底層人何苦為難底層人
底層人何苦為難底層人 2012-10-15 16:46閱讀: 張北川說明:我很榮幸獲得授權,在自己的個人博客中發表禹沛衡女士的文章《底層人何苦為難底層人》。拙文《就同妻羅洪玲自殺事件答問》中,雖說列舉了多界別人士關於同妻現象的評論,但缺乏一個相當重要的人群——女同性愛者的聲音。禹沛衡女士是同性愛者,和我有長期的通信聯繫。她的文章很好地補充了我文章中的大缺失。 此外,拙文還缺少女性傳媒界有影響力人士的聲音。據我所知,我國最早關注同妻現象的女性是《中國婦女報》的宋美婭編審。她在2000年前就開始很具體地幫助同妻,而且在那之前幾年就開始非常好地幫助了一位遭遇極大困難的男同。宋美婭編審不止一次在會議上發聲。以下是她在2007年一次會議上的部分話語:我有個疑問,男同被迫進入婚姻我們可以理解,主要是壓力太大,社會文化迫使。但進入婚姻後他們的所作所為(如小雯的經歷),又是誰在迫使他們呢,是不是因為他們是同性戀者就可以對行為不負責任呢?我第一次接觸的同妻叫肖葉(化名)。她初次給我電話時,說結婚半年了,丈夫和她一次性生活也沒有,結婚當晚他和衣而睡。丈夫和她不共用一床被,而且在兩個人中間用被子壘起一道坎,把兩人分開。她第一次打電話時非常焦灼,她的先生每天回家很晚,周末從來不在家。她打電話那天又是一個周末剛剛過去,肖葉說她站在陽台上,看著外面霓虹燈閃爍,甚至冒出到夜總會去的想法,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我想,這樣的想法表露出她內心對與丈夫建立正常性關係的渴望多麼強烈。我告訴肖葉說,你丈夫有可能是同性戀者。她很驚訝,不信。她覺得雖然聽說有同性戀者,但離自己非常遠。後來她為找到丈夫是同性戀的證據費了很多周折。我還介紹我的一位同性戀者朋友一起幫她認清自己婚姻的本質。她仍要親自拿到證據。所以我想引出第一個問題,男同進入婚姻時,與他們的妻子是不平等的,男同很清楚要面對什麼,但肖葉、小雯她們不知道。她們都是充滿了對婚姻美好的憧憬和對愛情的追求進入婚姻的,所以這樣的婚姻從一開始雙方就是不平等的。一位同妻給我的信中說到:他們從一開始很清楚將要發生的事情而任其發展,我們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卻要承受痛苦。而且,我接觸的這些同妻,沒有一人是丈夫主動告訴她們自己性向的,即使她們有所懷疑時,丈夫也千方百計掩飾。這種婚姻是以欺騙開始的,當妻子發現真相後,他們又承諾可以改,他們應該知道是不
載入中...內容載入失敗,點擊此處重試載入全文 可能「改正」的。 從肖葉的描述中,我的體會是她對自我價值的認可已經脫離滿足七情六慾的範圍了,已經上升到作為一個女人價值的這樣一種認識了。作為同妻,丈夫哪怕是抱抱她,對她們都是極大安慰。這已經不僅是肌膚之親的滿足而是精神和心靈的安慰了。丈夫的貶損使肖葉很自卑,她天天自己做面膜,希望改變,長期情緒惡劣反而使她面色灰暗。那時候甚至生了病,體重下降得厲害,消瘦憔悴。我告訴她,你是天仙也沒用,因為你丈夫是同性戀。這裡我要引出第二個問題,就是我了解的這些婚姻中都有暴力存在。 沒有性生活或者性生活很少是肯定的,由此給同妻們帶來的身心折磨深刻而且久遠。另一種是精神折磨,冷漠,無視她們的存在。肖葉的丈夫發展到打她,最嚴重的一次打得她3個月不能恢復,喘氣都會痛。這種情況張北川介紹我認識的阿慧、小雯都遇到了。還有就是財產問題。肖葉和她丈夫共同生活中,丈夫從來沒有負擔生活費用,家裡裝修一分錢也不出。肖葉說,他給他那些朋友花錢可很大方。阿慧申訴離婚的時候,丈夫已經把財產都轉移了,一分錢都不給……我有這樣一個疑問,如果你是被迫結婚、不得已,那麼這些行為也是被迫的嗎?阿慧有句話說:「他擊碎了我一生的幸福夢想,幸福對我而言已是一種不可望也不可即的奢侈想法了。」後來我聯繫過肖葉,雖然她離婚了,但那次婚姻對她仍有影響。這種不幸遭遇可能會伴隨她們的一生。小雯問過我,難道只是用他們是同性戀這一句話,就可以推託掉他們必須要承擔的所有責任嗎? 再有一點,我想男同有矛盾的地方。一方面是同性戀者,一方面他們照樣受社會文化的影響,具備普通男性身上所有的男權意識。他們把這種男權意識帶到婚姻中,男性對家庭、對妻子的支配權同樣要顯示出來。這就使他們的婚姻有多重的複雜性。我想,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考慮,男同與女性結婚之後對他們的影響,比如他們更加防範和隱秘。這種婚姻對他們有什麼影響,是應該考慮的問題。 如果說小雯等的情況沒有代表性,那有代表性的是什麼呢?我們注重每個個體的生命體驗,主張不因他們是少數人而忽略他們權利,那為什麼還要因為這些同妻是少數而對她們的困境避開不談呢?我和同妻交流時也說,很多男同不是這樣的,他們是謙謙君子,因為性向不被社會認可,他們更加小心地做人,更加努力地工作。這些話我對同妻不止一次說,讓她們理解男同人群有這樣大的壓力。但她們說,因為他是弱者就可以剝奪我們的權利嗎?因為他們不幸我們的痛苦就是活該嗎?如果說有很多男同對妻子很好。我想問,「很好」,這些妻子就幸福嗎?他們是有代表性的嗎?同性戀者在婚姻本質上是不可改變的,女性在這種婚姻中受傷害是不可避免的,只能說誰做得好一點,誰傷害女性更嚴重些。 底層人何苦為難底層人禹沛衡 在一群同妻或男同就專家學者支持同妻的行動進行質疑後不久,新婚的同妻,羅洪玲博士因不堪同性性向丈夫的欺騙而跳樓自殺。 作為同性性向的女性,我在忙碌的日常生活中總會忘掉被冠在自己頭上的這個稱呼,常是在別人或明或暗的提示下,才恍然想起自己的性向和女性這兩大「特徵」。隨著年齡的增長和平庸的增多,在漸漸習慣了這一稱呼帶來的疼痛之後,我也漸漸習慣了這一稱呼帶給自己的障礙,「自覺」放棄一些東西,以減少與社會的摩擦,增加一點心靈的安靜。可羅女士凄然一跳,雖已數月,還是深深刺痛著我。特別是她丈夫的猖狂,她作為妻子的無助,更尤其刺痛著我被冠名稱中的主語:女性。 羅女士生前好友小雨說,此前她對同性性向者的看法是「中立、同情」的,可此事件使她發現男同性性向者的「無下限的無恥」,使她「提不起對男同的任何同情和好感了」。小雨與張北川通信後,又說對同性性向者的認識「很混亂」,「覺得他們實在可憐,需要支持,可看看那些受害人(同妻)的例子,又恨不得他們從地球上消失。」 這番話又使我被冠名稱中「同性性向」這一定語深感傷痛。雖然小雨指責的是男同,但指向同性性向者「很混亂」的認識,已隱隱然包括了所有同性性向者,自然也包括女性。「同性性向」是我與男同們共有的特徵,而正是這一特徵吸引了對羅洪玲丈夫道德遣責的幾乎全部火力。雖然他行為的重點並不在此。 我們正身處異性戀霸權和男性霸權的社會,這已是共識,無須諱言。所以,同性性向者,不管男女,雖明知自己愛同性,不願,或者「噁心」和異性有身體接觸,但如果誰膽敢「肆無忌憚」地公開說出來,那麼我敢保證,除了會收穫「噁心」、「變態」這些撲面而來的咒罵外,必然還會喪失很多正當的利益和機會。從張北川的博客文章里可以看到,有人僅向父母公開,就遭到暴打。從社會有限的信息中我們也可以看出端倪。事業如日中天的張國榮,也許以為有那麼多死心塌地的粉絲,同性性向又怎麼了?可還是患了抑鬱症,跳樓自殺,你能說這與他公開性向從而「收穫」的壓力無關嗎?再有大才大勇如崔子恩,當年不也是被單位逼著到醫院去開有病的證明嗎?崔子恩不妥協,然後在單位被嚴重邊緣化。庸平如我輩者,倘再顧及親人、顧及愛人、顧及生活,於是只有縮手縮腳,俯下身體,苟且存活。 當然還是有人高舉著自由、平等、權利的旗幟,以本真的自我公開反抗著異性戀和男性的霸權。這條路險阻崎嶇,飛沙走石,這些人常常身受重傷,卻只是陷入無物之陣。可他們寧願犧牲現世的物質利益換來安寧的內心、完整的自尊、高尚的人格和世人的尊敬。可此路既如此艱險,就難免有人退縮,退縮到波瀾不驚的現狀,在社會主流道德的要求下,同異性結婚,做個中規中矩的「老實人」。於是,家人滿意了,社會滿意了,至於個體的委屈、傷痛、憤懣、煎熬,哪怕死了人,誰又在乎呢?向專家學者求援過的,不就有人無聲無息卧軌了嗎? 現在有人在乎了,那是因為有一些知識分子們千難萬難地為我們力肩起沉重的閘門,放一線陽光進來,照亮這些慘痛;放幾聲呻吟嚎哭出去,攪擾一下這被滿意被和諧的霸權社會。一些專家雖然在被攻擊中,仍在繼續撬動關住同妻聲音的大門。不然,什麼「同性戀」,什麼「同妻」,誰知道是什麼東西呢?前些年不還有人試圖在全國計算機上強行安裝什麼綠壩軟體,要把「同性戀」之類的辭彙在人們視聽里過濾掉嗎?若真做成功了,今天羅女士的悲劇焦點恐怕就不在她的同妻身份了。 在這樣天蒼蒼野茫茫的荒涼心境之中,有人委屈、傷痛、憤懣、煎熬之後,尋覓到了自己可以利用的資源。當然,這些資源是男人的專利,那就是男權。試問,是什麼使身為丈夫的程某如此容易地把一個博士欺騙至絕路?是什麼使學業有成,已然自立自強的女博士在如此強大的困擾中,只能求助於網路上的姐妹?她帖子里所說三十歲尚且單身的慌亂與自卑;父母對離婚污名的恐懼;一再懷疑卻一再欺騙安慰自己的那種既嫁之應安之的傳統弱女子心態,無不令我心手打顫,咬牙切齒。正是男權的肥沃土壤養壯了丈夫「無下限的無恥」,削奪了妻子自我保護的能力。 正是這個異性戀霸權的社會飛沙走石棍棒交加地把同性性向者趕進和異性結婚這個傳統的領地,而這裡的男人們――包括男同和女同的丈夫,但在這裡只討論男同――驚喜地發現,這裡有強大的男權為他們壯膽撐腰,使他們幾乎可以盡情地攫回在這個領地之外他們因弱勢而失去的一切。尊重別人的性權利?平等?不欺騙?誰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有人教過我嗎?有人給過我嗎?我不也是在石縫下艱難頑強地發出的芽?她為什麼不更強大一些?我主動讓利給她?憑什麼?不是她死,將是我亡啊。 有期《南方周末》上,一篇文章感嘆「底層人何苦為難底層人」。文中講述一個六十歲拾垃圾的老太為爭地盤,以磚頭打破了另一位八十歲拾垃圾老太的腦袋。作為經濟和性向上雙層的底層人,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大家這是合理現象。六十歲拾垃圾的老太要改善自己的生活,想碗里有幾片豬肉時,而富人們既不肯稍稍放鬆自己控制的資源,又無心施捨;相關政府部門又忙著大多數人的幸福,難以顧及吃不上豬肉的拾垃圾老太這個少數群體;這位老太分析到最後認定,只有欺負挨著她的更弱的拾垃圾老太,那老太的收入也歸她所有之後,她碗里才能有幾片豬肉,否則,她也許至死也嘗不到豬肉的滋味了。至於你不會為了幾片豬肉而拿板磚去打老人,那是因為你有比她更強大也更符合道德的手段。 雖然如此,我還是忍不住要說要問:當某些男同正享受於搶來的豬肉,又怕有一天可能搶不到而琢磨著要阻止專家學者為同妻們吶喊的時候,女性主義其實正如廣闊田地里盛夏乾熱的麥桿迎接著燎原的火種,那時,如果把你回頭的路也燒了,你可向何處去? 2012年10月14日星期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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