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風化與殘缺的標本(組圖)

龍門石窟:永久的殘缺6月8日,我們到達龍門石窟。這天,龍門石窟旅遊區里異常安靜,遊人稀少。正午時刻,旅遊區的商鋪全部門戶緊閉,商家們聚在一起打牌。閑散的是老人,坐在僅有的幾棵楊樹的樹蔭之下,他們的身下是老而舊的竹椅。在正午的街市,除了玩牌的人發出的喧鬧,竟沒有多餘的聲音。我們走進一家店鋪,詢問寂寥的原因,一個抱著雙臂坐在櫃檯前打盹的年輕人說:罷市呢。我們問原因。回答說:「公家都把來旅遊的人拿電瓶車拉走了,怕旅遊的人來商業街買東西。公家有自己的地盤呢,他們的地盤俺們也沾不上。」逡巡在石窟景區的商販們流露出過人的精明。我們看中了一本《龍門流散雕像集》,把書翻來轉去卻找不到印刷的定價,定價的位置上被紙糊住。賣書的女孩子開價480元。我們在石窟研究所拿到這本書,封底印著定價:80元。到了石窟,首先看到的是窟前的鐵柵。鐵柵將石窟與遊客拉開兩米左右的距離。鐵柵豎起來的部分很尖利,有個遊客不小心被划了一下,手臂馬上就滲出血印。最觸目的是窟頂的水泥板,那是用來防風沙雨雪的,這是千年石窟之頂惟一的遮蔽物。龍門石窟令人舒服的是它所處的環境。寬闊的伊水在龍門山之間鋪開,橫貫而流,遠望伊河南岸,山勢逶迤,草木蔥蘢,掩映在林間的是古剎的姿影,時聞鐘磬之聲。青山翠柏,青瓦古寺,看上去猶如勝境。著名的龍門石窟就營建在這伊水兩岸長達一公里的龍門山崖壁上,現存窟龕2345個,造像10萬餘尊,碑刻題記2800餘塊。我們剛剛結束對雲岡石窟的考察,再看龍門石窟,直覺就是單薄。石窟整體的結構缺少恢弘氣勢。其次是它的殘缺。一個窟一個窟的走,一個龕一個龕的看,滿目是殘斷的手臂、消失的頭顱、風化的軀體和坍塌的下肢……龍門石窟給我們的印象就是「殘缺」。破碎的浮雕在賓陽中洞,我們試圖尋找到《皇帝禮佛圖》和《皇后禮佛圖》兩幅浮雕的原位。被護欄圍起來的賓陽中洞難以進入,只能看到正壁被鑿掉頭部的幾尊雕像。南京大學藝術系教授林樹中曾經看到兩幅大型浮雕,一幅是《皇帝禮佛圖》,一幅是《皇后禮佛圖》。這兩幅浮雕曾經雕刻於賓陽中洞左前壁。但林樹中看到它們的時候,一幅在美國納爾遜·艾京斯美術館,一幅是在美國大都會博物館。這兩幅浮雕出現在異國博物館時卻是千蒼百孔,它們是被一塊一塊鑿碎,用麻袋運往北平,又在北平拼接後運到美國的。龍門石窟研究所研究員王振國介紹:「《皇帝禮佛圖》和《皇后禮佛圖》被盜鑿的時間大約在1930年至1935年。參與盜鑿的有河南省偃師縣楊溝村石匠王光喜、王水、王惠成三人。按北平古玩奸商岳彬和美國人普愛倫簽訂的秘密合同,由洛陽東關的古玩奸商馬龍圖出面,勾結偃師楊溝村的偽保長王夢林、該村土匪王東立、王毛、王魁等人,持槍脅迫石匠們秘密進行盜鑿。3名石匠借著微弱的手電筒亮光,對著照片打鑿的。據王光喜後來交代說,常去的有3個人,主要工作是鑿賓陽洞北壁下面的身子,按鑿的多少收錢。據3名石匠交代,他們盜鑿浮雕的時候,先把頭鑿下,再鑿其他部位。」記者在龍門石窟研究所看到當年岳彬與普愛倫簽訂的秘密合同:立合同人普愛倫、彬記今普君買到彬記石頭平紋人圍屏像拾玖件,議定價洋一萬四千元。該約定立之日為第一期,普君當即由彬記取走平像人頭六件,作價洋四千元,該款彬記刻已收到。至第二期,彬記應再交普君十三件之頭。如彬記能可一次交齊,普君則再付彬記價款六千,如是,人頭分兩次交齊,而該六千價款,亦分二期交付,每次三千。至與(於)全部平像身子,如彬記能一次交齊,而普君再付彬記價款四千。如是,該身仍分兩次交齊,而此四千價款,亦分兩期,每期二千。以上之貨,統計價洋一萬四千元。至與(於)日後下存應交之貨何年運下及長短時間,不能軌(規)定。倘該山日後發生意外,即特種情形不能起運,則該合同即行作廢,不再有效。此乃雙方同意,各無返(反)悔,空口無憑,立此合同為證。林樹中介紹說,1950年,混跡北京琉璃廠的岳彬因犯盜賣國家文物罪被公審槍決。盜鑿的斧錘聲龍門石窟成千上萬的造像中,體形最大、形態最美、藝術價值最高的,當數奉先寺中的主尊盧舍那大佛。奉先寺位於龍門西山南部的山腰上,是一個南北寬30至40米、東西進深近40米的露天大龕,這裡共有九尊大型雕像,均依山鑿石而成。正壁(西壁)造像五尊,中為盧舍那,左為弟子迦葉與文殊菩薩,右為弟子阿難與普賢菩薩。主尊盧舍那大佛,通高1714厘米,頭部400厘米,僅耳朵就長達190厘米。比通常的一個人還要高出一截。但是盧舍那小臂以下肢體幾乎崩塌殆盡。盧舍那邊側的迦葉像已經十分殘破。在奉先寺的群像中,阿難造像除了雙手殘破,算是比較好的。盧舍那大佛龕的南北兩壁上,各雕著一個天王像和一個力士像,南壁的天王像與力士像大部分已經崩塌。因為龍門石窟在歷史上和近現代曾慘遭破壞和盜鑿劫掠,出現在觀者面前幾近滿目瘡痍。為什麼在龍門石窟隨處可見盜鑿的痕迹,而在雲岡石窟很少?藝術家艾未未的說法是:主要是因為石雕的材質。雲岡山體是砂岩,被鑿很容易碎裂,而龍門山體石質堅硬,盜鑿不容易碎裂。法國人色伽蘭在《中國西部考古記》中形容「龍門造像具有藝術及技藝的優長,為別處匠師所不可及」。宋元以前,龍門石窟就已受到自然力和人為的破壞。北宋真宗皇帝於1015年命沙門棲演負責維修石像17339尊。元代文學家薩都剌寫的《洛陽龍門記》感嘆龍門雕像或碎首,或捐軀,極少完整者。不過清代以前的龍門石窟雖然有破壞,但也還有建設。龍門石窟真正的劫難是在民國建元到「文革」前後。「早在1965年11月,中國文物博物館研究所與龍門文物保管所聯合組成調查小組,現場調查龍門被盜鑿痕為720處。」一直致力於研究龍門石窟流散雕像的王振國介紹說。1991年-1992年,王振國對龍門石窟被盜情況作了複查,寫出了《龍門石窟破壞殘跡調查》報告。勾勒了龍門佛雕被盜的大致情形。他總共調查了破壞嚴重的重點窟龕96個,已發現被盜走佛及菩薩等主像262尊;毀壞其他各類像1063尊;龕楣8處、說法圖浮雕10幅、本生故事浮雕2幅;本行故事浮雕1幅,禮佛供養人浮雕16幅,碑刻題記15品等等。上述數字雖然只統計了96個重點窟龕,但可以認為大體上概括了龍門石窟被盜鑿總數70%左右。「真正參與盜鑿文物的只有三種人,一為外國的文物商人,二是中國的文物販子,再就是利欲熏心的當地農民。一般人都不會幹這個事情,因為迷信,一般人會忌諱盜取佛像。你要弄一個佛頭肯定要有一些手段,讓一個孩子拿斧頭敲還不敲壞了?」供職於洛陽市公安局的郭建新對記者說。「中國人以前不知道文物值錢,在洛陽地底下到處都是文物,以前人們挖出一些文物,如果不懂得值錢就會扔了。後來有文物販子來洛陽收購文物,就把人的興趣帶起來了。」郭建新說,「當地有句俗話說,『要想富,挖古墓,一夜變成萬元戶』。1990年代初洛陽盜取文物就很瘋狂,瘋狂到一個村子,幾百戶人家,都參與盜取古墓。洛陽市公安局的一個緝私隊長就因為倒賣文物被槍決了。他是把那些從文物販子手中沒收的文物重新倒手,獲取暴利,和他同夥犯案的是他的手下。當時每一個分局都有一個緝私隊,那年分局裡緝私隊幾乎全軍覆沒,除了隊長被槍斃,很多緝私隊員都被判刑,判得最少的一個年輕人被判了8年。」龍門石窟近年被盜的一個大案發生在1995年。那年,石窟丟了一個真人大小的佛像,偷佛像的是南陽的一個農民。郭建新回憶說:「那人早就看好了一個雕像,那個雕像可以移動的,是從別處放到那個位置的。那個人瞅好了路線,在晚上開著一輛手扶拖拉機就去運佛像。他帶了4個人,在那個石窟扒了個洞,然後把那尊佛像從洞窟中扛出來。他們在倉促中下山,不小心把佛像摔到地上,佛像的頭摔斷了。那個人就把那個斷了頭的佛像運回家埋到墳地里等著出手。因為這個東西除了倒賣文物的人,別人不要。當時那是個震動全國的大案,上級領導一天三過問,壓力很大。我們把洛陽所有參與過盜賣文物的人都排了一遍。後來有個線索就查到了南陽,那個人還沒來得及把偷盜的文物出手我們就把他抓了。那個石雕1000多斤,想出手也不容易。我們抓住那個人,他就把雕像從墳地里刨出來。」流散的佛像2003年5月,美籍華人陳哲敬攜帶著他所藏的兩尊「高樹龕」佛頭回到中國。70年前丟失於龍門石窟古陽洞北壁上層「高樹龕」的佛像在海外輾轉漂流,終於在70年後得以短暫地復歸原位。「高樹龕」佛頭複位成為中國文物界在2003年度最熱鬧的事件。陳哲敬1950年代初在上海「充仁畫室」學習素描、水彩、油畫和雕塑。1950年代中,他轉赴香港,以雕塑為業。1960年代後,陳哲敬移居美國,常常有機會到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費城大學博物館,觀賞那些來自中國石窟的佛雕。看到太多的遺散在海外的中國佛雕藝術之後,陳哲敬生出收藏中國古代雕塑品的願望:「把那些流散在海外的雕像收集起來的價值要大於做一個雕塑家的價值。」「上世紀初,北京琉璃廠古董店的石佛頭還無人問津。古董商有沒人敢要佛爺頭。」陳哲敬在歐美的古董商處打聽到最早開始買賣中國古石雕的是法國人。然後有日本的山中商會經營中國佛雕,而且規模較大,該商會在日本、美國開設分店多處。1927年前後,流失海外的天龍山石雕全部為該商會所盜鑿。1914年,美國費城大學博物館開始收藏中國古石雕。同年,倫敦的維多利亞·亞爾特開始收藏中國石雕頭像。陳哲敬根據他們編輯畫冊時徵集到的實物照片推斷,應屬龍門石窟流失雕像。法籍華人盧芹齋初在巴黎,繼在紐約,開設了戰前最大的中國古董店,流失到海外的石雕多數由其包辦。隨著西方考古學者對中國石雕的關注和研究的熱潮,中國石雕的價值逐漸被世界所認識,也引起了更多的覬覦。北魏皇室開鑿的古陽洞、蓮花洞、賓陽中洞的佛頭、菩薩頭多被盜劫,存者寥若晨星。1991年春,陳哲敬從美國一位私人收藏家手中購得一件北魏時期的佛頭(高32厘米)。據這位收藏家稱,他是在十多年前從比利時購買的。陳哲敬以多年的經驗判定這件佛頭是龍門之物。後來陳哲敬把該像的照片寄給中央美術學院美術史專家湯池先生,湯先生斷定此佛像非古陽洞莫屬。這年冬天,陳哲敬趕到龍門石窟,為這件佛頭尋找原位。這件佛頭的原位就在古陽洞北壁上層的「高樹龕」中。該龕是童子牽華繩圓供龕,內造一釋迦牟尼坐佛(禪定印)。陳哲敬所得的佛頭,正是這尊釋迦牟尼的佛頭,該佛像身首異處至少已有70年之久。與此同時,陳哲敬所收藏的另一件唐代菩薩頭像,也在龍門找到了原位。陳哲敬在龍門各洞窟考察時,發現火燒洞上方的石雕造像風格及殘跡尺寸,似與所藏之品相合,歸後以實物正反面外形,尺寸等資料寄龍門核對,經專家仔細勘察,證實這件觀音菩薩頭像即為火燒洞主尊的左脅侍菩薩像。「高樹龕」佛頭的回歸使很多熱愛中國文物的國人期待龍門石窟的佛雕能夠身首合一,然而在幾天的展覽之後「高樹龕」的佛頭又由陳哲敬帶走。「高樹龕」佛頭複位僅僅是在模擬實驗中完成。龍門石窟的「高樹龕」的釋迦牟尼依然是身首異處。中國搶救流失海外文物專項基金會的總幹事王維明女士說:「陳哲敬先生不是捐贈,要想使龍門石窟的佛像身首合一,還需要各方面的談判。因為上百萬的資金一直難以落實,談判至今懸置,各方面很難達成共識。高樹龕的佛頭流散海外70年,從1991年重歸陳哲敬手中,直到今天,雖然在自己的國家,依然身首不能合一,這是令人惋惜的。」「殘缺也是一個標本。我們說尊重歷史,所謂尊重就是要盡量保持它原始的狀態,不賦予它一種新的神情或含義。但現實是我們經常不是在詆毀一個文化,就是誇張一個文化,對文物回歸,我們經常會看到煽情的宣傳。但是如果我們把那幾千萬的資金用於保護那些被風化的雕像,把塵土撣掉,把碎石清理乾淨,能夠讓保護文物的人拿到正常的薪水,能夠讓他們沒有憂慮地投身保護工作。這樣比簡單地作那種文物秀更有意義。」「文物的保護和文化遺產的工作本身是一個很沉默的工作,不是一個很炫耀的工作。」艾未未說。

雲岡石窟:在風化中蒼老雲岡石窟依山開鑿,東西綿延1公里,現存大小編號洞窟252個,其中主窟45個,附窟207個,雕刻面積達18000多平方米,大小造像51000餘尊,最大的高17米,最小的僅有2厘米。1500年來,雲岡石窟區域的氣候變化、水土流失,使石窟環境變化嚴重。石窟雕刻受風雨的沖刷、氣溫的變化、岩體滲水、地震等破壞,許多精美造像已面目皆非,甚至崩塌。歷史上雲岡石窟曾進行過多次修整,最大規模的修整在遼代。據《金碑》記載:「遼重熙十八年(公元1049年)母后再修」,「清寧六年(公元1060年)又委劉轉運監修」。研究資料表明,遼代雲岡的工程主要是於石窟前增建木構窟檐而成雲岡十寺,它們分別為「一通樂,二靈岩,三鯨崇,四鎮國,五護國,六天宮,七崇福,八童子,九華嚴,十兜率」。這是遼興宗、道宗崇佛、在西京建寺的最大工程之一。寺成不足百年,「亡遼季世盜賊群起,寺遭焚劫,靈岩棟宇,掃地無遺」。第13窟「修大小一千八百七十六尊」為遼代題記。第11窟西壁七立佛中的北面兩尊(毀於抗戰時期)及中心柱面二脅侍菩薩、第35窟東壁釋迦塑像和綱目紋石綠背光等均是遼代修整後遺迹。清代對雲岡石窟也進行過大規模的修整,據《清代大石佛閣碑記》,清順治八年(公元1651年)重建了雲岡5、6兩窟窟檐。又據《重建雲岡寺記》「於康熙三十七年(公元1698年)四月五日起工至八月終告竣,修飾廟宇,莊嚴佛像其顏料價值並匠、工價,共用銀一千六百兩四錢七分」。乾隆三十四年(公元1769年)《重修雲岡石佛寺記》載「又歷多年,其所續建以及金裝佛像,移素諸佛,金身重整」。同治十二年(公元1873年)《重修廟宇碑記》載:「廢者修之,墜者舉之,金裝佛像,以迄過殿,無不煥然一新」。1920年的《重修雲岡石佛寺碑》記載「光緒十七年裝彩五佛洞,並修飾東西兩樓,金裝大佛全身」。現在還看到古代修整石窟留下的痕迹,許多洞窟的色彩和包泥佛像以及岩壁上鑿的圓孔均為古時維修所留。其方法是:圓孔內插入木樁,用麻繩相連成網狀,再填泥塑像,最後貼金上彩。據推測這種方法早在遼金時期就在修整雲岡石窟中應用。「莊嚴佛身,消除殘缺」是古代歷次對雲岡石窟修整的原則。由於石窟開鑿在侏羅紀砂岩透鏡體上,該區域裂隙較為發育。削山為壁,開鑿石窟破壞了原來山崖的整體結構,使所有洞窟前壁失去支撐力,產生減荷作用,在原始構造裂隙基礎上又產生了剪切岸邊裂隙,致使許多洞窟裂隙縱橫交錯,懸石累累,險象叢生。1949年以後的維修主要由雲岡石窟文物研究所主持進行。1960年代初期,雲岡石窟的保護開始了「石窟圍岩裂隙灌漿加固」和「殘斷落石歸安粘接」的科學研究工作應用,雲岡第1窟塔柱,第10、11窟前立壁的佛龕座、佛頭部先後進行了化學灌漿粘接試驗,同時一些殘斷落石也進行了歸安粘接。由於年代久遠,雲岡石窟洞窟出現險情,1974年,按照「搶險加固、排除險情、保持現狀、保護文物」的原則,文物研究所對一些主要洞窟進行了大規模的搶險加固。經過3年的加固,使岌岌可危的懸石裂隙得以治理,殘斷落石歸安原位,搶救了一大批瀕臨坍塌的洞窟,保證了石窟安全。之後,雲岡石窟的保護進入環境治理和日常維護階段,沒有進行過大的維修工程。「看到雲岡石窟的這種蒼老你們有難以名狀的傷感,但是你們更應該感覺到自豪,因為在全世界目前來講,公元五世紀以前誕生又能夠保護到今天的石窟,雲岡是兩座之一。它之所以看上去蒼老是因為它本身已經過分蒼老。你總不能要求一個百歲老人還像小夥子去運動場上奔跑。公元五世紀誕生的石窟目前能夠保護下來的一個是印度的犍陀羅石窟,還有就是雲岡石窟。」主管文物保護的大同市副市長冀明德對記者說。風化水蝕中矗立1998年,藝術家艾未未剛從美國回來,在大同看到雲岡石窟。「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被震撼的感覺。沒有想到有這麼大的規模和這麼高的雕塑水平,它所體現出的雕塑形態和氣質是我在中國其他藝術遺址里沒有看到過的。它的氣勢和藝術形態所承載的強烈的精神性都給我震撼的感覺。這是第一個印象。第二個印象就是在世界文化範圍內如此重要的類似博物館的藝術遺址,保護得非常簡陋,非常的單薄,非常不系統,這是令人吃驚的。而且你可以看出來,由於年代久遠,很長時間沒有系統的保護,它實際上已經處於非常危險的狀態。它會大塊的塌方,因為風化而剝落。」時隔5年,艾未未再度看到雲岡石窟,當年的狀況不僅沒有改變,而且風化和坍塌還在加速。艾未未用手指觸摸雕刻著石像的砂岩。砂岩已經被風化,如同一張酥餅,手指輕輕一觸,岩石的表面就像酥餅皮一樣脫落。「石雕的佛像也會和這砂岩一樣,每天都在變得更壞一點。任何一場暴雨下來都會使它受到影響。石窟在冬天是有積雪的,再結冰,一膨脹都完了。本來在石窟的外邊都有窟檐保護的。但是那些窟檐被燒掉了,只留下這些裸露的石雕。」艾未未說。在具有20年資歷的雲岡石窟解說員劉女士的陪同下,我們從最早的石窟開始,一座石窟一座石窟看,一尊雕像一尊雕像看。第1、2窟位於石窟群的最東端,外壁東西兩側為三面開龕造像的一層方型佛塔,兩窟均上置明窗,下開窟門,窟前為共用前庭。第1、2窟平面均為長方形。第1窟塔柱位於窟內中央,由塔座、塔身和塔頂組成,塔身四周的雕刻均因岩石風化碎裂不易辨認。第2窟塔柱位於窟內中央,由塔座、塔身和頂蓋組成,塔座四周的雕刻均因碎裂風化無存。塔身高約6.2米,分四層結構,底層四面出檐,檐下四周的雕刻內容風化嚴重,但仍可辨認出中間大龕、兩側小龕的格式。東西南北四面龕上?檐下均雕刻樂伎列龕八個,由於風化嚴重,龕式結構和樂伎形態均無法辨認,只從風化略輕的北面觀察到西起第2龕和第4龕分別為演奏琵琶和吹奏橫笛的形態。風化和水蝕是所有這些石窟共同遭遇的問題,區別只是程度不同而已。第14窟位於雲岡石窟的東側,緊靠山體沖溝,因洞窟開鑿於自然山坡斜面之下,窟內滲水非常嚴重,不僅造成洞窟藝術的雕刻的風化剝蝕,還使洞窟南壁及洞窟南側坍塌。從石窟坍塌後現存狀況觀察,這是一座形狀較為特殊的洞窟。1994年依據洞窟舊有痕迹恢復的前列柱和後西柱,使目前的洞窟看起來更像一座呈前後室結構的洞窟。由於北壁常年滲水,風化水蝕十分嚴重,現僅依稀可辨部分火焰紋背光。1993年的考古發掘,在第14窟北壁下發現了佛像雙腳,估計這是一尊身軀高大的立佛像。艾未未看到曇曜五窟的時候拒絕繼續再看。曇曜五窟位於雲崗西部窟群東端,以露天大佛為代表公元5世紀60年代開鑿,即現編號第16-20窟這些造像是印度犍陀羅、秣菟羅藝術與中華民族藝術相融合,產生在中國這一時期雕刻最精美、技法最嫻熟、風格最顯著的石窟造像。但是曇曜5窟雕滿千佛的外壁風化嚴重,觀者只能從殘留的片片千佛雕刻中,領略到當年這些外壁滿千佛的壯觀景象。艾未未說:「我們現在能看到的雲岡石窟就像很宏大的一張繪畫的非常小的一個片段,這張畫作不能說已經被撕得面目全非,但絕大部分確實已經殘破消失了。我們能看到的只是很小的局部,從這些局部我們能看到佛教文化在中國曾經的鼎盛時期是什麼樣子。從現在來看,還沒有強有力的保護的手段和措施,風化非常的嚴重,僅有的片斷在不遠的將來也會逐漸的消失。一定要告訴人們,石窟的現狀不會維持太久,用不了多久它就會消失。它的消失不會是爆炸性的,它會在長期的疏忽和自然環境的敗壞之下消失。現在所做的這些工作都是杯水車薪。」「風化是石窟的主要病害。」雲岡石窟研究所副所長黃繼忠介紹,這位中國地質科學院的博士在雲崗石窟服務了20多年。「雲岡石窟所處區域裂隙發育縱橫交錯,石窟內有多處滲水現象。歷年來,經過裂隙灌漿、岩體加固、石窟頂部防滲排水工程,解決了絕大多數滲漏問題,取得了較好效果。但因為地質條件複雜,徹底解決滲水問題尚有難度,目前雲岡石窟的防滲排水仍是保護研究的重點。」黃繼忠接著說:「通常洞窟北壁風化較重,其次是頂部。風化程度也各不相同,深度從2毫米到2厘米不等。近年來雖然治理石窟風化有一定效果,研究工作也在進行中,但由於影響石窟風化因素是多方面的,石雕防風化技術尚不成熟,因此,解決風化問題尚需一定時間。」真正解決雲岡石窟的風化需要多少時間,沒有人能夠回答。雲岡石窟在戰爭和動蕩、在自然的風雨中存在了1500年,但它還能矗立多少年,誰也不知道。石窟營造簡史雲岡石窟和龍門石窟均開鑿於北魏王朝最繁榮的時期。公元4世紀末期,控制了黃河流域以北大部分地區的鮮卑拓跋氏建立了北魏王朝。398年,北魏道武帝拓跋皀從盛樂(今內蒙古和林格爾一帶)遷都平城(今大同市)。446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燾下詔毀滅佛法,「土木宮塔,聲教所及,莫不畢毀」,上演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坑沙門,毀諸佛像」的廢佛事件。452年,北魏文成帝拓跋即位,隨即下詔復法,佛教以更大勢頭髮展起來。雲岡石窟在文成帝在位期間開始大規模的營造。494年,孝文帝拓跋宏遷都洛陽。遷都之後,龍門石窟開始大規模營造。雲岡石窟的大規模營造停止,但中小規模的營造工程持續到公元524年。2000和2001年,龍門石窟與雲岡石窟先後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來源:[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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