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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度評估惹的禍

360度評估惹的禍  倒貼錢的工作   我一個同學的獨生女,2007年大學畢業,學的是財政金融,這種專業好聽不好用,工作難找。同學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女兒送進江蘇省一家國有商業銀行。   2009年,在上海見到他,我問:「你女兒現在工作怎麼樣?」他哭笑不得地說:「可別提了,人家的工作都能掙錢,我女兒的工作是虧錢。」   我問:「為什麼?」他說:「都是績效考核惹的禍!現在銀行都上市了,上市就有業績壓力了。她所在的銀行推行績效考核,總行把指標層層分解到各分行,各分行再分解到各支行,各支行最後分解到每個員工頭上。他們每個人都有推銷信用卡的任務,我女兒是做前台的,每個月得推銷8張卡。她第一個月沒完成任務,就讓我和我老婆一人辦了2張;第二個月仍沒完成,她自己一個人辦了4張。我們家現在一下有了8張信用卡。」   我說:「你們家跟美國人似的了,每人好幾張信用卡!」他接著說:「不光是我女兒,她那些完不成任務的同事都這樣。銀行很快就發現,怎麼一下多了這麼多睡大覺的信用卡?於是又考核信用卡的活躍程度。結果怎麼著?我女兒就逼著我們輪流使用信用卡,這個月用這張,下個月用另外一張。現在我們買東西,要先問人家能不能刷信用卡,不能刷,就去能刷卡的地方買。連買油鹽醬醋這些東西,都要特地跑到大超市,算上交通費和時間,比就近買的都貴。用我老婆的話說,我們是全家貼錢給銀行打工呢!」   同學看我驚訝地張著嘴,好像天外來客似的聽著,又說:「這還不算,他們銀行又給每個員工定了推銷基金的指標,員工的獎金同推銷的基金額掛鉤。可是我女兒像我一樣,嘴笨不說,說假話還臉紅。結果連續兩個月考核都排在末尾,下班回家就吃不下飯。最後沒辦法,我們家把30萬儲蓄拿出來買了女兒的基金,女兒的飯碗保住了,可是半年後我們家買的基金整整虧了10萬!你說,我女兒這工作是賺錢還是虧錢?」   他接著又說:「這還不算完,銀行又考核微笑服務。如果員工沒對客人微笑或者遭到客人投訴,也要扣獎金。這下可好,女兒上班時笑了,回家臉就耷拉下來,搞得我們兩口子跟她說話也要小心翼翼。」   他越說越氣憤,最後把我也捎帶上抱怨:「都是你們這幫所謂教授專家為了賺錢,到處推行什麼目標管理、360度績效評估給鬧的。像你我這麼大歲數的人,誰還不懂,人心裡不舒服,對別人怎麼可能友善?如果真對你友善了,不是有求於你,就是給逼出來的。可是逼出來的笑,能是好笑嗎?不信,你現在去銀行看看那些員工的臉!」   同學的女兒對工作不滿意,心裡自然不痛快;心裡不痛快,對上級不敢發火,只能發泄到其他相關對象身上,比如工作本身、同事或顧客。可是360度評估讓她對同事不敢不友善,績效評估讓她對工作不敢馬虎,微笑服務讓她對顧客也不敢發火。   但她也是人,心裡的不滿總要有個渠道發泄才行,於是只能讓自己那張年輕的臉變得不好看,以此來攻擊整個環境——讓環境充滿著假笑苦笑職業笑,諂笑奸笑皮笑肉不笑,唯獨少了真笑。      海底撈怎麼考核   相比之下,海底撈火鍋店那些服務員的笑容,儘管不如星級酒店服務員那樣得體,但他們的笑卻更加真誠。真的東西總是能打動人,讓人沒辦法不注意它。   我問海底撈董事長張勇:「你難道不搞績效考核嗎?」他說:「怎麼不搞?只不過我考核的內容不同。比如,我們不僅不考核每個店的營業額、利潤和成本,我們也不考核翻台率和單客銷售額這些餐館行業的一般指標。」   我問:「為什麼?」他說:「這些財務指標都是結果,同店長和服務員的努力有沒有關係?有,但關係不大。比如,一個餐館選址錯了,店長和員工再努力,也比不過另一個位置好的店。還有,我們火鍋店的口味、菜式和價錢都是公司統一決定的,與基層的店長和服務員沒有太大關係。如果你非要考核這些結果指標,就會把員工的注意力引到歪道上。比如,我們一考核利潤,就會發現掃廁所的掃把都快沒毛了,抹布也少用了,給客人送的西瓜也開始不甜了。這是我們希望的結果嗎?當然不是,海底撈以服務取勝,我必須考核我想要的東西。」   剛剛成為長江商學院EMBA學員的張勇,上完績效考核的課後跟我說:「我們現在對每個火鍋店的考核只有3個指標:第一,顧客滿意度;第二,員工積極性;第三,幹部培養。」   我說:「這些指標可都是定性的,你怎麼考核?」張勇說:「定性的東西,只能按定性的方式考核。黃老師,我真不懂這些科學管理工具為什麼非要給定性的指標打分。比如,客戶滿意度。難道非要給每個客人發張滿意度調查表?你想想看,有多少顧客熱熱乎乎地吃完火鍋後,願意給你填那個表?讓顧客填表反而增加了顧客的不滿意。再說,人家礙著面子,勉強給你填的那個表又有多少可信度?」   我問:「那你怎麼考核顧客滿意度?」   他說:「我們就是讓店長的直接上級——小區經理經常在店中巡查。要隨時去,不斷同店長溝通:顧客哪些方面的滿意度比過去好,哪些比過去差;這個月熟客多了還是少了……我們的小區經理都是服務員出身,一級一級提拔起來的,她們對客人的滿意情況的判斷當然都是內行人的判斷,對員工積極性考核也是如此。如果黃老師去考核肯定不行,因為你看到每個服務員都是笑呵呵地跑來跑去,沒什麼不一樣。可是我們的經理就會發現問題:那個男生的頭髮長得超出了規定;這個女生的妝化得有些馬馬虎虎;有幾雙鞋髒了;有幾個人站在那裡,但完全走神了……這不就是員工積極性的表現嗎?店長對組長,組長對員工的考核也如此,都是這種定性的考核。」      鏟草還是鏟苗誰決定   關於員工獎金的問題,我問張勇:「他們的獎金就根據這些定性的考核發?」   張勇說:「不僅是獎金,他們的提升和降職也都是根據這三個指標。你想想看:一個不公平的店長,手下的服務員怎麼可能都有積極性?大多數服務員積極性不高,客戶的滿意度怎麼可能高?在這種情況下,不用等到這間店的營業額和利潤數字出來後再降她的職,因為結果一定不會好,即使好也不是她的原因。我們就有很賺錢的店,但是店長就是提不起來,因為她培養人的能力不行,她一休假,店裡就出亂子。那麼即便她的店很賺錢,她也可能被降職。」   我又說:「按照你的考核方式,下級的職業命運全由直接主管來決定,這樣是否足夠公平和客觀?」張勇說:「不是全部,而是主要由上級決定。你想想看,上級隨時隨地同下級在一起,幾乎了解下屬的所有工作狀態。如果他不對下級的升遷起主要決定作用,誰更有資格來決定呢?把大多數人「拍腦袋」的判斷用數據表現出來就客觀了嗎?我看不一定。其他人的意見只能起參考作用,因為其他同事如果對這個人有意見,平常就會自覺不自覺地表現出來。作為經常同他在一起的上級,很容易就發現了。這也是上級考察下級的一個方面。當然,上級不是想怎麼考核就怎麼考核,這麼多年,我們都在不斷完善和規範定性考核的範圍。同時,我們還有越級投訴機制,下級對上級的任何決定不滿意,隨時可以向上級的上級直至大區經理、總部的相關部門投訴。」「什麼叫客觀?我看這種用懂行的管理層的主觀判斷,比那些用科學量化的考核工具得出來的結果更客觀,至少在我們火鍋行業是如此。你說對不對,黃老師?」張勇挑戰地問著我。   這兩個績效評估的故事,讓我聯想到30多年前中學畢業下鄉當知青的經歷。   第一年,我們城裡來的知青只拿到了干同樣活的農村青年一半的工資,我們申訴為什麼同工不同酬。隊長說:「別人拿鋤頭鏟的是草,留的是苗;可是你們鏟的是苗,留的卻是草。」   我們啞口無言,因為在城裡長大,剛下鄉時,分不清草和苗。   原來,績效評估的工具是鋤頭,農民拿到手裡就能鏟草,而城裡人拿到手鏟的就是苗。   (摘自《博客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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