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細節解密》之 失傳600年的「水滸第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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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細節解密》系列正在繼續，感謝各位讀者老爺的支持！本期第三十回！

今天，我們聊一款《水滸傳》中的明星兵器，它明星到什麼程度呢？

在一百二十回版本的《水滸傳》中，它出現過220次以上。使用過這件明星兵器的梁山好漢包括：及時雨宋江、玉麒麟盧俊義、豹子頭林沖、行者武松、青面獸楊志、插翅虎雷橫、美髯公朱仝、黑旋風李逵、赤發鬼劉唐、錦毛虎燕順、矮腳虎王英、鐵扇子宋清等等。而且在書中，劉唐對雷橫、林沖斗楊志，雙方都用這件相同的兵器，白刃相格，上演了經典的PK戰。

而就是在《水滸傳》中大放異彩的這一件明星兵器，在明清時代的其他小說中，出現的次數統統加在一起，尚不足100次。這是因為，這件水滸的明星兵器，在明清時代逐漸徹底失傳。到今天為止，歷史研究者們仍舊無法還原這件兵器的具體模樣。

這件失傳至今已經超過600年的明星兵器，就是被稱為「水滸第一刀」的朴[pō]刀。

在《水滸傳》的朴刀使用者中，有兩位好漢的朴刀用法，至今仍為歷史研究者們所重視。這兩個人，一是玉麒麟盧俊義，二是行者武松。

先看盧俊義。自從他被專門前來忽悠的智多星吳用誆騙，離家躲避「血光之災」。當途徑水泊梁山，聽說山上好漢即將殺到時，對自己的武藝有充分自信的盧俊義開始做臨戰準備，他拿出隨身攜帶的桿棒，然後取出朴刀，裝在桿棒上，三個丫扣牢了，一柄長桿朴刀就此組裝完畢。請注意，《水滸傳》中的這段盧俊義組裝朴刀的描寫，也是迄今為止最詳細的朴刀組裝和使用細節說明。

通過600年前施耐庵的這段描寫，我們也就能給朴刀下一個基本的定義——朴刀大約是長兵器，是長柄砍刀一類的武器，而不是隨身攜帶的短刀。

關於這一點，我們在《水滸傳》的其他朴刀情節中也能夠得到驗證，比如清風山燕順、王英、鄭天壽三位好漢大戰鎮三山黃信，營救宋江。在這一戰中，書中描寫，燕順等三位好漢的裝備就是「各挎一口腰刀」「一齊挺起朴刀」來戰鎮三山黃信。這說明腰間所配的刀子和朴刀不是同一類用途和形狀的武器，否則好漢們沒必要裝備同類性質的兩把短刀。

結合《水滸傳》中其他關於朴刀的描寫，比如多次描寫好漢們放下朴刀時用的動詞都是「倚」在牆邊等等，結合盧俊義的相關情節，《水滸傳》中的朴刀是長桿兵器這一點，基本是可以確認的。

而《水滸傳》中，具體講述朴刀與腰刀的區別，以及朴刀如何實戰使用的，則是武二郎大鬧飛雲浦，張都監血濺鴛鴦樓。

《水滸傳》寫道，武松進入張都監家之後，闖入鴛鴦樓連殺張都監、蔣門神等幾個人，武松在鴛鴦樓上的狹窄空間里，用的武器是腰刀，動作是劈、剁、砍、割等。而在鴛鴦樓樓下遇到張都監老婆，書中特彆強調，武松仍舊用腰刀迎面劈過去，砍死了張都監老婆，然後發現砍人太多，腰刀已經砍崩了刃。於是，武松改用朴刀。

這一改用朴刀，書中連武松的殺人技巧描寫都跟著改變了，書中寫道，當時武松提著朴刀，在鴛鴦樓外遇到唱曲兒的養娘玉蘭和兩個丫鬟，武松用朴刀往三個MM的心窩裡直搠過去，搠，也就是捅，把三個MM都給捅死了。這一段情節說明，朴刀相比腰刀，多了一項刺的功能，而且也說明朴刀是長兵器，在室內格鬥的時候不如腰刀耍得開。

隨後，武松殺完人之後要逃離孟州城，《水滸傳》繼續寫道：「這孟州城是個小去處，那土城苦不甚高，就女牆邊望下，（武松）先把朴刀虛按一按，刀尖在上，棒梢向下，托地只一跳，把棒一拄，立在濠塹邊。」武松就是這樣把朴刀的長桿當成了撐桿跳的工具，逃離了孟州城。這不僅說明朴刀是一件長兵器，而且說明它的長柄韌性很好。這一點在《水滸傳》其他情節里也有體現，比如青面獸楊志押送生辰綱到景陽岡時，手下軍漢違紀，湊錢私自買白勝的蒙汗藥酒來喝，楊志就用朴刀桿抽打眾人作為責罰。

水滸故事在南宋和元代已經廣為流傳。在宋代話本中是有關於朴刀描寫的，比如《錯斬崔寧》中，靜山大王用來打劫的武器便是朴刀。那個時候，朴刀還是能夠在軍隊裝備中尋到蹤影的。但是，隨後的元代統治者對民間兵器有嚴格的限制，朴刀的使用場合就開始減少。不過，我們仍舊能夠在元雜劇中找到朴刀的蹤影，比如《爭報恩三虎下山》等等。

到了施耐庵寫《水滸傳》的元末明初，朴刀已經很少見了，施耐庵能夠在很少見到朴刀的時代，留下如此多的朴刀細節於《水滸傳》中，顯露出了施耐庵的真功夫。估計，施耐庵在寫作時借鑒了宋元時期的雜劇與文獻，這才能夠比較真實地還原了宋代朴刀的形制。當然，我們也只能說施耐庵的還原是「比較真實」，因為到今天我們也不知道宋代梁山好漢活動時朴刀的真實樣子。

施耐庵

因為從明代開始，「朴刀」已經不再是宋代朴刀的樣式了。明朝程子頤所編《武備要略》中繪製了朴刀的式樣，並對其用法做了說明，這是迄今發現最早的「朴刀」一詞的官方記載。《武備要略》描述的其朴刀式樣，大致刀身細長、刀刃比刀柄要長，也就是說，不是長柄砍刀的樣式了。《清會典圖錄·武備圖》則將此刀寫作「撲刀」，解義為「上廣下狹，木柄纏革」。通過對比不難發現，《水滸傳》里描寫的，好漢們使用的那種朴刀——長桿棍棒上面組裝砍刀的朴刀，已經失傳了。

出自《武備要略》

由於宋代梁山好漢們使用的朴刀已經失傳，到目前為止，歷史研究者們對《水滸傳》中的朴刀有多種不同的說法，具體包括：有人說，朴刀是臨陣對敵的常規兵器；也有人說，朴刀「是民間打鬥通常使用的器械」，原本用途是農具，「兩邊有刃，裝有長柄，用以割草」；還有人說，朴刀是多功能性質的兵農兩用類武器。

雖然，朴刀身上的歷史迷霧到目前為止還無法揭開，但是《水滸傳》中諸多精彩情節，仍離不開朴刀，這柄「水滸第一刀」在文學史上依舊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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