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代狀元考5——唐代狀元(三)狀元婚姻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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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這個故事,至今仍有其借鑒意義。
二 鄭顥「不樂國婚」
歷史上唯一的狀元駙馬鄭顥的婚姻是不美滿的,其不美滿的原因就是被權力所扭曲。 筆者用了18年的時間,將所有科舉時代的狀元都考證了一遍,認為真正的狀元駙馬是有的,但是只有一個,那就是唐代的鄭顥。鄭顥,字奉正(或雲養正),祖籍河南滎陽[3],後來遷居河清(治所在今河南孟縣西南)。 鄭顥家族屬於所謂「山東舊族」,在唐代這些舊族的聲望是挺高的。有以博陵崔氏、范陽盧氏、滎陽鄭氏和太原王氏為「四大望族」的說法;還有「五姓七族」、「七姓十族」的說法,幾種說法都有滎陽鄭氏。這些望族都有自己長期積澱起來的文化傳統,風流儒雅,頗有紳士氣派,一般不願意跟寒族通婚。而隋唐以來,世人,乃至皇室往往以跟山東舊族聯姻為榮。據《新唐書?宰相世系表》,他這個家族隋唐以來當駙馬的鄭顥以前有七八個。 新舊《唐書》都有《鄭顥傳》,但是都很簡單,特別是《新唐書》只有兩三句話,兩書都是附在其祖父鄭絪的傳後,因為其祖父曾在德宗朝官至宰相。兩書雖然給鄭顥寫了個簡單傳記,但都沒有提供具體生卒年。不過,《舊唐書》對卒年有個大概的說法,說是大中十三(859年)年他的老丈人唐宣宗去世,他很悲痛,第二年他還寫過懷念宣宗的詩,「未幾,顥亦卒」。宣宗是農曆八月初去世的,27歲的懿宗(宣宗長子李漼)十三年八月七日「宣遺詔立為皇太子,監國」,十三日柩前即帝位。十一月,「又以兵部侍郎鄭顥為河南尹」[5],這是見於記載的鄭顥最後的職務變動。我認為當死於次年,即咸通元年(86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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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兩個資料可以考證出其生年。一是他奪魁的時間為武宗會昌二年(842年)[6],這是沒有異議的;一是《全唐文補遺》第六輯載《唐故范陽盧氏(軺)滎陽鄭夫人墓志銘》云:「夫人之兄五人,皆杭州使君外孫也……長兄曰顥,幼而爽晤……長果博聞強識。廿六首冠上第,興元帥闢為支使。」[7]鄭顥妹妹的墓志銘里順便提到鄭顥的情況,說他奪魁那年26歲,古人講虛歲,周歲是25,則鄭顥生於817年。817-860,實際鄭顥死時只有44歲。 《資治通鑒》卷248記載:大中二年(848年)十一月,「皇女萬壽公主出降右拾遺鄭顥」。可見此時鄭顥32歲了。(舊唐書?卷18下宣宗本紀還說是大中四年二月,那更是34歲了。這個說法不確。) 唐太宗規定的結婚年齡為男20歲,女15歲以上[8],名門之後、一表人才的鄭顥怎麼32歲才成婚?他以前結過婚嗎?不見任何資料記載,我估計應該是結過婚的。他當駙馬可能是二婚。 據《舊唐書》本傳,宣宗(810-859年),只比鄭顥大7歲。宣宗11個女兒,萬壽公主老大。如果宣宗20歲生下她,這年她18-19歲。皇帝的姑娘真的嫁不出去嗎?為什麼嫁給比自己父親小不了幾歲的二婚的男子?那時候人們的觀念不一樣,好像不太在乎初婚、二婚,有人撰文專門談過,在婚戀問題上,李唐皇室也繼承了胡夷之風,顯得比較自由乃至放縱。有關學者據《新唐書?諸帝公主傳》統計過,唐代至少有26位公主改嫁,其中定安公主、齊國公主更是三嫁。也好像並不在乎男方年齡大小。《舊唐書?王徽傳》記載,王徽進士及第後40多歲了,宣宗也看中了,想把他選為駙馬,但是王徽不願意,想辦法推了。 即使是二婚,鄭顥也不願意。 世人艷傳讀書人中狀元當駙馬,但是鄭顥卻很不願意當這個駙馬。記載這個情況最早的是《東觀奏記》卷上。 萬壽公主,上女,鍾愛獨異。將下嫁,命擇郎婿。鄭顥,相門子,首科及第,聲名籍甚,時婚盧氏。宰臣白敏中奏選尚主,顥銜之,上未嘗言。大中五年,敏中免相,為邠寧都統。行有日,奏上曰:「頃者,陛下愛女下嫁貴臣,郎婿鄭顥赴婚楚州,會有日。行次鄭州,臣堂帖追回,上副聖念。顥不樂國婚,銜臣入骨髓。臣且在中書,顥無如臣何;一去玉階,必媒孽臣短,死無種矣!」上曰:「朕知此事久,卿何言之晚耶?」因命左右便殿中取一檉木小函子來,扃鎖甚固。謂敏中曰:「此盡鄭郎說卿文字,便以賜卿。若聽顥言,不任卿如此矣!」敏中歸啟,益感上聰察宏恕,常置函子於佛前,焚香感謝。大中十二年,敏中任荊南節度使。暇日,與前進士陳鍇銷憂閣靜話,追感上恩,泣話此事,盡以示鍇。 《東觀奏記》是晚唐?裴庭裕寫的,他曾經參與編寫《宣宗實錄》,應該是看過大量原始資料的,其記載可靠性很高。此後,《資治通鑒》卷249有節選轉載,其它很多史籍也都轉載了,連《新唐書》卷119《白敏中傳》也簡要記載了這段話。白敏中是大詩人白居易的「從祖弟」。 鄭顥不願意當駙馬,有共同的原因,也有獨特的原因。 不少學者都注意到唐朝有個比較獨特的現象,那就是開始是世家大族不願,中晚唐時期進士地位提高後,進士們也不願意娶公主為妻,我們透過唐代正史、筆記的有關記載,可以了解這一點,此舉3例: 五 武翊黃惑婢「終至流竄」
武翊黃(789?-846年?) 字坤輿,河南緱氏(治今偃師縣東南,北宋廢)人。高祖武德載為武則天的族弟,官至湖州刺史,封潁川郡王;曾祖伍平一長於文學,官至考功員外郎;祖父武就官至殿中侍御史;父親武元衡(758-815年)憲宗朝官至宰相。武翊黃為元和元年(806年)狀頭。著名宰相詩人李紳(772-846年)、散文家皇甫湜皆同榜及第。此前,武翊黃是由京兆府以「解頭」薦送的,及第後又以第一名登博學鴻詞科,即為「敕頭」,時稱「武三頭」,不過,這一切都與他的家族之顯赫及父親的地位有關。 他官終大理卿(正三品),不見有特別的政績,倒是有一件與婚戀相關的事情被載諸史冊。《南部新書》己集載: 武翊皇以「三頭」冠艷一代,後惑婢薛荔,雖李紳以同年為護,而眾論不容,終至流竄。解頭、狀頭、宏詞敕頭,是謂「三頭」。 《唐語林》所載內容基本相同,還指出薜荔是「媵嬖」。這些記載都語焉不詳。如果單是愛戀隨嫁婢女,可能還不算大錯,關鍵是他還「苦其塚婦盧氏」。怎麼「苦其塚婦」我們不得而知。塚婦,就是嫡長子的妻子。武翊黃是宰相之子,本人官居三品,其子所娶「盧氏」,當不是尋常盧氏,很可能是當時四大望族之一的「范陽盧」。這是會昌(841-846年)間的事。武翊黃已是垂暮之年,看來他愛戀的這個婢女很可能就是塚婦的隨嫁侍女,他自己妻子的隨嫁婢女此際早已人老珠黃,不會還對他有那麼大吸引力。而且那一定是鬧得太不像話了,盧家不依不饒,以至引起眾怒,不然怎麼還因此受到「流竄」的處罰,連身為宰相的同年李紳都沒能庇護了?再者他因惑婢而至流竄,可見老年的武翊黃已經走火入魔。其夫妻生活定然是不和諧的。 以上5人中,蘇檢魁前已婚;魁後婚戀的有:鄭顥、盧儲、張又新;而武翊黃婚於何時尚不清楚,與另一人相戀則是晚年。 盧、鄭的婚戀遭遇跟他們的狀元身份,說得更確切點,跟他們出眾的文才有比較直接的關係。後3例似乎只是個人的道德問題,跟是否狀元,是否文才出眾沒有直接的聯繫。我們能夠見到的唐代狀元的婚戀資料只有5例,而其中歡樂、美好的只有1例,這樣那樣不美滿的佔了絕大多數,似乎也能隱隱透漏一點消息:唐代狀元的婚戀美滿的並不多。當然,取例太少,我們尚不能直接下這樣的判斷。
第一例:《明皇雜錄》卷下有段記載,說的是盛唐時期的事。 時玄宗欲令(張果)尚主,果未之知也,忽筆謂二人(按:指王迥質、蕭華)曰:『娶婦得公主,甚可畏也。』迥質與華相顧,未諭其言。俄頃有中使至,謂果曰:『上以玉真公主早歲好道,欲降於先生。』果大笑,竟不承詔,二人方悟向來之言。 張果是什麼人?玄宗為什麼要招他為駙馬?《舊唐書》卷191有《張果傳》: 張果者,不知何許人也。則天時隱於中條山,往來汾晉間。時人傳其有長年祕術,自雲年數百歲矣。嘗著陰符經玄解,盡其玄理。則天遣使召之,果佯死不赴。後人復見之,往來恆州山中。開元二十一年,恆州刺史韋濟以狀奏聞。玄宗令通事舍人裴晤往迎之。果對使絕氣如死,良久漸蘇。晤不敢逼,馳還奏狀。又遣中書舍人徐嶠齎璽書以邀迎之。果乃隨嶠至東都。肩輿入東宮中。玄宗初即位,親訪理道及神仙方葯之事,及聞變化不測而疑之。有邢和璞者,善算人而知夭壽善惡。玄宗令算果,則懵然莫知其甲子。又有師夜光者,善視鬼。玄宗召果與之密坐,令夜光視之。夜光進曰:「果今安在?」夜光對面終莫能見。玄宗謂力士曰:「吾聞飲堇汁無苦者,真奇士也。」會天寒,使以堇汁飲果。果乃引飲三巵,醺然如醉所作,顧曰:「非佳酒也。」乃寢。頃之,取鏡視齒則盡焦且黧,命左右取鐵如意擊齒墮,藏於帶,乃懷中出神仙藥,微紅,傅墮齒之斷。復寐。良久齒皆出矣,粲然潔白。玄宗方信之。玄宗好神仙,而欲果尚公主。果固未知之,謂祕書少監王逈質、太常少卿蕭華曰:「諺云:娶婦得公主,真可畏也!」逈質與華相顧,未曉其言。即有中使至,宣曰:「玉真公主早歲好道,欲降先生。」果大笑,竟不奉詔。逈質等方悟向來之言。後懇辭歸山…… 上文我們已經談到的《舊唐書?王徽傳》記載,王徽進士及第後40多歲了,宣宗也看中了,想把他選為駙馬,而張果都是老頭了,玄宗也要把玉真公主嫁給他。這真是古代的楊振寧了!照上文說的,比楊振寧還要大,幾百歲呀!這故事雖然有點玄,但是還是可以說明那時選駙馬好像不在乎年齡是否相當,大一倍乃至數倍好象都可以。這說明唐代皇室對駙馬的年齡要求很寬鬆。這種寬鬆會不會影響到民間是個值得研究的課題。 第二例出在中唐:《舊唐書》卷147《杜佑傳》附《杜悰傳》: (憲宗為長女岐陽公主選駙馬)令宰臣於卿士家選尚文雅之士可居清列者。初於文學後進中選擇,皆辭疾不應。 這種情形弄得宰相們很尷尬,幸好後來總算有個叫杜悰的答應了,才給宰相們解了圍。杜悰為宰相杜佑之孫,大詩人杜牧的堂兄。 第三例出在晚唐:《舊唐書》卷149《於休烈傳》附《於悰傳》: 會布詔於士族中選人才尚公主,衣冠多避之。 《舊唐書》卷178《王徽傳》:也提到這次選駙馬的事,而且更具體: 徽,大中十一年進士擢第……時宣宗詔宰相於進士中選子弟尚主,或以徽籍上聞。徽性沖澹,遠勢利,聞之憂形於色。徽登第時,年踰四十,見宰相劉瑑哀祈,具陳年已高矣,居常多病,不足以塵污禁臠。瑑於上前言之方免。 可見,在唐後期,不願娶公主的不光是士族之家,連普通進士之家也一樣。從王徽聞尚公主,竟「憂形於色」,以年高多病「哀祈」宰相來看,進士之畏懼「國婚」,確實到了相當的程度。民間以為當駙馬最為榮耀,其實當時的士人卻不願意當駙馬,原因何在?這個問題,一直是治唐史者感興趣的題目。台灣學者王壽南在《唐代公主之婚姻》一文中,通過對唐代200餘位公主的婚姻狀況的統計和研究,發現在實際生活中,由於公主修養欠佳、家族禮儀的約束,以及駙馬在家庭中地位下降等原因,導致了公主招婿困難。[9] 程國賦先生亦撰文,從服喪制度、門第觀念以及多數公主不修婦禮等三個方面探討了「士族之家」「不樂國婚」的原因。 這些說法都有一定道理,當然還可以深入探討。這是公共的原因。鄭顥還有自己的特殊原因。 第一,他出身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祖父當過宰相,父親也是高官,有這樣的家世,他即使表現平平,又何愁找不到名媛閨秀?何況他文才出眾,考上狀元後,更是名聲大震。初授弘文館校書郎,遷左拾遺,內供奉,已屬親近之職。加之他為人儒雅,一表人才,人見人愛,所以比一般人自視更高。第二,他已經跟同為「山東大族」的「范陽盧氏」的姑娘訂了婚,未婚妻也出身宰相之家,門當戶對,並且正準備赴楚州成親,已經走到鄭州了,是被宰相白敏中用堂貼追回的。很顯然,白敏中生生拆散了這樁美滿婚姻,這種事擱誰頭上都會非常惱火,所以他當了駙馬之後一直恨著說媒的白敏中,老是說他的壞話。 在這種情況、這種心態下當駙馬,加上萬壽公主的品性又不怎麼樣,可想而知鄭顥的婚姻很難有幸福可言。 《新唐書》卷83和《歷代通鑒輯覽》卷62都有記載,說嫁的時候宣宗就不放心,反覆告誡萬壽公主:不要拿皇家的架子,要好好當人家的媳婦,象臣民一樣講求婦道。這已經吐露了萬壽公主不是一個合格媳婦的消息。要是一向表現賢淑,哪裡用得著這樣一再叮嚀,還載入史冊?後來還是出了問題: 顥弟顗常得危疾,帝遣使視之。還,問:「公主何在?」曰:「在慈恩寺觀戲場。」帝怒嘆曰:「我怪士大夫家不欲與我家為婚,良有以也!」亟召公主,責之曰:「豈有小郎病不往省視乃觀戲乎?」由是貴戚皆守禮法如衣冠之族。 小叔子病危竟然不管不顧,跑到慈恩寺去看戲!被宣宗訓斥一頓。後面的「由是貴戚皆守禮法如衣冠之族」恐怕也只是修飾之詞。 鄭顥高官厚祿,沒見有身體不好的記載,而44歲就去世了,可能跟家庭生活不美滿有關。鄭顥的夫妻生活一點也不美滿,更談不上浪漫,從子嗣上也可以看出端倪。據《新唐書?宰相世系表》,鄭顥有兩個兒子。 其長子鄭韜光,《舊五代史》等多種史籍都說是為公主所生,生下3天就授予出身,長大後美容止,神氣清朗。唐末至後晉歷事4朝11帝,以謙恭謹慎著稱一時。最後在後晉以戶部尚書致仕,史稱:所在無官謗,無私過,三持使節,不辱君命;士無賢不肖,皆恭已接納;平生交友之中無怨隙,親族之間無愛憎;恬和自如,性尚平簡。 次子凜,未見生平記載,也沒有任何資料談到他是否公主所生。 上文已述,鄭顥卒於咸平元年(960年)。而《舊五代史?鄭韜光傳》說,韜光卒於天福五年(940年)秋,「年八十」,倒推則生於公元961年。大兒子在鄭顥死的第二年出生,還有第二個兒子。這多少有點不正常。這種情況至少有三種可能:一、韜光和凜可能是雙生遺腹子;二、凜可能非公主所生,鄭顥可能有妾;第三,鄭顥跟公主結婚12年都沒有孩子,死後才有孩子,他會不會有什麼毛病?也許他們根本就沒有夫妻生活,他並不是這兩個孩子的生父。 鄭顥不幸福的婚姻也能給人以啟發:權力和政治干預婚姻,往往帶來的是不幸。當年林立果「選妃」就給不少少女帶來災難,此外,在大講特講家庭出身、社會關係的時候,就有很多人利用家長權力拆散過子女美滿姻緣,也使許多成分不好或社會關係複雜的青年人無法適齡婚嫁。曾幾何時,社會上成分不好的大齡青年往往只能通過「調換親」的辦法成家。
三 張又新「惟得美妻,平生足矣」 張又新(784?-844?) 字孔昭,深州陸澤(治今河北深縣西南,北宋廢)人。曾祖父張鷟官至司門員外郎,為唐代著名文學家;父張薦官至工部侍郎,亦以文學知名。元和九年(814年),禮部侍郎韋貫之知貢舉,又新以京兆解頭參加省試,在27名進士中奪得狀頭,元和十二年(817年)又以第一名登博學鴻詞科,時稱「張三頭」[4]233-234。但是這個出身素有聲望之家且在科舉道上一路領先的人卻心術不正。《新唐書?張又新傳》載: 張又新,字孔昭,工部侍郎薦之子。元和中及進士高第,歷左右補闕。性傾邪。李逢吉用事,惡李紳,冀得其罪,求中朝凶果敢言者,厚之以危中紳。又新與拾遺李續、劉棲楚等,為逢吉搏吠所憎,故有「八關十六子」之目。敬宗立,紳貶端州司馬。朝臣過宰相賀,閽者曰:「止!宰相方與補闕語,姑伺之。」及又新出,流汗揖百官曰:「端溪之事,竊不敢讓。」人皆辟易畏之。尋轉祠部員外郎。嘗買婢遷約,為牙儈搜索陵突,御史核舉,逢吉庇之,事不窮治。及逢吉罷領山南東道節度,表又新為行軍司馬,坐田伾事,貶汀州刺史。李訓有寵,又新復見用。遷刑部郎中,為申州刺史。訓死,復坐貶。終左司郎中。又新善文辭,再以諂附,敗喪其家聲雲。 他不僅在官場上諂附權貴,為虎作倀,在婚戀問題上,也十分刁鑽,一味追求美艷。《唐才子傳》云: 張又新善為詩,恃才多轥籍,其淫蕩之行率見於篇。嘗曰:「我少年擅美名,意不欲仕宦,惟得美妻,平生足矣!」娶楊虔州女,有德無色,殊怏怏。後遇淮南李紳筵上得一歌姬,與之偕老其狂斐類此。 儘管才華出眾,但是他不追求別的,對官職也不甚在意,平生之願就是「美妻」!成家之後儘管其妻有德,但是沒有達到他的美色要求,便「殊怏怏」,顯然是不會有和諧的家庭生活了。 《類說》卷51云: 張又新郎中與楊處州友善。楊妻李氏有德無容,楊未嘗介意。張嘗語楊曰:「我少年成名,惟得美室,平生望足。」楊曰:「必求是,但與我同好,定諧君心。」張信之。既婚,殊不愜心。楊曰:「君何太痴?」張曰:「與君無間,以情告君,君誤我如是,何謂痴?」楊曆數求名從官之自,曰:「豈不與君皆同耶?」曰:「然!」「然則,我得醜婦,君詎可不同我耶?」張君問:「君室何如我?」曰:「特甚!」張大笑,遂如初。張既成家,為詩曰:「牡丹一朵直千金,將謂從來色最深。今日滿欄開似雪,一生辜負看花心。」 這就不僅是「殊怏怏」了,失望之情溢於言表,還以詩歌的形式表達出來。 對妻子的容貌很不滿意,於是就另作追求,在外沾花惹草。他及第之初,曾任廣陵從事,就經常跟一個美貌的歌妓混在一起,說是要買下來,又沒有兌現。待他被召入朝,便將她丟在腦後了,上段引文「嘗買婢遷約,為牙儈搜索陵突,御史核舉,逢吉庇之,事不窮治」說明當年此事還鬧出了不小的風波。二十年後才得以再相見。此事《歷代詩話續編》有記載: 李相紳鎮淮南,張郎中又新罷江南郡,素與李構隙,是在別錄。時於荊溪遇風,漂沒二子,悲戚之中,復懼李之仇己,投長箋自首謝。李深憫之,復書曰:「端溪不讓之詞,愚罔懷怨;荊浦沉淪之禍,鄙實憫然。」既厚遇之,殊不屑意。張感銘致謝,釋然如舊交。與張宴飲,必極歡盡醉。張嘗為廣陵從事,有酒妓,嘗好致情,而終不果納。至是二十年猶在席,目張悒然,如將涕下。李起更衣,張以指染酒,題詞盤上,妓深曉之。李既至,張持杯不樂。李覺之,即命妓歌以送酒。遂唱是詞曰:「雲雨分飛二十年,當時求夢不曾眠。今來頭白重相見,還上襄王玳瑁筵。」張醉歸,李令妓夕就張郎中。這說的是開成元年(836年),他因諂事李訓被貶為溫州刺史時的事,雖然終於如願以償了。但是為了這個歌妓,他付出了巨大代價。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德」是更重要的,過於追求美色,而無視其妻的美德,以至於「殊怏怏」,甚至在外沾花惹草,顯然是誤入歧途了。 四 蘇檢「一去不知歸」
蘇檢(860?-903年) 字聖功,武功(今陝西武功縣)人,徙居於吳(今江蘇蘇州市),其祖蘇超,父蘇蒙皆未仕。蘇檢為乾寧元年(894年)狀元。及第後進入官場之後,累遷至洋州(治今陝西洋縣)刺史。昭宗避亂鳳翔,他前往投奔,拜中書舍人。天福二年(902年)六月,韋貽範將他薦給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軍閥李茂貞,即拜工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十二月,另一軍閥朱全忠控制了昭宗。李茂貞為鞏固地位,極力交結朱全忠,並將蘇檢之女送給昭宗之子景王李秘為妃。但李仍然日漸失勢,在朱全忠的脅迫下,昭宗還京。三年(903年)二月,朱全忠先殺了數百名宦官、太監,又殺了大批曾投靠李的大臣,蘇檢與吏部侍郎盧光啟先是被貶,很快亦被「賜」以自盡。 這位狀元出於唐末,雖然幾年後即陰錯陽差當上了宰相,但結局較為凄慘。他還有個凄婉的婚戀故事。《全唐詩》卷866有蘇檢妻《與夫同詠詩》,原文及序如下: 蘇檢登第歸吳,行及澄城,止於縣樓上。夢其妻取紅箋剪數寸題詩。檢亦裁蜀箋而賦焉。詩成,俱送所卧席下。及寤,果於席下得其詩。視篋中紅箋亦有剪處,歸家妻死已矣。問其死日,乃澄城所夢之日。謁其塋,四面多是海棠花也。(原註:一作鍾輻,事互異。) 楚水平如鏡,周迴白鳥飛。金陵幾多地,一去不知歸。(檢妻) 還吳東去過澄城,樓上清風酒半醒。想得到家春已暮,海棠千樹已凋零。(檢) 《萬首唐人絕句》亦載有這兩首詩,作者也是蘇檢與其妻。對於這個凄婉的婚戀故事,《太平廣記》卷279記載較為詳細: 檢登第歸吳省家,行及同州澄城縣,止於縣樓上。醉後夢其妻取筆硯,篋中取紅箋剪數寸而為詩,曰:「楚水平如鏡,周回白鳥飛。金陵幾多地,一去不知歸。」檢亦裁蜀箋而賦詩曰:「還吳東去下澄城,樓上清風酒半醒。想得到家春已暮,海棠千樹已凋零。詩成俱送於所卧席下。又見其妻笞檢所挈小青極甚。及寤,乃於席下得其詩,視篋中紅箋亦有剪處。小青其日暴疾。已而東去,及鄂岳已來,舍陸登舟。小青之疾轉甚,去家三十餘里乃卒。夢小青云:「瘞我北岸新塋之後。」及殯於北岸,乃遇一新塋。依夢中所約,瘞之。及歸,妻已卒。問其日,乃澄城縣所夢之日。謁其塋,乃瘞小青墳之前也。時乃春暮,其塋四面多是海棠花也。(原註:出《聞奇錄》。 《聞奇錄》,舊題唐?於逖撰,或曰唐?無名氏撰。《蜀中廣記》卷80所引《聞奇錄》一段云:「唐故吏部員外張升隨僖宗幸蜀……」《說郛》本中提到的狀元鄭昌圖、文學家陸龜蒙都是唐末人。《直齋書錄解題》卷11曰:「不著名氏,當是唐末人」,《文獻通考》卷215亦轉錄此語,這個判斷應該是不錯的。也就是說,此事發生不久即被《聞奇錄》的作者記錄下來了。儘管這裡將蘇檢的夢說得有點玄,但是蘇檢的妻、妾都在他及第不久相繼去世,當是實有其事。讀書人,長期在外遊學、應試,家中的妻子思念成疾,乃至於死。此事別說當事者,後人讀之亦凄凄然。 蘇檢在及第後返家途中夢見其妻,且有夢中應和,可見夫妻感情有較為深摯的一面。尤其是其妻,詩中對蘇檢挂念有加,一往深情;而蘇檢的和詩則顯得較為平淡,主要是敘事,念妻之情並不突出。再看他的行為,進京趕考,還帶著個小青,似乎夫妻生活又有不甚和諧的一面。惟其如此,其妻獨守空閨,便更是度日如年。夢中「又見其妻笞檢所挈小青極甚」,說明其妻是非常不滿於蘇檢拋下自己,而讓小青形影相隨的。其妻的死跟蘇檢的所作所為有直接的關係。 唐代狀元李億與才女魚玄機有過一段親密的關係。這方面的研究文章不少。
關於李億的職任情形及與魚玄機的交往,時下一些說法是值得商榷的。 李億,相關資料極少。現在我們能看到的僅明人徐應秋《玉芝堂談薈》卷二「歷代狀元」條所載 :(大中) 「十二年,進士三十人,狀元李億。」徐松《登科記考》據以錄入。大中十二年為公元858年。 《北夢瑣言》卷九云:「唐女道魚玄機,字蕙蘭,甚有才思。咸通中為李億補闕執箕帚,後愛衰下山,隸咸宜觀為女道士。」《唐才子傳》卷八也說:「魚玄機長安人女道士也,性聰慧、好讀書。及笄,為李億補闕侍寵。夫人妬,不能容,億遣隸咸宜觀。」這兩段記載都說魚玄機歸李億時,李億官至補闕。前者說時間是「咸通中」,後者說當時魚玄機乃「及笄」之年。一些學者依據這兩段記載所做的分析是欠妥的。如李素萍《淺論魚玄機的雙重人生悲劇及其成因》說:「宣宗大中十二年即為元858年,而魚玄機859年正好十五歲,可見李億娶魚玄機為妾,是他中狀元不久正當春風得意之時。」金思源《情至性魚玄機》云:魚玄機「年約十五六歲時,嫁與仕宦人家補闕李億作妾,與李億相親相愛,感情甚篤。」前引馬曉霞《魚玄機的情感世界探微》也說:「這個時候剛剛考中狀元的山西人李億看中了魚玄機。」這些說法的問題在於作者不了解唐代的科舉制度,以為也像明清時期一樣,考上進士後可以立即授職,而且可以授補闕這樣比較高的職銜。 唐代進士並不立即授職。要當官只有兩個途徑,一是參加制科考試(相當於現在的公務員考試)被錄取,一是到節度使那裡去當兩三年幕僚,然後由節度使「奏授」某種職銜。而且初始官階很低。《舊唐書?職官一》云:「諸秀才出身,上上第,正八品上;上中第,正八品下;上下第,從九品上。明經出身,上上第,從八品下;上中第,從九品上。進士、明法出身,甲第,從九品上;乙第,從九品下。」狀元屬進士中的「甲第」,規定的起點官階為「從九品上」。《新唐書?百官志》解釋說:「文官九品,有正有從,自正四品以下有上、下,為叄十等。」這就是說,好不容易熬到可以授職時,狀元們規定的起點官階為倒數第二階。李億858年中狀元,怎麼可能在859年就官居補闕而娶魚玄機為妾呢?「咸通中」不可能是咸通初。要升到補闕一般要得7-8年時間。張國剛《唐代官制考》說:「《文苑英華》卷383所收補、遺授官敕中,其前身大都是縣尉或主簿」可見剛剛考上狀元,是不可能馬上得到補闕之職的。試舉兩例: (裴)佶字宏正,幼能文,第進士,補校書郎。判等高,授藍田尉。德宗詔發畿縣民城,奉天嚴郢為京兆,政刻急。本曹尉韋重規妻乳且疾,不敢免,佶請代役,要如程。當時稱其義。帝幸梁,佶奔見行在,授補闕。」 ——新唐書,卷一百二十七 (常)袞天寶末舉進士,歷太子正字,累授補闕、起居郎」 -舊唐書,卷一百十九 裴佶後來官至尚書,常袞後來官至宰相,都頗有作為,照說他們年輕時都比較銳進,但是他們考上進士後都是累經升遷才得以授補闕的。李億無所表現,更不可能直接得到補闕之職。 據《新唐書?職官志》,補闕為從七品上,進士起始一般授校書郎,為從九品上,兩者之間相隔8級官階,一年升一級需要8年。
應該理解為:魚玄機剛成年就跟李億相好,後來李億,中了狀元,官至補闕。 魚玄機早年曾隨李億去過山西晉城一帶是歸省嗎?
關於李億的籍貫有兩種說法。 蘇者聰《論唐代女詩人魚玄機》說:「她曾陪侍李億去過他的老家山西,共同渡過那最愉快、最幸福、最愜意的日子。」馬曉霞《魚玄機的情感世界探微》也說:「這個時候剛剛考中狀元的山西人李億看中了魚玄機……在《情書寄李子安》一詩中魚玄機寫到他們曾一起出遊,回過李億的老家山西,『王屋山前是舊遊』,『晉水壺關在夢中』。」李致忠《魚玄機及其詩集》亦云:「李億蓋山西人,與溫庭筠為大同鄉。」《唐女詩人集三種》曰「玄機享年雖不永,所過州縣卻不少。觀其詩中所及,可知其早年曾隨李億去過山西晉城一帶……他去山西,可能是歸省。」他們都認為他是山西人。 梁超然《魚玄機考略》則曰:「溫庭筠詩集中有《送李億東歸》詩一首。有論者將這首詩與魚玄機隨李億至山西聯繫起來, 以為李億是山西人,『他去山西, 可能是歸省』,『晉城在長安東, 故曰『東歸』」。(《唐女詩人集三種》) 這種推測不能成立,河東節度使在太原府, 位置不是在長安東,而是在略偏東的北面, 如系太原歸省,應說「北歸」, 而不能說「東歸」, 太原唐時稱「北都」就是如此。此詩一開頭就說「黃山遠隔秦樹」,這裡的黃山似是安徽的黃山,是李億所往之地,所以同秦地遠隔;詩中又寫到「前溪漠漠苔生」, 前溪在浙江武康縣,由於晉人沈充家在此處作《前溪曲》而知名。李億大概是到江南一帶去, 所以溫庭筠詩題為《送李億東歸》。魚玄機詩集中有一首《浣紗廟》很值得注意。浣紗廟在會稽諸暨苧蘿山上,系紀念西施之廟宇。《浣紗廟》是魚玄機到了會稽,游浣紗廟而作的懷古詩。可能李億為江東人,東歸江東, 而玄機同行。此是魚玄機能到江東的合理解釋。」 雖然都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是梁超然的分析較為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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