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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別了2125隻小動物,我開始真正理解死亡

送別了2125隻小動物,我開始真正理解死亡

來自專欄人世間

一個給小動物做小墓碑,小盒子的人——北京女孩吳彤常常這樣介紹自己。

三年前,因為想給自己那隻已經老去的寵物狗小Q一個溫暖的歸宿,吳彤開始設計寵物墓碑和骨灰盒。她討厭那些常見的、沉重壓抑的墓碑和骨灰盒,希望用自己的設計,讓小動物們在離開後,開始一段新的旅程,也讓難過的主人延續曾經的溫暖記憶。

此後的三年,吳彤用自己的設計送別了2125隻小動物。這2125場送別不僅讓吳彤收穫了很多溫暖又可愛的瞬間,也讓她開始學會理解死亡。正如最初來找她設計墓碑的人,很多會要求在寵物的墓碑上刻上懺悔的話,而現在,越來越多的人會選擇刻上:「謝謝你用一生陪我長大。辛苦了。再會。」

以下是吳彤的口述——

文 | 賴祐萱

編輯 | 金石

Q-planet

在遇到小Q之前,我以前沒想過養狗。當時,我朋友家下了一窩小可卡,就給了我一隻。早幾年,我完全屬於盲養,也不學一些養寵物的知識,沒怎麼把它當回事兒,但隨著時間變化、情感的增長,它慢慢走進心裡,現在就像我的妹妹,我的家人。

三年前,小Q九歲的時候,算是開始步入老年,它的皮膚開始變得鬆弛,就連院里鄰居大媽們見它總是嘆息,「哎,小Q也老了。」這讓我比較焦慮,特別害怕它死,在想它死了以後怎麼辦?它很宅,所以我不想把它埋在外面,想等它死了之後火化,然後把它的骨灰帶回家。所以,我就在想,要給它用一個什麼樣的骨灰盒,它應該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盒子,一個燭火長明的墓碑。

4歲的小Q和11歲的小Q,小Q已是吳彤的老夥伴 圖/受訪者提供

我是一個很喜歡看墓地的人。

第一次去境外的墓地,是2009年1月。澳門市中心一個特別小的墓地。裡面有各種各樣的墓碑,不同造型不同雕刻,很有意思,不像咱們這邊的墓碑都長一個樣兒——一樣的石碑,統一的文案,「千古流芳,某某泣立」,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美感和意義所在。當時,我還看見有個墓碑前有狗的雕像,我想大概是寵物與主人合葬。

從那之後,我每次出國旅遊,都會特意去墓地看看。在大阪,一個墓地給我留下的印象極深。

關西人特別喜歡運動,墓碑上自然有許多運動項目的圖案。棒球、乒乓球、高爾夫、足球、滑雪、網球、籃球、保齡球,我差點以為那是一個運動員的紀念園。有的墓碑上刻著逝者生前的不同嗜好,一把理髮的剪刀、一支蘸著墨汁的鋼筆、一對翩然起舞的男女、一個空白畫板和調色盤、一輛櫻花道上的汽車、一紮冒著啤酒花兒的生啤、甚至還有一個熨斗……

日本大阪某個墓地,墓碑上刻著逝者生前的不同愛好趣味 圖/來自公號Q-planet

看著這些墓碑,就像看電影一樣。回顧了這些人的一生,他的喜好,他的經歷,他的故事。其實,墓碑和骨灰盒就像個句號,接住了每個生命最終的時刻,我也希望小Q有一個溫暖的歸宿。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我先是在網上搜索,發現國內的這類產品少之又少,動物骨灰盒的產業幾乎是個空白。我心想,既然這樣,那就自己設計吧。

我知道很多人給寵物用的都是茶葉罐,雖然茶葉罐的功能性也達到了,但我希望這個容器是能傳遞情感的。既然選擇把骨灰放家裡,就做一個真正溫暖的容器。所以我選擇用木頭做骨灰盒和墓碑的原料,因為,它有溫度。

金屬塑料陶瓷,這些材料本身就是人工合成的東西,沒有情感也沒有生命,而木器是有生命的,雖然它已經被砍下,停止生長了,等於死亡了,但它還可以自由呼吸,色澤觸感會隨著時間發生變化。木頭有殘缺,甚至有蟲眼兒,那都是它成長的痕迹,是生命存在的證明。它們有溫度,有紋理,更像我們的身體。我沒有選擇傳統的紅木,太沉重壓抑,而是用櫻桃木、楓木、黑胡桃三種木材。

最終的打樣是一棟小房子。我把小Q刻在了盒子上,還刻上了它的生日,死亡日期那裡是一個莫比烏斯環,代表無限循環,祈盼生意不死。小房子上面有煙囪,煙囪那兒可以插試管,放點兒水,插一些鮮花。

吳彤最初為小Q設計的骨灰盒和小墓碑 圖 / 來自公號Q-planet

在這之後,我就開始做一些寵物骨灰盒和墓碑的設計。因為小Q,我給我的品牌起名叫Q-planet(Q星球),是小動物們離開之後可能回去的一個星球,我一直相信這些生命離開後,會去一個我們可能根本沒有認知的地方,以另外一種形式存在。它們死後,一定會是一段全新的旅程。

深情又可愛

我大學學的是建築設計,畢業後沒去建築行業,但現在似乎又以另一種方式在造房子。只是如今甲方是逝去的小動物們,而我在搭建它們死後的家。

剛開始做寵物骨灰盒設計的時候,我曾在北京國展參加過一個寵物用品展會,沒有展位,只是在會場發傳單。接過我的傳單,有的人會愣神,有的人會詢問,但大多數人會扔進垃圾桶,彷彿受到了驚嚇,只想躲開。當時的我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們看到我設計的盒子後,不再害怕「寵物骨灰盒」這五個字。

我會給我遇到的小動物們編號,我希望每一個小動物經過我這兒,都能留下自己的名字,現在,已經有2125個小動物有了自己編號。

吳彤記錄下了每一個寵物的名字 圖 / 受訪者提供

編號002的主人用了很久的時間構思了一段要刻在骨灰盒上的話,後來又對我說,要等她的小女兒回家看過了才能確定。我突然意識到,這個生命以及這個盒子對於他們家庭的意義,我面對不僅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家庭。

知道我在做這件事情之後,朋友們會擔心,你每天都接觸這樣的事,會不會每天都特別喪,其實並沒有,有很多深情又可愛的時刻。

編號187號,是一隻叫小白白的流浪貓。主人要為它刻上了兩隻黑虎蝦,因為它生前最愛吃。主人還特意叮囑我,要刻在盒子里,因為他不想被別的貓咪看見,那是小白白獨享的。

在做盒子和墓碑的時候,我會根據主人提供的照片和文字做一些特別的設計。一般的主人都會給一張特別好看的照片,但歡歡的主人不一樣,她發給我一張歡歡在拉屎的照片。她說,歡歡走的一直是諧星路線,所以不想做一個沉重的墓碑,我想讓大家看到它的時候,哪怕是一個墓碑,都會笑出來。

我做過最有美感的墓碑,是一個根本沒有照片的墓碑。那隻貓的主人想在墓碑上刻一個大寫的「Y」,Y邊上有顆小星星,下面還寫了坐標。後來,那個主人告訴我,「Y」是他們家鄉的小河,星星是埋他們家貓的地點。我還做過一個禮物盒模樣的骨灰盒,希望告訴小動物們,你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禮物。

我現在接觸到的貓狗居多,偶爾也有小香豬,鸚鵡、錦鯉、龍貓、土撥鼠。

編號089是一隻小豬,叫「二郎」。二郎在世的時候,主人每天都會在樓下的水果店給它買新鮮的水果,後來有一天,主人又在水果店買了一堆水果,準備結賬時,才突然想到二郎已經不在了,非常難過。她來給二郎訂做了一個墓碑,二郎生日的時候,她還給二郎疊了很多隻粉紅色的小豬,為它們取名「二家軍」,給二郎拜壽。

給二郎拜壽的「二家軍」 圖 / 來自公號Q-planet

人和寵物的關係確實長久,一旦喜歡上了一直喜歡,不會因為吵架就分開,也不用去社交。你付出了一點金錢,付出了一點時間,付出了一些情感,卻換來了另一個生命對你這樣毫無保留的信任、依戀、需要和回報。

有一條錦鯉,編號274,叫小白。女主人告訴我說,她和老公養了小白一年多,小白去世後,他們在家哭得稀里嘩啦。我當時不是特別能理解這種感情,從我小時候起,我爸就養魚,死在手上的也得上百條了,我也沒見他為誰哭過。但是女主人跟我說,她老公每天下班後都會去和小白聊天,還會把手放進魚缸里,小白會過來親他的手。小白走後,他們留了兩片魚鱗做紀念。

從這之後,我會覺得,要尊重每一份情感,因為外人根本不知道兩個個體之間發生了什麼。

最後的事

對於我做的這件事,也有人說我挺矯情,挺作的,只是一些畜生隨便丟了就好,為什麼要特意為它們做骨灰盒?

傳統意義上,人們都覺得動物死後應該回歸大地,寵物還沒死,就已經瞄好地兒了,樓下院子里的那棵樹就是它最後的家,每天散步路過還能打個招呼。有些人會開車去郊區,找個風景秀麗的地方直接把屍體埋了。

實際上,動物死後不應該隨意掩埋,都得經過無害化屍體處理,最好的選擇就是火化。堅持土葬不是不可以,必須挖1.5米以上的坑進行深埋。尤其是生過病的小動物,屍體必須撒石灰澆消毒液,才能完全隔絕病菌的傳播和滋生。就算深埋,屍體的病毒和病菌也會對水源土壤等環境造成很大的污染破壞。

歐美國家、日本、新加坡在動物殯葬方面都有著極其規範的體系流程,專業的動物火葬場,動物陵園,也有立法規定寵物屍體必須接受火化。2015年,我在台灣也看到了很多家寵物墓地,火化場,台灣對寵物身後事處理也相當規範成熟,從大型犬到小金魚,火化是常態。

美國最古老的紐約Hartsdale寵物公墓安息著數萬隻寵物 圖 / 視覺中國

但在國內,很多主人想要選擇寵物火化,卻找不到專業的火化場所。

編號145,一隻叫Cupid的貓咪,因為得了貓瘟去世。主人希望能夠火化留下骨灰,但醫院回答當地沒有專門的寵物火化設備,只能把Cupid當做醫療廢品燒掉,更不可能留下骨灰。主人不停地重複Cupid不是醫療廢品,卻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寵物被滿是醫療液體的密封袋裝著,帶走。那是她的最後一眼,沒能留下寵物的骨灰,成為主人永遠的遺憾。

去年8月,我做過一次統計,目前全國正規的寵物火化場所,不過100家。這其中有政策的問題,也有意識的問題。

一般情況下,冬天選擇火化寵物的人確實多一些,寵物醫院醫生的解釋是:「主人覺得土地太硬不好挖。」這樣的理由令人哭笑不得,卻那麼現實。

除了屍體的無害化處理,還有寵物的臨終關懷。

動物倫理學家傑西卡·皮爾斯說過:「動物們無法判斷自己的死亡,卻能了解痛苦。」小動物們不知道下一刻它就要不存在了,它唯一能真切感受到的是疼痛。

現在選擇讓寵物做安樂死的主人越來越多,他們希望停止病痛對寵物的折磨。這個決定是痛苦的,是無奈的,甚至有時是殘忍的。當主人選擇安樂死的時候,一定是得等到病情發展到某種程度,且由靠譜的寵物醫院做出專業的診斷。

美國紐約,獸醫Wendy McCulloch為一個瀕死的寵物注射安樂死,主人們在寵物身邊陪伴它度過最後一刻 圖 / 視覺中國

但臨終的疼痛不是一劑注射液就能緩解的,而是寵物臨終的時候,主人在多大程度上給予了真正的關懷。

有一次,我在一家寵物醫院的診室看到一隻奄奄一息的狗。主人看起來是對父子,躊躇不安,和醫生在商量是否對它進行安樂死。它躺在地上,輕微地躊躇,呼吸微弱,眼神已經開始渙散無光。

過了會兒,主人不見了,我問護士,主人去哪兒了。「大概去抽煙了吧,不忍心,看不下去了。」我能理解此刻主人的痛苦,但也希望他們能收起自己的軟弱,把寵物抱在懷裡,安撫它,給它最後的力量。讓它們知道,「我在這兒,別怕。」

「寵物離世後兩個小時左右身體會開始僵硬,在那之前你需要輕柔地撫摸它,幫助它達到最放鬆的狀態。用溫熱的毛巾或紗布擦拭全身,身下鋪好一層柔軟的布。把它放在最安心的房間角落,擺上它喜歡的玩具、零食、鮮花。最後一刻,請陪伴它。」

這都是我在日本一家網站上看到關於動物臨終關懷的知識,我藉助翻譯器一點點翻好,放在了公號上,取名「最後的事」。這些都是每一個主人最後可以為寵物做的,最切實,最真誠的事。

其實,「最後的事」除了主人能為動物做的,還包括主人自己要去面對和接受告別。有寵物去世了特別難以接受,完全無法走出來的主人,他們這種悲痛肯定不亞於失去親人。有些人甚至會患上「喪失寵物症候群」,生活無法自理,感情不受控制。這樣的主人需要悲傷輔導,甚至需要心理治療。

有一次,我去動物醫院做市場調研,看到窗邊放著一個落滿灰塵的罈子。醫生說,這是一隻13歲的貓,死後主人選擇火化了,但遲遲不願拿走,接受不了。

2017年1月,日本尤妮佳公司頒布了一項新的特別休假制度,公司員工可在自己寵物死亡時放假一天,讓各位主人有時間去處理寵物的身後事,這家公司有4成的人養了貓狗。我覺得這個制度特別好,小動物離世後,主人也應該有「喪葬假」,畢竟是如家人般的存在消失了啊。

最初做動物骨灰盒和墓碑時,我並沒意識到它們意味著什麼。三年多過去了,我意識到,這個小盒子是維繫他們之間最後的聯結。做好動物的身後事,也是對於主人內心的救贖和痛苦釋放。

論及生死,願我們從容

其實,Q-planet售出的第一個骨灰盒,是給人用的。

我的第一個客人,也是我第一份工作的上司,一個很好玩的人。當初我打樣骨灰盒時就參考過他的意見。產品上線的第一天,他就來定盒子了。我以為他買來擺著玩,他說是給人用的,他父親一個月前過世了,他想買一個盒子給父親用。我有些詫異,感覺拿不出手,問他,「你拿它去裝這麼重要的東西?」他回答,「一般的骨灰盒太事兒事兒的了。這樣的小盒子正正好。」

他的信息里所表達出來的那種感覺,讓我覺得原來死亡沒有那麼令人恐懼,是可以很美好很溫暖的。這也為Q-planet定下了一個基調——論及生死,願我們從容。但真正面對死亡,多少人能夠做到從容呢?特別是對於忌諱談死的中國人。

最初做墓碑時,很多人發來的文字都是大段大段表達自己懺悔的,有的因為生病沒治好,有的覺得沒有足夠時間陪伴寵物,有的覺得寵物生前不夠重視它,也有好多遛狗不拴繩出車禍撞死了。看到這些,我其實是很生氣的。我不希望他們來買我的墓碑是為了疏解自己心中的悔恨,我以後可能也會拒絕刻這樣的話。

在我看來,這些話真的沒有什麼意義。死後過多地表達懺悔與難過,肯定是生前有太多的不該與遺憾。

去年,我去過一個日本大阪的動物墓地,那裡的墓碑上沒有一句對不起、抱歉,都是「感謝這麼多年的陪伴」「謝謝你來我們家,再會」「感謝你成為了我們的家人」「你的努力,我的努力,都寫在藍天里」。這才是我希望看到的,相信也是小動物們需要的。

有的主人確實很棒,他們做到了真正的從容。

除了墓碑和骨灰盒,我還設計了一些收集寵物小乳牙、毛球毛髮的球型盒子,取名「星球」。有個上海的客人,聯繫我說想買一個星球。說的時候他們家寵物還沒走,沒過幾分鐘,那隻小動物就離開了。她全程都很平靜,後來又發信息給我:「今天是我的生日,上海天氣很棒,中午我吃了一碗面。我特別感謝它,今天給我了一個很好的生日禮物。它在這天教會了我關於死亡這件事。」

吳彤設計的乳牙收納盒、寵物毛髮收納盒和寵物星球 圖 / 受訪者提供

「生」和「死」其實距離很近,只是很多時候,我們把它們分得太開。我之前去台灣騎車環島,有一天在花蓮附近的東海岸,經過一個村子。海邊有一片基督教或是天主教的墓地,彩色的十字架墓碑高低錯落,傍晚的夕陽餘暉灑在上面,逆著光,迎著海風,覺得特別美。墓地旁邊就是炊煙人家,之前去過好多國外的墓地也都是在市中心住家邊上,離生者很近。從物理空間上看,我們和逝去的人並不遙遠。

我特別不喜歡每逢清明,鬼節,都要全家出動,帶著紙錢貢品去大老遠祭拜先祖,這種極具形式感的傳統特別沒意思。紀念故人應該是更日常化的事情,如果真是你心裡所愛的人,你可以隨時隨地,每時每刻去懷念他。

去年,有個客人來我這兒定墓碑,說她家裡養了好多隻貓,有一隻已經去世了。她之前特意在日本買了一個骨灰罈,裝著那隻貓的骨灰。那個骨灰罈用很漂亮的緞布包裹著,被她端端正正地放在家裡的柜子上。結果有天,一隻貓淘氣,對著那個精緻的骨灰盒撒了泡尿,還不以為然地走開了。我覺得很有意思,這大概就是動物之間傳遞思念、與死亡打招呼的方式,不也挺好嗎?

死亡並不意味著永遠消失,曾經牽連彼此的電信號還會就此延續下去。最近,有一句話常被客人選擇刻在小動物墓碑上:「謝謝你用一生陪我長大。辛苦了。再會。」

小Q現在還在,但它也終究會離開。我想,小Q的死亡可能會是我這輩子最困難的一道坎兒,即便三年前我就開始做心理建設,也不會太好。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到從容,但小Q墓碑上的字我想好了,我只想刻一句:謝謝你,我愛你。

吳彤與小Q,還有屬於它的骨灰盒。圖 / 來自公號Q-pl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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