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情交融——借錢與討債

07-11

文/映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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泱泱華夏，自古以來的農耕文明，宗族觀念，蘊育出一個體量龐大，錯綜複雜的人情社會。在其中，金錢與人情複雜相互作用，在談錢的場合用情預熱，在談情的場合以財開道。常讓人苦不堪言，其中滋味，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大家都應該有給朋友借錢的經歷，少則幾百，多則幾萬幾十萬，甚至更多。借款的額度取決於交情和借款人還款能力，借款的歸還和時間，影響著借款人和還款人未來的關係。給人借錢，出於善意和情誼，卻將出發點置於變化中，充滿不確定。朋友開口借錢時，不借傷感情，借了可能情財兩失，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有句話說的好：借錢就是花錢買敵人。想想還真是不無道理。在金錢至上的成功畸形批判標準面前，道德似乎無足輕重，法律條例也被顧若罔我，情義更是向金錢屈服，老賴自此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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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借錢

那時小學高年級，見證了父母給人借錢的經歷。

父母朋友A利用職務之便，挪用公款放貸給私營業主，賺取利息。東窗事發，鈴鐺入獄（看守所）。父母出於朋友間的仗義和對A家身處難關的救急，在沒有借條更別提利息的情況下，借給A家幾萬元，緩解了他家的生活壓力。待事態平息，A從看守所釋放，又過了兩個年頭，期間A家見到我們，談笑風生，唯獨對還款一事隻字不提，好似記憶缺失。父母雖想A家還錢，卻礙於多年朋友的情面，不好主動開口催要。最後是母親坐不住了，主動打電話給A家談及此事，A家支支吾吾，顧左右言他。我略微懂事，曾建議父母用錄音機錄下通話內容，以防A家賴賬，父母對我人小鬼大的建議感到滑稽，相視一笑後果斷拒絕，時至今日，還清晰記得父親笑著對我說：A家不會這樣（賴賬）。在三番四次的催促下，A家人極不情願的還了錢，還錢的時候順帶丟下一句話：你家有錢，還問我家要這幾萬塊錢啊？語氣中帶著嘲諷和戲謔。有對比，更凸顯是非。那一瞬間，我驚訝之情溢於言表：一為父母的寬厚與仗義，非但沒有換來感謝，而是埋怨與敵意感到憤怒；二為A家人我若我有理，幫我是應該的那份理直氣壯底氣十足，要回本屬於自己的錢財在A家眼裡是不夠朋友，不講道義的表現感到驚奇與荒誕；三為父母的善良感到可惜，善良沒錯，可是對象很重要，選錯了對象就是一出農夫與蛇的故事。我的是非觀念在那一瞬間，突然成長。直到如今，內心深處都很厭惡借錢與人，更討厭向人借錢，一來借錢不體面，再來恐怕是擔心自己有朝一日會有副A家人的嘴臉。索性，將其扼殺在萌芽中。

事已至此，幾萬元借出好幾年，非但沒利息，差點沒回本；朋友不感激不說，舊情也不念，反倒是苛責你仗義的不夠到位。捨己為人，莫過借錢。借錢檢驗借款人的人品，亦是對借錢人身心的雙重考驗，你要有丟棄本金，重頭再賺的覺悟，捨己為人的崇高思想，事後被尖刻語言順帶鄙夷目光相加的心靈打擊。當然，A家已不是朋友，雖仍有來往，貌合神離。

本以為此事後，父母會吸取教訓，不再借錢予人。哪知，父親又有次借款。借款人是父親的前同事B，此人尚且算不上父親的朋友。亦是無利息無欠條。B離職後借錢開賓館，可惜運氣不佳，開業後適逢當地旅遊業低谷，生意難做。錢呢，自然是一拖再拖，年前拖到年後，能拖一年是一年，好不容易等到還錢了，還是時隔好幾年，分好幾筆還清。每每母親埋怨父親，父親都替B開脫，說其非失於信，失於能。

每當有人稱讚父親厚道仗義，得意之餘，心裡苦笑，還不都是犧牲自己的利益，給人甜頭，為人著想。男人的胸懷和氣度都是委屈撐大的。父親是我的榜樣，於我，榜樣的存在絕非苛求自己達到，而是明辨光明的方向，世事，少有非黑即白，多是中間灰色地帶，遊走其間，更需明辨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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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借錢

父母借錢的經歷，雖都要回借款，但絕非教科書般予人玫瑰手有餘香那麼理想。我很反感借錢。然而，人在江湖，江與湖，是水也是浪，浪把你拍到哪裡，便是哪裡。人情要講，表面的平和要維持，身不由己。

曾有位業務關聯很緊密的朋友C，私交也非泛泛，向我借錢買車。是否借錢，除了幾分情義外，更多的還真是看人下菜碟。考慮到他的還款能力，工作業務上的關係以及事業發展的需要，思索再三，還是借了錢。令我頗為欣慰的是，C主動提出要償還利息，明確提出寫借條並規定了分期還款的金額時限。C十分真誠，言行合一，順利履約，我和他的關係也更近了。

父母那代人，大家都在國家單位，工作一輩子都在一個單位甚至一個部門，住在單位的集資建房，大傢伙抬頭不見低頭見，工作生活都缺乏流動性，人與人之間的界限並不清晰明確，對於他們借錢從思想上只為幫人救急，壓根不會考慮利息，就是有人想到，也不好意思開口要。相比上一代人，當下的我們，更多的人在私企工作，KPI，末尾淘汰制，加班已經忙的焦頭爛額，更多時候工作能力取代了人際關係，成為升職加薪不被淘汰的保障，同事間的關係不過爾爾，人員流動頻繁，大家更多的是經濟學裡合乎理性的人，都想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借錢主動將利息考慮進去，借條更是必需品。

鏘鏘三人行里，曾有一期談及借錢，嘉賓馬未都提出觀點：在心中評估你和借款人的關係，轉換為你可以接受的送給他的金錢額度，也不指望還款，當這錢贊助他了。不僅沒有如何討債，討債後雙方關係轉變的困擾，他還會記著你的好。這不失為一個好方法。時下各種借貸平台種類繁多，網路借貸的普及若能避免熟人借貸，則可以避免許多因為人情帶來的借貸困擾和討債糾紛，一切依合約法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