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植榮：如何處置政府債務？

07-11

作者：劉植榮

政府財政就是放大了的家庭財政。對一個家庭來說，好的財政是量入為出，並有所積蓄，以備急用。同理，好的政府財政也是收支平衡，或略有盈餘，以備國家遇到戰爭或自然災害時的資金急需。

家庭收入主要來自勞動報酬和財產性收入，而政府收入則主要來自稅收。假如政府每年有100億元的稅收，如果政府支出90億元，這時，就有了10億元的結餘，這10億元就叫財政盈餘；如果政府的支出也為100億元，收入正好全部用於支出，這就做到了收支平衡，或叫財政平衡；如果政府支出120億元，這就產生了20億元的財政差額，這個差額就叫財政赤字。政府財政有了赤字，就必須想辦法籌措20億元來填補這個財政窟窿，否則，一些計劃項目就要落空，無法實施。

以中國為例，2012年全國公共財政收入117253.52億元，除此之外，還從中央預算穩定調節基金里拿出了2700億元，從地方財政調入資金248.37億元，三者相加，2012年政府可以用於支出的總額為120201.89億元。而2012年全國公共財政支出為125952.97億元，另外還要補充中央預算穩定調節基金248.92億元，還有地方政府債券還本支出2000億元，三者相加，2012年支出總額為128201.89億元。也就是說，支出大於收入的差額為8000億元，這8000億元就是財政赤字。每年的財政赤字積累就是政府債務，也叫債務餘額。當然，如果某個年度有了財政盈餘並將其用於還債，政府債務就要從上一年度的債務餘額中減去盈餘部分。

「花錢容易賺錢難」，這句話同樣適用於政府。目前，歐債危機，美債危機，世界很多地區都在鬧債務危機，究其原因，無不是政府不能做到財政自律造成的。政府支出過大，每年借新債還舊債，債務包袱越背越大。有讀者會問：政府該如何處置自己的債務？

有五種手段處置政府債務。

其一是增稅，以此來加大財政收入，使收入大於支出，產生財政盈餘，讓財政盈餘逐步沖銷債務，最後徹底清償債務。稅不管對誰徵收，但稅負最後都要由居民承擔。對百姓而言，增稅無疑是降低了自己的可支配收入，因而，增稅必然會遇到納稅人的抵制。所以，政府債務很難完全用增稅的手段來清償。

其二是削減政府支出。如果增稅遇到抵制，政府可以用削減政府支出的手段來產生財政盈餘，從而逐步清償債務。通過收縮政府規模的方式削減支出比較可行，但如果削減社會福利支出，同樣會遇到百姓的抵制，執行起來就有一定的難度。

其三是變賣政府資產。在增稅和削減支出都不靈的情況下，政府可以通過變賣政府資產還債。例如，希臘政府債台高築，失去債務清償能力，沒人願意再繼續借給希臘政府錢了，在增稅和削減支出都遇到民眾抵制的情況下，希臘政府不得不變賣政府建築來籌措資金還債，被拍賣的政府建築包括警察總部大樓、多座部委大樓和稅務局辦公樓。

其四是財政性發行貨幣。正常的貨幣發行是央行通過銀行信貸渠道向社會投放貨幣，這叫經濟性發行貨幣。在政府「差錢」而又借不來錢的情況下，政府便採取財政性發行貨幣的手段搞到錢，即政府命令央行無償為其印票子，政府需要多少錢，就讓央行為其印多少錢。財政性發行貨幣在一些國家是被禁止的，因為其可以破壞經濟秩序，主要危害就是製造通貨膨脹，使百姓收入的購買力降低。從本質上講，財政性發行貨幣就是政府強制性徵稅，而且是人頭稅，這會讓窮人的稅負要比富人的更重。

其五是政府破產。這裡所講的破產包括經濟破產和法律破產。當政府資不抵債，或雖然資產大於負債，但由於某些特殊原因無法調動資產還債時，政府即屬於經濟破產。經濟破產後，政府就需要與債權人協商，進行債務重組，說白了，就是賴掉一部分債務。例如，美國底特律宣布破產時，答應只償還債權人10%的債務，即政府每借1美元的錢，只償還10美分，賴掉90%的債務。如果政府與債權人達不成債務重組協議，政府為免除債權人索償債務的煩擾，便向法院申請破產保護，通過法律程序進行債務重組。

政府破產自古有之。西班牙國王菲利普二世執政時，無視國家的經濟能力大肆進行軍事擴張，巨額軍費開支導致西班牙在1557年、1560年、1575年和1596年4次宣布國家破產。從1937年到2012年，美國共發生了大約有640起政府破產案，包括市政府、區政府、縣政府、鎮政府、村政府。政府破產不像企業破產那樣可以解散，政府破產只得進行重組，不得解散，因為政府解散了，就不能為社會提供治安、消防、醫療等公用服務，社會就要癱瘓。

雖然有五種手段處置政府債務，但需要強調的是，政府債務就是百姓自己的債務，因為政府本身不納稅，而是消費稅收，政府處理債務的任何手段，都是由百姓來還債，當代人無法清償，就讓未來的幾代人來清償。政府破產就意味著讓百姓一次性清償債務，受損的還是百姓的利益。政府長期舉債或政府破產，都會讓政府的公共信用受損。美國開國總統華盛頓說：「公共信用是力量和安全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源泉，我們應該珍惜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