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倉聯話：一副好聯的標準

一、 格律要嚴　　格就是法式，標準。是必須堅持的規範要求。人有人格，國有國格。一旦出格，人將不人，國將不國。道理相同，詩詞曲賦都有自己不可逾越的範式，對聯也不例外。一副好的對聯作品，必須合乎《聯律通則》的基本要求（字句對等、詞性對品、結構對應、節律對拍、平仄對立、形對意聯），這是底線。如果不符合聯律，再怎麼好的語言，充其量是對偶，都不可能成為對聯。格律最常見的問題是不規則重字和古今聲混用，連名家也不例外的出現這樣的問題。即使在征聯賽中，這樣的例子也屢見不鮮。比如在慶祝陳倉區撤縣設區10周年征聯大賽中甘肅作者王家安的一聯：　　十年渭水漾新聲，工農擴音、商貿調音、生態諧音，而今合奏繁榮夢；　　萬里家山摹巨制，發展興筆、文明潤筆、和諧落筆，此地欣書跨越篇。　　本來是作為三等獎入圍的，但因為不規則重字，而跌落優秀。其實只要把諧音改成播音就迎刃而解了。　　再比如在太白山海內外征聯大賽中陝西作者李周宣的題天宮盆景園一聯：　　順風拗性，借勢生髮，仿龍化鳳，欣留天下自然美；　　靜意安心，藏鋒養拙，舍正求曲，樂住山間頤壽長。　　因為古今聲混用，與三等獎失之交臂，留下遺憾。　　這裡需要說明是，規則重字是允許的。同位重複如：　　為民族立魂 眾心齊向核心聚　　讓人生出彩 我夢終隨國夢圓　　異位互重如，林森挽孫中山先生聯：　　一人千古　　千古一人　　最好解決問題的辦法是，在許多楹聯網站，都有聯律檢測軟體，可以檢測格律以及重字，可以通過檢測杜絕此類問題發生。　　二、 內容要切　　對聯是十分實用的文體，實用性是其最本質的特點。實用性就決定了對聯的內容必須要切人切事、切情切景。如果不不切合描寫對象，那無疑盲人瞎馬，張冠李戴。春聯要吉祥歡樂，婚聯要熱鬧喜慶，輓聯要肅穆凝重，情理聯要發人深省，行業聯要具備行業特點，題贈聯要顯示對象個性，諧趣聯要意趣盎然，一句話，內容一定要切合主題。這也應該是一個基本要求，要不就要鬧笑話。至於此起彼伏的征聯大賽，基本要求幾乎不離這一點。只有與主題緊貼，就不可能首先被淘汰。如果寫成了哪裡都可以用的通用聯，狗皮膏藥，那首先出局是必然的。比如前段時間「金台普法征聯大賽啟事」中就有這樣的話：「所有參賽作品必須緊扣徵稿主題，蘊涵金台法治文化元素」。其實也就是告訴人們，緊貼主題的方法，就是要富含地域元素；有獨特性，唯一性和不可替代性。看看「金台普法」一等獎的對聯，就一目了然。　　史頁輕翻，興廢幾回驚，人治何如法治；　　律文普及，知行千卉艷，金台恰似春台。　　安徽宋貞漢　　點評：用語平常，意蘊深刻；聯脈清晰，一氣呵成；上聯論歷史，以時間為經，多有思辨；下聯說普法，以空間為緯，滿目春光。　　玉律砥中流，氣正風清，教八百里秦川，貌煥丹青彰大道；　　金台揚法幟，民殷物阜，讓兩千年地脈，雞鳴河嶽賦新篇。　　安徽趙繼傑　　點評：緊扣主題，大處著眼，小處運筆；造語變化，跌宕有致，氣韻流暢。 三、 立意要高　　立意，也叫命意，是對聯寫作之前提。對聯具有廣泛的社會效應，因此，作品首先要做到主題明確，意象清晰，概念具體。你要寫什麼，怎麼寫，均在立意之中。應該說，藝術的提煉往往來源於筆前的立意，點晴之筆往往來自於熟慮的思考和機智的文采。　　構思一副楹聯，首先得從構建主題入手，所謂意在筆先。許多獲大獎的作品，最主要的是以此取勝。聯語里有點睛之筆，足以吸引讀者和評委的眼球。立意高遠的作品對世人有鼓舞、警示作用，所以就能流傳後世。主題不可平庸、低俗，甚至有悖人倫世道。要力避「低俗、媚俗、庸俗」。傳遞正能量，抒寫大襟懷。有骨氣，有生氣，有正氣。這是楹聯乃至所有文藝作品的生命力所在。詩以意為主，楹聯也如此。王夫之在《薑齋詩話》里指出，「無論詩歌與長行文字，俱以意為主，意猶帥也，無帥之兵，謂之烏合。李杜所以稱大家者，無意之詩，十不得一二也，煙雲泉石，花鳥苔林，全鋪錦帳，寓意則靈。」意，就是楹聯中的「題旨」，作者寫一副楹聯作品，必須要明確歌頌什麼，讚美什麼，批判什麼，總得要有個明確的感情。沒有立意在先，再好的文辭、再好的技巧，也只能是文字的堆砌。一副楹聯，不僅要寓意明確，還要立意高遠、精深，有厚重感，有警示意義。古今名聯，或言及風物，或追溯歷史，或以文采見長，或以技巧取勝，而成佳構。如明嘉慶進士陳大綱寫的湖南嶽陽樓聯：　　四面湖山歸眼底；　　萬家憂樂到心頭。　　此聯獨闢蹊徑，寫風景，言簡意賅，只在出句點破而已。下聯筆鋒突轉，從四面湖山的空曠即而想到萬家憂樂，這是全聯的主題所在，立意也就在於此。作者若沒有真摯的憐憫之心，是絕不會寫出這樣的聯句的。如：「中華三祖文化」征聯一等獎作品（河南王忠平）　　勝也人傑，敗也人傑，只須心繫於民，何思勝敗，九萬里通尊三祖；　　分兮龍裔，合兮龍裔，畢竟血濃於水，無論分合，五千年共築一家。　　點評：散文筆法，縱及千古，橫及八荒；縱橫捭闔，語言富於張力。中間四字，畫龍點睛。　　再比如筆者下列的題鳳縣消災寺祈福橋聯，就特別注意了立意的警示性。　　祈願如山，山鳴谷應，應在人心須向善；　　福澤似水，水到渠成，成平欲壑自消災。　　四、 氣脈要暢　　氣脈就是聯脈，也就是一副對聯外在的語流節奏和內在的邏輯關係。一副好的對聯，不論字數長短，也不論分句多少；思維縝密，氣脈流暢，邏輯嚴謹，融會貫通，不阻不隔，自然流暢，一氣呵成，方為上乘。如果氣脈不暢，有阻有隔，甚至前言不搭後語，自相矛盾，必然詞不達意，文不對題，令讀者不知所云。出句、對句如此，上下聯間也應如此。所以《聯律通則》六要素最後一條就是「形對意聯」。這裡的聯，我理解不僅僅是內容上的關聯，更重要的是氣脈的通暢。這一點如同人的身體，中醫理論認為「痛則不通，通則不痛，氣不通則麻，血不通則木，氣血俱不通則痛」。對聯也一樣，不通就是病聯。所以一定要注意氣脈的順暢，所謂草蛇灰線，伏脈千里。所說的就是這個道理。認真研讀獲獎作品，幾乎都很注意這一點。比如，江蘇卜用可深圳「書香鵬城」讀書楹聯賽一等獎作品：　　書可醫愚，使心更闊眼更明，勝千古靈丹妙藥；　　文能悅我，若春之風冬之日，乃一生益友良朋。　　點評：比喻貼切，生動活潑；首句統攬，綱舉目張。　　再看一聯：　　石鼓響春，已見小龍交鳳卷　　寶雞潑彩，更依駿馬催羊毫　　這是寶雞市馬年春聯大賽中的一副對聯。初看還可以，上聯寫的不錯，但是下聯後一分句「駿馬催羊毫」就有隔，讓人不知所云。看得出他是要寫龍年馬年羊年的更替，為了照應前一個分句潑彩，後面迫不得已用了羊毫。但是用駿馬來催，太過牽強。而且是三平尾，所以淘汰出局。　　五、 語言要新　　文學是語言的藝術，離開語言，就是空談。語言一定好生動鮮活，準確有味，耐咀嚼。肖雲儒說過：「生活提升為文章，文章結晶為詩歌，詩歌精鍊為楹聯。你知道楹聯是什麼？楹聯是詩歌的詩歌，絕句的絕句啊。是生活和藝術的舍利子啊。千萬別小看它。」誠如斯言，楹聯作為一種來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的藝術，怎樣在有限的文字中表達無限的情趣與意蘊，以一當十，以少勝多，含不盡之意見於言外，語言的錘鍊必不可少。語言文字功夫老道，可以調動一切積極的修辭方法，「話有三說，巧說為妙，」五官開放，繪聲繪色。語言鮮活，才能營造出優美的意境；語言清新，才能讓人刮目相看。所以，語言的要富有張力和視覺衝擊力。要能從眾多的作品中凸現出來，道人所謂道，言人所未言。抓住讀者的眼球，使人眼前為之一亮。語言的新穎、新奇，包括句式的選擇和修辭的運用。選擇什麼樣的句式，採用什麼樣的修辭，要依據表達的內容作決定，絕不是隨行就市，臨時抱佛腳。要做到形勢與內容完美結合，高度統一。看看太白山征聯一等獎之一：　　分界劃江河，唯大唯高，群岳東南齊俯首；　　擎天裹冰雪，至清至潔，孤峰今古獨標心。（（北京 劉 敏）　　點評：擎天分界，俯首標心，狀太白高大清潔，獨樹一幟；筆力遒勁，緊貼主題；用語老到，大俗大雅；劃裹二字，尤見功力。　　再看又一副　　一生偉績常青樹；　　萬丈豐碑太白山。（題楊文洲紀念園，甘肅 蘇紀利）　　點評：緊貼事主，關乎山關乎樹；比喻精當，不顯山不露水；俗語入句，過一目便不忘。　　六、 鍊字要准　　鍊字也是錘鍊語言，但側重點是「聯眼」。「聯眼」指在聯句中對意境起決定性作用的字詞。聯眼在聯句中可能是一個單獨的字，也可能是一個片語，或複合片語。一個字用好了，可以起千軍萬馬之力，畫龍點睛，龍飛九天。古人寫作很講究鍊字的，唐詩宋詞元曲中有許多成功鍊字，成就詩眼，一字活整篇的成功範例。「紅心枝頭春意鬧」中的「鬧」，「春風又綠江南岸」中的「綠」，「身輕一鳥過」中的「過」，「僧敲月下門」中的「敲」等等。莫不如此。對聯也一樣，鍊字概莫能外。鍊字精準，一聯全活。比如：　　一水風光招客醉；　　滿城春色任君嘗。　　雪打紅燈春已鬧　　梅香故里鳥能言　　這裡的「醉」、「嘗」、「鬧」、「言」就是作者特意錘鍊的結果。在對聯眾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獲獎對聯中有許多精彩的鍊字，細細分析，很值得學習和借鑒。如：「珍愛生命·遠離毒品」征聯一等獎（河北董汝河）　　查堵當懸利劍，平毒海妖氛，斬斷魔頭，護我家園春爛漫；　　懲罰原是愛心，撥歧途迷霧，喚回浪子，還他襟抱月晴明。　　點評：煉詞達意，精確獨到。分句中動詞，貼切準確，有正氣頓生之感。　　「圓夢中國，美麗北京」春聯一等獎（湖南呂可夫）　　美麗飛梭，織中國夢；　　文明潑彩，繪北京春。　　點評：飛梭織夢，潑彩繪春；化抽象為形象，意象優美，引人入勝。鍊字達意，技高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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