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從戰略高度調整人口政策

陝西省23歲的馮建梅被當地政府強制引產一事，引發輿論的高度關注。這一事件除了暴露出部分基層官員的簡單粗暴之外，也對中國的計劃生育政策敲響了警鐘：在新形勢下，中國是否該調整計劃生育政策了？

實施了30多年的計劃生育政策曾是中國的長期國策之一，從國家計生委的表態看，中國仍將堅持計劃生育政策的目標，需要調整的只是工作方法。但在我們看來，問題並不是這麼簡單，中國應該以前所未有的認真、科學的態度來考慮調整人口政策了。

首先，生育政策放開並不會帶來人口激增。計劃生育政策實施30多年來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它抑制了中國在落後的計劃經濟和農業社會下失控的人口再生產。但是，計劃生育政策並不是一個永久性的政策，在實施了30多年後，中國經濟社會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尤其是城市化已有極大的進展，在新形勢下，計劃生育政策也必須與時俱進。

反對調整政策的人擔心，如果放開計劃生育政策，將帶來中國人口生育的再度激升。然而，這個理由站不住腳。專家的研究顯示，中國需要生育率在2.3左右才能維持人口的世代更替。中國從1980年開始在山西翼城、甘肅酒泉、河北承德、湖北恩施等840多萬人口的農村地區試點「二胎」，但是2000年翼城生育率只有1.5，酒泉只有1.4，恩施2005年只有1.47，承德只有1.6。上述國內二胎試點地區沒一個生育率穩定在2.0。有專業人士估算，即便停止計劃生育，中國目前的生育率也只能在1.7左右。這意味著，生育政策放開並不會引起人口增速反彈。

其次，現有計劃生育政策今後將造成中國的年輕勞動力嚴重不足。根據人口普查資料，按現有的人口政策發展下去，2019年中國的大學年齡（19~22歲）人口將只有2009年的53%，這意味著大量高校將因為生源短缺而面臨破產，而年輕勞動力也相應大幅減少。目前已有跡象顯示，中國30年改革開放所依賴的「人口紅利」已開始消退，人口和勞動力再生產的問題開始突出，而且勢不可擋。人口政策都是超長期政策，如果不能提前調整，後續影響會非常長。

第三，嚴重的老齡化將衝擊中國。中國談到老齡化往往說「未富先老」，這不是虛言。中國在2010年的人均GDP尚不足5000美元，60歲及以上人口佔比已達13.26%，2015年這一比例還將上升到16%，從2010年的1.78億增加到2.21億。有研究估算，到2030年後中國60歲以上的老人將達到4億。「未富先老」並不是老齡化問題的全部，老齡化的中國涉及人口再生產、勞動力問題、糧食問題、養老問題、老齡產業、政府服務等多個方面，將會全面深刻地衝擊未來的中國。根據我們的簡單估算，中國老齡化問題將會越來越嚴重，可能要持續到2040~2050年。

要應對這一切問題，都要從調整計劃生育政策開始。我們強烈建議，中國不能再從計劃生育來看人口問題，而要從長遠的人口戰略來看人口問題。我們還建議中國應該將「中國國家人口與計劃生育委員會」更名為「中國國家人口委員會」，並在工作重點上進行重大調整。

中國的計劃生育政策現在已經政治化，但研究人口戰略問題則要科學、客觀。在洶湧而來的老齡化大潮面前，中國亟待從戰略高度來調整人口政策，重建人口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