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北京獨身女人和她擁有兩千萬房產的生活 | 有故事的人

笑完後，她說要告訴我一個秘密。每次她情感或工作不順，感覺焦慮時，就把房產證拿出來，攤在床上，看著這兩本寫著自己名字的房產證，心情就會漸漸好起來。再倒上一杯酒，喝到微醺，然後抱著房產證睡覺，第二天早上醒來後，感覺自己又滿血復活了。"房產證治焦慮，百試不爽。"笑妍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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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有故事的人發表的第831個作品

作者：雅妤 ，熱愛寫作的家庭主婦

原標題：三十七歲的姑娘擁有兩套學區房

焦慮時抱著房產證入睡

最近被北京的房價刷了屏，傳達的多是負能量，似乎北京高昂的房價已經成了讓人焦慮的萬惡之首。過去的二十年，北京的房價就像一列越開越快的火車，沒有拐彎回頭的時候，許多人為過去沒有及時買房上車而捶胸頓足，如今只能長嘆房價漲、淚滿面，此情只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那些早早上車的人現在似乎成了人生贏家。只是他們為了避免成為別人羨慕嫉妒恨的對象，很少在網上發聲，故我們很少在網上聽到這些幸運者的偷笑聲，了解到他們因房價上漲而財富暴增之後的心態。今天我講一個幸運者的故事吧，故事的主角是我的表妹，叫許笑妍。

笑妍表妹長得並不漂亮，但笑起來很美，眉眼彎彎嘴角還有一對小酒窩，看起來特別嫵媚可人。如果說笑妍的顏值在嚴肅時只能打70分的話，那麼她笑起來時顏值可瞬間提高到85分。笑妍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從小就愛笑，她父親便給她起名為笑妍。真的應了"愛笑的女孩運氣不會差"這句話，笑妍還真是一個幸運的女孩，尤其在買房這件事情上。笑妍1980年生，畢業於本省一所211大學，2002年大學畢業去北京工作，成為一名北漂。現在北京西城區有兩套學區房，價值兩千萬。我們家族中我這一輩的表兄妹有好幾個在北京工作，在房產投資上她是最成功的一個。而且她只是一個普通白領，目前還是單身，也就是說她是靠自己的能力買的房。

先介紹一下笑妍的家庭背景。笑妍的父母都在大學工作，父親是校領導，母親是教授。笑妍從小就生活在大學的圍牆裡，從幼兒園一直讀到大學畢業。我曾說她是在象牙塔里長大的乖寶寶，不知人間疾苦。她學習不錯，高中時本來勵志要考到北京去的，但高三那年父親因病去世，對她打擊很大，學習成績從年級的前二十名掉到兩百名之後。高考成績出來，勉強過了一本線，只得留在本地上大學。笑妍大學畢業那一年，她母親退休並再婚，再婚對象的坐標城市在青島，笑妍母親婚後將去青島生活。或許對把獨生女兒一個人留在南寧，自己去追求新生活感到內疚，笑妍母親去青島之前把家裡的房子過戶給了笑妍。

笑妍家那套房子就在大學校園裡，是笑妍父母分到的福利房，有160平米。1997年，他們家搬新居時，我和父母曾帶著禮物去她家恭賀喬遷之喜。當時我們家住的還是六十多平米的老房子，我對笑妍能住在這麼寬敞的新房裡很是羨慕。

笑妍在大學學的是金融專業，畢業後本來已經簽了一家銀行的工作。但她只工作了兩個月就辭職去了北京。她告訴我是因為母親去青島之後，她一個人住在那麼大的房子覺得害怕，不如去北京闖闖。她對當年沒能考上北京的大學一直未能釋懷，覺得唯有去北京才能實現她的人生理想。

笑妍在北京順利地進入一家證券公司工作，每月工資2000元。她去公司報到的第一天，便有同事邀她同住，並說房子就在公司對面，上下班特別方便。她高高興興地跟著去看房，去了才知道，同事租的房是一套兩房一廳，兩個房間已經住了人，她來了只能住客廳。這套房的租金2000元，住房間的每人租金700，她要付剩下的600。笑妍本來不想答應的，但自己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同事又表現得特別熱情，她不好意思拒絕，只好搬了進來。（後來她了解到原來住客廳的人剛搬走，同事急於邀她搬進來是為了讓她分攤房租）。笑妍上大學時都是每天回家住的，她從未有過住集體宿舍的經驗，那段與人合租的日子成了她人生中很不愉快的一段記憶，才住了一個月她就想搬走了，但又擔心另外出去租房會得罪同事，於是她動了在北京買房的念頭。

2003年那個春節假期，她節前回南寧把家裡那套剛過戶到她名下的房子委託中介掛牌出售。之後，她去青島陪母親過節，把賣房的事情告知母親。母親很開明地沒有表示反對。兩個月後，房子順利售出，所有過戶手續辦完後，45萬元的賣房款打到笑妍的賬戶上。我在前面說的，笑妍是靠自己的能力買房其實是不準確的的，她第一次買房的首付來自父母留給她的財產。

拿到錢後，笑妍開始四處看房。因為從小就住在校園裡，笑妍對家的概念是要在步行可達的距離內，所以她理所當然地在公司附近找房子。2003年，非典過後，北京的房地產陷入低迷，金融街附近的二手房才7000多一平米，這個現在看起來像白撿一樣的價格，在當時笑妍的眼裡還是覺得太貴，她發現她賣了160平米的家得到的錢只夠在這裡買60多平米的小房，心裡頗不平衡。猶豫了一個多月，後來因為同住的同事帶男朋友回來過夜，讓住在客廳的她很不方便，只得下決心買房了。

笑妍至今都感謝當年那個房屋中介，在他的說服下，笑妍放棄了全款買一套六十平米小兩居的念頭，買了同一個小區的兩套一房一廳，這兩套房面積加起來剛好過百，總價80萬。笑妍付了40萬，貸款40萬。本來首付最低可以只付兩成的，但笑妍還是付了五成，她不敢貸款太多，擔心自己還不起，40萬的貸款還是選三十年還清的，每月的房貸已經差不多是她的月薪。要不是靠著賣房剩下的幾萬塊錢，她還真難熬過剛買房的那幾年。

買房之後，笑妍感覺好像有把柄被老闆抓在手裡一樣，對工作只能兢兢業業，任勞任怨。三年後，笑妍獲得升職，收入也得到大幅提高。2006年，她的工資漲到5000，金融街附近的房租也漲得很厲害，她出租出去的那套小房子的租金已經可以支付兩套房的房貸，她不用再當苦逼的房奴，開始享受帝都的生活。可以不時去大商場買新衣，和朋友下館子；周末去人藝劇場看看話劇，去三里屯泡泡吧；有了假期除了去青島看望母親還可以去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笑妍第二次買房是在2009年初，當時她已經升職為經理，月薪過萬。這次買房純屬意外，是在別人的動員下買的。當時她和另一個經理關係很好，那位經理姓王，北京人，離異自己帶一個五歲的兒子，王經理要為即將上小學的兒子買一套學區房。笑妍是通過王經理才知道"學區房"這一概念的，也才知道他們公司的所在地西城區是北京最優質的學區。那段時間，每天下午三點股市收盤後，笑妍就陪王經理去看房，幾乎把西二環內所有的二手房都看了個遍。後來王經理有點不好意思了，便慫恿笑妍也買一套房。

笑妍被說動了心，便真的為自己看起房來。笑妍還是單身，對學區房沒有興趣，她買房主要的動力來自於她想改善住房條件。她到工作北京七年，母親從未到過北京看她，理由是她的房子太小，過來住不方便。她想如果能換一套大房子，可以接母親來北京住一段時間。更隱秘的內心活動是擔心母親和繼父萬一過不到頭，她得讓母親在她這裡有個舒服的住處。既然要換房，不如一步到位，乾脆換成三房，這樣不僅母親來北京有地方住，還可以有一間書房。最後她選定的房子和王經理在一個小區，小高層的八樓，106平米的小三房，房齡只有六年，裝修還比較新，傢具家電齊全，拎包即可入住。小區就在太平橋大街上，離公司不遠，步行半小時可達。房東急著出國，所以開的價錢也不高，二萬二一平米，房價加各種費用大約240萬。

笑妍決定買下。正好出租的那套房子的租約已滿，她把房子收了回來，用積蓄給房子解押，委託中介將那套房子出售。小戶型的房子很搶手，中介剛掛出去便有買主上門了。笑妍把賣房所得的110萬元全部付了新房的首期，貸款130萬，期限25年。搬進新居後，笑妍把原來自己住的那套小房租出去。雖然房租能抵消一部分房貸，但每月的還款金額還是佔了她月收入的一半，笑妍又過了一段緊巴巴的日子。還好之後幾年，她收入也一直在提高，目前她的月收入稅後2.5萬，每月幾千元的房貸對她已經完全不構成壓力。

笑妍說自己其實並不是一個有經濟頭腦的人，從未想過炒房，也很少關注住房政策之類的新聞，但兩次買房的時間現在回頭看都是這麼精準，恰巧就是北京當時房價的低點。尤其是2009年那次買房，簡直可以稱為神操作，因為第二年北京就出台了限購政策，像她這樣的非京籍單身人士就是有錢也不能再買房了。

2010年之後，北京的房價開始飛漲，漲價的速度讓人瞠目結舌。小區門口有兩家房屋中介公司，櫥窗上貼著的房價信息似乎每個月都在刷新，笑妍每次路過那裡，都好像看到天空嘩嘩地往下落鈔票，感覺很不真實。

2013年，當小區房價第一次超過五萬一平米時，她曾激動地買了一支拉菲去王經理家慶祝，兩人喝嗨了，王經理摟著笑妍的脖子說，現在她睡的那張床佔了2.7平米的面積，值13.5萬，想到她一個人睡十幾萬的地方覺得真浪費。於是兩人拿出計算器，算衛生間值多少錢，廚房值多少錢，最後算到一雙拖鞋占的地都值幾千塊，兩人笑出了眼淚。

今年春節前，當她看到小區二手房的房價已經超過13萬一平米時，心情居然很平靜。什麼也不說，上網報了一個去南極的團。於是今年春節我在微信上忙著搶紅包時，看到她在曬與企鵝的合影。相片上的她，穿著大紅羽絨服，帶著紅色絨線帽，露出燦爛的笑容，美得讓人炫目。

笑妍的母親曾在微信家族群里誇獎女兒能幹，有本事把南寧160平米的福利房置換成北京同樣面積的商品房，十五年讓家產升值40多倍。笑妍對我說，其實這和自己的能力無關，只是運氣好而已。

簡單地說第一次買房是因為自己太嬌氣，不習慣於人合租，所以逼自己賣了家裡的大房子在北京買房。第二次買房是因為自己突發孝心，覺得自己賣了家裡這麼大的房，至少應該在北京給母親留一間房，讓她晚年多一個選擇。唯一體現自己價值的決定是2003年一次買了兩套小戶型，如果當初只有一套房，按照她的性格，多半沒有勇氣在2009年換房。

我說當初買房首付如果不付這麼多的話，她還可以多買一套房的，現在就可以多賺幾百萬了。她說自己的家庭教育就是有多大能力辦多大事情，而且這些年，她在證券公司見多了因為貪婪過分利用槓桿最後把自己逼上絕路的人，所以她不敢太冒險。她周圍有許多人在巨大的房貸壓力下過著低質量的生活，她不想給自己太大的壓力，能夠在北京擁有兩套房她已經心滿意足。

二月底我去了一趟北京，她邀請我去家裡做客。在她的帶領下，我參觀了她重新裝修過的家。簡歐風格的客廳，原木色的餐桌上擺著她自己插的鮮花，天藍色的布藝沙發前鋪著白色的羊毛毯。書房那一整面牆的書櫃看起來很氣派，陽台上的八十多盆多肉植物生機盎然，牆角看似隨意擺放的陶罐很有情調······我說一個人住在這麼漂亮的房子里，難怪你不想結婚。

她笑了笑，推開了主卧室的門。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張圓形的大床，床頭掛著淡紫色的幔紗。她拉著我一起躺到床上，鈕了床頭柜上的一個開關，優美的鋼琴聲如水銀瀉地，在房間瀰漫開來。我陶醉在音樂之中的同時，認出天花板上噴繪的圖案是梵高的《星空》。

我問她，一個人住在價值千萬的房子里是什麼感覺。她說沒什麼感覺，覺得不值這個價。說完大笑起來。笑完後，她說要告訴我一個秘密。每次她情感或工作不順，感覺焦慮時，就把房產證拿出來，攤在床上，看著這兩本寫著自己名字的房產證，心情就會漸漸好起來。再倒上一杯酒，喝到微醺，然後抱著房產證睡覺，第二天早上醒來後，感覺自己又滿血復活了。"房產證治焦慮，百試不爽。"笑妍笑著說。

笑妍告訴我，她已經遞交了辭職報告，在證券公司工作了十多年，她已經有點厭倦了，她想換一個自己喜歡的工作。未來往哪方面發展還沒想好，她打算先給自己放一年的長假，一年後再想工作的事。

她要在這一年好好享受生活，把一直想做而沒有時間做的事情完成。她想把書架上沒有讀過的書讀一遍，去健身房找私教健身，爭取三個月練出馬甲線。她還要去旅行，打算先去大理住一段時間，之後去美國一號公路自駕，去紐西蘭潛水，去芬蘭看北極光······

我問，那些旅行你都是一個人去嗎？笑妍說，是呀，如果有合適的人作伴我當然歡迎，但我一個人去也完全沒有問題。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我都是一樣的態度，有固然可以給人生錦上添花，沒有也不強求。因為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把生活過得足夠精彩。

我問她為何條件這麼好卻一直單身？笑妍答，因為自己周圍的朋友婚姻美滿的不多，所以她對婚姻很慎重。這些年，她身邊從不缺男朋友，但還沒有遇到那個讓她心甘情願出嫁的男人。她並不是獨身主義，只是想嫁給百分之百的愛情，在這個人沒有出現之前，唯有耐心等待。她也感謝母親的理解，很少干涉她的生活，一切由她自己決定，只要開心就好。

我想起弗吉尼亞·伍爾夫說過，一個女人想要寫小說一定要有錢，還要有一間自己的屋子。其實無論寫不寫小說，一個女人有了錢和自己的房子，就可以做自己的主人，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在當下中國，在城市尤其是大城市，房子已經成為劃分社會階層的標準了。有房的甲與無房乙，看起來只差一套房子，但這套房子是幾百萬上千萬的距離。上市公司靠賣兩套房扭虧為盈的新聞並不是笑話而是現實。在一線城市，擁有一套房相當於擁有一家小企業，像笑妍這樣獨自擁有兩套優質學區房的，基本上相當於一家中等企業的董事長了。

躺在笑妍寬大柔軟的圓床上，我突然想，如果要拍一部都市女性題材的電影，裡面應該有這樣一組鏡頭：一個像笑妍一樣的姑娘，在自己的房間里喝著紅酒，把玩著寫著自己名字的房產證。喝夠了抱著房產證上床睡覺，睡夢中露出微笑。

我把剛才的想法告訴笑妍，笑妍說，這組鏡頭一定能成為經典。

3月底，笑妍在微信告訴我，北京的房價還在漲，小區的房價最新價已經超過15萬一平。她問我："我怎麼感覺漲得有點瘋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賣掉一套房？"

我回答，是。

·End·

責編：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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