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東亮老師講六祖壇經（54）

第五十四講講於2014年6月21日

其實在前面每一章都有修行的內容，那麼到了第六品裡面就更具體了。「懺悔品第六。時，大師見廣韶洎四方士庶駢集山中聽法」。這個「時」字我們可以翻譯成當時，也可以像《金剛經》翻譯成「一時」，也可以翻譯成「一切時」也可以翻譯成現在、此時此刻。那麼我們現在就是那個時候，因為佛家講得清楚，時間根本就是一個假象。凈慧老和尚那時候跟我明確的說，一時一切時也叫一時千載，當時他講了那個經他就一千年一萬年留在那個時間點上了。永永遠遠的不會動了，所以這裡不說某年月日，不好說昭和多少年、嘉慶多少年、開元多少年。這個用法非常關鍵、非常獨特，這是佛教很多重要經典經論里的用法，《阿彌陀經》等等裡面的一時在什麼地方。後來有些學者講印度人時間觀念差不對，我覺得是印度人時間觀念太強，這是一種超越一切時空的時間觀念。我們又在講《六祖壇經》，又到了那個時間了，那個時間和現在不二啊。

藏傳佛教里聽經要做六種觀想：觀想此地就是靈山，周邊的同學都是當年的五百羅漢、千二百五十人常隨眾，說法者即佛陀，自己就是舍利弗、目犍連，龍天在一旁護佑等等。這樣才能達到最佳的效果，那麼今天我就得觀想慧能大師附體，各位就要觀想歷代祖師附體。一旦觀想成，對你開發智慧大有幫助。但這是有相思維啊，借有相修無相，聶晶兩手一攤，修的是一切即真、一切無礙。

借假修真就是藉助我們這個虛假的色身、假有的幻相、眼前夢幻泡影的世界、虛空道場、夢中的佛事，進而使我們的心靈多獲得一些提升。只有心靈的提升是真實的，其他的都是假相。所以從這個字上我們就能看出佛教特有的時空觀念，一時就是一切時。昨天露露到我那裡玩我們聊到了僧肇法師《物不遷論》，他講「野馬飄鼓而不動，日月曆天而不周」。天上飄忽的灰塵沒有動是靜的，日月東升西落卻沒動。這個哲學家就和大家唱反調了。大家都認為世界是運動變化的，僧肇法師非說世界是靜止的，毛爺爺也說過這個世界是像電影一樣的一個一個的畫面。只是用時空和因果的鏈條把它連起來了，顯得是動了，實際都沒動。

五分鐘之前的聶晶在哪兒就在哪兒了，十歲的你在小學課桌上劃線呢，或者趴在課桌上睡覺呢。2001年的你幾月幾日在哪裡都分開的，好長的一部電影有有萬千幀畫面。一時就把整個時空囊括了，現在我們說到一時，就又回到了當年佛陀或六祖講法的時刻。我們無非把歷史上的那一頁又抽過來，翻到六祖慧能那一頁他還在那裡講法，從這個角度可以講「靈山一會和曹溪一會都儼然未散啊」，就是沒有散過啊。所以這一個時字大矣哉，佛教裡面有一些特殊的用法，還有很多其他的方便說法。

我們現在看到南華寺里還有慧能大師、憨山大師、丹田大師的肉身像。文革時遭到了破壞，傳說是慧能大師肉身背後被捅了一個大洞，可是佛緣老和尚哭著明確地說慧能大師肉身整個被打爛了。但這不影響慧能大師在我們心中的形象，當時就發生了一些奇異的生命現象。紅衛兵認為這是一個猴子的身體做的，哪有那麼大的猴子啊，又說裡面是實心的，一捅發現裡面還有肋條和脊椎。還有一些縮小了的內臟，一干就脫水了，修行不高不可能有這種現象。當時撿這些骨頭的時候，佛老說慧能大師的骨頭比別人的都沉，而且敲擊時有金屬的聲音，在手裡掂量骨重如金。憨山大師就差一點，骨重如鐵，丹田大師的又輕一點，是骨重如木，三個人的重量、骨密度是不一樣的。

禪宗歷史上的高僧大德留下肉身，用現代科學是解釋不了的。作為佛教徒我們就當成是一種瑞相，一種修行功夫的見證，這種肉身舍利和佛陀的舍利是一樣的。凈慧老和尚圓寂後燒出了四千多顆舍利子，這與古代的高僧大德可以比肩了。古代的高僧大德香煙覆處、舍利如雨這也是不多的，凈慧老和尚一生很好地保持關照，給了我們很好的修行榜樣。我們活生生的跟了凈慧老和尚二三十年，他的一言一行都在我們的心裡、眼裡、腦海里、歌聲里和思念里，他讓我們知道修行人應該是什麼樣子。

他也不是百分之一萬的凜覺，我們不能高推聖境，我見過凈慧老和尚發大脾氣，跟打雷一樣。他作為修行了一輩子的高僧，在六十多歲時往好了說叫現忿怒相、教化人，往不好說就是有些許的失念。我們能一天當中保持正念二十分鐘，老和尚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能保持正念，可能一天中有十分鐘、八分鐘的不在正念里。這個我們是有經驗的，果一師就在後面揭老底兒，他見過老和尚為什麼事情發脾氣了，一經人提醒他就能回到正念的狀態了。馬上就和顏悅色，笑得跟一朵花兒似的了。

這些事是家裡事咱們隨便聊，目的是讓大不要覺得高不可及，高推聖境會把人嚇跑、拒千里之外的。佛源老和尚拿棍子打人往好聽說那叫棒喝，往不好說他也生氣了，可能也有點動怒，可他現了金剛王相，不影響他是大成就者。以前廟裡紀律井然，凈慧老和尚剛剛把寺里的權力交給了明海法師，中午吃飯的時候僧團就從未有過的混亂。凈慧老和尚在表堂時就大聲呵斥、聲震瓦礫，脾氣大的不得了，說話的聲音就越來越大。嚇得廟裡的小和尚都噤若寒蟬，老和尚一下子就生氣了，話說得就很重。你們以為我不在了就管不了事了嗎，你們就可以胡作非為了嗎，就在那裡越說越氣。整個齋堂只有他說話的聲音，都快把人嚇趴下了，但還得撐著坐著。

他大概講了十來分鐘，這時候海師就拿起引磬敲了三下，老和尚怔了一下就不說話了。海師就說：「在座的各位請隨我一起合掌，讓我們為尊敬的凈慧老和尚念誦三遍《大悲咒》」。接著維那趕緊一起腔，用果一師的話說這麼多年都沒有念得那麼齊過，大家都一起非常整齊地念起了咒語。念完以後老和尚又慈眉善目地跟一朵花一樣，又悲天憫人了，說話又都變成好聽話了。這件事我看到了三個精彩，第一是明海法師處驚不亂，堪當大業。第二是凈慧老和尚轉得很快，這也不得了，不是所有的人在那種時候都能反應過來的。第三個我不說，等有機會再說，有心的人就會發現。

佛經里有個很古老的故事，國王的太子在戰亂中走失了，在街上做乞丐時，國王派官員去找的根據他臉上和身上的胎記把他認出來了。他再弱也有王位，也是未來的天子，派人去請太子的時候，他看見許多士兵就拔腿跑得快的不行。他以為是抓他、打他的，肯定是把自己弄回去練一頓，丞相就想了一個辦法讓他按部就班的進入太子的狀態、繼承王位。他都慫成這樣了，要飯給饅頭大了都不敢接，就敢吃半塊髒的。丞相扮成乞丐的模樣，告訴他皇宮後院有個掏廁所的活兒，都掏了給你一個饅頭。他就去做工了，第二天讓他多干點給了倆饅頭，以後給三饅頭吃不了，就給他抵成一文錢。

就一點點給他加工作量，後來就表揚他幹得不錯，慢慢就加成廁所總管。皇宮裡所有的廁所都歸他掏，後來草坪綠地也歸他剪，人手不夠又給他配了倆工人。他就成了環衛處的副頭，然後長成正頭，又成了內務部副總管，長到最後成了總管。他在兩三年時間裡陞官挺快，幹活之後就獎勵、陞官，這個丞相和皇上都夠有耐心的。為了讓他恢復王者氣象，他能幹領一撥人出去，領兵打一仗把小鼓敵人殲滅了。還讓他做了國王乾兒子，這樣他的太子氣象就上來了，他就受寵若驚啊。到他的權力足夠大的時候，國王就告訴他本來就是太子。

這就是佛陀接引人的過程，這是密宗的三密相應的觀想修行方法。讓你天天觀想觀音菩薩從頭頂進你的身體里去，跟心融為一體再放大，這樣承認自己是觀音。帶動你慢慢進入觀音的感覺里，按照觀音菩薩的方法去思維了，按照觀音菩薩的做事方略去做事了，按照觀音菩薩對待眾生的無緣大悲慈、同體大悲去慈悲了。這就和我剛才講的故事有點像了，禪宗的方法就是直接告訴你就是上上根器，就是凈慧老和尚說的敢於直接承認自己就是佛的，一佛的要求要求自己，一佛的思維方式對待生命。禪宗厲害但是真的對根器有要求，否則嚇得你拔腿就跑了，就跟那個乞丐王子一樣。你要是拎到皇位上讓他坐，就會嚇得跟殺了他似的，會被碎屍萬段了。

這個王子不是上上根器，對不是上根利器的人可以用方便法門逐漸引入聖途。他將來可以憶苦思甜，當年是多麼的苦，從基層干起就能體會整個全部。慢慢能進入到佛的狀態，需要你直下承當。開悟後要注意長養聖胎，佛的種子就在你自己的心裡，不是別人的。你要把他養大就是老僧三十年方大成一片，我們見到的凈慧老和尚六十二歲時發的那頓脾氣，沒有影響他在八十一歲時燒出舍利如雨，後期的老和尚每天的思維問題的方法、行為做略就像聖人一樣了。

分分鐘不失正念叫打成一片，我們能做到一天中幾分鐘有正念，此時此刻的我們是否有空性見。所謂的是物質世界是不是實有實法，緣起的其性必空。你認為世間萬物都是緣起性空的和堅信這一點是有一段距離的，這是一個陌生的思維方式。大部分人都是世俗人的思維方式，有人打我我就揍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是要進入聖賢境界的，所以你不能再按照凡俗的方法思考下去了，那是是要流落六道的。你要有修行多年凝結的功德所形成的、聖賢的思維模式，你就能分分鐘看到無常、緣起、般若空性和裡面的方法，看清自己對心、佛、眾生的態度。不是老師聊的時候升起這麼一小會兒，你生起了正念就沒落下來那才是本事，保任功夫就在這裡了。大量的修禪宗的人碰見事兒了，就是境界來了能不能吃上勁兒，論起來呱呱叫、頭頭到，腳下無根用不上。

那是我煩惱得不行，凈慧老和尚說我：「東亮亮了嗎？」這是肯定我的見地。我應該高興吧，我抓耳撓腮地不高興，但是我知道自己腳下無根。老和尚特別輕描淡寫地把我的問題回答了：「要除習氣」，這是做好保任功夫最核心的辦法，我們的傾盡一生的力量去做到。要去掉貪嗔痴和對實有實法的我執、法執。歸根結底，禪宗的提起正念很不好做到，你可以一時做到，你能夠連續做到那才是禪定。你定到戒定慧上、定到般若上，定到慈悲心、菩提心、正知見上。

魚缸里的魚入了魚定就脫不了魚身，我們入了人定就脫不了人身。我們不能入狗定啊，也不能入俗定啊，入禪定的覺者對生命的價值、意義、使用方法看得非常清楚。腳下無根是沒有定力，張順平給我講解這三個字，整個悟後起修被老和尚濃縮到這三個字上了。你老是抱著舊的習慣，那你修了就白學了，我們想除習氣就必須在改過上下功夫。《懺悔品》里慧能大師又講得更具體和仔細一些，大家要梳清一個理路，知道怎麼修行。開悟是入門的門檻兒和起步，許多人認為禪宗開悟後天下具足、萬事大吉，什麼都沒事了不對啊。實際開悟後還需要幾十年的功夫，一悟全好了的人太少了，慧能大師還做了十八年的功夫。我們勉強能照本宣科可以，功夫卻沒有，能把老和尚的話不太離譜的轉告大家就算功德。

慧能在南華寺升座說法了，「於是升座告眾曰：來，諸善知識！此事須從自性中起」。就是先開悟的意思，就是你們這些各地來的善知識，修坐禪這個法門要從心地上修起，就是先要見到本體真如。我隨便翻開凈慧老和尚一本書的某一頁，看老和尚今天給我什麼開示。他說：「要做到身在哪裡心就在哪裡」，不是人在屋裡心也在屋裡，要做到是很不容易的，因為一切處都可以稱之為哪兒。就是你的心遍一切處，就是真如自性變現的整個世界，所意外和內不是兩個。我們看到的世界哪裡不是自性，都是自性起的作用，但是大部分願意向外馳求，慧能大師要求我們向里找。

「于于一切時，念念自凈其心」。一天中有二十四個小時，別說睡著的時候做功夫，先說清醒的時候能不能做到不失念，睡著了也能做到不失念。母音老人夢見一個老太太登壇講《心經》，他就下了一個非常漂亮的斷語，老太太就拂袖下座而去。這就表示你答得對，這是因為他白天念茲在茲，在晚上做夢時就會一樣做到。有人講白天做得百分主、十分主，夜裡做得一分主，其實不是。事實上是我們白天形成了很堅定的信念之後，我們在夢中一樣一樣的。

我在夢中見到凈慧老和尚的時候，該怎麼禮拜就怎麼禮拜，該怎麼聽話就怎麼聽話，該怎麼乖怎麼乖。因為他在世的時候我們已經形成了堅定的習慣了，我們擺脫舊的貪嗔痴的習慣，養成戒定慧的習慣之後，你在夢中一樣做得好好的。你在夢中收拾一個佛堂和你醒的時候收拾一樣漂亮、乾淨、整潔，這就是你在白天和晚上都在做功德。當你的凜覺足夠的話，你就能做到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不離正念，晚上就去兜率天上課去了。虛雲老和尚親自說法都是有可能的，耀庭說經常會夢見凈慧老和尚等高僧大德、大善知識給自己講一夜的法，你在夢中就受點化、得提高。這種可能性是有的，請大家在課間的時候參一下如何是自凈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