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眾論]世界第二大奢侈品消費國是榮譽還是恥辱？

作者：劉春龍　　　　「縱觀世界風雲，風景這邊獨好」這句詞，估計因最切合當前國際環境形勢而受到中國的青睞。看看國內無數家引領世界輿論的媒體那些連篇累牘的報道，無不充斥著對當前世界格局能否持久的懷疑，並已迫不及待地探討中國在這場世界性經濟危機中應該擔當何種角色、應該如何挽救世界經濟於水火的問題，大有「暖風熏得遊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的迷人幻覺。　　　　擁有這種迷人幻覺比較濃烈的可能得算中國社科院，不久前由這家中國機構發布的《國際形勢黃皮書》對11個大國的綜合國力進行評估後認為，在軍事指標上，中國已位列世界第二大軍事強國。央視時事評論員白岩松說，自己一覺醒來看到這個標題，以為又是國際敵對勢力再次製造的中國威脅論，最後發現發布者竟然是我們自己，他戲稱此舉為一大「烏龍球」，「有些事情你一定要爭第一，比如足球，但有的事情就別湊熱鬧了，那些敵對勢力巴不得製造一些中國威脅論的證據呢，你倒自己向人家表白了。」正如魯迅先生嘆息說：「倘是獅子，誇說怎樣肥大是不妨事的，如果是一口豬或一匹羊，肥大倒不是好兆頭。」看看中國的農村，看看中國的蟻族，看看中國的「蝸居」，很難說中國已經成了獅子吧？　　　　可嘆的是前輩的教誨成了後輩的耳旁風，除了踢出「軍事實力已躍居世界第二的烏龍球」外，我們又一次創造了「中國躋身世界第二大奢侈品消費國」的神話。如果說「軍事實力世界第二」是被愚蠢沖昏頭腦的「虛假烏龍球」，那這個奢侈品消費大國則是絕對真實的「烏龍球」。一虛一實，高興的是已經富得流油的老外，受罪的最終還是中國的平頭老百姓。　　　　奢侈品(Luxury)在國際上被定義為「一種超出人們生存與發展需要範圍的，具有獨特、稀缺、珍奇等特點的消費品」，又稱為非生活必需品。「中國奢侈品消費者」人群已經達到總人口的13%，並且還在迅速的增長中，所創造的奢侈品消費經濟產業已超過美國躍居世界第二。迅速富起來的中國人正在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實現著自己心目中的奢侈夢想。根據《2009中國奢華品報告》顯示，在國際金融危機使歐美日奢侈品牌需求普遍下滑時，中國奢侈品市場依然向好。報告顯示，超過半數受訪者認為價格不會影響他們的消費行為，更有近九成受訪者反饋不會因為經濟疲軟而改變其奢侈品消費偏好。其中，內地一線城市普遍對未來預期樂觀，內地一、二線奢侈品市場的差距明顯拉近。但香港特區受訪者的消費信心較內地城市略顯謹慎。另據世界奢侈品協會發布報告顯示，截至2009年1月，中國奢侈品消費總額達86億美元，佔全球市場的25%，首次超過美國，成為世界第二大奢侈品國。數據表示，有將近70%的直接購買者都來自於中國內地，且在時尚名品類的奢侈品中，路易威登、古琦、香奈兒仍是消費者青睞的「老三樣」。事實上，受國際金融危機的影響，各國奢侈品消費均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下滑。世界奢侈品協會中國代表處首席發言人歐陽坤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全球金融危機下，中國將會是各國奢侈品品牌的重要陣地。　　　　在市場經濟大環境下，自己計劃怎麼花自己口袋裡的錢，選擇買什麼，已經成為一個很平常的事情。但冷靜分析一下，其實中國的奢侈品消費顯卻得非常畸形。　　　　標誌著中國屈辱史開端的是爆發於1840年的中英鴉片戰爭，英國人生產製造鴉片，但英國國內卻制定了嚴格的紀律，禁止本國國民吸食鴉片，他們將鴉片源源不斷地運往中國，然後中國那些「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官員、有些積蓄的商人、一般的國民，都迷戀上了鴉片這一「奢侈品」而不能自拔。最後的後果正如林則徐給道光皇帝的奏摺中痛陳的那樣：「當鴉片未盛行之時，吸食者不過害及其身，故杖徙已足蔽辜。迨流毒於天下，則為害甚巨，法當從嚴。若猶泄泄視之，是使數十年後，中原幾無可以禦敵之兵，且無可以充餉之銀。興思及此，能無股慄！」　　　　其實當前中國人對奢侈品的瘋狂追逐，和170年前的中國人瘋狂吸食鴉片的意義並無本質區別，只是一個五十步笑百步的問題。雖然當年的奢侈品和鴉片的確差距甚大，不能等同，但二者消費現象背後卻有著相似的理念，都稱得上是周瑜打黃蓋故事的精彩演繹。我們經常自誇生活的這個國度有著「上下五千年」的歷史積澱，但是我覺得其實是一個沒有歷史的國家，或者說是一個失去記憶的國家。其中幾千年禁錮國人思想和創造才能的腐朽皇權專制制度，有什麼值得拿過來炫耀的？就好像臉上有一條最長的疤痕，還要恬不知恥地去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一定要為自己這個世界之最確立一個地位不可。所以我們的很多富人才會顯得那麼暴發戶，缺少了一個富人應有的底蘊和涵養。據稱，中國遊客已取代阿拉伯王室成英奢侈品最大買家，不管是以前吸食鴉片的大清國民，還是現在取代阿拉伯王室的中國遊客，都扮演了金錢傳送帶，把從中國土地上生產的財富大把大把地輸送給英國。　　　　中國現在的綜合國力其實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玩意兒，它很容易麻痹國人的思想，讓大家誤以為我們真的進入了太平盛世，看看我們的人均財富量的世界排名就知道金玉其外裡面的東西。不少先富起來的那一部分人，開始向奢侈品進軍，用奢侈品來武裝自己，生怕不能鶴立雞群，難以顯出自己的高貴。但很多人不會考慮他們的財富積累條件是不是合理公平；也不會考慮一些人富得流油的同時，為什麼另一些人仍然會窮得叮噹響；為什麼這個國家的很多主人在還看著《蝸居》內心流血的同時，政府不少人民公僕用來更換豪華轎車、建造豪華辦公大樓的預算越來越高。不知道駕馭著人民賦予的巨大權力和國有資源的勢力的內心深處在思考什麼？自己國家的富人購買奢侈品本身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對這個現象表現出來的麻木神情。自己國度處於上層社會的國民對外國的奢侈品表現得「崇洋媚外」，為什麼我們自己不會製造出超一流的奢侈品來銷售給外國人呢？中國除了向世界輸出一些廉價的勞動力和生活用商品外，還會再輸出什麼奉獻給世界？從工業、農業、文化各方面，我們除了受制於人，自己至今幾乎沒有原創性的拳頭產品，至於說奧運會的「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國際交往中的求同存異原則、和諧社會等等，哪一個不是我們在啃老祖宗骨頭？從近代以來，我們好像一直就是消費者，一直在當學生，並且甘於當學生，從來難以或不求變為生產者和老師，財富是有限的，沒有領先世界的東西來提振自己的經濟實力，任憑入不敷出蔓延，最後的結果就是整個國家的「雞飛蛋打」。一部本來異常華麗的《建國大業》卻因演員的國籍問題而備受爭議，很多電影明星和社會名流，早已宣誓加入了發達國家的國籍，國人雖然還能從廣告里、電影里、各大媒體的版面上看到他們的容貌，但吸夠金錢財富的這些「金雞」遲早是要飛走的，難怪大陸專門為這類人設立了著名的金雞獎，看來早有先見之明。「雞飛」後，那些被生活的枷鎖牢牢控制在蛋殼中的「蛋們」，就只能原地等死，遲早要被打碎的。打碎他們的外力不僅僅只是拆遷辦開到你家門口的推土機，還有外國的奢侈品。　　　　很多人以中國成為全球奢侈品消費大國而引以為榮，以為這樣就會在老外面前有了榮譽感。其實這種事情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成就，反而是比較嚴重的問題，「世界第二大奢侈品消費國」讓人蒙羞，越是錢來得不容易者，他越懂得珍視自己的財富；反之，則難免大肆揮霍。孔子云：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喜歡顯擺的富人們，請捫心自問一下，你們財富的取得是不是乾乾淨淨、問心無愧？在人均收入尚未完全脫離「低收入國家」，近2000萬人還生活在貧困線上，在每年一度的《感動中國人物評選》中，還有那麼多讓人毛骨悚然的真實故事存在的國度，奢侈品消費者的炫富是渲染貧富落差、刺激貧窮，還是在展示自己的為富不仁？遺憾的是，我們不能有一隻正義之手，來限制或制止這種行為。昨天晚上做了一個美夢，我夢見整日高呼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政府，在熱衷於唱高調喊口號的同時，也竟然開始真正下功夫解決奢侈品消費熱行為背後暴露出的那些尖刻的社會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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