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牛償命」：從禁牛令看印度社會的矛盾與傾向

近段時間，印度關於禁牛肉所衍生出來的各種事件報道佔據了印度各主流媒體的版面。小編想寫印度禁牛肉的事情也有幾天了，但一直都遭到印度同事的反對。穆斯林同事說：「為什麼要寫印度的壞事呢？你應該寫寫印度最新開通的亞洲最長的高速隧道！」，印度教同事說：「禁牛肉也不是新鮮事了，印度一直都有這樣的規定，只是現在管得更嚴了。」　　雖然遭到強烈反對，但固執如小編還是覺得「禁牛令」各事件是一面鏡子，折射出印度當代政府與社會的文化、矛盾與傾向。而且，過去那麼多年，每年都有大量牛肉從印度取道越南進入中國。所以，既關乎文化，又關乎經濟，今天就聊聊禁牛令吧！　　1　　首先，牛是印度教的神，是母親，神聖不可侵犯。早在印巴分治，印度獨立時，作為一個以印度教為主的國家，印度大多數的邦就開始禁止屠殺奶牛（Cow）了。目前在印度，只有喀拉拉邦，西孟加拉邦，以及東北部的一些邦不禁殺奶牛。　　第二，印度禁殺的是奶牛（Cow)，而不禁水牛（Buffalow)。（印度29個邦里只有1個邦禁殺水牛。）所以在印度五星級酒店裡見到的牛肉大餐，基本上用的都是水牛肉，而非其他國家多見的奶牛肉。當然，奶牛肉和水牛肉有啥區別，小編真心說不出。　　根據印度的法律，宰殺水牛是合法的。只要水牛不在哺乳期或小於6個月，它們就可以在有牌照的屠宰場里進行屠宰。　　不過，法律並不是執行得很嚴格。事實上在印度，過去大多數的水牛肉屠宰和買賣都發生在違法的屠宰場。甚至一些奶牛，當它們不再產奶，或者太老了，不能當作勞力，就會被賣給當地的屠戶，被屠宰掉。　　過去的印度政府對這些違法的情況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牛肉是在雞肉、羊肉、魚肉里最便宜的肉，是印度窮人、穆斯林，以及達利特（即印度種性制度中最低的一級，被稱為「不可接觸」的人）最主要的蛋白質來源。　　同時，這一行業也為印度創造了巨大的就業以及可觀外匯收入。印度是世界上水牛肉最大的出口國。　　此外，印度的肉食生意大多是由穆斯林控制。穆斯林是印度最大的少數民族，約佔印度總人口的15%。（印度教徒約佔80%。）所以，之前各政黨也不想因為處罰太嚴而損失了穆斯林的選票。　　2　　不過這一情況發生了變化。　　2014年印度人民黨（BJP，簡稱：印人黨）成為執政黨。印人黨從印度民族志工組織（RSS）中產生。RSS是一個印度民族主義組織，被認為具有印度教宗教色彩或反穆斯林。　　因為肉類生意一直被穆斯林人控制，所以一些與印人黨或RSS相關聯的組織就開始使用一些極端的方法去攻擊屠宰奶牛的人，有時甚至攻擊那些吃奶牛肉的人。注意哦！不是水牛肉。　　然而，要區分奶牛肉和水牛肉實在是太難了，估計只有驗DNA才能區分出來！於是，就有一些極端分子打著保護奶牛的名義，去欺負穆斯林屠戶或肉商，甚至欺負普通吃牛肉的家庭。　　2016年就出現過一起駭人聽聞的案件，一對姐妹花，一個20歲，一個14歲，在叔叔和嬸嬸的家裡，被一群印度教極端分子輪姦並殺害。叔叔嬸嬸也沒能幸免於難。這件慘案的起因就是這家人煮了牛肉炒飯（Beef Briyani），而這牛肉很有可能只是水牛肉，並非奶牛肉。　　這件事引起了印人黨總理莫迪的強烈憤怒，認為這是不可原諒的。　　然而最近，印人黨在印度各邦選舉中的獲勝。一些印人黨執掌的邦開始進一步管控牛肉市場。　　首先是古吉拉特邦，該邦有意推出新法：對於屠殺神牛者，將處以死刑。　　接著是印度最大的邦—北方邦。北方邦新當選的印人黨首席部長約吉·阿迪亞納斯（Yogi Adityanath）是虔誠的印度教徒。上任時，約吉感謝了牛對政府和人民的保護。上任不久，便下令在境內依法嚴厲打擊非法屠宰場。　　對牛肉更為嚴格的管理，最直接的結果是令不少屠戶或肉商失去生活來源。另一個結果則是令穆斯林以及其他牛肉實用者陷入了危險的境地。　　或許是因為印人黨的執政，一些印度教民族主義組織就壯了膽，認為法律與他們同在，組成了「牛肉糾察隊」，開始更為放肆地以牛肉為借口，肆意攻擊穆斯林或底層的人。　　不久前，一個穆斯林因為運輸牛肉而被「糾察隊」殺害。（根據法律，只有殺害奶牛才是犯法，運輸或者食用並不違法。）而印度的警察，似乎也為了討好執政黨，而不作為。這個事件引起了印度國內的熱議。　　就在昨天，阿薩姆邦的3人，包括一名少年，因為在路上公然捧著牛肉，「傷害了宗教感情」，而被警察逮捕。　　有人評論說，此番由牛肉引起的對穆斯林的攻擊，是印度教極端組織對於穆斯林的集體報復。因為大多數RSS成員認為，在印度的穆斯林並不是國家主義者，他們支持巴基斯坦。　　也有人說在今天的印度，做一頭牛比做穆斯林更為安全。　　3　　印人黨或RSS與印度穆斯林之間的關係實在是太錯綜複雜了，我們無法在一篇文章里講透徹。　　但縱觀印人黨執政以來「禁牛令」的發展，我們可以看出印人黨是一個帶有強烈民族主義、國家主義的政黨，而它的核心是印度教。同時，現今由印人黨組成的印度政府是一個強勢的政府。他們會為宗教利益，不惜任何代價。　　而對於在印的華人或中國企業，不僅要了解、尊重印度的宗教信仰、風俗傳統。更要時刻警惕這一觸即發的宗教情感、民族情感、國家情感。要未雨綢繆。創造良好的中印關係和氛圍，不僅僅依靠兩國政府、官員的智慧，也需要中國企業，以及每個個體的努力。　　此外，預估印度水牛肉出口將大幅下降。小編也曾在印度遇上通過走私牛肉一年內身家上億的「成功」商人。如今，不能非法宰殺，沒人敢運輸，這門曾經令人艷羨的生意也成了高成本、高風險的行業。　　另據報道，2017年1月，經過多年遊說，中國商務部決定解除進口印度牛肉的禁令。當時印度媒體滿心歡喜，稱此舉將改變目前中印貿易中印度處於逆差的情況。現在也不知道情況將會如何。　　最後，需要申明的是「禁牛令」所出現的矛盾和衝突在印度只是個別極端現象。總的來說，印度還是一個多宗教多民族的和諧大家庭。另外，在印度大部分地區穿牛皮鞋、戴牛皮皮帶也沒有關係，不用擔心會被打！只有在閉塞的極端宗教地區使用牛皮製品才會有風險。　　最最後，想到吃不上牛肉的印度穆斯林同事，小編決定趕緊去肯德基來一個「嫩牛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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