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賦》(下)

　　 黃山之石,聳而成峰,卧而成嶺.聚而若壘,散而如星.有人之態,有物之形.或玩耍於峭壁之上,或靜思於峰巒之巔.或嘻戲於松柏之側,或迷藏於溝壑之間.其形之巧,若玉掛竹簾,令秀美之山徒生諸多雅趣;其神之奇,似珠綴絲屏,使俊俏之嶺勃發無限生機.

　　黃山之石,形巧而獨具其名者,有數,亦無數。可數，亦不可數。所具之形，不勝其多；所似之姿，不乏其媚。有如獅吼，有似犀牛；有如孔雀，有似天鵝；有如龍爭虎鬥，有似狗吠雞鳴；有如菩薩靜卧，有似童子拜佛，步步登天。如獅者仰天長嘯，如牛者昂首而望，如雀者展翅欲飛，如鵝者引頸而鳴，如龍者張牙而斗，如虎者舞爪而爭，如佛者俯地而卧，如童者叩頭而拜。

停雪石日照如雪，玉潔冰清，不染一塵。蠟燭石灰飛煙滅，斑斑淚痕，滿腹悲憤。望夫石面面飛眺，期夫歸之日。夢筆石仰天揮毫，舞生花之筆。飛來石上圓下尖，迎風倒立，搖而不倒，晃而不墜。卧虎石怒目橫眉，無聲而威，風撼不動，雨摧不移。醉石隨太白之醉而醉，伴詩仙狂放之游，呼而不醒。劍石隨太祖之劍而裂，化兵戈圍追之險，裂而不分。觀海石猴雙手托腮，翹尾蹲坐，遙望蒼海。

思親族，思往事，緒斷神傷。指路石仙足踏峰尖，翹首飄曉喻世人，近勤勞，遠名利，撥點迷津。鯽魚石以身作橋，日渡天都之客，夜伴梵宮之僧。棄龍門之躍跳，利庶人以終老。其情其態恭恭。圍觀諸石露欽佩之態，發讚賞之間，欣欣然以效其行。各露憨憨之態，以博遊人之笑。盡撒嬌嬌之，以悅觀者之心。一形一狀，靈巧奇妙，如幻如真。一神一態，神韻融融，寓意深深。百里黃山，千石競秀，若石雕之藝館，似塑之迷宮。人鑄之藏館，亦無如其全者。

　　黃山石之形，顯自然奇巧之趣。黃山石之神，寓世人期盼之心。故臨山而賞石者，不可僅賞其形之巧，而忘察其神之深。而在賞其形察其神之外，尚不可不悟者，石與自然也。查黃山之石，屬花崗之列。而花崗之質，石中至硬，非金鋼利器所不能破。而然無形之手，卻可揉捏於指掌之間，柔若青絲，軟若麵糰。令其長則長，要其短則三。讓其高則高，命其矮則矮。需其方則不圓，望其圓則不方。聳可令其為天都之峰，橫可讓其光明之頂。

大可疊千峰百嶺，小可塑鳥獸魚蟲。線如節，曲如刻，弧如雕，圓如搓。刀超鬼斧之利，藝越神工之精。順之則為人神溝通之貌，虎嘯龍吟之狀，獵鼠追逐之態，魚躍鳥鳴之姿。逆之則為粉，為飛灰。自然之力，石不可逆也。然石終為石也。自然之手可塑其身，可變其形，不令其如龍如虎，如貓如鼠，而不可更其質，不可改其硬，應自然之變而有度，守原本之性而彌堅。不愧長天之浩浩，不負沃土之泱泱。

石尚如斯，何況人乎？順自然之規，應社會之變。世勢之潮流，文明之至道。適之者，昌之。順之者，榮之。然適順之中，不可丟民族之魂，不可斷人性之根，不可無青雲之志，不可失博愛之心。此黃山奇巧之石，形外之讖語，神內之梵音，登山賞石者不可不悟也。

之七 《黃山春賦》

　　春來兮，風煦煦。有日之溫，帶爐之熾。如波之軟，若水之柔。觸之酥酥，望之裊裊。飄飄忽忽，土軟坡綠。悠悠蕩蕩，草長花紅。言之無語，訴之無句。潤之如汁，滋之如蜜。吹之如喚，撫之如喻。嶺為之醒，峰為之浴。樹為之長，草為之綠。山張秀眉，嶺凝柳眉。嵐含嬌羞嫵媚之態，峰搖瀟洒婀娜之姿。嫵兮媚兮，於嗟黃山。瑩兮曄兮，春心融融。

　　春來兮，雨霏霏。細雨如絲，自天而垂。有風則斜，無風則直。斜若銀簾，直似珠壁。簾飄嶺動，壁立峰直。風裹雨走，雨伴雲移。風凄凄，漫山皆冷。雨瀝瀝，滿地生寒。寒兮冷兮，於嗟黃山。風兮雨兮，春魂濃濃。

　　春來兮，草萋萋。芳草菁菁，薄草靡靡。薄草為眾，芳草為稀。薄草逢地而長，芳草擇土而棲。薄草作地之被，為山之衣。芳草作被之飾，為衣之綴。被如毯如絨，衣如錦如絲。飾如芷如蘭，綴如蕙如芝。其珍其貴，龍鬚還魂靈芝。龍鬚草細圓而長，中空外直，短不盈寸，長可五尺。飄於懸崖，長於山巔。若嶺之蠶眉，似峰之飄髯。還魂草，生於底谷，性喜潮濕。尺寸之高，龜鱉之壽。斷根數十載，可再植復活。悠然不死，謂之還魂。靈芝草亦赤褐之色，如傘之形。綴於枯樹之枝，掛於朽木之干。若無葉之花，似干枝之梅。綠兮翠兮，於嗟黃山。蘭兮草兮，春色如新。

　　春來兮，花馨馨。紅花夭夭，綠花芊芊。藍花鬱郁，紫花蔥蔥。黃花繽繽，白花紛紛。紅者炫其艷，綠者耀其純。藍者張其貴，紫者顯其尊。黃者示其華，白者競其潔。而鬥豔之奇，不止於一叢束，亦不讓於一葉一枝。梅分紅白黃綠紫，五種爭艷。桂染金銀粉墨丹，數色飄香。一百歲杜鵑外紅里綠邊黃。二百年木蘭蕊紫萼紅瓣白。三百載花楸滿枝繡球，球球似麝。四百暑木蓮一花九瓣，瓣瓣飄香。山茶競放，若丹頂映日，四野流火。望春回頭，似白蓮綻開，遍嶺浮雲。而蘭花百合紫荊石楠諸花，彼此簇擁，各吐其香，各亮其容。千枝吐蕊，萬朵爭春。美兮艷兮，於嗟艷兮，於嗟黃山。芬兮芳兮，春芳泱泱。

　　春來兮，水清清。潭湛湛，湖粼粼。泉汩汩，溪淙淙。湖潭靜如鏡，峰巒倒映，似波中山水之畫。泉溪流九曲，魚蛙相戲，若水裡五線之圖。潭如鎂光，記雁過鵠飛之影。池若明鑒，留長空風雲之形。大洋湖魚飛鱗躍，銀波輝映。桃花溪落英繽紛，花水交融。而飛泉流霧，漫灑珠露。瀑水生煙，淡抹青山。清兮靜兮，於嗟黃山。水兮露兮，春容凝凝。

　　春來兮，木依依。松萌新綠，柏易故枝。楊吐飄絮，柳顫柔絲。桑舒闊葉，槐掛素紙。桃林濃濃如火，紅盡桃花峰側。梨花千萬樹開，雪白半壁山巒。古樹新姿，五百年黃杉卷葉疊螺。老樹還春，八百載鐵杉冠如傘蓋。柳杉高矗，如擎天之柱。黃楊低伏，若山間侏儒。領木春先生紅花後萌綠葉，重陽木先染綠莖後綻紅花。敏兮茂兮，於嗟黃山。樹兮木兮，春光淌淌。

　　春來兮，鳥棲棲。鸝鳴翠柳，鷺舞桑榆。鶯吟槐柏，鵲唱松枝。白鶴長嘶，杜鵑悲啼。布穀聲聲，雲雀唧唧。相思鳥獨立枝頭，悲悲低泣。鴛鴦鳥雙雙戲水，竊竊耳語。八音鳥悄悄而彈，韻律低徊。九尾雉嗓尖聲脆，迴響山陲。嚶嚶之律，喈喈之音。聲柔曲轉，委婉悠揚。梅花鹿止步側耳，短尾猴探頭而突窺。松鼠昂頭翹尾，靈貓如醉如痴。音兮樂兮，於嗟黃山。鳥兮鹿兮，春意昂昂。

　　風兮，雨兮，花兮，草兮，樹兮，鳥兮。繪春之圖，奏春之曲。賞春之畫，聽春之音。於嗟黃山，唯黃山春。

之八 《黃山夏賦》

　　 盛夏清涼之所,酷暑休閑之地。七月流火,無悶熱之日。八月生煙，少暴晒之天。峰擋紫外之線，葉織林下之蔭。山凝空靈之靜，嶺去喧囂之聲。草泛青波，略涌寒涼之氣。樹起微瀾，漫生清爽之風。氣開七竅，暑熱難塞身心之徑。風潤五腑，溫濕不浸腠理這肌。浮雲淡卷，洗盡衣冠灰黃之土。薄霧低垂，沐凈足下泥濘之塵。鳥語如歌，音柔律婉，消靡疲倦之態。溪流如琴，弦細聲輕，慰藉煩躁之心。晝坐光明頂，品毛峰，思往事。望蒼穹，論古今。夜卧玉屏樓，飲瓊漿，入夢林。進天國，拜蟾宮。晨吸朝露，午飲清風，暮食紅雲，晚餐月影。若蘭台之會，似桃園之行。頤心養身，殊堪與之比者。故天下之遊方過客，悉而往之。以享暑中清涼之樂，以娛夏日身心之清。然此僅黃山夏日平常之境，時可見之。倘駐而待之，可觀其自然倏忽幻化之妙。

　　忽狂飈之四起，濃雲之驟壅。遮天如墨染，蔽日若濃塵。搖峰之冠頂，撼樹之深根。綣蓑草而飄之，滿天敗絮。揚枯葉而撒之，遍地殘花。拋沙石而散之，如降石雨。鼓浮塵而飛之，若滾黃濤。雷轟轟，山搖地動，谷顫石驚。電閃閃，長空斷裂，玉闕將傾。天若漏海，雲似顛江。傾江而泄，倒海而噴。須臾之內，雨注如林。雨結珠簾，連天地於一體。水若塌天，蛇竄而獸奔。鳥避崖下羽顫翅抖，鼠藏洞中眼呆目瞪。斯時也，雨是主宰，云為幫凶。霧為後衛，風作前鋒。風吹草仰，雨打其莖。電擊樹倒，雷撞其根。雲催雨驟，霧捲雲增。雲復生雨，雨復生霧，霧復生雲。雲雨茫茫，霧氣蒙蒙。千峰百嶺，如入浴盆。

　　忽金光之如柱，雨霽之天澄。霧悄悄而遁，雲無蹤而行。峰若浴後芙蓉，容嬌體柔。嶺若雨過蓮花，貌美身清。彩虹如練，七色凌空。彎如弓，跨蓮花天都兩峰之間。曲如線，系翡翠雲谷兩壑之上。繞如環，套軒轅浮丘兩峰之外。飄如帶，浮煉丹紫霞兩峰之畔。悠悠飄飄，時若空中鵲橋，待牛郎織女之會。時若飛天飄帶，舞於綠野碧空。峰若銜環，嶺飄授帶，天光美景，目不暇接。

　　忽懸崖之飛瀑，浪涌而濤橫。人字瀑勢若白色雙龍，順百丈危岩，奔流而下。百丈瀑形似耀眼銀河，沿千尺絕壁，騰空而飛。九龍瀑繞天都玉屏煉丹仙掌諸峰，於香爐羅漢兩峰之懸崖飛流直下，一泄千米。飛之為瀑，落之為潭。一飛一爆，一落一潭。飛之又落，落之又飛。九飛九瀑，九落九潭。飛而如簾如練，落而如玉如珠。簾飄練盪，玉綴珠連。若一練九結飄飛，似九龍一心共舞。超匡廬九天一河之勢，越黃果一溪數節之姿。鳴山中水之爵士，奏銀河瀑之圓舞。音玄曲妙，目醉神迷。

　　徐微之風，爽身潤腑。幻變之景，娛悅耳目。臨之，則心曠神怡，樂而忘憂。居之，則氣爽心清，涼而忘身暑。斯山之夏韻，上蒼所獨賜，不可他求也。

之九 《黃山秋賦》

　　金風起兮，秋聲出。其音如樂兮，其韻如圖。長空如水兮，湛而不流。蒼穹碧透兮，渺渺峨峨。氤與煙消兮，氳隨風逝。霧落為霜兮，氣凝為珠。山清清兮，峰突壑凈。林晰晰兮，枝葉分明。殘雲孤走兮，帆影稀疏。雕雕展翅兮，扶搖而舞。大雁南飛兮，黃鶯攜雛。蔓草悉悉兮，蟬蟲啁啾。峰躬其影兮，壑欲彎鉤。春服已卸兮，夏衣又收。峨冠博帶兮，盛裝吟秋。秋歌秋曲兮，唯秋色唯秋實。

　　秋色重兮，主色紅。紅若火兮，漫山熒。旺者為楓，淡者為藤。楓葉流丹，藤葉霞紅。丹霞如火，飄若爐花。烏柏檫柞，赤絳相應。風來則熊熊，若燃焚山之勢。火中之峰，如窯中之炭，眉黑目青。風去則徐徐，若涌漫嶺之波。波里之岩，若水中之礁，面冷神凝。次色為綠為黃。綠為松，黃為姜。松青依舊，如扇如蓋。木姜正新，如球如金。鬆動一尺微瀾，楓生三米朱浪。姜吟一曲輕歌，藤盪兩番紅波。余之諸色，或橙或黛，或紫或藍，或黑白相伴，或邊橙里黃，或作點綴，或為彩襯。濃淡相襯，主次諧怡。

　　秋實盛兮，品類精。品盛兮，數種。金桔黃兮，珊瑚紅。柿子橙兮，獼桃青。雪梨白兮，石耳黑。香榧褐兮，核桃銅。蜜棗紫兮，栗如茶。形豐兮，多姿。桔圓如珠，珊泛紅暈。柿懸孤葉，桃伏紫藤。雪梨欲墜，石耳藏身。香榧殼裹，核桃皮封。棗若紫蠶，栗似紅燈。質優兮，上乘。桔酸而爽口，珊辛而益喉。柿甜而暖胃，桃軟而潤腸。梨脆而清肺，石賽而明目。香榧酥而防癌，核桃澀而祛寒。棗溫而斂氣，栗淳而佐食。此僅為黃山獨有秋實之大者，若將孤枝寡樹所結之實計之，則難以勝數矣。

　　望秋色兮，可知春。秋為春之果兮，春乃秋之因。楓紅於綠兮，桔黃於青。草自春生兮，至秋則終。花開於春兮，秋枯其根。草生之時兮，即有其命。花開之日兮，即知其終。旺而有日兮，盛而有時。旺不過一季兮，盛不越九旬。春光必泄兮，花影難存。可候復始兮，不可無終。逢春不可忘秋兮，遇盛而露知衰。

　　賞秋實兮，鑒秋魂。秋實盛兮，色味新。然一色一味，俱茹若含辛。色鮮光艷，均經日輝月澤之撫。形麗姿姝，皆過風吹雨打之關。味香汁濃，全需水甜土肥之潤。缺一縷之不全。故春花無數，秋實可點。春之凄風，夏之苦雨，幾經生死之搏，乃成佼佼之屬，實為不易者也。雖有未經日月風雨之磨礪而僥倖混跡於內者，然細察之，有其形而無其色其性其功其用，難為上品。故南郭者，秋實所不容。

　　涌秋思兮，勿傷情。秋予人食，予地息。有秋之實，乃有萬物復始之力。此秋之功也。草死葉黃，非秋之罪。，天地之規，自然之律。然自上古至今文人雅士，宋玉歐陽，少頌秋之作，多悲秋之歌。所悲者，非秋。悲己之不遇也。然士之不遇，責不在士。史不責士而責遇而不識者。而士之不遇，又能未必可悲。遇者，可有一時之榮。然若遇於庸者之手，珠玉用作土石，一生碌碌而無所成，遇又何幸之求？不遇，難享身前之貴。然若志遠胸高者奮而有為，亦可有所成就，蔭澤後人，不遇又何悲之有？若無張繼之落榜，何來楓橋之千古絕唱！若無禹錫之不遇，怎有陋室金石之銘！不遇，可悲，亦可勵志。思秋，可傷，亦可壯懷。故智者如水，善擇其路而行之。不遇而不棄其志，思秋而不傷其情也。

之十 《黃山冬賦》

　　朔風凜,北氣吹.風吹瀑止,如瓊如脂.氣結泉凝,如雪如玉.風掃葉落,木直樹挺.氣旋峰巒,谷吟壑鳴.坡畔崖旁,蹣跚冬遊之客.酒肆竹橈,駐足待雪之賓.

　　雲漸近,雪尚稀.霰如粒,形若米.豎如珠串,前墜後隨.橫若飄沙,密密匝匝.墜之無語,落之如擲.音微微,聲淅淅.若珍珠點點,似露珠滴滴.如天地之會,悄悄絮語.若久別相聚,娓娓訴泣.地漸白,雪漸濃.漸如花,漸若絮.若千樹梨花,無音而落,似萬片殘絮,無翼而飛.紛紛兮,無秩無序.揚揚兮,無音無自息.飄飄兮,隨飛隨止.悠悠兮,隨意隨欲.嗚乎,茫茫!迷斷天地之界.吁乎,莽莽!

遮盡山川之別.浩天瀚嶺,唯雪片之霏霏.長空沃野,任玉蝶之翩翩.風隨蝶舞,徐生冷氣.雕伴雪鳴,凄吐悲音。忽狂飈乍起，旋若白龍，無痕而走，逶迤西歸。忽飛蛾撲面，吻撫香腮，融若珠淚，無言而垂。江南之客，隔帳瑟瑟。欲插瓊花，又懼其冷。塞北之賓，嶺上欣欣。仰天而沫，笑納其寒。而中原之游山者，多羽飾貂裘，邀蝶而舞，戲絮而嬉。披六花之點點，享雪浴之融融。

　　雪漸霽，山復萌。舊容易，縞姿嫵。頭裹白飾，身披銀衣。千崗一色，萬壑晶瑩。長空無雁過，闊野無禽形。雪漫霞官隱，絮壅澗谷平。曲徑無人跡，廣壑無鳥鳴。巍巍七十二，峰峰玉體晶。幽幽三十六，潭潭若鏡明。蓮花吐白蕊，天都冠銀纓。五老生白髮，軒轅皓首凝。玉屏披縞緞，紫霞裹素綾。僧人鬚眉白，仙桃不再紅。翡翠谷底亮，香茹銀色盛。塢中桃花隱，峽間布冰層。雨淞如玉樹，霧淞若瓊林。青松逢雪老，株株發銀。迎客身倦怠，步履如鉛行。豎琴無律動，弦彎曲如弓。枯木開奇葩，冰枝掛寒梅。崗巒如粉黛，草木白茸茸。瑩瑩冰雪繪，晶晶玉玲瓏。

　　旭日起，朝霞升。日如金，雪若銀。金光閃，銀輝映。紫霧繞，色千重。濃若火，淡如橙。火色罩冰峰，冰峰慢溢赤水。橙霞罩玉樹，玉樹枝掛丹彤。巒若珊瑚礁，紅白褐紫相襯。樹披五彩虹，動若霓浮萍。谷壑深深，幽幽藏玄妙。樹影娑娑，綽綽留黛痕。霓霞輝映，倏忽萬變。形影更替，幻化無窮。

　　霞漸逝，日光濃。暖氣吹，雪初融。峰尖銀光閃，嶺下熱氣旋。崗朔陰雪冷，坡陽暖冰寒。清風過瓊林，枝顫根搖。金光灑玉樹，雪化冰消。殘雪若落花，蕭蕭而下。滴水如泣淚，潸潸而流。落花默默，隨風而羽化。泣淚咽咽，伴氣而蒸騰。雪落釋重，松舒而伸臂。冰消解帶，竹輕而揚枝。唯瀑白如故，潭白如故。瀑如白線，潭如白珠。白線串白珠，如帶如綾，若飄若舞。

　　冬風冷，冬氣清。冰雪黃山，韻味獨馨。踏雪而往，可觀其晶瑩之衣。扶冰而登，可賞其聖潔之魂。而於雪飄雪落冰結冰融之中，可究造物之玄奧，思人生之定律。洗喧囂之埃土，去浮躁之塵心。賞心而悅目，神怡而身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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