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共同祖先

人類的共同祖先來自非洲？

《 人民文摘》（2013年第11期）

萬萬沒想到，在1萬多份中國男人的樣本當中，都發現了M168突變體。這個結論竟成為支持「非洲起源說」最強有力的一個證據。

從女媧塑造泥人，到上帝創世，這些神話都體現了人類對自身起源的追問。中國人來自何方？人類又起源於何處？考古學家、基因學家們一次次轟動世界的發現後，比較趨同的觀點是，現代人源出一處，有共同的非洲先祖。

1926年，周口店第一顆人牙化石

這一年，冬天似乎來得更早一些。在距離北京50公里的周口店地區，樹木早已凋零。一個瑞典人出現在這裡，他叫安特生，是當時中國政府的礦業顧問。他熱衷於地質調查，不僅因為這是他的工作，還因為他希望在這裡——東亞的中國，能夠找到關於那個巨大謎團的線索。

一個路過的老鄉得知這些外國人是來挖骨頭的，就告訴他們，這裡的骨頭太小了，離這裡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座「龍骨山」，那裡有更大更好的骨頭。安特生心頭一喜，立刻讓老鄉帶路，來到龍骨山。安特生和助手四處尋找著「龍骨」的蛛絲馬跡。不一會兒，一件大的動物骨骼被挖了出來。安特生知道，這種動物生活在距今數十萬年以前。緊接著，安特生又在地表的土層石塊中，看到了一些白色的破碎石英片。這裡是石灰岩地區，按照常理，不應該有石英，這些石英片只能來自其他地方。是什麼把這些石英片帶到這裡？風是吹不動的，水也不能往高處流，鳥獸也不可能……安特生不由地想到，會不會是遠古人類把它們帶到了這裡？

這個想法令安特生興奮不已，在這裡，會找到至關重要的線索，捕捉到人類祖先的蹤跡嗎？

1926年，在一大堆動物骨骼的破碎殘片中，出土了第一顆人牙化石。從安特生第一次到周口店考察算起，5年的時間過去了，這是周口店帶給人們的第一個驚喜。

根據動物化石判斷，在周口店發現的人類牙齒距今已有50萬年的歷史。當時，全世界還沒有發現比50萬年更早的人類化石。

1929年，第一個北京猿人頭蓋骨

1929年，更大規模的發掘在周口店緊鑼密鼓地開始了。周口店的工作已經改由畢業於北京大學地質系的裴文中負責。

當發掘人員挖到距山頂30多米深，面積窄得不能再窄的地方，忽然又發現了一個小的洞口。裴文中系著繩子，慢慢地下到洞里，隱隱約約地看到洞底似乎布滿著大大小小的化石。

裴文中來到洞中，借著昏暗的燈光，小心翼翼地搜索著。猛然間，他看到前方不遠處的地面上，好像有一個半圓形的凸起。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泥土中，竟是一個半露在外的頭蓋骨。遠古人類終於露面了。

「中國人本地起源說」應運而生

就在發現北京猿人頭蓋骨幾個月後，裴文中帶領隊員勘查遺址的南部邊界，無意中發現發掘區的西南部，還有一個洞口被浮土掩蓋著。

就在這裡，山頂洞人被發現了，這是不同於北京猿人的另一種古人類化石。簡直令人難以相信，兩個震驚世界的發現相距如此之近。地層年代顯示，他們生活在距今約3萬年前。也就是說，我們現在的模樣至少在3萬年前就已經定形了。這樣一來，關於中國人的來龍去脈似乎變得更加清晰了：北京猿人——山頂洞人——我們，這就是發生在中國的故事。有「人類起源於亞洲」的理論支持，又有古人類化石作證，「中國人本地起源說」應運而生。

在皮膚底下，人類其實很相似

基因學家理查德·萊旺廷深信現代四大人種起源不同。他想做一個基因分析試驗，以此來證明多人種理論的正確性。

他收集了世界各大人群的基因樣本。然而，分析結果顯示，這些來自世界各地的人身體中85％的基因變異竟是共有的，能夠徹底區別開來的差異只有8％，根本不足以作為劃分人種的依據。這個結論說明：今天分散在世界各地的現代人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是同一種人。這個觀點帶來的爆炸性影響是可想而知的——在皮膚底下，人類其實很相似。

人類的母親：「非洲夏娃」

20世紀80年代，美國夏威夷大學的遺傳學家康恩找到了一種非常特殊的物質——線粒體。

線粒體DNA只能通過母親傳給女兒，並會產生突變。每次突變都留下微小的標記，標記越多，歷史就越古老。康恩和她的研究小組發現，擁有最原始標記——在骨骼形態上跟你我一樣的現代人，最早出現在非洲。

康恩還發現線粒體突變有相對固定的周期。通過計算能夠得出第一位人類女性誕生的時間。1987年，第一個關於人類線粒體的研究成果在英國《自然》雜誌上發表了。在論文中，康恩和威爾遜提出了「非洲夏娃說」：「可以設定所有這些線粒體DNA，共同起源於一個15萬年前生活在非洲的女人。」

非洲，全世界現代人的發源地

然而，復旦大學的基因學家金力教授對這個過於絕對的學說難以信服。他認為，「非洲夏娃說」的支持者們對東亞地區研究得並不深入，這使得關於中國人的來龍去脈多少顯得有些含糊不清；另外就是「非洲夏娃說」賴以存在的基礎——線粒體DNA有一個缺陷，就是它的突變率太高，分析的時候容易產生一定的錯誤。

相對於「夏娃」，這是一次尋找「亞當」的旅程。金力和他的合作者選擇了男性。在男性體內，有一片特殊的DNA，就是只能通過父親傳給兒子的男性Y-染色體。相比於線粒體，Y-染色體更具檢測優勢。Y-染色體特別長，有6000萬個鹼基；而線粒體DNA很短，只有16000個鹼基。因此，可以在Y-染色體上找到比線粒體DNA多得多的位點。同時，Y-染色體上攜帶著一個重要的、無規則的突變——M168。

金力教授在中國不同省份和地區的人群中收集到了1萬多份基因樣本。與此同時，非洲、歐洲、美洲和澳洲的基因學家也已經分別廣泛地採集了標本。然而，除了東亞，各大洲的Y-染色體標本中都發現了M168，而且最早也出現在非洲。難道「亞當」和「夏娃」這兩個來自生命內部的路標，真的都指向非洲嗎？關鍵就是中國男人Y-染色體中有沒有M168。如果在東亞的標本中找到一個反例，那麼在東亞中國，就有著另一段關於人類進化的故事。一切，都取決於那1萬多份標本數據的最終統計結果。

萬萬沒想到，在1萬多份中國男人的樣本當中，都發現了M168突變體。結論再一次引起了全球轟動。沒想到金力教授在東亞中國進行的基因研究竟成為支持「非洲起源說」最強有力的一個證據。至此，基因領域的研究達成一致——非洲，就是全世界現代人的發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