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東亮老師講六祖壇經（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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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講講於2014年4月25日

「莫心行諂曲。口但說直。口說一行三昧。不行直心。但行直心。於一切法勿有執著。迷人著法相。執一行三昧。直言常坐不動。妄不起心。即是一行三昧。作此解者。即同無情。卻是障道因緣」。這一段講一個打坐的事兒，有人說你死坐在那裡是禪定，不起妄念就是一行三昧。慧能大師毫不留情地在這種錯誤觀念上面畫了叉，不是這樣的，什麼都不想地坐在那裡你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啊。你跟一個瓦塊磚頭又有什麼區別啊，你那樣有何功德啊，你對大眾有何利益啊。你那樣能普度眾生嗎，不但不能解決人民群眾的實際煩惱，反會因為自己的念頭而產生負罪感，還得趕緊把念頭降服。在這時候又冒出了雜念，降伏念頭本身就是一個雜念。就有了無窮無盡的雜念，這樣搞不是正道，反而是障道，搞這種不起任何念頭的靜坐與成佛成道不相干、沒關係。

念起不隨就對了，意識到雜念紛飛是最值錢的。萬般雜念只怕一個覺察，能發現有雜念的那個就是如如不動的佛性，發現之後再起心去摁雜念就叫妄心了。我沒意識到有雜念，這時叫被雜念牽著鼻子跑了，念起相隨是錯的。所謂修行就是把所有的念起相隨止住、停下來，而不是跟著雜念昏沉和掉舉。打坐的時候要睡覺是昏沉，昏沉就去睡，別在那裡受罪。這樣修不成，困得不行了，在蒲團上小昏沉點頭、大昏沉挨摔。一個猛子就栽下去了，很慘的啊，有的嗆得臉皮一塊一塊的。

所以趙朴初跟著王驤陸學習心中心法打坐的時候，都是在早晨休息好了，精神足了才打坐。這個法門是持咒，我修這個法門是我所有修法里進步最快的一段時間，我特別得益於那段修行。持咒的好處是雜念被咒語攝住了，念六字大明咒也行，妄念起不來是總有一個咒子在。咒語會把你的雜念拉回來了，母音老人的說法持咒就是斷念，就是將雜念不停地打斷。前念已滅，後念未起，中間就有了一段光景。這段光景不是別個，這和誰在其雜念、誰發現了、誰在問啊，對雜念的凜覺是一樣的，這不就找著了嗎。

海師對我說：「你問誰在起雜念？問一次就找到那個了，不用反覆地問是誰，這就是一行三昧」。就好像小貓捉尾巴一樣，抓不住老在那裡團團轉，能發現起雜念的這個就已然是了。嘗到茶是苦的，誰嘗的啊，那個能嘗的就是了。不用太多得去找，佛性遍一切處就在於這一點了，我說話大家能聽的見，能聽的就是了。如果說坐著不動就能見道，那麼這個人即同無情，你就跟無情之物是一樣的了。但是現在我們說日本人最近發現的水都知道答案，以前認為的無情物就是沒有感情的，像植物、木頭、磚瓦。現在你對那杯水說你好漂亮啊、我愛你，這杯水就多少天不腐壞。你對這杯水說我恨死你了，你真難看、你醜死了、你討厭、你滾，這水真的一半天就臭了，出來的結晶特丑，扭曲的各種難看加到一起。你唱一首情歌兒給它，化驗結晶體是晶瑩剔透、好看的。你唱苦大仇深的歌兒，再放大看結晶體都是支離破碎的，很慘的樣子。你唱戰鬥進行曲出來的結晶都支棱著，精神得不行，都是飽滿的六角結晶。

說明他跟我們的心連著呢，實際所謂的無情世界和我們的心並無二致，懂了這個你就能明白為什麼生公說法、頑石點頭了。這個神話傳說是能成立的就是因為頑石未出心之外，這是核心的東西，我們看到的這些所謂無情之物都是你的心識變現的。你的強大心力就能讓它接著變，變得能夠鼓掌、喊好、點頭、能夠頂，不要以為你所執著的這個物質世界有多麼堅強，它也有的時候是真的可以鬆動的。它會忽然有一天就在你眼前幻化了，不那麼結實了，有的時候真的就會有像光影一樣的效果。這是一個核心秘密，在夢幻泡影處。

所以當年佛陀說苦行非道，你能不能獲得智慧，跟你是不是折磨這個肉身沒關係。雖然虛雲老和尚也燒過手指頭，但是咱們不提倡什麼染指供佛、燙戒疤、燙腦門子、渾身整得都是瘡。各種虐待手法在過去都算進到苦修里了，提婆達多那時候提倡各種各樣的苦修，認為這種苦修能消業。能證得業性本空的人不是用那個辦法消業的，拜懺和念金剛薩埵能消業都是方便法，究竟處就會不假方便，這是禪宗。罪、業和這個世界都是一種心理現象，我也是你們的心理現象，地獄和天堂都是心理現象。悟通這一點你的能量能漲一萬倍，說少了是無限倍，有倍份兒的就是有量的。能量化的都是小的，無法量化的是你的心力。在這個地方猛著精彩你就能突破現在這個大夢，你就混好了，一定要完成這個突破。真正的一行三昧就是能夠認識到這個世界、天堂、地獄的總建設者不是別人，一切善惡業、極樂世界、他方世界的一滴雨都不是別人整出來的。

在慧能大師那個時代以打坐當見道的太多了，盤腿坐著一片人在那裡找開悟、找一行三昧。包括現在叢林當中，除了白天出坡之外，大量的時間還是在禪堂里打坐。坐著歸坐著，得看你怎麼用心，會用心的就能見性。就像虛雲老和尚那樣用心就能開悟，在禪堂就能證道，集中修鍊。不會用心的就在那裡打妄想，不是在打坐是在打盹兒。「善知識，道須通流，何以卻滯」。大道和世界都是運動的，而不是凝滯在那裡不動的。人心和事物也不能是死的，所有的事情是在生活中運動的。調風水時用水都禁用死水，用活水就是因為什麼東西都得動起來，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那是生動的而不是僵化的狀態，儒學到後期讓朱熹等人整僵化了就沒有了生命力了，後來被王陽明調活了又有生命力了。一定要靈動，禪宗是活潑潑的，並不是說只是這個東西是禪，他的意思是說什麼都是、哪兒都有。漫天遍野的都是你的東西，都是你心識變現的，你明白這個了你就不凝滯到那裡了。

「心不住法，道即通流」。你不要把道定死在那裡，住在任何一法上就會凝滯在那裡了。以為打坐就是禪修，不打坐就不是禪修，那是扯淡。但是老和尚提倡大家坐坐，那是坐的事情，而不是說只有坐是禪。站起來就不是禪了，那就不叫生活禪了，凈慧老和尚提出生活禪，就是生活中的一切都可以禪化。就是他認清了生活中的一切都是心理現象的本質，心識的變化可以使世界變極樂、變天堂、變地獄、變人間，一切變化和修行都是從心開始的。所以即心即佛、非心非佛，理解是一方面、做到是一方面啊。

「心若住法，名為自縛」。自縛就是作繭自縛，自己把自己捆起來了。「若言常坐不動是，只如舍利弗宴坐林中，卻被維摩詰訶」。他這裡面用了一個典故，舍利弗在林中打坐，跟馬祖似的。維摩詰過去給他講了一番道理，你那麼坐著有什麼用啊，像個死人似地。罵他錯用心，講行住坐卧是、生動起來是，打坐在這裡沒用。在《維摩經》中記載了這一段，並把他訓斥一頓。嚇得舍利弗等維摩詰生病了，老佛爺讓那個他去看他都不敢去。論起大乘佛教的大圓滿核心見地就是維摩詰的見地，錯用心是不能成佛的，所以想成佛別再身體上傻使勁，要在心性上去使勁。

韓國人拍了一個電影《春夏秋冬又一春》，那個人抱著磨盤上山的苦修，其實都與成佛作祖這件事一點不相干。現在東北有個寺廟，弄得很多居士趨之若鶩，雲集到那裡看苦行僧。那些所謂苦行僧裝苦，家裡的萬貫家財不好好用，不知道用財富去利益大眾，執著於不持銀錢戒。有交通工具不用，執著於常年步行。所以他們的活動範圍就很受限制，有點事只能是活動在一百里以內，嚴重違反了佛陀苦行非道的說法。過午不食也是有地域性的，印度足夠熱，人體的熱量散發不出去，過午不食對身體很好。晚飯那不吃或少吃現在醫學也能證明，但是到了東北高寒地區，人體熱量本來就不夠，再過午不食就和健康衝突了，人的身體就不好了。

你要領會戒律的意圖，不要生搬硬套，苦行就遠離大道了。虛雲老和尚三步一拜朝五台，表達一個誠心，苦行特別能贏得人們的尊重。很多人就覺得很厲害，可不苦不一定不是修行人。當年佛陀折磨了自己六年得出了一句「苦行非道」的話，他把苦行的狀態給否定了啊，後來他該吃飯就吃飯、該睡覺就睡覺。明海法師過午不食，凈慧老和尚就說他搞怪，說給他多次。搞得特立獨行的就是在搞怪，當然他後來堅持就習慣了，晚飯就吃不了了。後來老和尚也就默認了，但是老和尚不提倡啊，這就是錯會佛意的教條主義，就會自己纏縛自己。

「善知識，又有人教坐，看心觀靜，不動不起，從此置功。迷人不會，便執成顛。如此者眾。如是相教，故知大錯」。禪修的一個常犯錯誤就是，以為看心觀靜、常坐不起是功夫。我小時候也拜了好多師，有一個師父教我打坐，你怎麼往肚裡面丹田看都是一片黑。他師父就是那麼教他的，這是視力所不及的地方啊，這就是「懵懂教懵懂，一教兩不懂，師父下地獄，徒弟往裡拱」，當時我就那個往裡拱的徒弟。那個胖老師在烈士陵園教氣功，還真這麼教過我，閉上眼看肚臍下一寸三分。折騰了我半年，這個心就在胡思亂想，光盯著它就錯了。那樣你跟胡思亂想有啥區別啊，念頭起來你覺察到了它就停了，不要讓它在那裡不停地翻浪。見光死你的覺照就是那個光，覺照到處念頭即死，觀心應該是念起即覺，不隨念頭顛沛流離。這時的觀心就是觀不二心、清凈心、平常心，這個很重要，得慢慢實踐啊。不是一兩次就探討明白的，大家要在實踐當中仔細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