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宅是洗劫富人的最佳方式︱劉德科

文︱劉德科

一

昨天（10月12日），上海市政府有關部門突然說，市中心的一塊宅地不賣了，在競買報名截止時間的前幾個小時。

這塊地起拍價40億元，可售面積的起拍樓板價已達到了3萬元/平米，已有6家企業提交了競買申請，並且交了保證金。從近期火爆的土地行情來看，如果順利拍賣，將會是天價成交。

不賣的理由是，「因本次出讓地塊開發建設條件需進一步完善」。其實你懂的，這只是檯面上的理由。這不得不讓人聯想到前幾天上海最高長官對於樓市的看法：「上海房價已經很高，如果不堅持調控，將影響上海經濟持續平穩健康發展，也會削弱城市的競爭力……」

長官一說話，地王就被暫時叫停了？這兩者之間，是否有因果關係，不得而知，但我們對於這種因果關係的存在，早就已經司空見慣了。

長官是這麼分析上海樓市的：「上海的中小套型商品住房供應嚴重不足，特別是市場化新建商品住房的中小套型供需矛盾突出。究其根本原因，是供地不合理，中小套型普通商品住房用地供應明顯減少。」

這話聽起來很熟吧？2006年，國家出台「90/70政策」，即90平米以下套型須占開發總量的70%以上，其目的就是「調整住房供應結構、穩定住房價格」。

國家的這個政策執行了差不多有九年，上海也不例外。那為什麼中小套型商品住房還是「供應嚴重不足」？原因恐怕只能有兩個：要麼就是政策執行得不夠到位，要麼就是上海房地產市場對於中小套型的需求量實在太大，供不應求。

或許，原因已經不重要了。因為「90/70政策」已經在今年3月份宣告退出了——國土部和住建部聯合發了個通知，大意是說，商品房的套型大小，政府不再干預，讓市場做主。

這是一種進步。政府的歸政府，市場的歸市場。如果地產商發現上海的大房子不太好賣了，而中小套型卻供不應求，不用等政府下指令，他們就會用搶先一步去多蓋一些。退一步說，如果樓市行情一直蒸蒸日上，地產商就只喜歡蓋大房子，那政府主導建造的大量保障房，總都是中小套型吧——如果不夠，那就多蓋一些嘍，這才是政府該乾的事。

也就是說，政府管好保障房，盡量保護低收入群體，至於商品房就盡量交給市場。

但是上海的長官對於上海的樓市，似乎不這麼認為，對於「住房供應結構」問題，他提出的對策是「要抓緊研究制定約束性措施」。

對，你沒看錯，就是「約束性措施」。所謂「約束」，就是得管一管的意思。有時候，政府的手難免會忍不住伸到市場的懷裡摸一通。

二

但是，「約束」有用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國土部和住建部在今年3月份一起下發的那個通知，寫得棒極了：「允許房地產開發企業適當調整套型結構，對不適應市場需求的住房戶型做出調整，滿足合理的自住和改善性住房需求。」

特別是那句「對不適應市場需求的住房戶型做出調整」，那是對市場的敬畏與尊重。十八屆三中全會的提法是「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而之前的提法都是「基礎性作用」。

從「基礎性作用」到「決定性作用」，雖然只是換了個詞語，但卻體現了我們國家對於市場經濟認知層面上的巨大進步。

房價歸根結底是市場運行的結果。恐怕有不少人會贊同上海長官的那種表態，即房價太高也會削弱城市的競爭力。

對廣州和深圳稍微有所了解的人，應該會有這種感覺：這兩年深圳的競爭力比廣州強多了。但是，深圳的房價在過去一年猛漲了近6成，把廣州遠遠甩在後面。那麼，深圳的房價，高到讓很多人買不起怎麼辦？他們是不是會逃離深圳，然後深圳就沒有競爭力了？

我們恐怕只能接受，市場有其殘酷的一面，如果你買不起深圳的房子，又不願意租房，那對不起，你只好逃離深圳，比你有錢或者比你有韌性的人多的是，他們願意留在深圳，他們樂於享受市場溫暖的一面。

很多時候，房價是篩選人才的一個天然法則。把那些善於抱怨的人，或者那些能力不足的人，留在篩子上，然後甩到別的地方去。

房價甚至是城市競爭力的一個晴雨表，成正比關係。

那麼，要是深圳房價一直這麼猛漲下去怎麼辦？放心，在這方面，市場永遠比市長聰明。當市場為深圳猛漲的房價拍手鼓掌的時候，可能也會給它幾個耳光。前幾天，深圳羅湖區有個叫做「錦緣里」的樓盤首次開盤，扎堆在現場的中介人員多過購房者，與此前幾個月深圳開盤瘋狂的場景不同……

有人據此驚呼，「深圳樓市的冬天終於提前來臨」「深圳樓市終於要撐不住了」。我不知道深圳的房價會怎麼走，我只知道漲得太猛，總是得停下來休息一下，然後繼續爬升，或者跌落。房價就像一個人在爬山，他能爬多高，或者會不會墜入山谷，取決於他的體質、毅力、裝備、天氣，等等等等——但是站得高，總是看得遠一些吧。

三

上海市中心突然不賣的那塊宅地，我有點期待，它什麼時候能夠重新掛出來，然後拍出天價。這樣，政府才能收到更多錢，才能給我們蓋更多學校、醫院、地鐵，還有保障房。

我對一位地產大佬的一句名言印象深刻，他說：「豪宅是洗劫富人的最佳方式。」你想，一套豪宅，包含了多少土地出讓金、多少稅費？這樣，我們的政府才能更有錢啊。

畢竟，豪宅是少數人的事情，跟我們絕大多數沒有關係，他們花大錢心甘情願地被「洗劫」，我們何必嫉妒甚至憤憤不平呢？我們更應該關心的是，政府到底能不能蓋更多的保障房。

別輕易說你是買不起房的窮人，凡是動過買房念頭的人，都不是真的窮人。真的窮人，壓根就沒動過買房的念頭。

所以，我們值得記住上海市中心突然不賣的那塊宅地，它在政府文件中的正式名稱叫做「楊浦區新江灣城N091104單元C1-02（D7）地塊」，就在復旦大學新江灣校區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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