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的情人與林語堂的<賢妻良母>
周質平簡介周質平,1970年畢業於台北東吳大學中文系,1974年獲台中東海大學中國文學碩士學位,1982年獲美國印第安納大學中國文學博士。現任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東亞系教授兼中文部主任。著有:《公安派的文學批評及其發展》、《儒林新志》、《胡適與韋廉斯:深情五十年》、《胡適與中國現代思潮》、《現代人物與思潮》、《胡適的情緣與晚境》等中英文著作十餘種。並編寫出版了由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出版的漢語教科書十餘種。與同時代的陳獨秀、魯迅、胡適等人不同,林語堂把家看成是快樂的所在,他認為家庭和樂、幸福是人生最基本的快樂。但家庭生活不是胡適追求的目標,對他而言,改造社會更為幸福——周質平教授胡適是中國現代思想文化史上重要的學者之一,他18歲考取庚子賠款第二期官費生赴美國留學,因提倡文學改革而成為中國新文化運動的重要領導人。胡適一生著述豐富,在文學、哲學、史學、教育學、紅學等領域都有深入的研究。但胡適一生最為一般讀者關注與津津樂道的卻是他的婚姻與情感世界。「胡適大名垂宇宙,小腳太太亦隨之」對胡適一生追求自由主義,在婚姻與戀愛問題上卻與自己的理想背道而馳做了叫人會心一笑的描述。在過去,很多學者及傳記作家試圖為胡適的情感世界,尤其是他與其美國女性朋友韋蓮司 (Clifford Williams,也譯韋廉斯) 的關係理出究竟,但因為沒有充足資料,一直語焉不詳或道聽途說,甚或虛構一番。近十餘年來,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東亞系周質平教授在胡適研究和資料收集上貢獻不小,他在著作《胡適與韋蓮司——深情五十年》及譯作《不思量自難忘——胡適給韋蓮司的信》等書,將胡適與韋蓮司的書信等材料加以翻譯、研究和分析,材料來自北京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的韋蓮司致胡適函百餘件,以及台北中央研究院胡適紀念館的胡適致韋蓮司信件、電報二百多件,及韋蓮司致胡適函近二十件。
胡適一生最為一般讀者關注與津津樂道的,是他的婚姻與情感世界。與韋蓮司戀情50年周質平教授應「廉鳳講座」之邀,將於7月16及17日一連兩天到新加坡發表演講,他在接受本報長途電話訪問時,暢談了胡適的婚姻與情感世界,並對中國現代文化史上另一重要人物林語堂的生活情趣與人生哲學說出自己的看法。對於胡適的婚姻,周質平說,胡適和妻子江冬秀的結合,是典型的「父母之命」,胡適娶江冬秀是不願違背母命的結果。在那個年代,扼殺愛情的劊子手往往是父母。胡適的婚姻不是為愛情,而是為親情。胡適婚姻的矛盾,基本上是一個愛情與親情的衝突,而胡適選擇了向親情屈服。他覺得自己如果不和江冬秀結婚,無法向母親交待。韋蓮司是胡適早年留學美國時認識的女友,也是胡適的終身女友,為「達達」藝術流派的畫家,一般認為她「學識豐富,獨立、自主,見解超群」。胡適與韋蓮司的交往維持50年,兩人初識於1914年前後,情誼一直維持到1962年胡適逝世。周質平說,韋蓮司與胡適的情誼是很動人的,胡適去世之後,韋蓮司與江冬秀不但有聯繫,並將胡適寫給她的英文書信整理出來,贈予坐落在台北的胡適紀念館。在某種程度上,韋蓮司對胡適的思想有過影響。結識韋蓮司之前,胡適認為理想的婦女典型應該屬於賢妻良母型。結識了韋蓮司之後,他卻覺得婦女解放的意義應該是做個獨立自主的人。韋蓮司也可說是胡適留學期間知識上的伴侶。周質平說,在處理胡適與韋蓮司的關係時,他是以學術研究的方法,翻譯引用原始信件,以材料本身說明事實,而並非憑空想像。熟悉胡適情感世界的讀者,一般也聽聞「曹誠英」這三個字。曹誠英是胡適的另一位女友,且一般相信,胡適與曹誠英之間有一段蕩氣迴腸的婚外戀情。胡適一生有數段情緣胡適的另一位女友曹誠英,與韋蓮司有個共同點,兩人都是知識型新女性,不同的是,曹誠英也是包辦婚姻的受害者,因為婚嫁後一直沒有懷孕,丈夫另娶小妾,曹誠英毅然離婚。胡適結婚時,曹誠英是江冬秀的伴娘。曹誠英離婚後與胡適重逢,兩人燃起愛火。周質平說,在胡適的一生中,先後有不少女人走過,有數段情緣,在韋蓮司與曹誠英之外,較為人注目的是美國教育家杜威的第二任夫人洛維茨(Roberta Lowitze),胡適在擔任駐美大使期間和洛維茨過從甚密。周質平認為,很多人在談論胡適的婚外戀情的時候,都不免從道德的角度作出評價,這是一種很表面的評價。胡適始終沒有拋棄江冬秀,他認為自己若是和江冬秀離婚,罪惡感更大。而和胡適交往的女人,似乎都能和諧相處,例如教許多人都難以理解的是,1934年,曹誠英去美國深造時,胡適竟然請韋蓮司照顧曹誠英,而韋蓮司並非不知道胡適和曹誠英的戀情,但她還是答應接待曹誠英。
林語堂與妻子廖翠鳳一生生活和睦,家庭美滿。周質平教授:林語堂把家看成快樂所在說到「幽默大師」林語堂,周質平說,林語堂和胡適之間也有一段友誼。當年林語堂帶著新婚的妻子廖翠鳳到美國留學時,由於他的半公費獎學金突然被停了,走投無路時,從美國發電報向已經回到中國,在北大教書的胡適求救,胡適慷慨解囊,先後寄了2000美元給他。林語堂最欣賞芸娘周質平說,在個人生活方面,林語堂與胡適最大的不同是,他和妻子廖翠鳳一生生活和睦,家庭生活美滿,兩人的婚姻甚至是很多人心目中的模仿夫妻。周質平說,從康有為的《大同書》提倡「大同社會」開始,中國五四前後的知識分子和家人的關係大多是疏離的,親情是欠缺的,就像巴金小說《家》所描繪的,家是可怕的、痛苦的;《家》主角覺慧最後選擇了離開家庭。周質平說:「與同時代的陳獨秀、魯迅、胡適等人不同,林語堂把家看成是快樂的所在,他認為家庭和樂、幸福是人生最基本的快樂。但家庭生活不是胡適追求的目標,對他而言,改造社會更為幸福。」周質平說:「林語堂對妻子與情婦的定義有自己的看法,他認為,妻子與情婦的不同是,情婦不生孩子,妻子養兒育女。而妻子如果不生孩子就如同情婦,相反的,情婦生了孩子就和妻子無異。」周質平說,林語堂理想中的女性是「賢妻良母」。林語堂十分欣賞沈復的著作《浮生六記》,他讚賞沈復夫婦追求個性自由的生活態度,還特地把《浮生六記》譯成英文,在林語堂心目中,芸娘是中國文學史上最知情識趣,最可愛的女人。爭取不得體的自由林語堂一輩子追求及提倡生活情趣與閑適的生活態度。林語堂的英文著作《吾國吾民》、《生活的藝術》在美國暢銷一時,他在上世紀三十年代先後在中國創辦了三種幽默小品文刊物,分別為《論語》、《人間世》、《宇宙風》,他通過這三個刊物提倡幽默,提倡「以自我為中心,以閑適為格調」的小品文。周質平說,中國在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知識分子在國難當頭下,關注的是救亡圖存的國家大事,但林語堂仍然不斷提倡寫幽默小品文,爭取言論自由,也正因為林語堂這樣的作法,在當時受到十分激烈的批評。周質平說:「這是林語堂爭取『不得體的自由』體現,當時的文人,從巴金、丁玲、茅盾,甚至沈從文等,很少不向左轉,但林語堂從來沒有對共產主義或是社會主義存有幻想,他追求的是自由與民主。林語堂十分欣賞蘇東坡,還寫了本《蘇東坡傳》,他在那個時代沒有說出政治正確的話,反而說了不合時宜的話來。」周質平說,在生活態度上,胡適與林語堂也是有所不同的,胡適對生活的要求是:生活有沒有意義?而林語堂則會問:生活有沒有趣味?對於林語堂來說,有意義但無趣的事他不會去做,但有趣而無意義的事,他卻未必不做。認為信仰是美感經驗周質平認為,林語堂是個特立獨行的人,他對宗教也有自己的一套看法,在當時那個年代,宗教被看成是迷信,但林語堂不這樣認為。林語堂著有《從異教徒到基督徒》一書,在對宗教的敘述中,他認為信仰是一種美感的經驗,是人對自然的感知。周質平教授將以講題《親情與愛情: 現代中國知識分子的雙重貧乏》從胡適一生的婚姻與情感世界談到現代中國知識分子在親情與愛情的雙重貧乏;以及在《革命與懷舊之間: 中國現代思想史上的林語堂》談林語堂在充滿新舊衝突的大時代里對中國文化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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