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憶:當文學遇到書
2013-07-20 09:14 閱覽:203 評論:0編輯:資訊編輯 來源:新快報
王安憶在香港書展 圖/新快報 文學和書本是密不可分的雙生花,時刻互相影響、互相牽制。但在當今網路時代,隨著紙質書地位的江河日下,文字的神聖性也逐漸失去———香港書展進入第二天,備受關注的名家系列講座迎來了內地著名女作家王安憶,講座名為《當文學遇到書》。 關於文學 現在的文學批評,已經是製造熱鬧和事端的工具 王安憶的整個演講始終貫穿著對未來的不安和質疑:這麼多人寫書,誰來買書呢?誰來判斷我的書有沒有價值?人人都可寫作,無限制的傳播,寫作的喜悅還有嗎?當文學批評和圖書營銷掛鉤,成為製造熱鬧和事端的工具,作家和讀者還可以傾聽誰的聲音?「讓我絕望的是,以前作家是『我』,是我要給你什麼,我要努力提高自己的價值來吸引你。現在卻是,你想要什麼,我就寫什麼。」她覺得自己很幸運,成名在文字和書還被敬重的時代,如今也不會遭到出版商太大的為難,還有點寫作的自由。「但是文學新人呢?他們可以自由地寫嗎?還能真的熱愛文學嗎?我真的無法確定。」 上世紀90年代,市場化剛開始,作家也開始職業化,要更多去面對讀者,但好在「那時的讀者還有自己判斷價值的耐心,會口耳相傳好的東西」。「第三個階段就有點可疑了」———出版有了營銷手段,會和媒體聯手「講故事」,讀者也在炒作和跟風中喪生了自己的獨立性,書逐漸變成「賣比寫還重要」。「如今我已不怎麼信任公開發表的文學批評,寧願和文學批評家面對面談,讓他們告訴我缺點。」 然後就是網路時代,「我不上網,也不知道網路上發什麼了什麼。彷彿人人都可寫作,藉由網路無限傳播,我想知道這樣的作者喜悅和成就感還有嗎?」主持人向王安憶解釋網路寫作的特點———點擊率是網路作家地位的保障,王安憶則質疑道:當寫作和點擊率掛鉤,難免要受到暗示,寫些吸引眼球、迎合網友的東西。 關於城市 上海現實不浪漫,香港是個鬧得起又靜得下的地方 她強調寫作永遠是手工活,是腦力勞動。「我都是手寫成稿,不喜歡機器的東西,電腦只會打字。那東西太不靠譜了,在上面寫東西如果消失,就再也不見了。」古人的習慣,寫了字的紙是神聖的,不能隨便扔到垃圾筒,就算不想要了也是要燒掉的。怎麼保持文字的神聖性,書的神聖性,是她焦慮的問題。「你們都說什麼Kindle、iPad,我很懷疑真有人能對著屏幕把整本書讀完嗎?地鐵里、大街上都是低著頭看手機不看真實世界的人,我很擔心人類會異化成別的物種。」 文字已經很虛無,電子產品看上去更虛無,作為作家和讀者,王安憶都覺得「紙張拿在手裡才踏實」。但是對於網路盜版她卻很寬容:「我當他們是借閱,就像以前的圖書館一樣」。 王安憶經常被拿來和張愛玲做比較,被當成上海作家的形象代言人。記者問她認不認同這種「城市書寫者的身份」,「是自覺還是不自覺成為這個角色」,她回答四個字「無可選擇」。出生的地方是一個人無法選擇的,作為寫實派作家的她要寫故事,布景只能是上海。但她對上海的評價卻是「現實,不夠浪漫」,「如果可以選擇我或者會選擇生活在香港。香港是個既鬧得起來又靜得下來的地方,要是形容的話就是『傳奇』二字」。 王安憶坦言自己喜歡三位香港作家:鍾曉陽、李碧華、西西。「這三位都是有本質獨特性的」,她認為在香港當作家既要有天賦又要有抵抗力和定力,最喜歡的是西西:「在香港這樣喧囂的地方,她卻很安靜地寫作,彷彿遠離塵囂,自成一體。」 關於人生 在不墮入虛無和挑戰現實間找到平衡,這很重要 記者問她「會不會走國際化路線,讓世界更多的人看到她」,王安憶則稱配合宣傳很辛苦,沒那麼大的野心。「我的小說里沒有那麼多現實批判的東西,沒有特別的中國符號,不會引起什麼關注。我覺得他們並不是真的很關心我們的生活,他們對我們的興趣,或者來自政治經濟。至少我覺得純文學的興趣現在並沒有。」 但她同時肯定文學交流的重要性,這對作家打開視野很有幫助。「我年輕的時候有很多怨憤,很多對現實的不滿。但看到周圍的作家,你那點不開心算什麼?這個世界同時在發生著太多的事,不要把自己那點東西看的那麼重。 」 她勸誡年輕人,人生是不能多想的,近處要有可以摸得到的東西彌補虛無,要找一些能遮擋你眼睛的東西。「比如香港是個熱騰騰的世界,本來你很絕望,走進商場買點東西,生的慾望和幸福感就又有了。」當然,寫小說的人都是對現實生活不滿意的,要從現實生活中升華點什麼出來,是永遠的挑戰,在不墮入虛無和挑戰現實間找到平衡,這很重要。 對話 《小時代》為什麼會被反對? 我只能說,物質是藝術的天敵 問:你認為讀者和作者之間該交流嗎?還是抱著一種「書成之後,作者已死」的態度? 王安憶:池莉說過,「即便是林妹妹寫的東西也是給寶哥哥看的」。我不得不承認創作者的寂寞,但你至少要有假想的讀者。我這個人特別矛盾,和讀者有種緊張關係,特別害怕面對對我有要求的讀者。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他們隱藏,默默讀我的書。 問:對於《長恨歌》的改寫是你的原意嗎? 王安憶:《長恨歌》是唯一有導演感興趣的書,他們都要求王琦瑤死得不要那麼難堪,我很為難。他們要天鵝之死,要這位上海小姐始終優雅,但我要的正是這種落差。 我家門口就是影城,最近總看到《小時代》的宣傳,很多年輕人不理解他們喜歡的東西為什麼會被反對,我只能說物質化的東西在文學裡都是被批評的,因為物質是藝術的天敵。你們別想改變我,我也不想改變你們。 問:怎麼看待文學類書籍在香港不暢銷的現象? 王安憶:這可能與整個出版行業現在的心態有關,大家都不想等,只想創造銷售神話。沒有耐心給作者被認可的時間,新書一個星期不暢銷就下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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