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影響永無止境

　4月13日，德國「二戰」後最偉大的作家君特·格拉斯去世，享年87歲。正如一篇評論所說，「他結束了一個時代，德國人失去了他們最重要的文學聲音。」

　　1959年，小說《鐵皮鼓》問世，震動了德語文壇甚至世界文壇。從此，這鼓聲便一直敲擊著世界。1999年，格拉斯摘取了20世紀最後一個諾貝爾文學獎，授獎辭稱讚他以「辛辣和荒誕的寓言描述了被遺忘的歷史」。所謂「歷史」，指的是德國納粹統治時期人們遭受的苦難，是「二戰」結束後的「冷戰」時期，也是人們嚮往實現和平與和解的心靈史。

　　《鐵皮鼓》的影響是世界性的，不僅限於文學。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就在小說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他認為自己和書中的奧斯卡情形相似，心靈和肉體承受著嚴重創傷，而且那個創傷不會癒合。大江通過文字無數次表達，日本那些原子彈受害者的普遍心態，是希望不要出現第二個廣島，如果想補償他們所遭受的浩劫，那麼就必須確保今後決不再把這樣殘酷的體驗強加給任何人。

　　面對難以癒合的戰爭創傷，格拉斯和大江健三郎都選擇通過寫作來完成自我救贖，在他們的筆下，有著一代人對戰爭的恐懼和記憶。

　　格拉斯曾經是德國文壇乃至整個歐洲知識分子的良心。作為一個立場堅定的和平主義者，他一直同人們的健忘症做鬥爭，對於在德國逐漸滋生的仇外主義和新納粹勢力批評有加。然而2006年，79歲高齡的格拉斯出版了自傳體小說《剝洋蔥》，坦陳17歲時在「二戰」結束前的幾個月，參加了武裝黨衛隊。雖然連一槍都沒有放過，也沒有迫害過猶太人，但他認為這並不是因為自己有多高尚。

　　洋蔥的隱喻最早來自《鐵皮鼓》。他描寫戰後精神壓抑的人們只有藉助切洋蔥剝洋蔥時產生的刺激氣味使自己痛哭流涕，以回憶不堪的過去。承認這一人生污點使其受到了來自各方的猛烈批評，但更多人還是出來捍衛格拉斯的勇氣，比如美國作家約翰·歐文寫信給格拉斯：「對我來說，你仍然是一個英雄，既是一個作家，又是一個道德指南針。」

　　格拉斯最後一次接受採訪時說，他對未來一向比較悲觀，德國是一個未完的故事，曾經犯下的罪孽構成一個永遠不會結束的故事。「戰爭的影響永無止境。我們只是沒有意識到，我們很有可能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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