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意對街頭搭訕女性者罰款嗎？

你同意對街頭搭訕女性者罰款嗎？

7 月 26 日晚 8 點，一部名為《街上的女人》（Femme de la Rue）的紀錄片在布魯塞爾「藝廊」電影院公映。同一時間，上了比利時公共電視台 Canvas 頻道的《焦點》節目，並對這部紀錄片做了專題報道，隨後它在互聯網上廣為傳播。雖然《街上的女人》只有 22 分鐘，卻在比利時乃至歐洲其他國家引起巨大爭議，只因鏡頭裡全是男性在布魯塞爾街頭搭訕女性的片段。導演索菲·皮特絲（Sofie Peeters）藉助針孔攝影機，拍下搭訕者騷擾女性的整個過程，從中不難看出他們的醜態和她們的無奈。兩年前，索菲·皮特絲從魯汶市搬到布魯塞爾，就讀於里斯電影學院（Rits Film School），修習為期兩年的電影課程。很快，她就遇到一個困擾她的問題：每天從離開家門開始，就不斷有陌生男性上來搭訕。她居住在工薪階層聚居的 Anneessens 區，這裡交通繁忙，人流量大。只要走在街上，肯定會聽到各種口哨聲、怪叫聲，甚至「睡一覺多少錢」這種直接的侮辱。於是她想，何不以此作為畢業作品主題？《街上的女人》起首便是皮特絲的自述：「兩年前我搬到布魯塞爾生活。有人告訴我，城裡人情淡漠，在街上遇見也不打招呼，但我發現並非如此。」之後出現數名陌生男性與她搭訕的畫面。通常他們先是一番「你很漂亮」或「你很性感」的讚美，然後就邀請她喝咖啡或吃午餐；在她表示不願意後，他們會接著問她要電話號碼，甚至直接邀她上旅館開房；遭到拒絕，便會惱羞成怒罵她「妓女」、「蕩婦」、「婊子」。《街上的女人》在網路傳播後，不出意料地引起了男女雙方的不同反響。法國女權組織「勇敢女權主義」（Osez Le Feminisme）讚揚該片能引發全面討論，稱這種現象在法國也十分普遍，政府理應引起重視。尤其是 7 月 17 日，新任法國住建部女部長塞希爾·狄福洛（Cécile Duflot）在內閣演講時，因為身穿藍色花裙而遭到一群男性議員狂蜂浪蝶式的口哨和呼喝，引起法國各界嘩然。事後幾名男性政客否認性騷擾一說，表示那是在「欣賞她，向她的美麗致敬」。的確，否認搭訕是性騷擾一說的男性大有人在。一名法國男網友在微博里稱這只是孤立事件，因為他生活中從沒聽見過任何女性抱怨在街頭受到男性騷擾。此言一出立即引發大量女性聲討，紛紛以「街頭性騷擾」和「地鐵性騷擾」作為「微話題」，拿親身經歷發起控訴。《街上的女人》之所以引起巨大爭議，除女權主義外，還在於短片中出現的負面形象幾乎清一色都不是白人男性，而是來自北非的阿拉伯裔移民即馬格里布人（Maghreb）。皮特絲自己也承認，拍攝時她就十分擔心影片被人批評種族主義。問題是，事實就是如此，並非是她故意有選擇地拍攝。「走在那些街區，基本上五分鐘里你會迎面遇上大約 20 個男性移民，其中可能會有一個人對你進行騷擾。」談到拍攝的最終目的究竟是什麼，她回答：「想讓更多女性知道，這樣的事情並非僅僅只發生在她一個人身上，受害者眾多。希望社會能展開討論，有所作為。」如今看來，她的這一目的算是達到了。然而，依然令皮特絲難以釋懷的是她在籌備、拍攝過程中的種種經歷，她很清楚 250 歐元的罰款只能治標而已。籌備之初，皮特絲在網上貼出自己的郵件地址，呼籲女性受害者聯繫她，作為證人接受採訪。她的確收到不少電郵，她們向她講述的受騷擾的遭遇令她不敢想像，她們都很支持她的行動，但又都不願出鏡接受採訪，或是出於隱私考慮，或是怕被人批評小題大做，或是擔心被指種族歧視。不過，她最終還是採訪到了一些女性，大家都承認，這個問題早已十分嚴重，但女性同胞又對此束手無策，只好提醒自己時時注意，盡量不要穿裙子、短褲；出行用自行車最好，以免走在路上遭遇色狼；如果步行在街上，就得低頭默默趕路，不要與對面走來的人有目光接觸??為了找到問題的本質，皮特絲向一群中年阿拉伯人尋找答案，他們平時就坐在街口的咖啡館，看到走過的單身女性就不停騷擾。而他們表示：「女性都喜歡被人讚美，如果我們不那麼做，你們會感到難受的。」面對這種說辭，皮特絲不禁疑問，他們是否僅僅針對白人女性？於是，她又採訪了黑人女性、穆斯林女性，得到同樣的答案，她們也都苦於男性騷擾。她們更表示，其實非洲或中東某些地區街頭性騷擾的情況遠比布魯塞爾厲害得多。隨後，皮特絲就這個問題專門請教了她的一位阿拉伯男性朋友，對方承認，自己也會做同樣的事。在他看來，這與阿拉伯人從小接觸的東西有關，家庭之中沒有性教育，長輩對此諱莫如深，女性都包裹嚴實，十分神秘。於是當他們來到開放的西方，一下看到那麼多女性，自然會有一種補償性的舉動。但他也認為，對於全世界男性來說，女性都是作為一個「性對象」而存在的。隨後皮特絲開始反思，她把鏡頭對準了生活中到處都是的女性廣告，商店櫥窗里、雜誌封面上，充斥了穿著暴露甚至一絲不掛的女性，這樣的環境中，女性又如何要求自己獲得尊重？影片結尾，一位鄰居因為難以忍受回家路上的騷擾而決定搬家，皮特絲在獨白里說：「我沒有搬走，因為那意味著屈服；但如果我留下，學著適應這一切，同樣意味著我的屈服；該怎麼做，我進退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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