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知識分子的畫眉性格
2010-07-15 16: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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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我都要到河流里游泳,大雪飄飛的冬天也是如此。
河流旁邊有一大片竹園,每天早上總有幾個拎著鳥籠的人在竹園邊聚會。鳥籠里的鳥聽到或者看到自己的同類,就會亮開自己的歌喉,動人的婉轉的互相對鳴。遛鳥者把鳥籠掛在竹枝上,他們交流著養鳥的經驗,而鳥們則無所顧忌的交流著它們的歌聲。
人在追求自己的自由和閑適生活的同時,總要犧牲其他性靈們的自由和閑適。遛鳥者、竹園、清風、鳥叫,看似是自然的,其實是人為的。當鳥們在為人們閑適的生活鳴叫的時候,它們是在以犧牲自己的自由和飛翔為代價的。
遛鳥者的隊伍里有一個和我的長相很是相似的男人,我們互相認識。我問他:「你留的鳥事什麼鳥?」
他回答:「畫眉。」
「是買的?」
他輕聲一笑:「是逮的。」
我驚訝地問:「你能逮著畫眉?」
他很自信的回答:「能。」
他的三個鳥籠,有兩個被綠色的籠布嚴密的罩著,只閃出很窄小的一個縫隙,讓鳥籠里有一絲細微的光線。鳥在黑色的籠子里走來走去,跳來跳去,間隔一段時間,有些恐懼的尖叫幾聲,卻帶著明顯的哀怨和憂傷。另一個鳥籠沒有罩綠色的布,一直畫眉很是自信的站在中間,抬著頭顱,眨動這眼睛,對著籠子外邊的天空和一大片竹園,聲音溫暖又柔軟的叫著。無論這隻畫眉的叫聲如何的清脆,總讓人感到在動聽悅耳的後面,掩藏著一種對於遛鳥者的恭維和對於豢養著的獻媚。
我問遛鳥者:「這兩個鳥籠為什麼要罩上綠布呢?」
遛鳥者說:「畫眉是性格剛烈的鳥,你逮住它放在鳥籠里,離開了他生存的山崗,離開了大自然,他就拚命的將自己的頭顱往籠子上撞,一直到頭破血流,它們還是撞個不停。有的甚至在鳥籠里將自己撞死,也在所不惜。因此,要將鳥籠子用綠色的布罩上,讓畫眉看不到外邊的世界,慢慢的忘卻那些山崗和原野,忘記自己野性的生活。時間長了,將綠布打開,畫眉看到的世界忽然明亮起來,但是畫眉徹底忘記了以前的明亮並不是現在的明亮。畫眉因此就歸順了,就開始跟著其它的畫眉歌唱起來。」
「那麼,一隻畫眉要在罩著綠布的鳥籠里呆多長時間?」
「三年。過去說半輩子百靈,一輩子畫眉。就是說,豢養一隻百靈容易,豢養一隻畫眉很難。畫眉的壽命大概有20幾年,你讓它在黑色的籠子里呆上三年之後,它就成為了一隻會唱歌的鳥,就再也不會感到籠子是它的羈絆。它就把籠子視為自己的家和天堂。」
我說:「這是不是有些殘酷?」
他哈哈大笑著說:「豢養的過程是殘酷的,但是過了豢養期,就不殘酷了。」
我問:「是么?」
他說:「是的。畫眉是好鬥的鳥,在山崗上,兩隻雄性畫眉為了爭奪一隻雌性畫眉,就靠叨仗來解決問題。有時一隻的眼睛瞎了,還不服輸,繼續叨仗,一直到徹底失敗為止。我曾經看過兩隻野生的畫眉叨仗,它們滿身是血,兩隻爪子交織在一起,互相叨著對方的頭顱和眼睛。有一隻畫眉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就放鬆了爪子,倒在地上。另一隻也躺倒在地喘息起來,過了很長時間,才和雌性畫眉一起飛入藍天。那隻失敗的畫眉慢慢的蘇醒,慢慢的梳理自己,然後孤獨的在山崗上生活。」
我問:「籠子里豢養的畫眉,是不是已經徹底忘記了自己過去的生活?」
他說:「畫眉的豢養,分北方和南方。長江以北籠子里豢養的畫眉,主要是讓它們歌唱,成為一個豢養者的歌者。長江以南,在籠子里豢養的畫眉,主要是讓它們叨仗。他們不在籠子上罩著綠色的布,讓畫眉在裡邊折騰自己,讓他們越折騰越是勇猛,然後讓他們去和另一隻豢養的畫眉叨仗。現在南方的省市,假若一隻畫眉是最後的勝利者,省級的叨仗,就會獲得8萬到10萬的獎金,假若是幾個省市的畫眉大戰,獎金更高。豢養畫眉,也就成為了一個看不見的產業。」
游泳回來,經過竹園,畫眉們已經跟著自己的主人離去。看著那些掛鳥籠的竹竿空空如也,心理很不是滋味。忽然想起,中國的知識分子們,特別是從事社會科學的知識分子們,大多都是畫眉的性格。粉飾性的歌唱幾乎是他們的專利,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本領。我們讀過郭沫若很多這樣的詩篇,也讀過馮友蘭先生這樣的詩篇,他們畫眉一樣的性格,也沒有讓他們逃脫厄運。汶川地震王兆山的羨鬼詩,其實也是屬於這個範疇。知識分子們的性格也有好鬥的另一面,他們在圈子裡內鬥的時候,畫眉叨仗的本領發揮的淋漓極致。如五十年代中國作家協會叨胡風,中國的藝術家叨胡風,那些很是有名氣的作家和藝術家都是很勇猛的。
很多天,我去游泳的時候,總是從另一條路上到河邊。我不想看見那些在綠色幕布籠罩下的籠子里的畫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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