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

陸飛歌感覺自己跑了很久，剛開始還能聽見兩腿間西褲和皮靴跟馬路瓷磚的摩擦聲以及心臟咚咚的聲音，偶爾也能聽見跟他一起狂跑的陳大波的鞋底下的摩擦聲，漸漸的所有的聲音被喘氣聲覆蓋，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聲。「呼呵...呼呵..」無邊無盡。彷彿實驗室的小白鼠被放入一個特定的空間做音波實驗，最後要麼瘋了，要麼死去。

「停，跑...跑不動了「陳大波用手抓住陸飛歌的右臂氣喘吁吁地說。

陸飛歌迅速的掙脫了陳大波的手，腳步沒有停下，頭迅速的扭向後方。」沒有追上來「他心想著。隨後，兩人雙手撐著膝蓋，大口的呼吸著空氣。幾秒後兩人不加思索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靠著旁邊的圍牆聆聽缺氧導致的「翁翁..」「呼「」呵」三個調的交響樂。

「剛才那兩個東西，你看清楚是什麼東西嗎？」陸飛歌有些聲音顫抖的問。

「沒...沒有，看上去像兩隻蟲子。「

陸飛歌不敢說自己看的時候感覺是兩顆發光的眼球，沒有必要增加不必要的恐懼感。不過，他猜測陳大波也是這麼想的，他倆都不是近視眼，那種來回晃動的行為，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像後面是否有個生物體，這個生物體一定不是人，那種擺動的幅度不是人類的眼球能做到的，這個點他非常肯定。」也可能是店主的，或者守夜的裝修工人惡作劇。我們在門外的討論聲打擾了他們休息，所以嚇唬嚇唬我們。對的，一定是這麼回事。「陸飛歌此時明顯恢復了不少。

陸飛歌將剛才的猜想跟陳大波說。陳大波連連點頭稱是。

"要不，我們回去看看。」陳大波說，「要真是你所說的那樣，我非打他一頓不可，管他地頭蛇不地頭蛇的，反正現在夜黑風高。」

陸飛歌也是越想越來氣，幸虧自己沒有心臟病，不然肯定當場就給嚇死了。以前聽別人說過某某人被惡作劇嚇死，他還以為是趣味新聞，這回是真信了。

「走，找回場子去。」陸飛歌一邊起身一邊說。

正當他們想回頭走的時候，發現自己不認識回去的路。他們也是第一次來這個縣城，來的時候直接打的士到公司門口，還沒有來得及逛逛這個縣城。依稀記得剛才轉了好幾個彎，直到陳大波累得不行才停下來。

突然，陳大波說，「你有沒有發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陸飛歌聽完問話後頭皮漸漸開始發麻，額頭上的汗一顆一顆冒出來。街道上沒有一絲風，沒有老鼠叫，沒有蚊子，沒有一家早餐店開門，沒有一部車經過，沒有月光，周圍居民樓一盞燈都沒有，一片漆黑且寂靜，除了兩人手持兩部開著照明燈的手機所映射到的範圍。陸飛歌想起電影《星際穿越》中男主人進入黑洞的畫面，飛船的兩個照明燈照向無比龐大的黑洞，微弱無比。剛才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腦袋和心臟上，全然沒有察覺這異樣。「這是個小縣城，人口數量小，凌晨沒有車輛經過很正常。並且...並且這個縣城經常停電。而現在就停電了。「陸飛歌努力的尋找自己所知道的知識並作出合理的推測，「漂亮，乾的漂亮陸飛歌，這個解釋非常完美。」他幾乎想放聲大笑。

「這裡有點過於安靜，而且黑得嚇人。」陳大波繼續說

「這在小縣城很正常」陸飛歌強做鎮定的回答。

」現在是6點03分，我們只需要找個網吧或KFC呆上1-2小時，其他的天亮後再說。不過，這裡不一定有24小時通宵營業的KFC，我們能找的落腳點可能只有網吧。「陳大波看了一眼手機說

「不，你看看周圍，整個縣城一盞燈都沒有，很可能是停電了。網吧和KFC不一定有發電機，我們要落腳的話，只能找有相當規模的賓館。或者在原地等...「

兩人幾乎是在大馬路中央行走，走了接近半小時還是一片漆黑，偶爾舉起手機照向街道兩旁的招牌，惠民便利店，聯合塑料管道，DIY蛋糕店......。陸飛歌感覺自己的視線明顯寬敞許多，有些字比較小的招牌要湊前才能開清楚，後來站在原地也能看清楚。但還是沒有聽見任何聲音。「要是把一個人丟進蝙蝠洞一段時間後，這個人的會變成順風耳嗎？可能剛丟進去的時候被蝙蝠分屍，我聽說過有種蝙蝠不僅會吸血而且還吃肉，比禿鷲還厲害。也可能因寂寞恐懼而自殺。」陸飛歌胡思亂想的猜測著。

「這種類型的賓館很可能不在街道兩側。由於停車和租金的問題，大多數是開在外面看上去很小其實內部空間很大的偏僻小巷子里。在小入口附近掛著指明具體位置的招牌，等待顧客自己找上門。「陸飛歌說

兩人已飢腸轆轆，腳步越發的沉重無力，眼皮眨動的頻率增加。就在他們以為自己會暈厥在馬路上時突然發現一個兩車寬的巷子路口旁掛著許多大大小小的招牌，好像成績優異的學生在白色的牆上掛滿了獎狀似的。其中大多數是旅店賓館的招牌。兩人精神不由得一振。陸飛歌能清楚看見巷子兩旁的水泥大柱子連著兩旁的普通店鋪，儘管被掛滿了招牌，它原本的高大鶴立雞群的威武依然明顯突出。視線從旁側轉向巷子的深處，黑洞洞的，一點光亮都沒有。陸飛歌不由自主的想起住著兩顆眼球的那個店鋪，身體微微的顫抖的起來。

可能是由於乾渴或是不安， 陳大波聲音顫抖的問」進去嗎？」

陸飛歌還沒來得及回答陳大波的話，就聽見一聲幽幽的說話聲從裡面傳出來。聲音很模糊，接著，又是一連串聲音傳出來，猶如來自地獄魔鬼的吟唱。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陸飛歌感覺自己的心臟從頂到了喉嚨，馬上就不能呼吸，好像有東西隔絕了他身邊的氧氣，逼迫他只能二次呼吸自己呼出來的氣體。陳大波後退步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嘴裡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

這一次，陸飛歌拉起陳大波拚命的往後跑，這期間撞倒了2個垃圾桶，掉了一隻鞋子，但還是拚命的往前跑。不管跑得多快，不管跑得多遠，那吟唱般的聲音還是一直環繞在他們耳旁。每摔倒一次或者去拉扯幾近癱軟的陳大波時，陸飛歌都會迅速的回頭望去，依舊一片漆黑，沒有光亮，只有那聲音。最後他們徹底的跑出了縣城街道，來到一片空曠的草地，兩人同時癱在草地上。此時跟第一次狂奔而逃至停下的結果一樣， 粗狂的喘氣聲和「翁翁」聲覆蓋了所有的聲音。幾分鐘後他們確定追過來的幽幽說話聲已經消失。陸飛歌拿起手機看時間，8點32分。他望向旁邊的陳大波，陳大波同時也望向他，眼神里充滿恐懼。四周依舊漆黑。

「轟隆隆...轟隆隆..." 突如其來的聲音再一次打破寂靜。一輛開著燈的直升機從不遠處飛來。」光...是光...有人...有人在開直升機「陸飛歌近乎瘋狂吶喊。隨即，兩人舉起手機朝著直升機左右晃動，而直升機像是沒有看見他們一般，徑直的從頭頂上飛過去。他們追著直升機不停的晃動手機並大聲喊著，」嘿，嘿。「兩人再次癱軟在草地上清晰的聽見」你他媽的快跑啊，發什麼楞呢「後，再無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