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理想主義統治者的錢途—王莽

秦始皇雖然統一了全國貨幣，但也僅是統一了「形」，而非統一了「制」。自漢武帝元狩五年（公元前118年）鑄行五銖錢起，中國貨幣「形」上已經穩定。漢武帝元鼎四年（公元前113年），鑄錢大權收歸中央所有，從此貨幣「形制」基本統一。按說日後國家如果在發展經濟的同時，提高鑄錢效率併合理縮小鑄錢成本就可走上持續發展的道路。可偏偏在西漢末年卻又走了一條短暫的曲折道路。

一、豪門寒士，復興周禮

王莽出生於漢元帝初平四年（公元前45年），故而王莽生長的環境一定會受到當時「柔仁好儒」的影響。王莽出身不太好，之後由於姑姑做了太子妃的緣故，家族才開始如日中天。但王莽卻因父親早亡，當時年幼並沒有沾上光，成了徹徹底底的「豪門寒士」，身份極為尷尬。不過，王莽好歹接受了當時正規的教育，深受儒家思想影響，尤其重《禮經》。儒家思想的一個方面即是推崇周禮，希望國家能回到周代。王莽也自然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復興周禮。

因受儒家思想的熏陶，王莽前期做人方面是很優秀的，也得到了大家的肯定。漢平帝元年（公元1年）王莽受封「安漢公」爵位，這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也使他成為「周公輔政」中周公的角色，並推行建立了高級官吏退休金制度，提倡教育，優待學者。得到了官員們的大力支持，不過這大大增加了政府開支。當時的這一舉動，依靠的不但是自身的權利地位，最直接的還是西漢當時發達的經濟實力。

二、階段性的貨幣改制

第一次

歷史中對王莽的褒貶不一，對於第一次貨幣改制的本意無法絕對地判定，但結果卻極大的傷害到了當時的人民。居攝二年（公元七年）在通行五銖錢的同時，王莽又發行了大泉五十、契刀五百、一刀平五千等虛值貨幣。而這一舉動明顯帶有目的性。

王莽第一次幣制改革

由左至右：大泉五十、契刀五百、一刀平五千

史書中記載，大泉五十重12銖，為五銖錢的2.4倍，但作價卻是相當於50枚五銖錢，相當於價值虛高了20多倍。這對於小生產者來說，帶來了極大的傷害。契刀五百可兌換500枚五銖錢，而與其重量差不多的一刀平五千可兌換5000枚五銖錢，顯然是極不合理的。把錢幣作價這麼大，不可能只是為了換取銅錢等資產，無非是為了與當時的黃金直接做兌換。王莽禁止人民私有黃金，（漢朝一斤黃金可兌換萬枚五銖）兩枚一刀平五千與二十枚契刀五百即可兌換一斤的黃金，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明搶。看當時的年號「居攝」，這種做法無疑是為王莽後期建國執政斂財，奠定經濟基礎。

第二次

第一次的斂財方式對於生活在底層的人民來說並不徹底。西漢成帝時的米價每石大概為280文，而如果使用6枚大泉五十購買，錢幣總重量上已經少了將近20倍，難道還要讓老百姓再找還20枚五銖錢嗎？顯然老百姓不會使用大泉五十，仍然行用五銖錢。王莽肯定清楚，黃金是有限的，而挖掘人民大眾的「潛力」才是無限的。於是在新始建國元年（公元9年），王莽又發行了一種小泉，與之前的大泉並用，開始了第二次貨幣改革。

王莽第二次幣制改革

由左至右：小泉直一、大泉五十

第二次幣制改革是第一次的補充，王莽索性禁止流通五銖錢，而新鑄了小泉直一來代替五銖錢與大泉五十並用。這時王莽已經建立新朝，傳聞說王莽為了避諱漢朝皇帝的姓氏「劉」而廢除了契刀五百及金錯刀，其實主要還是因為近兩年的黃金掠奪基本告一段落，契刀五百與金錯刀已經完成了使命。要想黃金收歸國有，只需通過法律即可，數量有限周期不會太長。所以契刀五百與金錯刀的整體鑄造數量一定不多。而廢止關係到民生的五銖錢就是大工程了。

當時法律禁止人民挾帶銅、碳等工具以防盜鑄五銖錢，違者將被放逐邊疆。但人民豈可善罷甘休，仍然堅決抵制大小泉的幣制，無奈選擇盜鑄以謀生。致使當時「農商失業，食貨俱廢，人民至涕泣於市道」的慘狀。

第三次

王莽是一位「虔誠」的儒家信徒，他的這種「虔誠」就表現在做法有些極端與不切實際。讀書的時候就具有恢復周禮的雄心，如今自己已稱帝，終於可以實現自己的偉大願望。第三次幣制改革所新鑄的貨幣，足以看出王莽對於興復周朝舊制的立場已付諸於行。他大概也知道西周已無希望，那就先變成東周。

王莽第三次幣制改革

第一行：次布九百、壯布七百、差布五百、幼布三百、小布一百

第二行：大布黃千、第布八百、中布六百、序布四百、幺布二百

第三行：小泉直一、幺泉一十、幼泉二十、中泉三十、壯泉四十、大泉五十

王莽稱帝第二年（公元十年）推行第三次幣制改革。這可以總結為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混亂，採取「五物六名二十八品」。至今所見有仿戰國時期楚布的形制的十種布，同時又新加了四種泉，來分別與小泉直一兌換。小布一百的重量大約為小泉直一的15倍，但作價卻為100倍，大布黃千的重量約為小泉直一的24倍，但作價卻為1000倍。這可以簡單的看成是十種布被直接標記為十個等級與六種泉被標記為六種等級。

同時還實行舊制中的龜、貝等貨幣，採用「朋」的貨幣單位，這已經是西周時期的幣制了。這種貨幣制度加重了當時混亂的程度。而嚴酷採取「連坐」制度，嚴禁人民盜鑄貨幣，迫使人民必須接受寶貨制。甚至要求人民出行時必須隨身攜帶布幣等。

史書可以篡改，而古錢幣則是歷史最真實的寫照。無論哪一個朝代，只要發行虛值貨幣一般都是有戰事，王莽也不例外。王莽的四次幣制改革仔細分析有一定的漸進性，絕不是隨便制定的。稱帝前一年，已經與周邊匈奴等游牧民族矛盾重重，第一次幣制改革大量剝奪黃金也是為政權打好基礎，準備隨時與匈奴開戰。第三次幣制改革後一年（公元十一年）他便發兵三十萬，備好三百日的糧食分十路進攻匈奴了。

第三次幣制改革與第一次相比，貨幣貶值不大，但卻比第二次更為嚴重。史稱「賦斂民財什取五」，幾乎剝削了人民一半的資產。

第四次

天鳳元年（公元十四年），王莽採取了第四次幣制改革。這次改革延續的時間最長，因為這次是最合理的一次，改鑄貨泉與貨布。

王莽第四次幣制改革

貨布與貨泉

五銖錢的真正意義就是統一了中國的幣制，如果違背這一幣制一定會失敗。王莽前三次都失敗了，而第四次鑄造的貨泉，形制重量幾乎與五銖錢相同，當一行用，百姓自然樂於接受。貨布重二十五銖，作價為貨泉的二十五倍。與前幾次比較貶值也不是特別嚴重，這一目的可能在於極力挽回人心。

但前幾年的所作所為已基本無力回天了，又趕上匈奴再次騷擾，國內再次陷入困境。史書中記載此時「上自諸侯，下自小吏，皆不得俸祿」；「富者不得自保，貧者無以自存」真正到了水深火熱的地步。國內物資缺乏，米價猛漲，每石從2000文至10000文，甚至到了「黃金一斤易粟一斛或一斗或兩升」的地步（官價折算約為一萬文至幾十萬文）。

三、一種新式的收藏方法

王莽鑄錢雖然沒少挨罵，但對於兩千多年後的泉友來說，王莽所鑄的錢幣卻一直都是錢幣收藏界的名譽品。一刀平五千、契刀五百的形制在錢幣歷史中都是極為新穎別緻的。其不同於先秦異形貨幣的那種源於生活原始、樸實的美而帶有一絲創意。一刀平五千上的錯金工藝在漢代的其他貨幣上也極為罕見，而漢以後則無處可尋了。

五銖背錯金二

華夏古泉網2011年8月成交價：3360元

王莽是歷史上第一位鑄行過多種貨幣的人，這就為收藏帶來新方法。泉友可收藏各種王莽貨幣集為一套，不但增添收藏樂趣，近年來「成套」的拍品價格也相對穩定。例如2014年中國嘉德春拍時，一套六泉最終以43.7萬元成交。

六泉一套

中國嘉德 2014年5月成交價：437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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