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愛(最美的朗讀，最細膩的體驗)

一句話，一生溫暖

——讀張愛玲《愛》的感受

蒲

公

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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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的這篇小文《愛》，用三百四十字，講述一個永恆的主題：愛。若沒有四兩撥千斤的大手筆，是萬萬道不清的。

文章起首，「這是真的」。四字一出，不由得你不凝神細聽。好比你原本走在溫暖的陽光下，突然飄來一片灰色的雲，你整個人立馬涼了下來，靜了下來。你知道，張愛玲要講的，不是一個輕鬆的故事。

春天的晚上，桃花下，穿月白衫子的十五六歲少女，倚樹而立，本就是一幅絕美的畫了。這時，對門的他，從來沒有打過招呼的他，走了過來，對她說了一聲：「噢，你也在這裡嗎？」 該發生點什麼吧？可是，什麼都沒有。 「就這樣就完了」，六個字，乾淨利索、不動聲色地，將那個萌芽的愛葬送了。

行文至此，覺得不過癮，怎麼可以？！還沒開始呢，青春的花朵還沒綻放，芬芳的年華未曾絢爛，就凋零？在我們的印象中，桃花和愛情總在一起，《詩經》里有，唐人崔護的詩里有，《桃花扇》里有。張愛玲在《愛》里，只蜻蜓點水般，一觸即收。

張愛玲的冷和絕情，不給人希望，不留人餘地，可見一斑。之後，她寥寥幾句，曾經的如花少女，已走到滄桑暮年。老婦人一生的磨難後，常常說起那個春天，後門口的桃樹下，那年輕人。

那晚未萌芽的愛，早已虛無得了無痕迹，可又是如此的強大！說它虛無，是那年輕人只說了一句話。說它強大，一個不幸的女人可以憑藉那晚虛無縹緲的愛，來抵禦一世的苦難！那一晚，那一刻，那一句話「噢，你也在這裡嗎？」定格成永恆。像一爐永遠溫暖的微火，幽幽地照著，以抵抗一世的寒涼。又如陰天里偶爾穿透雲層的暖陽般閃亮。什麼無情歲月呀，什麼悲涼人生呀，生命有了那一晚，是可以這樣走下去的。

至此，故事真正完結，而張愛玲卻按捺不住了，她禁不住要講，什麼是愛：於千萬人之中，於千萬年之中，與他相遇，不早不晚，剛巧趕上。這是典型的張愛玲的調子、張愛玲的蒼涼，張愛玲式的理想的愛。亦即，在恰當的時候，像邂逅前世的相識一樣，跟他重逢，重逢了，亦無需多言，只需單純乾淨的一句話「哦，你也在這裡嗎」，就足以溫暖一生。

此文發表於1944年4月。當時，張愛玲正與胡蘭成熱戀，極盡浪漫，也是張愛玲今生唯一的一次。故事是從胡蘭成口中聽來的，那個女孩的原形，是胡蘭成髮妻的庶母。

張愛玲的小說，多寫婚姻和愛，虛幻的愛的面紗被撕破後，還原出一個個千瘡百孔的情感現實。比如女子的擇偶標準是「人盡可夫」，或者那一點愛拿來結婚是足夠的。

此文卻不同。她用洗盡鉛華的文筆，小心地截取了那一瞬間，將它定格成永恆。千萬人之中、千萬年之間的相遇，溫情又宿命。雖然是聽來的，在熱戀中的張愛玲，一定為那故事怦然心動。宿命的浪漫讓她流連，就如同她正在經歷的愛戀。但同時，張愛玲的蒼涼，使她看清愛的短暫，渺茫與不定。春天的晚上，桃樹之下，跟他邂逅，只一句話。她寧願要這瞬間成永恆的愛，也不要那俗世中蒼白又千瘡百孔的愛。

張愛玲在她生命最輝煌的時候，遇見自己的愛人。她義無反顧，飛蛾撲火。她相信，一瞬間愛的絢爛，抵得過長長而清寂的一生。

莫言說，一個作家不用寫自傳，作家的每部作品，都是他自傳的一部分。張愛玲的這篇袖珍小文里，埋藏著張愛玲式的愛。

一句話，一生溫暖。這就是愛了。

誦者

誦者 蒲公英成都人。在中英兩種語言間穿梭。愛用文字記錄生活，喜歡讀書，熱愛大自然和旅行。蒲公英在經過蝴蝶朗誦群十一期學習之後找到了正確的出發點，同時也感受到質的提升，現仍持續學習中。

編輯:時光匆匆 輕舞飛揚

管家:盛宴 浮雲

音審:諦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