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小說中的道德意識

發布時間: 2011/10/13 10:34:03 來源: 中國文學網

一位優秀的作家的意識世界應該有著廣泛的內容,世界觀、人生觀以致對萬事萬物的看法和感受等等,無不包含在其中。這些多多少少都能在作家的作品中找到足蹤。   路遙是一位對文學藝術、社會、人生有他的獨特看法的作家,他的小說是鄉土文學中的一朵奇葩。因為他受傳統文學觀念的影響較深,十分重視文學的社會功能和價值,所以他的作品所體現出來的強烈的時代意識、政治意識、苦難意識和道德意識深深地震撼了每一位讀者。本文試圖對其小說中所體現的道德意識加以論述。      一      特殊的生活經歷和現實狀況決定了路遙始終「是一個血統農民的兒子」,是「既帶著『農村味』又帶著『城市味』的人」。[1]他一生的大半時間都在農村度過,他從黃土地和家鄉的父老鄉親那兒得到的不僅僅是創作素材,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營養,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傳統道德意識。作者在他的一系列作品中自覺地流露出對傳統美德的欣賞和眷戀,即使後來他受到現代道德觀念的影響,也沒有改變他對傳統美德的崇敬之情。在面對傳統道德觀念和現代道德觀念衝突時,作者進行的是冷靜客觀的分析,力圖使兩者達到最完美的協調。   縱觀路遙的所有作品可以看出,他對傳統道德的理解可以分為兩層:一層是傳統美德,例如勤勞善良,尊老愛幼等等;一層是傳統道德中落後保守的思想,例如對個性的扼殺,對婚姻愛情的門第觀念等。而路遙對現代道德意識觀念的理解則是追求個性的自由和純真的愛情生活。在他的很多作品中,作者體現出的是在首肯傳統美德的前提下,向讀者展示現代道德觀念。      二      農村傳統的文化和苦難的生活經歷使路遙一生都對傳統美德富於特殊的感情,在他的創作中總是表現出對這種感情的嚮往和追求。路遙曾經在評價劉巧珍、德順爺爺時說過:「通過這兩個人物寄託了我對養育我的父親、兄弟、姐妹的一種感情。這兩個人物,表現了我們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的一種傳統的美德……這種東西對我們永遠是寶貴的……」[2]通過這段話可以看出路遙對傳統美德的熱衷追求,他試圖使他筆下的人物在傳統美德的滋補下,顯得更加成熟完善。正因為如此,「在路遙的情感世界中,是非判斷的標準往往是以傳統的道德觀念為依據。」[3]這在《平凡的世界》中孫少安的身上表現得較為突出。   孫少安可謂是傳統美德的集中體現者,他是作者筆下普普通通的、最真實的農民。他善良、能幹、頭腦又好,本來讀書很好,很有發展前途,但是為了幫助父母,供養弟妹,他十三歲毅然輟學種田。即使後來生活富裕了,分家的時候他仍然痛苦不堪,「他已經習慣於自己在家庭中扮演保護人的角色:一旦沒有他,其他人怎麼辦。」這是傳統的長子長兄的道德觀念,路遙對此持讚揚的態度。孫少安善良地對待村民,為了維護鄉親的利益,他冒著極大的危險「擴大自留地」,為此,他招來了處分,但毫無怨言。富裕後,他首先想到的仍然是村民,「作為同村鄰舍,怎能自己鍋里有肉,而心平氣靜地看著周圍的人吞糠咽菜。」他自覺地承擔起領導全村脫貧致富的神聖職責。他讓沒有人管的傻子憨牛在他的瓦廠干體力活,並幫助村民化解矛盾。作者在此塑造的是一位樂於關心幫助他人的純樸的農民形象。小說的最後,孫少安出錢重修學校,從這一點來說,孫少安這個人物形象身上寄託了作家崇高而完美的儒家「仁愛」道德理想。而孫少安最後也成為雙水村居民真正的精神領袖。在愛情方面,孫少安深深地愛著潤葉,但是他沒有勇氣衝破彼此身份的不同,「一個滿身臭漢的泥腿子,你怎麼可能和一個公家的女教師一塊生活呢?」他非常理智地犧牲了自己的愛情,選擇了一位能夠和自己同甘共苦的農村姑娘——秀蓮,這又是一種傳統的農民門第觀念的心理。   為了讓孫少安成為令人同情、令人讚揚的形象,作者讓孫少安在自我犧牲中展現傳統美德。但是,像孫少安這樣生在農村,長在農村,只讀完小學的農民,很容易受到傳統道德中腐朽思想的影響,路遙出於對這個人物的喜愛,試圖使少安的形象有所保留,因此,作者自然而然地淡化了少安思想中消極的一面,展現給讀者的不僅是一個具有傳統美德的農民,而且是一個積極進取,具有拼搏精神的農村創業者的形象。   路遙同樣在傳統美德理念下塑造了一大批農村婦女形象。他筆下的女性往往成為傳統美德的化身。美麗、聰明、善良、賢淑、孝順等等,所有傳統女性的美德都能出現在路遙的主人公身上。像《人生》中的劉巧珍,她美麗得「不像個農村姑娘」,而且能幹、賢淑。她用最樸實的方式向高加林表達自己的愛情,「咱們兩個一搭里過!你在家盛著,我給咱家上山勞動!不會叫你受苦的!」當她被高加林拋棄後,她痛苦但不怨他,不但阻止姐姐對高加林的「報復」,而且想幫助高加林再回到學校教書。這是何等高尚的品格!在《平凡的世界》中,蘭花、秀蓮都是普普通通的農村婦女,她們長期接受傳統思想的熏陶,對生活從來沒有過分的要求。蘭花婚前是孫玉厚的好女兒,吃苦耐勞、毫無怨言;婚後她是一位標標準準的賢妻良母,對丈夫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夠多陪陪她,即使不勞動也可以。秀蓮大老遠從山西跑來,不怕苦、不怕累,尊敬老人,與少安一起支撐起這個貧窮的家庭。這些婦女都是可敬可愛的形象。   路遙正是通過塑造這一系列純樸的人物,表達他對家鄉父老鄉親的敬仰和對他們身上所體現的傳統美德的肯定。故土情結一直支配著路遙對傳統美德的追求。      三      路遙曾不止一次地說過:「我較熟悉身上既帶著『農村味』又帶著『城市味』的人,以及在這些方面和這樣的人有聯繫的城裡人和鄉里人。」[4]事實上,在他的很多作品中,「交叉地帶」的人物被塑造得確實成功。作者在塑造「交叉人物」,處理「交叉關係」時,遇到了一個很大的難題,那就是怎樣協調來自城市的和來自農村的觀念之間的衝突。像《人生》中的高加林,《你怎麼也想不到》中的薛峰,《平凡的世界》中的孫少平、潤葉、蘭香等等都生長在農村,而後來都經受了城市的洗禮,在他們身上既有傳統的道德品質,又受到現代道德觀念的影響。路遙在解決這一問題時,採用了巧妙的方法——在首肯傳統美德的同時,企圖使人物突破傳統而具有現代道德意識。路遙在做這一嘗試時,是以傳統美德為基石的,他筆下的人物(例如少平、潤葉、曉霞)都是在具有傳統美德這個前提下,追求個性自由和純真的愛情生活的。   高加林也是一個老實厚道的農民的兒子,當他的民辦教師的工作被擠掉後,他能夠很快地面對現實,融入農村勞動,特別是和巧珍相戀之後,「他主動上自留地給父親幫忙;回家給母親拉風箱,他並且養了很多兔子,想搞點副業,他忙忙碌碌,儼然像一個過光景的庄稼人了。」但是作者之所以讓高加林以悲劇收場,是因為他進城後完全拋棄了作為傳統美德象徵的劉巧珍。《人生》和《平凡的世界》相比較,作者的意圖很明顯,那就是:作為一個完美的人不管經過怎樣的變化是不能完全拋棄傳統美德的。   孫少平也像他哥哥一樣出生在農村,長期受到傳統道德的影響,「他嚴格地把自己放在『孫玉厚的二小子』的位置上。在家裡,他敬老,尊大,愛小;在村中……他主要按照人情世故,滴水不漏。」在他身上同樣表現了美好的傳統美德。他和高加林有著許多共同的外在特徵:一樣地忍受飢餓和貧窮,一樣地懷著苦悶和躁動,一樣地「愛看報紙」,一樣地對父輩的活法表示否定,並嚮往外面的大世界。但是孫少平不像高加林那樣虛飄浮躁,那樣輕率地割棄傳統美德的滋養。作者塑造孫少平這一形象重點是為了突出他的現代道德意識。主要通過兩方面來表現:一是孫少平那種不安於現狀,追求個性的闖蕩精神;一是和田曉霞的愛情故事。早在他畢業時就說過,「……我現在特別想到一個更艱苦的地方去。越遠越好,哪怕是北極的冰天雪地里……」而後來當他結束教師生涯回家種田後,這種表現更為激烈。「他內心為此熾熱地燃燒。有時激動得象打擺子似的顫抖,……哪怕……頭破血流,也可以對自己的人生聊以自慰了……」路遙在他身上重點塑造的正是這種強烈追求個性生活的性格。他的父親和哥哥怎麼也想不通:在家裡有吃有喝,還有親人的關懷照顧,為什麼想出去受苦呢?這正是孫少平不同於傳統,不同於父兄之處,作者把這個歸結於「知道的太多,思考的太多」。路遙曾經通過孫少安不敢衝破門第觀念的行為,展現了傳統思想所造成的愛情悲劇。而孫少平則大膽地接受了田曉霞的愛,雖然這經歷了很長的、痛苦的鬥爭。「如此懸殊的家庭條件和個人條件,怎麼可能僅憑相愛就能結合呢?」「命運是否也要我重蹈我哥哥的覆轍……我也決不會像哥哥。」這種內心世界的鬥爭也正是傳統道德觀念和現代道德觀念的鬥爭,最後少平終於衝破阻礙,踏上追求個性的征途。

但是在路遙創作的整個指導思想中傳統美德仍占著主要地位,而現代道德觀念只作為社會發展趨勢的點撥,在當時不佔主流。因此,作者在《人生》中讓高加林以悲劇收場;在《黃葉在秋風中飄落》中讓劉麗英又回到了高廣厚的身邊;在《平凡的世界》中又造就了惠英的守寡,少平出於傳統的責任和義務感選擇了惠英,當然這與曉霞的死有關,但是筆者認為即使曉霞不死,少平選擇的也是前者,作者正是為了避開這個矛盾,才讓曉霞壯烈地死去。   作者以傳統美德為基石,然後展現現代道德意識的創作風格在《平凡的世界》中的另一個體現者是潤葉。為了自己的愛情,潤葉勇敢地放下少女的羞澀向地位懸殊的少安求愛。這不能不說是對傳統婚姻愛情觀念的反叛。作者對這種處於時代前沿的觀念的描寫是很強烈的,「她頂住各種壓力追求自己幸福的愛情」。但是這種追求現代愛情的結果是失敗的,是痛苦的,它傷害了一大批人。當向前失去雙腿時,潤葉突然得到人生的感悟,「人性,人情和人的善良,一起在她的身上復甦。」善良的天性和強烈的同情心使潤葉頑強地挑起照顧向前的重任,並鼓勵他頑強地生活下去。這對傳統道德的受害者和受益者終於得到了他們的幸福。他們的受害不是路遙造成的,是時代造成的,因為現代道德觀念在當時並不佔主流,它還沒有被廣大群眾所接受,雖然它是先進的,正確的;他們的受益,同樣是時代造成的,是傳統美德促成了他們的幸福。   路遙正是深深地把握住了時代的脈搏,所以把思想的天平更傾向傳統道德。同時路遙也深深地知道,隨著社會發展和時代進步,現代道德意識必然成為主流,這在他的一些小說中也有小小的暗示。《平凡的世界》中潤生衝破重重阻力和成份不好、又守寡帶孩子的郝紅梅結合;衛紅不顧兩家「世仇」,毅然選擇了「身世困境」的金強。衛紅是一個農民的子女,從來沒有上過學,更沒有經歷城市的洗禮,但她選擇了純真的愛情。作者用「愛情的藤蔓可以越過任何籬笆而盤纏在一起」來預示現代道德意識觀念發展的必然性。      四      縱觀路遙的小說不難看出,路遙似乎執意要挖掘他筆下人物潛在的傳統美德,而對深藏在平凡人身上的民族劣根性,他也是以一種同情的姿態表現出來的。高玉德面對自己心愛的兒子被人擠掉了工作的情形,他在痛苦的同時卻對兒子說:「……你不光不敢告人家,以後見了高明樓還要主動叫人家叔叔哩!臉不要沉,要笑!」在老漢的心裡,「人家通天著哩!公社,縣上都踩得地皮響。」這種官官相護的思想在老一輩的農民心裡紮下了根,讓我們感覺到他的可悲的同時也同情著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們。對傳統道德中糟粕的問題路遙也說得很少。作者在幾位理想人物身上追求的是人格和道德的真善美,像少安、少平、潤葉,他們基本上都是善良、純樸、有責任心的好青年。他們在思想上難道說就沒有缺陷嗎?當然不是。路遙出於喜愛和創作人物的需要,把他們的缺陷淡化了,而理想化了他們的人格和傳統美德。這一點不難理解,但是像作為「惡人」來塑造的人物,作者似乎也不樂意給予完全的否定,而是讓他們在傳統美德的感召下自責、自罰。孫少安、孫少平、巧珍、德順爺爺等無疑是完善人格和品行的代表,而田福堂、孫玉亭、王滿銀、高明樓等有明顯缺點的人,哪一個又是極惡的壞人呢?他們身上有著傳統農民的淳樸善良,他們的本性並未泯滅,只是一時的私心支配他們做出了一些不太善良的事而已。   對這些人路遙沒有從正面描寫,而是從側面進行反映。作者通過高加林的悲喜劇來批判高明樓利用職權為己謀利的行為;通過潤葉與向前的愛情悲劇來遣責田福堂、小霞媽、老徐等一大批人的保守思想;通過鄉鄰的笑話來批判孫玉亭那種盲目追求政治生活的思想。通過喬伯年書記反襯出一大批黨的領導幹部固守陳規的保守落後的觀念。對這些腐朽的思想作者沒有進行強烈的批判,而只是進行必要的反映,因為這不是哪一個人的錯,這是社會歷史造成的。   崇尚道德完善的傾向一直支配著路遙的整個創作過程,他判斷人物以道德是否完善作為標準。那些觸犯、背逆這種道德的人,心靈一定是負罪的,但他們的本質是好的。鄉土政治家田福堂在雙水村一手遮天,但是當他告密查豬飼料後,心裡是自責的,「……這種做法不太美氣,這無論如何是件虧心事,等於給自己心裡放了一條蟲子,騷得靈魂不能安寧。」而「堅定的無產階級革命家」孫玉亭在把田二推上批判台後,他心中也是苦澀的,「一種對別人……的憐憫使得孫玉亭心中泛起一股苦澀的味道。他遲疑了一下,走過去對這父子倆說:『快走吧!』」無論是田福堂,還是孫玉亭,作者都試圖說明他們原本是善良的,只是在道德上具有某種缺陷而已。作者在描寫他們時不是帶著批判、憎恨的態度,而是出於理解,讓他們在自責中良心發現,回歸到善良的本質。路遙以一顆善良的心堅信世上沒有純粹的壞人,人性總是善良的,從而塑造出一個個令人嘆息而又讓人同情的人物形象,使小說具有感人至深的力量。      五      路遙的這種以道德是否完善作為評價人物的標準的創作方法,對其作品的思想也有一定的影響。他總是歌頌勤勞善良的美德、自尊自愛的人格和努力奮鬥的精神。他寫的人生雖然是各種不同形態,處於各種不同環境之中,有著不同的艱難曲折,但都是對積極人生的肯定,對消極人生的否定;然而他作品中所體現的這種人生追求過於理想化了,使他的作品少了些曲折,使其作品中的人物顯得太單一而沒有更深的發展。我們完全可以在《你怎麼也想不到》中薛峰身上看到高加林的影子,在《在困難的日子裡》高建強的身上看到孫少平的影子。而《姐姐》中那個始終沒露面的高立民又是另一版本的高加林。   和路遙一樣同是鄉土作家的陳忠實在其代表作《白鹿原》中也塑造了一種堅守中國傳統自仁規範的人物形象,即白嘉軒。他勤勞克儉,嚴於律己,他做事持正,把名聲榮譽看得高於一切,但是為了個人利益,卻巧施妙計,換了鹿家的「風水寶地」。他率先在原上種植鴉片,大發橫財,但對兒子染上鴉片煙卻深惡痛絕。他用傳統道德規範來要求自己,同時也用它來要求別人,自覺不自覺地維護著家族和家族的名聲。當他所忠愛的長子和幼女違背他的意願後,他終生對他們不予原諒,但對打斷他腰桿兒的黑娃卻寬宏大量,毫不記仇。這種矛盾使得他的形象比路遙筆下同樣具有傳統道德觀念的人物更顯豐滿深沉。   同樣,這種判斷人物的標準也影響了路遙的作品思想。作者對傳統觀念過於執著地追求,對許多道德觀念給予了否定。黃亞萍,一位現代女性,卻被置於「第三者」的位置。她的穿戴、談吐和愛好,也往往被賦予了否定性的描寫,甚至有明顯的嘲笑和諷刺,從這裡可以看出路遙對於女性的認識仍是傳統的,沒有超出倫理道德範圍。另一方面,像劉巧珍、田潤葉這類賢妻良母型的代表,她們只求給予不求回報的行為分明是一種女性自我意識的泯滅,是對自我人格、自我尊嚴的主動放棄,這一點體現出路遙在愛情觀念上的陳舊與保守。   縱觀路遙的小說,我們可以看到仍然是那些具有傳統美德的人物深深地吸引著讀者,讓讀者在高建強、孫少平等人物身上得到奮進的力量。 (作者:戚品紅 )

     注釋:

  [1][4]路遙:《路遙文集(1)(2)合卷本》中《關於〈人生〉和閻綱的通信》,西安:陝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1月版,第440頁。   [2]路遙:《路遙文集(1)(2)合卷本》中《路遙與王愚關於〈人生〉的對話》,西安:陝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1月版,第446頁。   [3]周承華:《在現代理性和傳統情感之間》,小說評論,1994年,第1期。

  參考文獻:

  [1]安本實著,劉靜譯.路遙文學中的關鍵詞:交叉地帶[J].小說評論,1991,(1).   [2]丁紅梅,王聖.男權思想統照下的女性世界[J].淄博學院學報,2002,(1).   [3]馬容.論路遙小說中的儒家思想[J].昆明高等師範專科學校學報,2002,(2).   [4]李星.深沉宏大的藝術世界——論路遙的審美追求[J].當代作家評論,1985,(3).編輯: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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