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認識這808個漢字 就能暢行中日韓三國
「如今只要認識這808個共同常用漢字,中日韓三國的人們就能夠通過文字無障礙交流。」11月30日,「東北亞名人會」第十次會議在韓國首爾舉行,會議上發布的《中日韓共用常見808漢字表》,成為名人會十年歷史中最重要的成果之一。通過漢字促進文化的交流,也是「東北亞名人會」中日韓三方的期待。
2006年,新華通訊社、日本經濟新聞社和韓國中央日報社聯合發起了三國知名人士論壇「東北亞名人會」,匯聚了中國、日本和韓國各界知名人士,論壇每年輪流在三國舉辦,探討如何順應東北亞地區合作的大環境,加強中、日、韓三國間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交流,增進相互間的了解和信任,促進本地區的共同發展和繁榮。
韓國前文化部長官李御寧在新書發布儀式上表示,「東北亞名人會」之所以能在艱難的環境中不間斷地舉辦十年,最重要的工具就是三國之間共享的文化。
今年,《中日韓共用常見808漢字表》的發布,無疑成為2015年論壇最重要的話題。中國教育國際交流協會會長章新勝認為,應該推動中日韓聯合大學的建立,把808個漢字融入到學生課程中去,推廣使用。
漢字建立的友誼
在韓國首爾舉行的「東北亞名人會」主會場中,由808個漢字組成的書法吊燈吸引著人們的目光,「養」「飲」「散」「敢」……風格各異的毛筆字高高地掛在天花板上。
據李御寧介紹,漢字吊燈的製作邀請了808名韓國書法家,每一名書法家負責其中的一幅作品,共同完成了這盞書法吊燈。他還特彆強調,為了凸顯漢字的重要性,與以往不同的是,此次會議去除了與會者名牌的英文拼音,只用中日韓三國語言標註。
2010年,在日本奈良舉辦的「東北亞名人會」第五次會議上,中方代表提議選出一定數量的中、日、韓三國公用常見漢字進行推廣和普及教育。中方代表紀寶成認為,「中日韓三國共同使用漢字的歷史已近2000年,漢字在三國文化的持續交流中保持了基本的一致性,是增進文化溝通、相互理解的重要工具」。
編製中日韓共用常見漢字的想法,來自於他在日本訪問時的一次參觀。他了解到,孫中山先生當年在日本籌措革命經費時,由於語言不通,只能通過文字和友人宮崎滔天進行交流。明治時期的日本,也是日本人漢學教養保留較多的年代,孫中山正是通過「筆談」的方式結交了不少日本友人,並在革命上獲得了很多援助。
紀寶成受到很大啟發:「語言不通,但是寫字能看明白,這件事對我觸動很大。漢字是中日韓三國共同的歷史文化財富,把這筆歷史財富變成一個使我們交流溝通更便捷的載體,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其實早在清末,學者羅振玉、王國維旅居日本期間,也是通過漢字與內藤湖南、長尾雨山等當時日本一流的中國文化通結識,他們之間基本溝通雖然可以通過對話,但是深奧的專業內容仍舊需要書寫文字進行交流,並因此結交下深厚的友誼。
2011年初,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和外國語學院的幾位老師組成課題組,著手漢字表的基礎工作。編製字表的核心思路是選擇三國共同常用的漢字,按照這一思路,收字的數量,最初定的是500個字。
六年磨一劍
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古代漢語教研室主任、課題組負責人趙彤介紹說,字表的選字範圍主要參考了中日韓三國的權威材料,包括中國《現代漢語常用字表》,包括常用字2500個,次常用字1000個;日本提供的參考資料為2010年頒布的《常用漢字表》,包括漢字2136個;韓國使用的是2000年頒布的《教育用基礎漢字》,包括初中漢字900個,高中漢字900個。
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講師金海鷹,主要負責整理韓國漢字的資料,她需要在韓國的1800個常用漢字與中國的2500個常用漢字中進行比較、挑選,然後再與負責日本漢字的老師,中國人民大學外國語言學院副教授申淑子挑選的字進行比較,最後再與課題組的漢語老師一起討論。
金海鷹對法治周末記者提到,經過對照三種資料中的高頻區,課題組發現掌握了其中頻率最高的前950個字,就可以讀懂一般文章的90%,因此提出的500個字的設想從字數上看顯得有些不足,將字表的收字數量定在900個字左右是比較合理的。考慮到大多數學習者的接受能力,當時中方建議將字表收字的數量調整為800個。
「這些字是三個國家都能接受,能夠滿足生活上常用的漢字」,最終確定了808個字,進入《中日韓共用常見808漢字表》,金海鷹說,「其實這808個字也是經過多次討論、修訂、增刪的結果」。
最初中方制定的漢字表共有810個字,金海鷹回憶當時的情況,其中804個屬於現代漢語常用字,只有「昔卒泣姊祭貯」6個為次常用字;現代漢語中頻度排在前1000位以內的617個字,佔76%;685個字屬於日本「教育漢字」,佔85%。經過討論後,他們刪除了漢語中頻度相對靠後且不在日本教育漢字範圍內的「恆炎溪佳霜悅渴茂貞賢」10個字,2013年5月,課題組制訂了「中日韓共用常見800漢字表」草案。
趙彤補充說,其中有一些漢字可能在三國中的某一個或兩個國家非常常用,但在其他一個或兩個國家沒有那麼常用的也會考慮刪除。他舉例說,比如「了」和「這」,在現代漢語中使用頻率非常高,可是在日韓就不是常用字。最終還是確定以「共同常用」為標準。
2013年7月,在日本北海道召開的第八屆「東北亞名人會」通過了中方代表的建議,同年10月21日至24日在中國人民大學蘇州校區召開了「中日韓共同常用漢字國際學術研討會」,最終在原草案基礎上形成了808個字的漢字表,增加了「飲」「韓」「氏」等8個字。
趙彤解釋說,這些是在日韓使用頻率較高的漢字,日語中,「飲」字仍保留古漢語的用意,有「喝」的意思,使用頻率很高;「韓國」一詞使用頻率較高,因此添加了「韓」字。在日本正式場合經常用到「氏名」這個詞,相當於中國的「姓名」,因此增加了「氏」字。
李御寧表示,這808個漢字的應用非常廣,既可以用到給孩子起名、企業命名,也可以用到道路、招牌的標識中去。他認為,使用我們都能認出的漢字更有利於三國之間的溝通。
日本前文部科學大臣遠山敦子也認為,《中日韓共用常見808漢字表》的發布具有里程碑意義,要把它作為一個起點,推動未來十年三國在各領域的發展。
808個漢字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副教授、現代漢語教研室主任吳永煥認為,目前不能期望人們通過這808個字就能夠無障礙交流,這只是一個字表,後續還需要一些相對的研究。比如漢字表的使用手冊,注出808個漢字三國的形、音、義,主要對象是在三國之間旅遊或者從事商務等活動,通過這個手冊掌握三國常用漢字,實現簡單的交流,「當然,字表的出版,更多的是這樣一個事情背後文化交流的含義」。
中日韓的漢字交流,其實早在幾千年前就已經開始。
漢字在日本
1992年,日本人畔上和子剛來中國的時候,一本《漢語詞典》總是不離手,遇到不認識的漢字,就翻翻詞典,「那時候還沒有電子詞典,總有不認識的字,翻著翻著詞典,彷彿回到了小時候」。
小時候上國語課,遇到不認識的漢字,畔上和子的老師就會讓學生們拿出詞典,根據筆畫查查這個字怎麼讀,然後再告訴學生們應該怎麼寫,「和你們中國漢語課應該是一樣的吧,漢字也是我們的文字,學習的時候並沒有感覺是在學習中國字」。
在講述漢字在日本的發展時,復旦大學日本研究中心副主任徐靜波的第一句話便是,「漢字是日本文化的一部分」。
大概兩千年以前,漢字通過朝鮮半島進入日本,徐靜波說,當時日本沒有文字,只有語言,有些進入日本的青銅器上的銘文,也是作為裝飾,那時他們還看不懂漢字。直到公元四世紀前後,佛經、論語、千字文等通過朝鮮半島傳過去,日本開始全面接受中國的漢字文化。
徐靜波補充說,當時還有許多中國人移居日本,帶去比較先進的文化,當然也包括漢字。當時日本向中國朝貢,其中的漢字文書大部分便是由移居到日本的漢人所寫。漢字填補了日語沒有書寫方式的空白,到六世紀末七世紀初的時候,在上層社會開始廣泛使用,並在相當長的時間裡被作為官方文字來使用,早期的日本官方正式書函、文獻、歷史、文化典籍都是用漢字書寫。
一直到日本明治初期,漢字還是非常興盛的,漢文教育在小學、中學普遍實行。
徐靜波說,其實漢字在日本的使用並非一帆風順。
1842年,清朝在鴉片戰爭中戰敗,日本朝野便產生了「東學不如西學」的思潮,漢字在日本的影響也自然減弱。甲午戰爭以後,漢文的教育在學校里慢慢被廢除了。日本在新聞、圖書上逐漸使用假名取代漢字。「假名即日本拼音,分為平假名和片假名,假名對應的真名就是漢字」。
二戰過後,美國駐兵日本期間,曾想要廢除日本的封建文化,「當時漢字也是封建文化的一部分,也要被取消。」徐靜波表示,「但是最後這一想法並沒有成形,因為日文很難單純地靠假名理解和運用。」於是假名與漢字混雜使用,一直到現在。
徐靜波同時提到,「其實漢字文化不是單向交流的,近代以前基本是中國向周邊國家傳播。近代以後,我們也接受很多日本的詞語,比如社會、哲學、幹部等詞都是由日本留學生等帶回中國的」。
蒙古人莎仁在日本學習期間也感受到日文中漢字的重要。「我們有一本日文書,可能是為了照顧歐美圈的同學或者為了學起來簡單一些,完全是由假名組成的,讀起來非常不順,不知道應該在哪裡停頓,到處都是同音異義語,理解上也很困難。」當時的日文老師就解釋,「因為沒有漢字所以不好讀,文章還是有漢字會更好一些。」
莎仁說,其實中國的漢字和日文中的漢字並不完全相同,書寫的筆畫順序不同,意思也不近相同,比如中國的「愛人」在日本表示「大家」,「愛情」在日語中可用於家人;「審判」在日語中用於體育場上,而在中國用於體育場上的「裁判」,在日語中卻用於法庭。
「有些日本人甚至都覺得不可思議,中國的漢字已經簡化成這樣子了。」莎仁說,日本人使用的漢字也是經過簡化的,雖然不像台灣、香港繁體字那麼複雜,但也不像現在的中國簡化字這麼簡單。
然而電腦和手機的普及,讓書寫變得越來越少。2011年,日本文部省進行了一項有關漢字意識的調查,72.4的人表示「漢字是書寫日文必不可少的重要文字」,其次有60.1%的人認為「漢字有一目了然的作用,更有助於閱讀」。但是《關於國語的輿論調查》也顯示,2011年與2001年時相比,「感覺自己寫不出漢字了」的人增加了25%。
莎仁感覺,身邊歲數大的人或是有學問的人還是喜歡寫漢字,他們已經習慣了漢字,但現在的年輕人遇見不會寫的漢字,也不會專門去查,就用平假名、片假名寫了。畔上和子補充說,「現在的孩子漢字都寫得很難看」。
漢字在韓國
在哪裡比較常見到漢字?
在日本留學的趙可心不假思索地回答說,「到處都是。大街小巷的招牌,電視節目,廣告,書本……漢字就是他們的一部分,一大部分」。
在韓國讀書的劉洋給出的回答卻是截然不同,「很偶爾才可以看見,有些站牌的指示是繁體中文。」過了一會兒劉洋補充道,「但是一些歷史的景點會有很多的漢字,門框上的匾額、對聯之類的都是用漢字寫的。」
北京大學韓國學研究中心主任沈定昌教授說,這是因為韓國以前一直是借用漢字的,一直到1446年,李朝世宗大王李祹創製並頒行了朝鮮自己的民族文字「訓民正音」,也就是今天使用的朝鮮文或者說是韓文,當時叫做諺文,它拼寫簡單,易於掌握,主要供朝鮮民眾學習。但是在朝鮮上層社會和官方文件以及出版物中,漢字仍有不可撼動的地位。
改變這一狀況的仍舊是甲午戰爭,1895年,李氏王朝進行了被稱為「甲午更張」的改革,其官方文書從專門使用漢字過渡到漢字與諺文結合使用。此後,日本殖民者進入朝鮮半島,由中國漢字改造而成的日本漢字,也影響了韓國。沈定昌說,這一情況在上世紀50年代再次發生改變。
韓國在1948年頒布了《韓文專用法案》,禁止公開使用漢字。1968年,韓國總統朴正熙下令在公文中禁止使用漢字,強行廢除韓國小學、中學教科書中使用的漢字,而他的女兒,韓國現任總統朴槿惠卻對中國文化情有獨鍾。
到1972年漢字又被定為初中的必修課編入正規課程。1973年中學教科書規定重新使用漢字,1995年又將其改為選修課程。1999年2月,時任韓國總統金大中籤署總統令,批准在政府公文和道路牌中使用漢字。這道總統令的頒布,打破了韓國政府50多年來對使用漢字的禁令。現在韓國教育部頒布的教育用「新訂通用漢字」為1800個,供日常生活用的「常用漢字」為1300個。
但是這並沒有讓漢字再次回到韓國人的生活當中。剛從大學畢業的尹慧秀(音)在高中的時候曾經選修過漢字,「日常生活中很少使用,沒什麼用,太難了所以很快就忘記了,上大學的時候也沒有考試什麼的」,尹慧秀現在在中國生活,雖然會說中文,但是寫漢字還是讓她搖頭的難題,身份證上的漢字名字應該是最常用到的漢字了。
相比尹慧秀,40多歲的朴炫學習漢字的時間更長,「雖然是選修課,但是,大部分學生都需要學習。初中每星期兩個小時,高中每星期一個小時」。來到中國生活以後,朴炫曾經在學院學過10個月的漢語,但其中並不包括書寫,「家裡的長輩可能還會寫一些,小時候看他們寫過書法」。
徐靜波認為,其實漢字在韓國的消失也給韓國人帶來了歷史尷尬,韓國的許多歷史文獻都是漢字漢文所寫,今天的韓國人完全看不懂,必須需要學者進行研究。同時韓文中大量的日常用語來自於漢語,不懂漢字也無法真正了解這些韓文的意義所在。
也許是意識到漢字缺失的問題,金海鷹表示,其實韓國教育部最近提出要在小學教科書里推行韓漢並記的方法,並在2018年開始逐步實行。
《中日韓共用常見808漢字表》新書發布儀式結束後,中國國務院前副總理曾培炎、韓國前總理李洪九以及日本前首相福田康夫分別在印有808個漢字的書法牆下揮墨,寫下了「和」「平和」與「溫故創新」,表達了對漢字表推動三國文化交流、排除溝通障礙所給予的期望。
在徐靜波看來,這次中日韓三國共同頒布的《中日韓共用常見808漢字表》,其實也是漢字文化圈對漢字價值認同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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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北平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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