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當時我忍一下，你還會離開嗎？

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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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王東旭

原標題《如果，我忍住了》

在生命中的某個瞬間，你是否出現過對某種結局的另外一種假設。我想伴隨這種假設的心境是綿軟、溫情的，但又當你恢復正常思維能力時，又會變得悵然若失，因為你確信再也不會有另一種結局，不會有如果。

-01-

我現在回憶起你的時候是很平靜的，如果非要在這種平靜當中挑點什麼出來，那可能我會紅著臉說，有點甜。

2011年8月的某一天，西北小城並不像往常炎熱。我們六個人提著很多的零食，在有蔥鬱蘆葦的湖邊找了許久才找到了一塊乾淨並且不那麼吵鬧的草地，席地而坐。

我們三個男孩兒已經在鋪好的桌布上開始玩撲克，三個女孩兒還在忙碌著把袋子里的食物整理歸類，或者是把她們喜歡吃的先拆開，也放在了桌布上。

你收拾停當之後就倚著我坐了下來，很輕，你把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有柔軟的頭髮蹭到我的臉上，風吹過來之後，更是蹭得我有些癢，但我沒說什麼，享受著，繼續讓你倚著，撲克牌輸了一把又一把，臉上被朋友貼滿了紙條，我竟然也渾然不知。

夕陽從我們的方向看過去是完整的，它把遠處的湖水照得和晚霞一樣，原本蔥鬱的蘆葦也變了顏色，似乎一下子就有了秋天的韻味。原本聚攏的幾個人，不知在什麼時候就分開了，各自找了一塊地方坐了下來，看著他們認為的美景。終於，我和你是在獨處了。

我想，如果那時候有一個攝影師路過那片蘆葦盪，他一定會拍到我們親吻的照片，要是真的就好了，就有了我們各自初吻的照片，兩個青澀的高三畢業生在微紅的夕陽下親吻，露出膽怯又害羞的微笑，足夠我們珍藏一生。

然後，我順利來到了大學，你選擇復讀一年，我們兩人的距離是1000公里，那時候是窮學生，還不能乘飛機，火車需要行駛15個小時，是蠻遠的距離了。

2012年春天，我和你分手，在你參加高考的前三個月。

（你看，寫到這裡的時候，我又停頓了好久好久，反覆喝了好幾次滾燙的水。）

在上大學的年紀，我曾經被你的朋友，還有我們兩人共同的朋友貼了許多不太好的、諸如「渣男」的標籤。我也曾一度以為我就是那樣的自己，我也是因為別人以為的原因而和你選擇分開。但五年過去了，重新拾起那一刻的記憶，頭腦清醒地問自己，有了別的答案。

可能你也還記得我們分手那天的爭吵，那可能是我們相識那麼多年的唯一一次，原因是，你考試成績極其糟糕，讓我不要每天給你打電話。

我站在宿舍的陽台上想很多我根本想不明白的東西：我是否真的能夠擔負起那一份責任，那責任到底是什麼，我根本就不知道，可能是我年齡尚小不敢承擔你日後生活的責任，也不敢承擔你高考結果的責任。

我突然在那一刻沒有了往常的自信和承諾，在那之前或者是之後，我從來沒有因為害怕承擔責任而逃避過，我也並不能解釋得明白，為什麼在那樣敏感的檔口，我竟然沒能忍住，不去胡思亂想呢？鬼知道。

我終究是沒能忍住，發了一條分手的簡訊。

當年的我還很文藝，在發了簡訊之後買了張武漢的車票，後來被自己寫成是「療養情傷」。遊走玩耍的過程中竟也忘記了一整件事兒。

等到回到學校，再一次試圖聯繫時，發現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可收拾。我們必須要知道兩個不夠成熟的年輕人在面對第一次分手時的不理智和不負責，我們把所有的傷痛放大放大再放大。所以就真的不可收拾，成為永遠的殘局。

那一別，就到了今天。

後來，我和你漸漸成熟，回想那一段歷史，都已經變得很平和，沒人再去指責或是追究。

但去年朋友聚會，我爛醉之後，拉著一個男同學的手，叫著你的名字，說：如果，我當時忍住了不給你發那條簡訊，陪你走完高考的路，陪你走完大學四年，陪你找工作，就好了。

你坐在離我不遠的位置，或許是聽到了我的話，伙著朋友，把我從地上拖在了沙發上。之後，我看見你和另一個女孩兒匆匆離開了。

我現在之所以又一次老生常談的拿起筆寫這個回憶是因為你在微信里告訴我你已經在相親，準備結婚了。

我們在這之前也都有過別的戀情，誰都沒有多少觸動，可是等到你平和地告訴我你要相親結婚的時候，我還是吃驚不少。原來，真的過去了那麼多年，而我們也真的就成為彼此記憶中的某一個標點符號，只是起到把生命這條長句子斷開的作用，在朗讀或者是背誦生命長句的時候都不會念出那個標點的名字。

於是，我有點慌亂。寫下這幾個字：如果，當時我忍住了！

但好像也沒有什麼用，但好像我明天又會正常的生活和大笑。

-02-

牛崗是我很好的朋友，比過尿尿的那一類，但我至今都不確定他名字里的「崗」是不是我現在敲在電腦上的這一個，所以，還是叫他的昵稱，牛牛。

他在我們所有的朋友眼中都算是異類，因為當我們經過幾年的社會歷練變得不那麼理想主義的時候，他還是以一顆白蓮花的心迎接著每一天的太陽，並且他每天都把雞湯和勵志名句重複地發在每一個社交平台，還威脅我們不要屏蔽他。

牛牛在畢業之後懷著很美好的憧憬到達廣州，就職在一家著名的汽車企業。我也曾經幻想過大城市中的繁華和無數種可以讓年輕人飛黃騰達的可能，但可能缺少雄心和壯志，我總怯於大城市的孤獨和冷漠，而那裡也確實存在。

牛牛曾經歷過半年的難捱生活。公司和潮濕的出租屋，只有這兩個地方有他的足跡，他也想著到這條線之外的地方轉悠，但是發現言語不通，並且等看到街道上都是三五結群的嬉鬧人群時，他才徹底意識到自己的孤獨無助，電話里我能聽到他的慌亂，也在準備著接受他回鄉的可能。

而他又堅持了一年的原因是因為一個同樣來自西北的女孩兒。我見過照片，嬌弱漂亮。她站在打著光的站牌下，踩著整齊的綠草地，斜著身子，挺好看。

於是，你可以想像，在那樣的冷漠城市，兩個同病相憐的年輕人該是如何的惺惺相惜，情感的升溫速度又該是多麼得快。所以，半年之後，他們住在了一起。

每天自己做飯，種花，還要把做好的飯拍成藝術的照片發給遠方的我們。他們也還打算在小陽台上養一隻金毛或者是一隻英國短毛貓，不是很純種的也沒什麼關係，他們設計了很多美好生活的圖景。

去年年底的時候，我們見到了那位漂亮的姑娘，沒有什麼缺點，我們幾個朋友很喜歡他們的組合。他們也見了父母，牛牛的爸爸承諾會拿出一部分錢給他們在廣州付一套房子的首付，女孩兒的家長會陪嫁一輛車。

然而今年四月的某一天，牛牛在朋友圈發了一個字：草。

已經是夜裡12點，他們本已睡下。女孩兒的手機響起，是個沒有備註姓名的號碼，牛牛伸手把手機遞給她，在接起之後，她可能是由於還在睡夢中聽不清聲音，於是點了免提。

「喂，還沒睡啊！」電話里的那個人舌頭不太直，僵硬。

就是這一句話，讓她徹底清醒，女孩兒迅速取消免提，轉過了身子，再沒說話。

「我想你了」，那個含糊不清的聲音勉強被牛牛聽到了。

「你說啥？我聽不清，對不起，我要睡了！」女孩兒有些慌亂，掛了電話。

「他說他想你了，你TM耳朵聾了嗎？」，牛牛把手機丟在地上，咆哮著。

女孩兒的前男友毀了一部手機和那個安靜的夜晚。牛牛在客廳的木沙發上坐了一夜，在朋友圈發了一個字：草。於是，第二天就搬了出去。又過了幾日，牛牛離職，回到了西北。他們兩人便徹底分開了。

後來，女孩兒也不知道是因著什麼緣故離開了廣州，回到了西寧老家。兩人的距離是1000公里。他們把微信互刪了之後就沒什麼聯繫。我可能是忘記了我的微信里有那個女孩兒的存在，所以也就忘了刪除。

直到有一天，那女孩兒發了一組在向日葵田地里的照片之後，我才發現我還牽連著他們兩人微妙的紐帶。照片里的姑娘把頭髮剪短了，穿著一身紅色，可能是因為陽光刺眼，她戴著墨鏡，手裡還甩著一條很大的紗巾，在風裡面飄著，很漂亮。

我把手機遞給牛牛，他看了好一會兒，嘆了一口氣，把手機還給了我。我點了個zan，默默把那個姑娘的微信刪除了。

牛牛在微醉的狀態下對我說，她好像也沒有做錯什麼吧？她沒有保存她前男友的手機號，她也不能左右她前男友會說什麼樣的話，而我們怎麼就那麼突然地分開了呢？

我說，別想了，喝酒。

牛牛確實是又有些傷感的說，要是，我當時忍一下就好了。

西安的秋季多雨，我們坐在簡易的棚子下面喝著酒吃著火鍋。牛牛看向路過的行人，他們有的打著傘，有的戴著帽子匆匆行走。牛牛說，廣州的這個季節不冷不熱，很舒服的。

-03-

前幾日，有一個讀者給我發了幾十條微博私信，我點開了。

私信的前幾句話可能是因為她情緒激動，語序錯亂，並不能清晰的表達，大致意思就是男朋友和她分手了，真是嗶了狗之類。接下來的十幾條私信都是他們二人的合照，從殺馬特造型的大頭貼到剪刀手，再到最後的郎才女貌和學士服合照。

我能看到十幾年光陰在他們身上留下的烙印，也能感受到那份刻在骨髓里的深情，突然生出感動。私信的最後幾條，姑娘說了他們分手決裂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她的准婆婆和母親因為婚禮的細節問題而吵了架，兩個年輕人護母心切，吵了一架。

這樣的私信我見過太多，很多時候我都會覺著是「虐狗」，我就是那條單身狗，所以就沒有回復，前面的事實證明他們都相安無事，又一次相親相愛。可能過了一個月，我幾乎要將整件事情忘記，某天打開微博，看到熟悉的那個人發了好多私信，是她，我點開一看，有一條赫然入目：他今天結婚。

那條信息顯示的時間是前一天，也就是說，那個男孩兒已經徹底成為了別人的丈夫。

她用非常難聽的話罵了許多人，那種情緒讓我有一些恍惚。

突然，我有些說不出話，難受起來。不僅是因為男孩兒結婚，更多的是我終於能夠知道，原來，再深的情感，都會在決裂的那一刻的衝動下渙散，都會有報復性的攻擊，真的會反目成仇。我時常說起的理智與祝福真的就那麼難。一時間我不知道如何回復她。

逐漸冷靜的女孩兒用斷續的文字給我訴說了那一個月發生的事，她並不能解釋為什麼男孩兒會和一個陌生的女人閃婚，她也不能解釋為什麼相愛了十幾年的兩個人不能在一件原本都不算是磨難的小事兒後退一小步，甚至是在電話里發一句問候？

她幾近崩潰的希望我解釋給她，我又能怎麼解釋呢？於是，我心虛，還是沒法回復她。

後來，她再很少給我私信，我點開對話框。看到她給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我文章的題目：如果，我忍住了，就好了。

你能感受到那個絕望的女孩兒是以如何的心境發出這樣的感嘆么？我能。如果，她忍住了，就好了。

在這樣逐漸清冷的冬季，那個男孩兒正在某個溫暖的地方度著蜜月，新婚的甜蜜不會讓他有什麼多餘的傷感。於是，我愈發心疼那姑娘。

「姑娘，不要委屈自己而去原諒他，但可以在平靜之後試著祝福他，因為你們的結局已定，不存在任何如果！」我終於回復了她。

結局已定，不存在任何如果，不一定非要原諒，但請試著祝福！

回復「晚安」，十點君送你一張晚安心語，祝好夢

-背景音樂-

《如果沒有你》

-作者-

王東旭，只寫故事的九零後作者，出版熱銷書《我願向著太陽生長》。個人公眾號：王東旭，微博：@王東旭sust！本文首發：情感物語。十點讀書經授權發布本文，轉載請聯繫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