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可以成為故事高手

07-10

成長可能是痛苦的。當孩子日漸成熟，開始尋求獨立和自我意識，周圍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會感到棘手。然而對抗父母的權威是個性成長的標誌，也是我們講故事的一個好題材。反對是道德的基礎。性格和意識就是在「是」和「不」之間成長起來的。很多古老而充滿智慧的童話故事都可以在這兩極之間起到調和作用。通過故事，我們可以滿足孩子相互衝突的不同需要，在堅持規則的同時認可他們內心的掙扎，認可他們的情感。故事裡的人們屈服、抵抗，獲得安寧。故事讓心靈的力量與身體的肌肉相互滲透。孩子們需要用身體去想像。成長和對抗是一種矛盾現象，它考驗孩子的智慧，因為孩子要在家裡做一個好人，一個被大家接受的人。對於那些通常願意鼓勵和贊同孩子而不是壓制和責備孩子的成人來說，它也是一種考驗。一連好幾天的晚餐時間，一位父親都在和小兒子鬥爭，逼迫他吃東西，後來他有了一個靈感。儘管他是一位嚴厲的「監工」，但同時他也是一位很會講故事的人。他設法表達齣兒子內心相互衝突的能量，從中找到一個令人滿意的解決方案。「從前有一頓飯，人們不想吃它。」他的故事這樣開始。在古老的故事裡，矛盾比比皆是。

豌豆滾出了大門，烤土豆藏回到土豆皮下面，盤子里的魚跳出來，變成一隻鳥，飛進閣樓。全家人都驚叫起來。現在他們的盤子都空了，他們沒有任何東西可吃了。第二天晚上，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最後全家人的肚子都餓得咕咕叫，爸爸大聲請求：「回來吧！」媽媽也大聲請求：「回來吧！」孩子輕輕地說：「請回來吧！」於是豌豆滾進了盤子，烤土豆的皮重新打開，魚跳回到盤子里。大家坐下來，美美地吃了一頓晚餐。

隨著故事的重複，食物的名字會改變。這個別出心裁的故事使孩子不願吃飯的行為獲得接受並帶來樂趣，父親和兒子不再處於對抗之中。用手或腳用力推一堵牆，然後鬆開，你會發現手臂和腿會自動往上彈。有時孩子需要推開父母，以便從原來緊緊依偎的模式中釋放出自己的心靈和身體，讓自己去成長。富有想像力的畫面就像一堵結實的牆，能夠在一段時間內緩和孩子的這種需要。故事裡的反抗和不聽話的行為深受四五歲孩子的喜愛，有時他們高興得大笑大嚷，鬧成一團。有一家有三個年幼的孩子，他們非常喜歡《甜粥》，這是《格林童話》里一個睿智而巧妙的故事，講的是自我控制的發展。故事裡，甜甜的粥不斷從小鍋里溢出，最後填滿了整個村莊。在媽媽的幫助下，三個孩子把故事演了出來。媽媽一次又一次地扮演鍋，孩子們則扮演粥，冒著泡泡，沸騰著，流淌著，跑遍整個房間。最後其中一個小孩會念出一句咒語，讓神奇的鍋停止煮粥。在一遍遍重複扮演這個故事的過程中，孩子們在自律方面取得了快樂而顯著的進步。孩子們小時候那些斬釘截鐵的「不」會逐漸轉變為做選擇的能力以及自由想像的能力。同樣，隨著孩子漸漸長大，關於「不」的簡單故事可以漸漸變得更加微妙，更加富有想像力。「從前有一個王子，他得到一匹有智慧、有魔力的馬。」如果一個五歲孩子不願意按照大人的話去做，我們的故事可以這樣開頭。「從前有一個溫柔的公主，她發現了一座古老的城堡，她來到每一扇門前，輕輕地敲，但是沒有一扇門為她打開。」如果一個六歲的孩子感覺自己受到忽視，非常孤獨，則可以給他講這樣一個故事。也許我們很願意永遠保護著孩子，讓他們遠離衝突，但我們也知道，孩子們常常會與我們發生對抗，以此獲得獨立和自立能力。在成長過程中，每個孩子都需要經歷這種掙扎。他們的自我，有一部分是通過對父母以及其他成人的排斥而形成的。成長發育的力量推動著他們，使他們對周圍很多事物產生反感，從而發揮出自己的創造力，尋求新的途徑。他們對成人的舉止、態度、說話方式等等感到不滿，並因此而渴望著一種更接近其內心愿望的現實。像故事一樣，孩子們常常也體現了他們所降生的人生戰場。許多偉大的故事都包含著相互對立的需要、態度和世界觀。在故事的結尾，衝突的解決帶給人們一種滿足感。在《森林裡的三個小仙人》這個故事中，當小仙人向兩個姐姐求助時，她們拒絕了，但最小的妹妹卻答應了小仙人的請求，她身上體現了更仁慈的人性。慷慨的傻妹妹或傻弟弟最終總是能夠戰勝自私的哥哥或姐姐，成為一個更有智慧的統治者。故事裡那些相反的角色能夠幫助孩子體驗自己內心的衝突，幫助他們以沒有成見的心去面對家庭中、學校里以及朋友之間的衝突。很多童話故事的背後都蘊涵著深刻的智慧：愛戰勝衝突；謙恭的主人公心甘情願地做了必須做的事情，因此獲得更大的力量。這一基本的情節模式為每一個孩子正在醒來的心靈生活展開了一幅深刻的藍圖。小心構思、充滿關愛而又富有想像力的故事可以幫助孩子健康地理解自身正在萌芽的性別，幫助他們培養選擇能力。通過傾聽講得很好的故事，他們可以吸收那個美妙而清晰的「不」字，從而更好地面對各種挑戰。「不」這個字中蘊藏著自我保護的能力，如果故事中的智慧幫助他們培養了這種能力，他們就能自然而然地說出「不」來。孩子們通過想像的畫面吸收了「不」的力量，他們就能應對各種各樣的情形，較少受到恐懼和害怕的困擾。一位媽媽有兩個孩子，一個四歲，一個六歲。他們所住的小區里，一個小男孩差點被拐走。很多父母都很擔心，甚至有些歇斯底里。這位母親決定編一個故事，幫助自己和孩子從新的視角去看待這件事。她特意把故事裡的主人公講成一個女孩，好讓他們更加放鬆地進行想像。

從前有一個小公主，人人都愛她，只要她能幫到別人，她總是非常快樂。她過著幸福的生活，爸爸媽媽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在王宮的城堡里，她安全又開心，有時她喜歡騎上小馬，到山坡上和山谷里玩，無論遇到誰，都友好地打招呼。這一帶的人們都認識她，好心地看護她。如果周圍有危險的動物，他們會提醒她，告訴她走哪條路。如果忽然下起雷雨，他們會把她帶回家躲雨。如果她走得太遠，來不及回家吃飯，他們會給她食物。她的父母知道她很安全，也總有人告訴他們她在哪裡。

隨著故事的進展，這個信任別人的孩子忽然遇到了一個危險的侵入者，公主看見樹枝上一位白色的小天使在對她搖頭。她輕輕拽了拽韁繩，調轉馬頭，又踢了踢馬肚子，於是她們像風一樣跑走了。她騎在馬上，一次也沒有回頭，穿過黑夜，飛快地回到父母的城堡。她告訴父母所發生的一切，父母派人四處尋找，要抓住那個侵入者，但是再也沒有發現他的蹤影。公主不再整天在外面玩耍，也不再信任她所看見的每一個人。

很多年過去了，一天，一個小丑來到王宮裡做客。他說起一個拐騙小孩的人，這個人會不停地騙走小孩，直到有一個孩子足夠強大，足夠聰明，能夠及時發現危險，對他說「不」，然後跑回家。這時這個人的魔力就會喪失。「也許有人這樣做了，」小丑說，「因為我很久沒有聽說過這一帶有小孩被偷走。」

這個故事幫助小區里的孩子和父母們平靜下來。這位媽媽有意不去打破故事結束時的一片沉默，好讓孩子們的感情和思想自由舒展。第二天，當故事的深層力量發揮作用的時候，她把這個故事又講了一遍。過了一些日子，她又把這個故事講給鄰居的孩子們聽。比起一次一次用直接而又充滿恐懼的聲音對孩子們說：「絕不要跟陌生人走！」故事的效果是多麼不同啊！故事裡既有信任，也有警惕，在「是」和「不」之間做了很好的平衡。對於想像層面的故事，你可以納入相互對立的因素，為孩子生活中的衝突提供解決方案。《甜粥》這一類的故事還可以鼓勵孩子通過對詞語的掌握來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