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痛苦，要麼無聊？——叔本華給你的人生箴言。

07-10

　　叔本華眼中的人生幸福　　作者：徐海娜　　「人生的幸福有兩個敵人，一是痛苦，二是無聊，我們在何等程度上成功地遠離了一個敵人，就在同樣程度上接近另一個」　　「窘迫貧困製造痛苦，平安富足產生無聊」，德國哲學家叔本華這樣說。　　他認為既無痛苦也不覺無聊，才能在本質上實現人的幸福——這是他晚年作品、也是他流傳最廣的作品之精義。　　然而他在30歲時發表的《作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中主張人生實苦，人根本不可能有幸福生活。其實直到他晚年發表關於人生幸福的哲學觀點的時候，他仍然主張　　「人類與生俱來的謬誤只有一個，就是認為我們的生活目的就是追求幸福生活。」　　叔本華是一位抑鬱症患者，六歲起就深受困擾。17歲時，父親的意外離世更讓他覺得人生悲苦，他說，「每個世界都是個舞台，上演著窘迫與悲慘，即便在最幸運的情況下，推出的也不過是無聊」。　　雖然父親留下的豐厚家產令他衣食無憂，但與母親反目，著作也長期受冷落……他的人生哲學也是對自己的苦痛人生的解釋。　　所以很多人看叔本華的哲學為「厭世哲學」和「悲觀主義。」然而真相如何呢？香港中文大學的李連江教授說，　　人們給他戴上這類的標籤，就好像是「在一個藏有珍奇瑰寶的九曲盤洞入口，樹一塊牌子，大書『幽暗曲折』四字。所言不假，然而誤導」。　　是的，「所言不假，然而誤導」，大概看過叔本華的晚年作品才能明白其中真意。他的晚年作品雖然不脫他的灰暗人生哲學的底色，卻因為他豐富的人生體驗而更顯色彩斑斕，悲觀厭世的類似字眼遠遠無法描述他對於人生的哲學觀念。　　他在63歲時發表的兩卷本《附錄與補遺》完成了對早年《作為意志與表象的世界》的補充說明，這部書上卷的後半部，被單獨出版過許多次，今年年初出版的香港中文大學李連江老師的最新譯本名為《人生智慧箴言》，散文詩一樣優美流暢的語言充分體現了他悲欣交集的獨特的人生哲學。

　　在叔本華看來，追求幸福生活是荒謬的，那是因為幸福從來不在我們本身之外。他把人生的基本屬性分為三種：「人之所是」、「人之所有」和「人的形象」。　　「人之所是」就是指最廣義的人格，包括健康、體魄、面貌、性情、品格、心智及其培育等。　　「人之所有」就是指人所有的各種財富和財物。　　「人的形象」指的是一個人在別人心目中的形象，就是名譽、品階與名聲。　　對於幸福而言，「人之所是」的貢獻遠遠地超過其他兩個方面，人的自身之內擁有之物，至關重要，卻通常稀缺。看那些在物質上已經戰勝了窘迫的人，多數還是不幸福。　　他說，銜金綴玉而生，可以把家產極速揮霍，正是源於內心的無聊，他們外富而內貧，想依靠財富獲得內心的豐富，當然徒勞無功。　　而人的內心空虛，是無聊的真正來源。所以你看眾人渴望社交，渴慕奢華，眼神卻空洞無物。　　人類有如鐘擺，在「痛苦」和「無聊」之間搖擺，然而要脫離人生的這種困境，最可靠的手段就是內在的富足，精神越豐富，留給「無聊」的空間越小。　　他如此重視人的內在，他說，　　「世界可能顯得貧乏、單調、空洞，也可能顯得豐富、精彩、充實。究竟如何，取決於這個人的頭腦」，　　「有的人羨慕別人生逢其盛，遇到了種種趣事，實際上，他更應該羨慕別人智慧超群，能把意義賦予他們清楚敘述的事件。」　　我們看到現在有很多小朋友學習沒有真正的動力，只有那些很早就明白「要想在未來獲得好的境遇，學校是一張必需的通行證」的學生，才願意玩這個由考試和升學構成的遊戲。　　然而看了叔本華的書，父母老師也許可以換個角度教導小朋友，幫助他們建構學習的內在動力，告訴他們同一個事件，在平凡庸碌的腦袋中平淡無奇，在充滿智慧的頭腦中卻可以妙趣橫生。其實，學習也是一個幫助我們建構「人之所是」的過程，叔本華也承認教育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人的內在。　　認真品讀，會發現《人生智慧箴言》所呈現的是一位智慧老者在回首人生，生命的千姿百態，搖曳著飄逝，而他在死與生的交替中，看到不朽，看到人類稱為本性的內在，在時間的洪流中纖豪無損。　　雖然他憎惡人性的陰暗，刻薄地諷刺人的愚蠢，好像要把人的希望全都拿走和澆滅。然而他卻又鼓勵你要喜悅，鼓勵你堅韌地面對人生困境，他說，　　「只要天空還有一個藍點，就不要對天氣失去信心。同樣，只要險情的結局仍有疑問，只要仍有可能化險為夷，就不要動搖，應該專心抵抗。」　　叔本華是複雜的，生活也是複雜的，但是幸福卻是簡單的，它就隱藏在我們的內心。他認為只有「人之所是」，沒有任何人能搶走，也不受命運擺布，所以才是追求幸福的人們應該看重的佳品，也是幸福生活唯一長久的來源。　　後記：叔本華的作品譯本不少，但是這一本很不同，是近年來翻譯作品中少見的精品。讀李連江老師翻譯的《人生智慧箴言》，有如徜徉在郊外的森林中一樣。這部作品完全不是一本詰屈聱牙的哲學書，而是一本文字優美流暢、充滿了智慧和詩意、令人沉醉的書。雖然叔本華的價值觀我並不完全認同，但是他看世界的方式可以給我們很多啟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