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折像的廣散金帛論及巴菲特捐贈370億美元
吳興人作品初四深夜,月明星稀。剛過12時,窗外突然鞭炮聲大作,焰火衝天。此時放鞭炮、焰火者的心情,乃希望早點恭迎侯財神爺進門。恭喜發財,乃人同此心。但是,我又忽生一想:一旦你把財神爺請進了門,真的發了大財,當如何處置你的大筆家產?於是,我想起了折像。折像是東漢的一位學者,對《易經》、《老子》頗有研究。他又是一位官家子弟,其先人因有功於東漢,被封為折侯。折像的父親折國,曾任鬱林太守。此公在任官期間,很會斂財,身後遺下一筆可觀的家產,計有二億,家僮八百,是當地的巨富。折像接受了其父的巨額遺產後,一反常人的做法,立即廣散金帛,周濟親友。有人對摺像之舉不以為然。曰:「君三男兩女,孫息盈前,當益增產業,何為坐自殫竭乎?」折像以鬬之文的事迹作答:「昔鬬之文有言:『我乃逃禍,非避富也。』吾門戶殖財日久,盈滿之咎,道家所忌。今世將衰,子又不才。不仁而富,謂之不幸。牆隙而高,其崩必疾也。」折像提及的鬬之文,是春秋時期的楚國一位大夫。此人以廉潔奉公稱道於世。他對楚成王付給他的厚祿甚為不安,在領俸祿的那天,必借口逃避。《國語》中有這樣一段文字記載:「楚成王每出子文之祿,必逃,王止而後復。人謂子文曰:『人生求富而子逃之,何也?子文曰:『夫從政者,以庇人也。人多曠者,而我取富,死無日矣。我逃死,不逃富。』」曠者,荒廢之意。鬬之文的意思是說,對一位從政的官員來說,應以庇護老百姓為己任,而不妄取厚祿和不義之財。現在,許多人不得溫飽,我假如妄取不義之財,那就離死日不遠了。他不取楚成王的厚祿,並不是逃富,而是「逃死」。《國語》並沒有記載楚成王給他多少厚祿。其實,鬬之文做官食祿,並不為過,但是,鬬子文的不同尋常之處在於:他眼看當時窮苦的百姓太多,估計是楚成王付給他的俸祿太高,他不接受「高薪養廉」的觀點,反而認為利用他人之曠而妄取不當之財,「死無日矣」。「我逃死,不逃富」,說明鬬之文不是害怕富裕,而是擔心多取不義之財會給自己帶來殺身只禍。就這一點而論,鬬之文要比現在許多大貪、小貪要高明得多。在兩千多年前,鬬之文這位不很出名的官員,對厚祿有如此充分的警惕,委實是很難得的。折像的頭腦更是很清醒的。他對道家的「盈滿之咎」理解得很透闢。他借鬬之文的故事來為自己的廣散金帛之舉作解釋,但他比鬬之文的行動更合情合理。因為折像之富,還不是來自皇家的俸祿,而是其父所斂。因為財富是不仁所得,來得容易,必定去得越快,在揮霍的過程中,往往會滋生出許多壞事來。牆高又有隙,其崩潰之勢是必然的。自古以來,子孫從吃祖宗變成浪蕩子弟者,可謂是屢見不鮮。「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實際上,三世而斬者,也為數不少。折像看到自己「今世將衰」,兒子又不肖,與其讓大筆遺產成為製造新的不仁的溫床,倒不如趁自己活著時,用這筆金帛來周濟親朋、窮人,散盡為止,以免貽害子孫。折像對於不仁而富的處置是正確的,但我對對鬬之文的財富觀還有一點補充:對仁而富者來說,則不必談富色變,不必把富與禍划上等號。有意思的是,古今中外的富人對這一點,竟然有相同的認識。世界首富比爾·蓋茨目前的財產總額為500億美元,蓋茨早已表示,他會在去世之前將90%的財產捐獻出去。比爾·蓋茨的基金會是全球最大的慈善基金會,現有資金近300億美元,巴菲特最近再捐370多億美元。比爾·蓋茨和巴菲特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兩個人,他們一個正是「知天命」之年,一個已是75歲高齡,卻是最合拍的忘年交。共同的金錢觀使這兩位世界上最有錢人的手握在了一起。蓋茨則多次在公開場合表示,在把財富回饋給社會方面巴菲特對他的影響最大。他們一致認為,不要把全部財富留給孩子。《財富》雜誌曾對巴菲特作過一次專訪,發表了《是否應該把全部財富留給孩子》的一文。巴菲特回答《財富》雜誌的提問說:「我的子女們並沒有對我的決定感到失望。因為他們更看重積極奮鬥,白手起家,經歷失敗和成功。」「如果給子女留下巨額財產,對他們而言並非是件好事。人們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處理財富,以避免剝奪孩子們享受成就感的機會。對於一個大學生而言,幾十萬美元的遺產就足夠了。」從折像到巴菲特的廣散金帛是完全必要的,也是完全正確的,但對仁而富者來說,則不必把談富色變,也不必把富與禍等同起來。先富起來總是一件好事。對他們來說,讀一讀古今中外這些富人處置巨大家產的故事,濟危扶困,幫助窮人,回報社會,散掉一部分金錢,對於構築和諧社會,也是大有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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