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軍費預算案如何出台
2012年1月26日,美國阿靈頓,美國國防部長帕內塔與美軍參謀長馬丁召開記者會。帕內塔表示,美國將削減大約10萬陸軍和海軍,擁有一支「更精更小」的部隊。(CFP/圖)
國會對於白宮在防務安全的預算請求向來「謹慎」、「吝嗇」。
總統和國會兩黨領袖通常講究妥協的藝術,而不會輕易使用國防預算案否決權。
走白宮-國會程序的國防預算項目很少出現腐敗,問題會集中在那些標記「armark」的國會臨時撥款項目上。
對於國防預算,美國人向來身懷警惕之心,對揮霍軍費更是深惡痛絕。
「國防部長每星期要乘坐軍用飛機探親,往返一次浪費3萬美元軍費,這對國家經濟來說是雪上加霜。」國防部長帕內塔已是兒孫滿堂,非常重視家庭,但美國民間組織「納稅人常識」絲毫「不體諒」。
即便是美國總統奧巴馬宣布,2013年度國防預算總額為6139億美元,為「9·11」事件以來首次大瘦身,依舊遭到眾議院預算委員會主席保羅·瑞恩窮追猛打,「奧巴馬的任期行將結束,四年內削減一半財政赤字的承諾遙遙無期,他正在步布希總統的後塵,用一系列花言巧語來掩飾海外戰爭、製造財政責任的錯覺」。
這就是美國特色的「財政經」。
政府精英「開門造車」
明年軍費想要花多少錢?
美國有一套制定程序,如現代工廠流水線一般。
「通常在五年之內,美國國防預算會有一個微調,這跟其國家安全戰略是銜接的。」清華大學中美關係研究中心主任孫哲說。
「規劃-計劃-預算」系統(PPBS),是這條流水線的核心,國家安全委員會高居這條「決策流水線」的上游。
每逢周四上午,國家安全委員會都要在白宮內閣室召開會議,分析安全形勢,審核各種軍事行動。會前,內閣成員會提前入場,無聊之餘,還會調侃一下諸如委內瑞拉總統查韋斯等領導人,消磨時光以等待總統最後的到場。
根據1947年頒布的《國家安全法》,國家安全委員會是美國國防最高決策機構。
如果恰巧討論的是國防預算,會議規模將暴增至近百人,會場也臨時搬到略寬鬆的白宮廣播室。與會者不乏負責擬定預算工作的校級軍官,一些政府外圍的財政學專家也會受到邀請。
這種擴大了的政府精英聚會,也是一次「開門造車」。
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的會議屬於機密,極少對外透露點滴內容。但會議發布的《國家安全決策指示》卻是公開的,它闡明了短期內具體的國家利益、安全目標及優先順序。這份文件還會提出暫定的國防預算指標。
蛋糕在此,美軍各大兵種和軍火商會千方百計,各顯神通,將觸角滲透進國家安全委員會,都極力強調本軍兵種的重要性,強調自身所需的武器裝備的重要性,噱頭都是「為未來戰爭做準備」,幾十年不變。
在2013年的國防預算中,陸軍要強化機動打擊能力,大批購買武裝直升機和電子設備。海軍的目標是確保在「全球公地」中的自由航行權,依然要保持10個航母戰鬥群,還要更新航母。空軍則選擇了無人機、空天武器作為未來轉型的大方向。
此次國防預算大瘦身,海軍軍費不降反升,這並沒有引起陸軍和空軍等軍種的不滿。這是因為美軍的國防預算體制是分權制,不像俄羅斯等國那樣先劃定一個總體數額,再由總後勤和總裝備部門向下分配。美軍的預算體制是「自下而上」的,在預算之初,美軍各軍種兵種會直接把預算需求,提交給國家安全委員會的計劃部門。
2012年美國國防預算報告
總統慷慨,國會吝嗇
幾經周折,總統帶領行政系統打造的國防預算案,只不過是一個「建議」。
美國憲法規定,眾議院掌握著國防預算案的提案權。國會對於白宮在防務安全的預算請求向來「謹慎」、「吝嗇」。
說服這些傳統上習慣了一毛不拔的國會「鐵公雞」們,考驗著閣員的公關能力。
2008年9月25日,眼看著7000億美元救市計劃有被否決之虞,時任美國財長鮑爾森情急之下單膝跪地,向眾議院議長佩洛西請求放綠燈。
當然,視尊嚴和榮譽為生命的國防部長不會輕易下跪,但在預算審議的關鍵時刻也會放下架子。
2011年5月24日,面對議員對國防部揮霍軍費的指責,即將退休的國防部長羅伯特·蓋茨委曲求全,承認「的確消耗了太多的資源」。隨後,蓋茨話鋒一轉,強調「繼續保持美國軍隊的實力和全球開展行動的能力,仍然是對付侵略的最大威懾力量」。
2012年2月14日,現任國防部長帕內塔在參議院軍事委員會作證時,也採用了同樣的哀兵之術,強調「美國仍面臨一系列非常複雜的全球安全挑戰」。
每年9月15日之前,國防預算案在兩院通過之後,就呈送總統批准。此時,預算案也搖身一變,成為具有法律約束力的《國防授權法案》和《國防撥款法案》。隨後,國會對國防預算的監管進入審計環節,防止揮霍軍費。
當總統把預算案提交到國會後,立法程序開啟。這時,技術門檻也出現了:充斥著軍事和財政術語的專業預算報告,國會議員怎麼看得懂呢?
1974年,國會預算局應運而生。在該局技術專家的幫助下,每年2月開始,參眾兩院的軍事委員會都會舉行聽證會,傳喚國防部官員了解情況,收集有關情報。當然,國會預算局也可以另起爐灶,為國會獨立撰寫專業報告,總統帶領行政系統辛苦搞出來的預算方案,完全有可能被國會棄之一旁。
「這種情況很少出現,美國政治文化里更講究妥協的藝術,總統和國會兩黨領袖通常寧願長時間協商,而不會輕易使用否決權,這是一種對權力使用的謹慎和剋制。」孫哲說。
如果國會否決了預算案,總統仍有權要求國會再度審議預算案。如果國會兩院再次以三分之二的多數通過議案,才能推翻總統的請求,形成最終的決議案。
此番周折,必將耗費時日。
「如果遇到特殊情況,譬如戰爭、恐怖襲擊事件等,總統可以要求國會隨時追加撥款。國會通常會放棄繁雜而又耗費時日的聽證、審查及辯論過程,而在短時間內就是否撥款以及撥款數額投票表決,經參眾兩院同意後,通過緊急撥款法案。」孫哲說。
2003年4月1日,美國兩院通過了800億美元的伊拉克戰爭開支,就屬於緊急撥款。同年3月25日,布希總統提出了緊急撥款請求,一周內通過,效率極高。
民眾也信不過國會
2013年度,6139億美元的軍費預算,幾乎佔據了來自美國家庭上繳的所有稅收。公眾心甘情願掏錢嗎?
「對於美國人來說,軍費是一種不可迴避的開支,他們認為安全的價值,優先於其他軟性的開支,這不像歐洲正轉向一種和平主義。」社科院美國問題專家劉衛東說。
在美國的戰略文化中,不少人相信戰爭為經濟之福。
「美軍為美元而戰,這就是美式戰爭的全部秘密。」中國空軍戰略學者喬良少將認為,美元與戰爭難捨難分。二戰後,通過建立布雷頓森林體系,美國人確立了美元的霸權地位;第四次中東戰爭後,世界上最重要的大宗商品石油開始用美元結算;伊拉克戰爭後,全球油價飆升,控制了中東油桶,戰爭打出了全世界對美元的需求;科索沃戰爭後,對美元霸權地位構成威脅的歐元匯率直降30%;阿富汗反恐之戰,則意在贏回全世界對美國投資環境的信心。
「一般來說,共和黨比較注重安全,民主黨比較注重貿易,這都是相對的說法,不管哪個黨執政,對於美國自身的安全都是相當的重視。」劉衛東介紹,美國兩黨和軍火商的關係歷來密切,國會和白宮都不會輕易開罪軍火商。
因此,心照不宣的民主黨和共和黨,爭吵的火力大多集中在教育、醫療這些細枝末節的領域。即使起源於反稅運動並在2009年反國債風潮中壯大的茶黨,也不反對龐大的軍費開支。
美國公眾支持龐大的軍費開支,並不意味著會容忍揮霍軍費。
armark,耳朵上的記號,美國國防預演算法案中偶爾會出現這樣富有情調的辭彙。為了表明所有權,舊時美國農民會在家禽耳朵上打上印記。同樣,國防預算案中標有armark的必定屬於國會特別撥款。
「走白宮——國會程序的國防預算項目很少出現腐敗,問題集中在國會臨時撥款項目上,特別是那些標記『armark』的項目上。」劉衛東說。
2011年夏天,民間組織「納稅人常識」在查閱國會公布的「國會指定用途撥款」時發現,一筆價值300萬美元的國防撥款,指定用途是密歇根大學一個研究基因療法治療癌症的團隊。這簡直是「掛著羊頭賣狗肉」!來自密歇根州的兩名議員被曝是事件的策劃者。
蓋洛普民意調查中心最新結果顯示,美國公眾對於國會工作滿意度只佔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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