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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生活——3.一頭雪白的狼

3.一頭雪白的狼

母親因為是第三次生育,所以生下我並算太不費事。在五婆的幫助下,母親被安頓下來坐月子。我婆(奶奶)現在是顧及不到母親了,抱著我在烏漆墨黑的窯洞里轉來轉去,聽著我的大聲啼哭,她卻笑得喜逐顏開。人啊,便是這樣的,當你為來到這個世界將面臨百般折磨而撕心裂肺的哭泣時,你身邊的人卻個個開懷大笑,而當你含笑離世,不再為生活所熬煎時,你身邊的人卻都個個哭天抹淚。冥冥中,總是要差上哪么幾步,負責好像真是上蒼對你百般的虧欠。

鄉下人生孩子是不去醫院的,第一,費用太高,沒有錢去醫院。第二,鎮上的醫院就像灶台的香爐,沒有太多的用處。幾個赤腳醫生,也就是應付縣上的醫療合作社制度。所以,在農村一般都會有接生婆這個行當。我們家御用的接生婆我們小孩子都叫「梁師婆」,她可是十里八鄉有名的產婆子,但生我那天,由於我的迫不及待,梁師婆沒有趕上為我接生。我爸在叫完五婆之後,就急忙的去河壩那邊接梁師婆。由於寒冬雪夜,路滑難走,老太太在摔了個跟頭,拖著一身泥水來到時,我早已在我婆的懷裡睡去。奶奶還是按照當地的習俗,給梁師婆二斤紅糖、兩把挂面和十個雞蛋作為酬謝。我婆的慷慨也顯示出她內心的喜悅。「都生咧兩個女子咧,這一回生了個牛牛娃,我能不高興么!明兒,我奏(就)要做到萵(那)五鳳山咀咀(尖尖)上了」。

第二天,我婆並沒有坐在五鳳山尖尖上。我不知道,為啥我們村的人都喜歡說「坐到五鳳山的咀咀上」,反正大人們都說:「等我明兒....我奏高興地坐到萵五鳳山咀咀上」。我相信那將是一種最高的榮耀和褒獎!當我家的大紅公雞叫過第三遍時,太陽就如同猴子的屁股露出了小半。沒有耀眼的光芒和舒服的溫暖。牛槽上那隻老黃牛慵懶的--哞--的叫了一聲,似乎不願這麼早就下田勞作。

我婆頭頂著一個天藍色方格的手帕,手柱掃帚站在院中央大罵:「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來!都等著老鴉(烏鴉)給你粑(拉)著吃呢?那你還得接端(接住))呢!快起來!」在奶奶的吆喝聲中,我爸和我兩個姐都起床了,我依舊舒服的躺在母親的懷裡,眯松著想要睜開的眼。母親用溫熱的毛巾輕輕擦拭我的眼,希望我能快點睜開。姐姐們在掃完院子,幹完力所能及的活兒後,坐在上了飯桌,我婆開始分配今天的任務:「今兒個,到街道郵電所給你大(爸)發給電報,叫他回來!」這是給我爸的任務。接著對兩個姐姐說「你兩個今兒給咱俎兩糞籠草(鏟兩竹籃草)餵豬」。吃完飯,大家都各自忙碌了起來。

我可能是最輕鬆的,每天吃完奶,就是拉和撒。白天睡得天昏地暗,到了晚上,圓睜著兩眼大哭不停!母親便在白天與黑夜中煎熬著,到了晚上,坐都不能坐,只能一夜一夜的抱著我在炕上轉圈。剛一放下,我就大哭不停,隨之便是隔壁窯洞我婆的叫喊「把娃給我哄好,這樣哭還能得了(還能行)?」,母親只能繼續在炕上抱著我轉著圈,如同推磨般的周而復始。

我的到來給這個家帶來了喜悅,包括母親因為我的到來而高興。雖然時時都會受到來自婆婆的責難,但她依然謹小慎微的照看著我,謹小慎微,是的。因為我是她在這個家裡唯一一次揚眉吐氣的機會。後來,母親告訴我,在懷我的時候,她做過一個夢:有一天她從街上趕集回來,再走到水壩橋頭的時候,看到在橋頭那兩棵不知道什麼年代生長的楓樹,紅色的五角楓葉將周邊的天空都染紅了,秋風吹過,沙沙作響。在楓樹的地下,橫卧著一隻雪白雪白的狼,除了嘴巴、眼睛、鼻子是黑色的外,身上再無一絲雜毛。在太陽的照射下,楓樹、白狼都發出微微的光暈,白狼那黑色的眼睛更加清澈閃亮。母親沒有一絲怯懦,徑直走過去,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光滑的毛皮,最後環抱住狼的脖子,白狼也親昵的用頭蹭了又蹭母親的臉頰。後來,便有了我。母親一直喊我白狼,長大後我覺得是不是說我是白眼狼啊?母親預言了我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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