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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女人---要給足關懷、欣賞

北大的一對風雲情侶,分手後男友寫給女友的話(原作已刪,copy來實在寫得好。你覺得他們為什麼分手,也許就是你正擔心自己的。就像一面鏡子) 來源: 梁由甲的日誌

前言:

每個人看完都會有自己的一桿秤。這篇文章就是一面鏡子,你認為他們倆存分手的原因,往往就是你心裡的價值觀,可能就是你所欠缺的。

正文:

放下和你的電話,我決定開始動筆了。

老朋友,今天,你徹底搬走了。

大概是我打開衣櫃的那一刻,看到裡面真的空了,只有你的痕迹,但沒有你的東西,我終於可以不再堅強,也終於有了種坦然的感覺。所以我才笑著、哭著,給你打了這通電話,你也笑著、哭著,跟我慢慢地聊天。

很少有人能理解我們之間的感情和默契,他們覺得不可思議,但是我此時此刻的心情,你肯定懂,就像,我也知道你的情緒一樣。

我想寫點東西的感覺已經很久了,但總覺得時機還不到,就一直擱置著。此刻動筆,終於有了種水到渠成的感覺。你知道,我的情緒只對你表達,高調發文不是我們的習慣。可我想,總有一些遺憾,可以用這種最炫麗、也最讓人惋惜的方式去做些彌補。

我們過了太久四五十歲一般的生活,太久沒有激情,以至於你開始懷疑,我們之間到底還有沒有愛情,以至於最後,留下這個遺憾的結局。我明白的太晚,我原來不懂,在一起的兩個人,偶爾來一次哪怕輕浮的熱烈,也遠遠強過永遠成熟的寧靜。

所以今天,我要用我全部的感情,徹徹底底地輕浮一把,徹徹底底地,最後再愛你一次.

老朋友,你還記得吧,整整五年前,我們兩個,沒有誰追誰,沒有什麼熱烈的動靜,稀里糊塗地,看著看著電影就拉上了手,就這麼好上了。

我不止一次地跟你說過,第二天我的心情特複雜,你基本上不符合彼時彼刻的我對女朋友的任何期望,年齡啊容貌啊性格啊,所以腦子很懵,你看我去五四踢球,我超級暴躁地跟別人打起來了,其實是因為心裡特煩躁,因為那個時候,我總感覺是你追我,而且我還沒想明白呢,就稀里糊塗地從了。那個時候的我何其傻逼,當時的那種缺心眼的認知,也成了日後你反覆修理我的一個重要理由,提起一次,我就要被罵一次。

我當時不知道,我生命中最美麗的五年,是從那天開始的。我成長最快、被修理最多的五年,也是從那天開始的。

我們總聊起那時候的我,我每次都會奇怪,你怎麼可能看上當時的我呢?如果他可以穿越時空來到現在的我們的面前,我們一定會啐他一口,然後罵一句,屌絲。莫非你是火眼金睛的大聖,看得出我其實不是凡胎,帶回家好好調教調教,也能從妖精,變成對社會有益的人?

從第一天開始,你就給我打開了一扇窗戶,你給我展示我從來沒見過的一個世界。你的見識、你的修養,你所有的觀念,顛覆了我之前好多好多的認知,我現在已經分不清,我有多少是我,又有多少,其實是你。

「劉笑吟,你發簡訊的習慣太傻逼了……」你給我上的第一堂課,是教我怎麼發簡訊。我現在真沒法想像,當時的我怎麼會那麼傻逼,發簡訊的時候要加好多啦啊哦哇這種口字旁的字,動不動就在結尾加一串波浪號,屌絲,真特么屌絲。你告訴我,發簡訊時不要用標點,用空格就可以了,文字一定要簡練、大方,結尾可以加一個微笑:)。然後我就明白了,這樣的簡訊習慣,一直到今天,將來也一定不會變了。

這種極品的事情大概還有很多。那時候的我,愛顯擺、愛吹牛;積極融入體制;脾氣暴躁、佔有慾強;心高氣傲、眼高手低;等等等等,總之真的很極品。你總能用你的方式鎮住我、修理我,很奇怪,別人的話我從來不聽,可是只要是你說的,甚至你用很不講理的方式說的,我都會聽的服服帖帖。

我想,那時候我對你有種崇拜,對培養你的杭外,更是崇拜到盲目。我覺得杭外培養出來的都是大神,你們從初中就開始接觸我等屌絲一輩子都很難見識到的音樂、電影和文學作品,好酷;你們極富個性地鄙視主流追求自我,好酷;你們嘰里咕嚕地說著我完全聽不懂的杭州話,好酷。

這樣的盲目崇拜有個好處,無論是淺層次上的生活習慣,還是深層次上的思想意識,你對我的資本主義改造沒花太長時間就完成了。我們開始在一起的那年,是我整個人變化最大、最快的一年,真可謂多快好省。最大的一個變化,是從那時候起,我開始明白,人不能活在別人的評價體系里,我變得敢於活出自我,敢於追求自己的夢,我變得不在乎旁人的指指點點,我開始有了自己真正意義上的思想,或者說,我變得像你一樣「酷」。不誇張的說,你重塑了我這個人。

再沿著這個思路回憶下去,這篇文章的標題就得換個標題:「回憶我永遠的班主任——邵磊」。你可不只是我的老師,做老婆嘛,你也是大大地極品地。

老朋友,你真是個極品。你在修理我的時候,比我媽還我媽;可你在可愛的時候,總能一次次突破我的心理防線,讓我樂的不行。我倆對你在這些時刻的行為,概括為「犯傻逼」。你經常發一些諸如「哎呀不好意思老公 我給忘了 我最近真是貴人多忘事呀」之類讓人很無語的所謂「幽默」簡訊。我想去接你,於是問你在哪兒自習,你說「我不在411」,我問那是在哪兒,你說「411呀 這是幽默默呀 你不覺得很好笑嗎 哈哈」,我幽你妹,你這種笑話,全天下也只有我聽了會樂。

說到接你,我還想嘮叨那輛MERIDA自行車。買的時候本來說,兩個人輪著騎,所以買坤車。回來之後倒好,只是我在騎,一直馱著你。那可是坤車,軲轆很細的,你又不是趙飛燕,或者說,你相當地不是趙飛燕,那一年你坐壞了有七八個軲轆,隔段時間就要換,修車的哥們兒都一臉困惑,是不是懷疑我兼職搞物流呢,咋總換軲轆。

因為怕丟,我們把那車塗的五顏六色的,前幾天每天都搬回宿舍陽台,下雨了才搬出來騎,猛猛地往上面抹泥。後來,在你中午的專業課下課之前,你經常發簡訊給我「老公 一會兒你要踩著七彩雲來接我」,那輛五百塊錢的自行車,就是我們的七彩雲。後來搬家你把那車丟在鐵道部五號院了,我總埋怨你,你都不懂為什麼。

老朋友,我們一輩子可能會買很多很多的好車,但永遠不會再有一輛車,會被我們叫做七彩雲了。

這些事兒為什麼能記這麼清楚,你也知道,因為我原來那個可以存無數簡訊的手機。從07年12月份,到今天,你每條簡訊我都存著,連未接來電的提醒我都存著。原來的那手機里有七千條,不多,但也絕對不算少,那個時候我們都是索愛的手機,可以發那個動態表情的小人,情緒多變,超級可愛,我們還傻逼兮兮地學那個小人的動作。我現在都想找找,網上應該有那套表情,太極品了。

下面採用一下插敘的手法:你走之後,我翻看那個手機里所有的簡訊,就跟看阿甘正傳似的,我們兩個的簡訊往來就是線索,記錄著彼此的成長,還有社會的變遷,真的太感慨了。比如08年2月3號的晚上,你說「哈哈陳冠希完蛋了 他和阿嬌張柏芝什麼的床照被公開了」,這個是個大事件,所以拿來說說。看了那些簡訊,真有恍若隔世的感覺,如果有這樣的線索可以幫你清晰地回憶過去,你會發現,沒有什麼文字能描繪出時空變換給人類帶來的震撼。像九把刀說的什麼「我也很喜歡當年喜歡你的我」這些「名言」,力度都遠遠的不夠。不能接著琢磨了,你知道我這德性,總愛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什麼的。趕緊打住,嚴肅點兒,這兒正煽情呢。

回過頭來接著想,我們大二那年,真是太難忘的一年,隨便嘮叨幾句吧。

一件大事兒,是三角地被拆,你躺著中槍。

三角地大概惹得校領導不爽很久了,借著奧運會的東風,竟然給偷偷給拆了,這著實不高明。結果有什麼京華時報的鳥記者來採訪,問你「拆除三角地事先有沒有在學生中間做過調查問卷」,你說沒有。這文章讓記者那麼一寫,第二天一見報,你可火了。

「北大權益部部長邵磊稱,拆除三角地事先並未徵求學生意見」。

火了火了,BBS上罵聲一片,無數群眾揚言要燒了這個聽上去應該是個腆著大肚子的領導幹部的邵磊,還有人提怎麼著碎屍啥的,總之就是滿清十大酷刑吧,這幫傻逼網路暴民。後來連新加坡聯合早報都引用原文了,國際巨星,國際巨星,BBS上還有人插科打諢「喲,出名這麼容易~」

學校一看事情不對,怕你心理壓力太大直接崩潰,還把咱倆叫到那誰誰的辦公室里進行勸慰,那誰誰老師見面就管我叫邵磊,哪想到邵磊是邊上這個戴眼鏡的小女孩兒。人家老師謹慎地跟咱交流這個問題,咱差點兒沒樂出來,想讓咱倆有心理壓力,求求他們了,再加把勁兒吧,我們從來就沒跟別人活在一個頻道里,對不起,那些傻逼沒腦子的言論,我們就當笑話看。

我記得出門我是不是還一邊兒咂么嘴一邊兒調侃,「hmmm…北大權益部部長,正處級啊,光宗耀祖,光宗耀祖。」你更酷,在我評價這件事的日誌里直接留言:

「從哪口井掉下去,我就從哪台電視機里爬出來。」

極品,你真是極品。

另一件大事兒,是你支持著我參加學生會的選舉。

這個太值得回味了,應該說是一次無比成功的選舉,三百個代表的大選么,太合我胃口了。事後有人說,我開啟了打女朋友這張牌的選舉新紀元,我打你妹個牌,我平時生活就那樣,搬上大屏幕我自豪啊。如果我們的故事可以拍成電影,那這件事裡面有好幾個鏡頭都可以剪到預告片里的。

一是競選海報,來來來,咱再炫一把。

二是你給我競選手冊寫的序。當時你去上國關雙的課,我讓你幫忙寫個序,也就過了一節課,你發個簡訊給我:「搞定~」。全文摘錄如下:

笑吟是一個大男孩,他有一顆熱情直率的心,他還有許多如陽光一樣令人溫暖的好朋友。

我和笑吟因學生會而相識,他那份獨特的睿智和豪氣,是我在別人身上很少見到的。對於從事權益工作而曾備受質疑的我來說,笑吟即是我的精神支柱。記得上學期,食堂問題再度引起爭議,BBS上充斥著對食堂監督員和權益部工作的謾罵聲。心灰意冷中,我不上網,也不出門,甚至想不負責任地卸去這份令人如履薄冰的職責。意料之外的是,笑吟一個一個地約了BBS上的「水車」們,和他們坐下來詳談,認真地聽取每個意見,心平氣和地進行了一番交流。其實,言辭激烈的背後,是廣大同學對學生會工作的殷切期待,是對改善校園建設的真心誠意。同學們的意見敦促我們重新思考:我們的工作是否百分之百地「從小事做起,為同學服務」?

閑暇之餘,我倆喜歡一邊在未名湖散步,一邊談論各自的學習和工作。笑吟當初在構思體育部工作核心的時候,想的不是如何把「新生杯」、「北大杯」做「大」,而是如何才能做「精」、做好,如何讓每個北大人都能參與到熱情洋溢的體育活動中來,如何幫助更多的同學通過體育鍛煉切切實實地讓自己的身子結實起來。「活動是為同學們辦的,不是為了辦活動而辦的。」他這句話給我的影響很深,這番簡單的道理誰都會說,但也許不是每個人都會不遺餘力地去踐行。

站在大二的尾巴上,我倆已然相伴一年。笑吟告訴我,他想繼續留在學生會這個大家庭,繼續實現自己心中一個個美好的信念。這本小冊子,書寫著他的夢,希望您翻閱這些文字的時候,笑吟能夠走近您!

笑吟的老伴 邵磊 ^_^

不多說了,極品,你真是個極品。

三是,那年我演講的觀眾提問環節,我被問的第二個問題是「我看你跟你女朋友感情應當是非常不錯的,你的手冊也是她給你寫的序,你覺得女朋友和學生會如果只能選擇一個,你會選哪一個呢?」我的回答是「感謝您的提問。這個問題還真說得我有點難受。我和我女朋友就是在學生會認識的。我女朋友其實和很多女孩一樣,有點小女生,喜歡逛街,喜歡毛絨絨玩具,特別需要人陪。在學生會的兩年,我因為學生會的工作耽誤了不少陪她的時間,尤其是這段準備選舉的時間,虧欠她太多了。怎麼說呢,一句話……我愛學生會,但老伴兒是一輩子的。」

雖然說都是排練好的吧,但這一出,只有我們能秀出來。

最後,那年我票數最高,進場宣布結果的時候,我挎著你走進會場,走上台階,你笑嘻嘻地,我挎著你啊,像個女孩兒挎男孩兒一樣地挎著你啊,絕對全場焦點。當時我那虛榮心,杠杠的,杠杠的,幸福如果可以用指數去衡量,就把那一刻定義成滿分吧。

我現在都忍不住再不要臉一把加個標註:此處可鼓掌。

那一年大概還有很多大事,可我不仔細想,真的都記不清了。我記得特清楚的,是我們生活中好多好多的小事,比如一起看Happy Tree Friends,一起去藝園吃單炒,一起去聽講座,一起去十七英里唱歌,一起去吃金簋小山城,一起去人藝看茶館和雷雨,我現在甚至都記得起那幾次去看話劇當天的天氣,每次都是晴的,晚上看完坐地鐵回學校,燈市口站A口。當然也有無休止地吵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就這麼慢慢地慢慢地,我們給彼此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舉手投足,一言一行。每次我用鐵通打65588,跟你說你下來吧,我這就過去,我們到35樓樓下的時間,前後總差不了幾秒鐘。晚上連打個水都要在你樓下膩乎半天,對著講各種各樣的笑話。還有很多,各種各樣單純的美好,匯聚了,沉澱了,凝固了。才用了一年的時間,我和你,就融合成了我們。

我們大三那年,你去了日本。

你是十月一號早晨出發的,那天早晨你一直哭哭啼啼,坦白說,我當時也害怕,怕一年的感情不夠堅實,撐不過這一年。你走之前的幾天,我們在北京四處拚命玩兒,像臨陣磨槍一樣,無非是要把感情再夯實些,再夯實些。我送走你,扭頭就直接回了老家,從來沒發現,自己還挺脆弱。

你就像石沉大海一樣,消失了整整五天,那五天,我抽了好多好多煙,天天查空難啊地震啊之類的新聞。到六號,你發了一條飛信:「老公!」

你說你在宿舍後面的花園裡找到了無線信號,我彷彿能看見,你發出這條信息的一瞬間,你興奮地跳了起來。

後來你辦好了網路,你每天給我發飛信,給我講日本那邊各種各樣的故事,偶爾還讓我給你去圖書館查些東西,拍下來發過去。

我在學校這邊,一面在學生會拚命工作,一面拚命學習提我那爛績點。我只吃麵食部和藝園,生活超級有規律。我感覺自己像《我的野蠻女友》里等待兩年之約的牽牛,拚命把自己填滿,想用一個更好的自己迎接你的歸來。

你後來有次說,你去日本的前半年,是我們感情最好的一段時間。我們不再吵架了,你偶爾在飛信上發發瘋,其實也都是嚇嚇我,更多的時候,你只是在嘟嘟囔囔地給我講野田妹,講你們日語系的小八卦,講你和爸爸媽媽聊qq的細節,或者調戲我「傻逼!我看見你了 讓那個女的接電話!」。我也用盡心思不讓你擔心,恨不得連上個廁所都要彙報。為了有更多的共同語言,我還拚命看你看過的電影,每天至少都要看一部。看過電影之後,我有了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這些電影你恨不得初中就看過了,難怪調教起我來一套一套的,咱們的心智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的,我遇見你,簡直是小白遇見了小強。

那段時間太平靜,那段時間太美好。

可是生活,不可能永遠是這樣。後來,我迷失了,我們終於遇到了考驗,一次真正嚴峻的考驗。

當我邁出錯誤的第一步的時候,我的愛情觀轟的一下就垮了。雖然只是精神上的出軌,但是那種折磨真是夠殘忍的。我總是以好男人自居,總是覺得,自己的感情生活可以當教科書,但是我還是敵不過註定的那些規律,我開始懷疑,愛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那麼穩定的感情,怎麼會出現問題,如果這樣,那這一輩子,還能不能找到安穩的感情。當時你還在日本,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只有拚命地向周圍的人尋找答案。

那時的北京還沒暖和起來,我和那誰誰誰、誰誰誰正一起做挑戰杯,彼時彼刻,我們都遇到了各自最苦悶的問題,於是做挑戰杯的過程,就變成三個神經不大正常的年輕人尋找自我的過程。有一次,我們借了輛車,先開到了復興路上,那誰誰誰暈車,表示要下車吐一下;後來我們去吃火鍋,大家話不多,每個人都在想自己的事情;再後來,我帶他們去夜店,每人還交了50塊入場費,我們三個穿著民工裝,靠著牆,冷冷地看著五光十色扭動的人們,每個人都在想自己的事情;沒幾分鐘,我們就出來了,回學校的路上,我還唱了兩嗓子歌,但依然,每個人都在想自己的事情。

我只知道這是一個巨大的錯誤,但沒有答案。我能做的,只是等你回來,坦白一切,然後等待你的宣判。而我心中,已經不抱任何希望,我會覺得我們這次註定撐不過去了,撐不過去了,我不一定就和出軌對象走到最後,但也很難面對你了,越想,越是沉淪。

我還記得接你那天的細節,T3的國際到達有三扇門,我在給自己念咒,心想,你從第一扇門出來,那答案就是你,從第二扇門出來,那答案就是別人,從第三扇門出來,那我就孤老終身,媽的死了算了。

可當你從屬於你的那扇門走出來的之後,當我又看見你的臉之後,我感覺自己像被太陽暴晒的雪人,一瞬間,就化了。

那天晚上,我對你坦白了一切。你在那麼短的時間,接受了那麼多的信息之後,你又給我上了一課。

「劉笑吟,你不是跟我來說分手的吧?」

於是我給你解釋,我的愛情觀如何垮塌,我的內心如何糾結,我如何感覺自己不得好死。我說,我當然還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決定權在你。

你還是訓斥的語氣:

「垮塌個屁呀?!多大一個事兒啊?!你咋就那麼脆弱呢?!知道錯了不就行了么,自個兒在那兒糾結什麼呀?!」

雪人,又讓太陽曬化了一遍。

那場談話以你完虐我而告終,我們牽著手回去的時候,我有種前所未有的踏實。遇到手中無劍、心中也無劍的高手,我也只能坐等被砍。在我還在糾結很多很多不知所云的細節的時候,你直接用天空宇宙流向我宣告,劉笑吟,你生是老娘的人,死是老娘的鬼。

強震就這麼過去了,當然,你我皆凡人,餘震徐徐肯定是沒法避免的,事實上,餘震很長,節外生枝的事情不少。我不知道大概用了多久,我們才走出這一切,但是我知道,最後,我們走出了。

我想起那誰誰誰辦的那屆劇星,當時有一部《紅玫瑰,白玫瑰》,最後得了單場最佳。我當時在講堂後門跟人聊天,說,強烈推薦,《紅玫瑰,白玫瑰》,特別好看,特別好看!結果被男主角看到了,我嬉皮笑臉地說,我可不是說好聽的給你啊。這是大實話,因為我融入了舞台上的一切。我彷彿明白了,大概每個男人都會遇到紅玫瑰與白玫瑰的困擾,或早或晚,或急或緩。作為男人,就要勇敢面對這一切,要用理性告訴自己對與錯。而且,一旦經歷過一次,這個問題就再也不會是一個困擾了。所以,我甚至很開心,我覺得我幸運地在這個年紀就經歷了這些。所以,我會跟你說,邵磊,等我四五十歲事業有成小姑娘嘩嘩地往我身上撲的時候,等你四五十歲變成個黃臉婆天天等我回家吵架的時候,我還會像今天這樣對你,我們的感情不會出現任何問題,因為你已經教會了我怎麼去面對。

當然,你也沒閑著,一直在用你自己的方式修理我,比如,你在過了好久之後,會突然發這樣的簡訊給我:「每日一check:你現在和那誰誰誰還藕斷絲連嗎 A連 B不連 C說不清」。

老朋友,你確實是個極品。

那件事情還讓我改變了其他很多,比如我更自信了,我會主動地分析自己的缺點,我會直面自己的問題,我會非常喜歡別人說出我各種各樣的不足;我更淡定了,遇到問題我不會慌張,我會告訴自己,該來的總會來,走過了這段,就會是成長;我更坦誠了,我不再羞於和別人談論自己的任何問題,畢竟我們都是凡人,有缺點的凡人;我也更陽光了,我知道,無論眼前有多艱難,生活終究都可以非常美好。

老朋友,謝謝你成熟地處理這一切,謝謝你帶給我這麼寶貴的成長。

再後來,我們開始養狗,生活就又不一樣了。

那時我已經確定畢業後要去西藏支教一年,你畢業後直接工作。其實這又是整整一年的分別,但經歷了風雨的我們無比自信,我們堅信,再沒有什麼困難能打倒我們了。我們開始認認真真地規劃我們的未來,家的感覺,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巴迪是我們的第一條狗。我一直就喜歡金毛,保研之後的第二天,我就衝到寵物店買狗。當時店裡只有她一條金毛了,沒的挑,我也不在乎,就她了。巴迪來的時候號稱三個月大,之前從來沒養過狗,對狗的年齡沒概念。後來看視頻多了,就發現,媽的三個月的狗不應該長的那麼老啊,她是不是隱瞞了年齡,可三個月這事兒又不是她自己說的,她又不會說話,愛咋咋地吧。

我第一次訓狗,可真是把性子好好地磨了一遍。

人說,沒有不好的狗狗,只有不合格的主人。剛開始我確實很急躁,打她打的好凶,但是效果不好。後來,我越來越平和,總是和她聊天,慢慢地教她出門便便、出門尿尿,教她握手,教她聽話不許亂吃,後來還教會了她槍斃裝死。

金毛小時候確實是魔鬼,每天我回屋之間,總是很忐忑,一打開門,有時一切都特別整齊,這時候我會喂她好吃的;有時候,就像到了伊拉克,能毀的地方她全給毀了。養狗真是磨人,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拉扯大了,真是不容易。俗話說不養兒不知父母恩,我看,養條狗就能對父母的恩情理解地夠多了。

我想,那麼辛苦卻那麼快樂,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把她當成了我們的孩子。

那時,已經是大學最後一個學期。我們住到了立方庭,和學校里各種各樣的聯繫越來越少了,我去實習,你忙著找工作。但我們也常常在陽光燦爛的日子裡,踩著七彩雲,去未名湖邊上遛彎兒。或者偷偷地把巴迪帶到靜園草坪,讓她撒歡兒。我們開始享受生活的一切,我們常常會很久不和對方說話,因為我們知道,對方就在那兒,這就足夠了。

我們會暢想未來,我們想在三十歲之前在成都買棟別墅,過著半年奮鬥半年享受的生活;我們能創造一份事業,一份值得驕傲的事業。你是最懂我的人,你知道,我不是個安分的人,我的野心不亞於身邊任何的人,但我一定要走自己的路。就算站直了把錢賺了實在太難,那也不能彎腰彎到露出菊花;而只要想到你會在我身邊,我就不怕任何的困難。

我們還暢想著孩子,最開始我逗你說,我們要生11個,湊一支球隊,引用你的簡訊回復:「誰他媽跟你生球隊 我同意了么!?我同意了么!?一點也不尊重婦女」,哈哈,玩笑歸玩笑。我們曾經暢想過很多細節,我們可以跟將來的小孩們吹牛,說你爸你媽在北大過的特別酷,我們是唯一一對兒帶著狗在未名湖遛彎兒的學生情侶;我們想,我們將來會是特別酷的家長,我會和女兒的男朋友稱兄道弟,會在兒子十八歲生日那天送他杜蕾斯,我們是兒女們最好的朋友,無話不談的朋友。

那時候,我跟你說,我一定會是個特別特別好的老爸,我會蹲下來和孩子們說話,會和他們耐心地講道理,會讓他們騎在我頭上瞎嚷嚷,你說你也這麼覺得。我說,我喜歡女兒,但又怕會把女兒慣壞,因為我才二十齣頭,脾氣就已經好的不得了了,你說你也這麼覺得。我還說,有孩子了一定要讓他們和狗一起生活,這樣的孩子開朗、樂觀、大氣,性格會特別好,你說你也這麼覺得。

那段時間,我們其實已經開始建立一個家了。我們還會把朋友們請過來,一起吃飯、喝酒。有一次,我叫了幾個好同學來家裡吃火鍋,那天你正好不在。我好久沒見他們,特別開心,迅速就把自己喝高了,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自己身上青一塊紫一塊,你在一邊壞笑。我問身上的傷是咋回事,你說是你打的,把我從二樓一直打到了一樓,軲轆著就下去了,我在那兒嗷嗷喊疼。我說你為啥打我,你說,傻逼,都不好意思說你那衰樣,自個兒問去吧。我就打電話給來吃飯的一個同學,她講,你一進屋,我就用兩隻手托著臉,跟朵花兒似的,嗲聲嗲氣地說,老婆,你看我可不可愛,然後一張老臉一通賣萌……你就只能苦苦支撐,對大夥拱手抱拳,各位見笑,見笑,他平時在家就這德性……我放下電話,跟你說,其實,我一點兒都不覺得丟人,一是因為我臉皮厚,二是因為我總覺得,對老婆怎麼樣好都不過分,越怕老婆的人,就是越愛老婆的人,男人的本事是在外面用的,家裡的老婆就是用來寵的,情到濃時,偶爾撒個嬌也是情理之中的,blahblah。你依然一口一個傻逼的罵我,但是我懂,你也不覺得丟人,你心裏面,早就樂開花了。

那段時間,我也更明白了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事業對於我很重要,但會永遠排在家庭後面,我想,我一生最大的成功,就是能建立一個幸福、美滿、安穩、快樂的家庭。我慶幸,你懂我這一切,你支持我這一切。

我到西藏的那年,是你開始工作的那年。

我在西藏,遇到了各種各樣的問題,我那股愛折騰的勁兒又起來了,非要跟很多人對著干,就不信爭不來個公平正義,結果當然是頭破血流了。很多人納悶兒,我哪兒來那麼大的勁兒,那麼敢折騰,後來他們漸漸明白,因為我有你,就算我輸光了一切,鼻青眼腫了,遍體鱗傷了,我還有你,我還有個家,我就不怕。

你一個人帶著巴迪,辛苦地支撐這個家。你在遠方,給了我最大的支持,你會拍巴迪的視頻給我看,逗我笑。

其實這一年有好多好多事情,但是我不想寫,因為你知道的,你的變化,就開始在這一年。每當我想到,其實從那時候開始,在我面前的你,開始隱藏自己的某些心情,我就會難過,會後悔,會想,當初,如果,各種如果。

不過我當時終究是不知道的。無論是在西藏,還是回來之後的這一年,我都把自己當成一個已經有家的男人了。我會感覺,我們只差一張結婚證,別的和結了婚的人沒什麼區別。

去年十一假期,我們和我爸媽去西藏玩兒,我更發現了對你的依賴。說起差點兒死在那兒的那個晚上,其實我一直沒害怕,哪怕是我的呼吸越來越吃力的那十幾分鐘,開始吐沫了,我都覺得無所謂,因為你在我身邊,我爸媽也在我身邊,這是我能想到的比較好的臨死的情景了。後來在醫院,你和我擠在一張病床上過夜,照顧我這這那那,我還挺得意。有你在身邊,我就什麼都不怕,前一天還心衰呢,第二天能動彈了,就跑出去帶你吃銅鍋魚,你還稱讚他們家的土豆飯。怎麼著說,那次也算是穿越生死了,可總是覺得沒什麼,就因為你在我身邊,你對於我,就意味著全世界。

回來之後,一切如故,我感覺平淡、快樂。我要搞定一些課程,偶爾去去學校;你老老實實上班,用你的薪水撐著這個家。上個學期,我常常給你做飯,做各種各樣你愛吃的菜,你高興地說,在西藏這一年,我快要鍛煉成一個川菜大廚了。我們會在節日的時候把朋友們請到家裡,做滿滿一桌飯菜給他們吃,我想我顯擺手藝的時候,你這位女主人大概也很得意。我每天要遛兩次狗,巴迪已經變成了小天使,再也不亂拉尿搞破壞了,每天賣萌,逗我們笑。我們到周末會出去逛逛街看看電影,還一起學網球。到了假期,我們還是要去旅遊,雖然說一分錢也沒攢下,但是特別開心。你偶爾出去和同事喝喝酒,回家就對我發發瘋,我還給你拍了視頻,你這潑婦。我從來不干預你工作上的一切,我想穩定的愛情應該是彼此尊重欣賞、但也給對方留足自由的,我甚至連微博都沒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我想給你留一份空間,讓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小女孩兒一般地發瘋,或者跟大家一起庸俗庸俗,讓你可以發泄一切情緒,而不用覺得會在我面前丟人。有時候我睡覺晚,但只要躺在床上,肯定會親你一口,你常常會無意識地撅嘴,或者伸胳膊要抱抱,但第二天一問你,你就全不記得了,還罵罵咧咧,說什麼,傻逼,誰要親你,誰要抱你。

我們的溝通也更默契了,小日子開始過起來,就更加地自我。在我們很多同齡人還在眼紅這著急那的時候,我們早就想明白了,自己過自己的,別人當多大官賺多大錢,關我們啥事兒。我們為自己的理想和信仰活著,別人愛咋指點咋指點,愛咋評價咋評價。

我們偶爾還會和朋友們出去玩兒,每次我都挺自豪的說,我現在正吃著邵磊的軟飯呢,有些不了解我的人會感覺我沒有上進心,但是我不在乎,我知道你懂我,事業心不是寫在臉上的,我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追尋我們的夢的機會。

再後來,我們聊著聊著,就真的找到了機會,我想我大概是時候了,而且有你在,沒有理由不勇敢,於是開始籌劃項目,四處找錢。後來項目越來越大,事情越來越多,每當我覺得困惑的時候,我還是會找到你,聽你的意見,在我看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很快,我這幾年的積累就可以爆發了,很快,我們夢想中的生活就來了。

但是我做夢也不會想到,真的會有這麼一天,我們倒下了,倒在了終點前一米的地方。

說來可笑,你搬出去那天的前一晚,我剛剛和一群朋友喝酒聊天,說起你當初如何偉大地修理我出軌的事情,才炫耀完,醒來卻發現,你已經不在了。你說你在逛宜家,我要接你,你不肯。我說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兒聊聊吧,你說,說不清。當天晚上,你就說,不回家住了,散散心,住同事家,我也覺得沒什麼。第二天一早,你發微信跟我說,你想了好久,感覺我們之間更像朋友,不是男女朋友,我們這樣是不能結婚過日子的,你覺得我們不能再住在一起了。

我當時還以為,你只是又開始發個小瘋,還跟你慢言慢語地聊,哪怕你說你這次是嚴肅的,和以前不一樣,我還沒覺得有什麼大問題。

後來,你說,你不開心,你不該過這樣的生活。我就猜測,你是不是有點兒失去耐心了,莫非被某些同事的幸福生活刺激到了?你說你住同事家冷靜冷靜,我還是像勸一個小女孩兒一樣勸你。你說你受不了我的生活習慣,我想我們都在一起生活這麼久了,不可能突然不適應啊,莫非是因為剛剛養的小狗在家裡搞破壞?你有天回家,說拿點衣服,我還在那裡犯賤,說,喲,還不回家啊,你要是想等到小狗懂事了再回家,我就勸你把過冬的衣服給拿上吧。

再後來,我翻出了舊手機,把那七千條簡訊挑挑揀揀,拍成照片給你發過去,希望能勸你早點回來。我覺得,那麼多風浪都挺過來了,這次還能有多大的問題呢?

但你看到照片後的回復,讓我還是吃了一小驚。

你說,我們有過很多寶貴的回憶,特別是這個手機裡面封存的那段時光,現在想起來依然感慨當時的純真,但是我們不能依靠回憶過日子,未來的路還很漫長,和我一起度過的日子獨特而難忘,你會銘記於心,但你步入人生的新階段了,要嘗試不一樣的生活了。

我當時想,是不是你喜歡上了你的某個同事?我覺得很正常、沒關係,我跟你說,哪怕你這幾天都住到人家家裡了,都沒關係,這些情感的流露、波動都很正常,我遇到過,你自然也可能遇到,但新鮮一陣子就會過去了,這兒才是你的家。

你後來說的那段話,構成了我這段時間思考的全部。

你說,你要向我坦白一件事情。一直以來,你的生活中沒有足夠的被關愛的感覺,你覺得我不懂欣賞你,所以你在外面弄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已經有一年多了。而不久前,你的一位同事出現了,填補了你一直的缺憾,你覺得他是能給你快樂和幸福的那個人。

這我才知道,這次,真的是遇到問題了。

那是一段無比混亂的時間,除了這之外,還有好多巨大的困難一併襲來了,回頭看,大概像煉獄。我需要整理一下思緒,才能回憶清楚。

我先和我們那對最好的朋友聊天。他和他老婆給了我最堅強的支持,他給我講完後,我才明白了。

他說,這種問題不是哪個人的問題,而是一個結構性的問題。當女孩兒開始工作,而男孩兒還在學校的時候,一般都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坦白說,他和他老婆就經歷過,但是挺過來了,所以認識還算深刻。

他老婆對我講,笑吟,這個事情可能會超出你的控制,你一定要有心理準備。女孩兒在進入社會之後,會迅速被不同於校園裡的全新的價值觀所同化,加上女孩兒到了這個年齡,激素水平也迅速變化,就開始迅速尋找安穩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你這個年齡的男生很難給出的,尤其是現在你還沒畢業,情況就更困難。再加上你們的感情已經進入了缺乏激情的年頭,這時只要有男生對她下手,她就會重新發現自己身上很多寶貴的閃光點,會覺得你不再懂她了,覺得你沒有那麼愛她,這時候她就會劇烈動搖,而你現在遇到的其他困難,更會加劇她的懷疑。這個問題其實很嚴重,能不能撐過這一關,很可能要看緣分了。

他接過話來給我聊,問我的感受,我說我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只要能解決好,她能回家,我會做的很好,我一點兒不會在乎這些事情;但如果沒解決好,我也能接受,畢竟,是我對人家關愛不夠的錯。

他又問,那你覺得,你所謂的大度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你和她之間到底是愛情么?

我說,您覺得呢?

他說,你就是這麼一個人,追求自由,也喜歡給別人自由,如果你女朋友不是邵磊,換了別人,你一樣會這樣,能容得下這一切,也能接受所有結果;你就是這麼一個人,從來不控制別人,不給別人壓力,有些時候,這是一個優點,這就是為什麼你做事會有那麼多人死命幫你,因為你的寬容讓別人舒服,讓別人信任,但是在感情生活中,一點控制都沒有,往往未必是最好的選項;所以,你千萬不要懷疑,你對她是不是愛情,我告訴你,是愛情,千萬別懷疑。

我說,我知道了

於是,那幾天我們打了不少電話,也見了兩次面。我問了一個他曾經問過她的問題:你當初看上我的那些品質,時至今日我變了沒有?如果我沒變,是不是你的需求變了?那請你再冷靜地想想,你曾經在乎的那些東西,是不是再也不會那麼在乎了?

你沉默了。我就又開始回憶我們之間的種種,也對你講了,如果你回來,一定能看到一個不一樣的我,我可能有些地方還不夠成熟,但是你知道的,我這個胚子還不錯,一點就透的,很好調教的。

你最後說,如果不是因為他,而是其他的外企二十八歲所謂成功男,聽了我說了這麼多,你肯定頭也不回地就出門找我了,但他也是個不尋常的人,你覺得偶然間遇到了一個寶貝,你們想一起過不一樣的生活,你相信,你們會幸福。

我大概清楚了,你其實已經做出了決定。

那幾天,一位朋友給我發了篇文章,叫《看不見的眼淚》,裡面有很多話,讓我如夢方醒。

看不見的眼淚

昨天夜裡聽百樂的節目。一位結婚六年的女子打電話來,說,男人太貪玩,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後來問及何謂貪玩,才知道那玩既非賭也非嫖,而是夫妻二人各開一個店,女主人大概要盡心很多,而男人卻不知道何謂緊張,釣魚,打球,樣樣用心就是不花心思在店裡。說到半路,也許是心過於累,經濟壓力也很大,委屈一瞬間騰起來,女人壓低聲音開始啜泣。那一聲又一聲午夜電波里的哭泣,突然把我的心也哭得很緊。

阿毛在旁邊笑:說這是什麼事,就這點事。這女的哭成這樣。

看,男人只當是笑料。而身為女人,那一瞬間,若那女子站在我面前,我只想給她一個擁抱。那樣的壓力,除開女人,無人會懂。

我有個朋友說,生了孩子以後,孤獨翻江倒海。夜裡三點,孩子哭得都要斷氣,老公鼾聲如雷。她心如刀絞。覺得自己像個女戰士,覺得孩子才是親的,只想把老公丟下樓去。你說這是男人狠心嗎,不,是他們永遠覺得,那都是小事,連吵架都犯不著。

其實,對於一個已婚的女人而言,究竟怎樣的痛苦可以稱之為痛苦?年輕的女子大抵以為,小三來砸門,婆婆來吵鬧,已經是最最不堪忍受。可是若你去問任何一個主婦,她們都會搖頭。痛苦莫過於,你身邊的男人,從來不覺得你有什麼好值得去痛苦。他們眼裡,日子安穩,薪水全交,從來未做過對不起家庭的事,如此便已恨不得給自己頒獎了,問心無愧到回家倒頭就睡再無其他想法。可若是睡到半路,心思滿滿的女人拉他起來談談,聊聊,永遠只會換來一句:好累,明天再說。可第二日清晨,他去公司,她送孩子,分開走遠。日子很安穩。只是她內心又多了一些話,自己消化。

對於男人而言,除開軍國再無大事。女人的事,永遠都是小事。他們永遠不會懂這樣的小事,就像一隻一隻的白蟻,吞噬的儘是青春與快樂。

每到一個夜晚結束的時候,這座城市裡有多少女人翻來覆去難以入眠。望著身邊早已熟睡甚至是鼾聲如雷的男友或者丈夫,一瞬間身心疲憊。會突然間生出回家的慾望。雖然明白如今所謂的家,就是睡著的這張床,身邊的這個男人,隔壁房裡睡著的孩子。而依然可望另外那個家,自己想要回的那個家,早已經在歲月的滌盪中再也回不去的那個家,是無需每日早起一小時準備孩子的書包老公的領帶的家。是無需每日晚睡一小時收拾孩子的可樂瓶老公的臭襪子的家。

我出嫁那日,母親抱著我嚎啕大哭,一遍又一遍地說:沒有那麼好,沒有那麼好,嫁去別人家怎麼會有自己家裡好。就這樣的一句話,她一直一直念,一直一直被我記得。一開始以為她說的那別人家,是婆家。如今卻漸漸懂得,這家不是別家,正是我自己的家。和這個男人,愛恨吵鬧,親力親為的日子,貼心貼肺的家。最愛最痛的自己的家。這秘密只有母親早早懂得,知道親生女兒從此再不完全屬於自己,再不會有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日子。這女兒從此要與吃別家的飯,受別家的氣,開始一個女人從早到晚腳不沾地的日子。對於母親而言,除開親手庇護,從此女兒站的,都是「別人家」的屋檐底。

長久的婚姻生活里,每個女人都有過一瞬間逃走的衝動。我也有過。只是這衝動過後,依然是哼著歌,澆著花。笑著晒衣服。可依然有多少女人的心在夜晚男人的鼾聲中漸漸變硬,從此連一點一點的熱都不再渴望。心臟滿滿,無法言說的委屈,拿旁邊這個男人毫無辦法的失落,充斥著一個又一個的夜。只是第二日起床,卻依然無事一樣,照樣要送著孩子上學。

這就是為什麼有很多主婦出軌後,老公還來不及憤怒,第一件事就是錯愕。因為,全無徵兆。她看起來那樣平靜,幾十年一如既往,可是心卻已萬年。有些男人甚至說:痛苦?她嗎?我都沒有見過她掉眼淚啊!

只因已婚的女人早已經不習慣在人前流淚,尤其是孩子,或者是丈夫。因為知道那淚滴永遠不會被理解,甚至會被不解。孩子永遠不會知道媽媽吃著飯為什麼就掉下淚,丈夫猜測著這女人是不是生理期又要來了趕快躲遠點。文開頭的那位姐姐,甚至連哭都不敢,說孩子在睡覺。說,心中委屈,根本無法與家人講。

《陽光姐妹淘》那部電影里,女主角送完老公和女兒上學,獃獃地在家裡看影碟,做家務。突然間流淚。

我突然很想跟很多男人說一句,看你的女人幸福還是不幸,便是要看你睡著後,你走後,她是否依然醒著,或者睡著,甚至流淚。

只因女人依然永遠渴望被溫柔對待,耐心理解。她們和生活隔著太近太近的距離,點滴,微末,都可以顛覆一天的情緒。她們渴望著交流,理解,卻知道這是最最奢望的事情。這世間有多少夫妻,在長久地柴米之中已經早已經懶得溝通,因為知道永遠無法溝通。最近的人,最遠的心。女人習慣了用最最隱秘的淚來訴說委屈,代表著最恩愛的夫妻,也無法跨越的那些兩性思維不同所產生的折磨。這不是夫妻的問題,這是男女,男人和女人永遠無法溝通,若這是痛,這是原痛。與生俱來的痛。

一個女人,寧願在夜裡十二點打電話,給一個素未謀面的電台DJ訴說傷痛。丈夫呢?朋友呢?這本身就是一種痛。

一個男人,理解不了自己妻子為什麼有那麼多疲憊與痛楚,這是罪過嗎?在這個需要男人不斷拼搏的時代,誰又敢說他們是罪過呢。

無人征討,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誰,但是痛苦,就是這樣真真切切來到。眼淚,就是要這麼不卑不亢地偶爾流一流。

夜深了。今夜不會有什麼不同,這座城市,依然有主婦難以入睡,或者,流淚。她們依然熱愛孩子或者丈夫,卻依然讓自己流淚。她們哭泣那些無法言說的痛,因為愛而逃不脫的責任。她們哭泣那些男人永遠聽不懂的話,永遠理解不了的委屈。她們哭泣,也因為愛,因為愛,才讓她們有面對明天的勇氣。主婦,來不及絕望。只因再好的男人也不懂女人,慾望都市裡那些女子,才會彼此視若生命。

當然,我遠遠沒有文章里的這些男人那麼不懂事了,但看過之後,我確實發現,我以為自己懂你,但真的不夠懂你。

我又一想,看不見的眼淚,干,怎麼又是個中年人才遇到的問題,跟上次的紅玫瑰白玫瑰一樣。老天同學,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你到底要降什麼大任給我,至於折騰我折騰地這麼狠呢?

我經歷過,所以我大概能猜測,你有做出這樣的決定會有多痛苦,你那麼聰明,你知道這個決定所帶來的一切一切的代價,可是你還是這樣做了,那一定是我做的太不夠,太不夠。你把這一切埋藏了那麼久,我才明白,為什麼說,女人的心是海底針,或者像《泰坦尼克號》結尾處,Rose對孫女說的那句,A woman』s heart is a deep ocean of secrets.

老朋友,我懂了。可是能不能,停下腳步,再看看懂了之後的我呢?難道成熟的代價,一定要這麼大么?

老朋友,我懂了。我相信,懂了的我,會是那個正確的人。難道真的要應了畢業電影里那句倒霉的話,在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才是青春?

老朋友,我懂了。難道真的就是緣分未到,或者,每一個踩著七彩雲接女人的故事,都註定有個遺憾的結局?

我知道你會有多難過,可是你還要上班,還要開始新生活,所以我也要給你信心,幫你度過這段,對你同樣是最艱難的時光。每次給你打電話,我都要挑情緒最好的時候,還像以前一樣,逗你笑,跟你隔著電話,互相罵傻逼,你說你這個男的是個少女殺手,我說為了搭配,我來找個宅男剋星怎麼樣。那誰誰誰在聽過我們打的一整通電話後,滿是疑問,你們這叫分手了?他當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你感受到,沒關係,你不會失去我,老朋友,還在。

但我也知道,你太聰明,你能看穿我的這些小心思,越是這樣,你越難過。可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我開始反思。我總覺得,讓女孩兒變心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對她不夠好。所以,我不管跟誰講這事兒,都大包大攬,說責任全在我。我也總給你打電話,勸你千萬別有壓力,你沒做錯什麼。我相信你看上的,一定是特別不俗的人;看上你的,也一定是個極品,現在最好的結果,就是你好好珍惜那個人,然後你們真的找到幸福。你說感謝我在這件事中做的一切,唉,你真傻逼,你也不想想,我今天這思想覺悟,是誰調教出來的,謝你個串串啊謝。

還想插一句,我越來越覺得,其實你不是改造了我,這五年我從青澀到成熟的過程,更像是你幫我找到自我的過程,你只是激發出了本來的那個我。或許,我本來就是你調教的這個樣子,或許,我們真的很般配。只是,這般配不在同一個時空。

那段時間,我可沒少和身邊的人們交流這些。那誰誰誰說,你們這分手不亞於一次離婚了,我說是啊,真雞巴遺憾。那誰誰說,你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像哄個小女孩兒似的,脾氣那麼好,慢聲慢語,現在再也聽不到了,我說是啊,真雞巴遺憾。那誰誰誰說,你們真是寸勁兒,如果不是那麼多事兒都趕到這同一時間出,你們肯定不會有問題,難道真他媽是緣分未到?我說是啊,真雞巴遺憾。那誰誰誰問,出了這個事兒,你就一點兒不恨那個男的?我說,人家給我上了一課呢,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只要生活過得去,不怕頭上有點兒綠。他罵我,都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還滿嘴髒話天天耍貧嘴,沒事兒人似的,我說,那黃西博士怎麼說來著,耍貧嘴是面對不完美人生的最好方式,大概就這意思吧。

再後來,我對你說,我知道結果了,那能不能從形式上撐到五周年的那天,我想從那天起,正式接受我們的分手。不知道這是小農意識,還是完美主義,連分手都要湊個整數時間,這確實挺極品的。你還說,那少女殺手不樂意啊。反正我不管,我心裏面要堅持這個事,所以在我心裡,我們是知道五周年那天才徹底分開的。因為我特想起草自己墓碑上的文字,我希望有這麼一行是「2007-2012,任邵磊的男朋友」。看那些大領導的簡歷,總是非常華麗,哪年到哪年,任什麼什麼職務,這樣的描述越多,這人大概官就越大。可如果簡歷按照我這麼寫,那我猜,不多不少的幾行這樣的描述,一定是最幸福的,行數太多,這個人就滑了,就再感受不到純真愛情所帶來的幸福了。曾經我以為,你一定是最後一行;可惜,你再想講自己的很多經歷時,新聞稿里只能用「時任男友劉笑吟表示,我做的菜太淡了」之類的描述了。你看,分手這些鳥事情,總帶來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煩,唉。

前段時間,我糾集了最好的那幫朋友,在KTV里隆重宣布,我們分手了。現場一片混亂。甚至在我叫誰誰誰的時候,我說過來唱歌,他說沒空,我說真的,過來吧,我要宣布和邵磊分手的事情,人家說你別他媽逗了,你就是想唱歌想瘋了。可不可以找個不那麼假的理由。我講了些細節,大家才相信了。在現場,那誰誰和那誰誰誰哭了,我還特感動,仔細一想,這事兒是挺毀三觀的,從他們入學開始,我們就在一起,身邊多少聚聚散散,只有我們一直穩定著,一副情壇常青樹的嘴臉。如果允許我再不要臉一點兒,我會感覺,身邊很多人是看到了我們,才更相信愛情的。在親朋好友們表示不相信愛情了的時候,我又開始了耐心的解釋,大家應該從中得到啟示、獲得成長、相信愛情、幸福就在前方,blahblah,總之把我上面提到的很多心得都說了;既然是好朋友,大家也都很懂我,他們不用幹什麼,陪著我喝到高,就足夠了。

我跟別人白活的時候總是一套一套的,自己心裡還是會覺得遺憾。你走之後,有好幾次胖噠一大早扒著我的肩膀把我弄醒,在那一瞬間,我還以為是你回來了,我嘴裡還會嘟囔,你個傻逼,終於回來了。但也就能持續一瞬間,我就會醒,可我不會睜眼,我總是會努力順著這個思路夢下去,有兩次還真成功了,你回家了。

面對這麼大一個變故,我一直還算淡定、大氣,難受歸難受,但忍著沒哭。直到有一天,我帶著胖噠去打疫苗,我抱著她等著大夫,在走廊里坐著,感覺真像個單身老爸,像克萊默先生。大夫給她打針的時候,我一邊摸她的頭,一邊哄著她說,不怕,不怕。針一紮進去,她就像個寶寶似的哼哼,好像馬上就哭了,可是她一點兒都沒有掙扎,哪怕她那麼疼。大夫說,從來沒見過這麼乖的狗,一點兒都不亂動。打完針,她睜著大眼睛看著我,我抱著她,看著她。我知道她一定不懂我經歷了什麼,但是在這一刻,她用自己的堅強支持著我,一隻不到三個月的狗狗,用自己的方式支持著我,我該有多驕傲。而想到還不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我又有多心酸。那一刻,一直以來壓抑著的這一切,終於釋放了。我不知道是因為難過,還是感動,我只知道我需要大哭一場,這樣的一個節點,也只該大哭一場。

老朋友,咱家的狗,沒讓你失望吧:)

不知道已經寫了多少,我們之間的故事,恐怕很難寫完。我也沒什麼構思,想到哪兒,就寫到哪兒。我曾經會擔心,是不是把這些全寫出來,你會覺得壓力太大,畢竟你所做的,在世俗的眼裡,會被說成背叛。所以我會打電話給你商量,問你可不可以寫這些。果然,我沒有看錯,你還是當年的那個你,很酷。我們都明白,懂我們的,會站在我們這邊,去埋怨造化的弄人;不懂我們的,請隨便評價,我們恕不鳥你。

終於寫到了尾聲。

我們一直的生活都那麼安靜,我的人人網上沒有關於你的任何痕迹,因為我知道,你討厭別人的關注。漸漸地,我也變得像你一樣,討厭別人的關注。但是因為這,對我們愛情的熱烈歌頌,也永遠缺失著。那就讓這篇日誌彌補一下吧,我們就輕浮地秀一秀恩愛,哪怕是過去式,我想也會讓你感覺,無悔這幾年的青春。

看了這些話,不知道你是不是還會覺得,我不懂你、不在乎你。前段時間,我發簡訊跟你說,你真傻逼,你把我調教地這麼好,真是便宜了我下個女朋友了;你說,你真傻逼,我沒有便宜後面的人,後面的人會對你提出新的要求的。我真感覺,直到最後,我還在從你身上學習,你似乎是機器貓,永遠能變出讓我更成熟、更強大的小道具,從第一天你教我怎麼發簡訊,到最後一天告訴我,我還差得遠。

生命不息,調教不止。老朋友,你真是個極品。

你不知道,我有多慶幸自己遇見了你,有多慶幸自己能夠和你分享生命中五年的寶貴時光。在和朋友們聚會的時候,提到你,我總做眉飛色舞、小人得志狀,歌詞大意總是那些老話,我不羨慕任何人,因為我就算失去了全世界,我還有你,我還有一個家。可是你都不知道這些,這也讓我後悔,我太不解風情了,我本應該更懂女孩兒,本應該讓你知道這一切。如果我一直,一直給你更多的關愛,如果一直讓你清楚,我有多麼為你而驕傲,結局,或許會不一樣。

這次你搬家,一定不許我和狗狗們在場,我特別理解你的心情。回到我們一起生活的那個熟悉的地方,你會非常非常難過,可能會大哭,但是這些你不能讓我看見,你一定會把最幸福最燦爛的一面展現給我,你知道只有這樣,我才會開心。搬完之後,你給我發簡訊說,一切順利,後面還加了笑臉,我相信你當時一定是微笑著的,哪怕是在笑著哭:)

最後的最後,你告訴我,你現在過的挺開心的,以後會很幸福的,讓我也開開心心地,大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知道,終於,真的是要寫上句號了。老朋友,你一定要相信,我會的,我會大膽追求自己的幸福,我會更堅強、更勇敢、更成熟,我知道,你會為我驕傲。而且,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我想起,你就在那兒,你在某個地方,和某個人,生活地很幸福,我也一定會微笑。

我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矛盾的心情,這些話本是寫給你,但我最不希望的看到它們的人,也是你。我知道,最終你能看到,也知道這些流水一定能激起一些波瀾,在你心裡,在我心裡。但我更知道,我們可以成熟、大氣地面對這一切,我們從來都活地那麼酷,今天,就讓我們再默契一回吧。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能在今天,為這五年最美麗過往,和結尾最美麗的遺憾,最後一次,大哭一場。

今天,讓我最後再愛你一次。

然後笑一笑,走進明天的晴天。

2007-2012,邵磊,謝謝你,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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