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 | 它一定滿足了酒鬼的夢想

元 瀆山大玉海

高0.7米，口徑1.35～1.82米，約重3500公斤，位於北京市北海公園團城承光殿前玉瓮亭中

北海公園團城的承先殿前，松柏遮天，在古柏的濃蔭下，聳立著一座藍色琉璃瓦頂的石亭。亭內漢白玉雕的雲水座上，放置著一件用一整塊墨玉雕琢而成的橢圓形玉瓮。它的名字叫「瀆山大玉海」。

「瀆山」又名「獨山」，位於今河南南陽一帶，自古是重要的玉料產地。大玉海整塊玉料由白、綠、紫、黑等多色組成，白玉呈脈狀、團塊狀分布，非常符合獨山玉的特點。2003 年，古玉器專家楊伯達、江富建等在近距離觀察大玉海，並與南陽獨山玉標本比較後，確認其玉質為獨山玉。

獨山玉標本

瀆山大玉海是元世祖忽必烈在至元二年（1265年）下令製作的，由大都皇家玉作完成。最初放置於北海瓊華島上的廣寒殿中。蒙古人民的好酒程度世界聞名，這件大玉海最初的用途，就是在大型宴會中盛酒。小文估算了一下，即使認為瀆山大玉海是一個直徑1.35米，高0.7米的標準圓柱體，它的盛酒量也達到了1立方米。按現代的標準，一瓶白酒是500毫升的話，大概能放2000瓶白酒……

所以小文私心以為，忽必烈下令做這個東西，還是為了炫耀中國地大物博人口眾多勤勞勇敢心靈手巧的吧……

從整體造型上看，們充分利用這塊天然形成呈不規則的橢圓形玉料上的凹凸，設計製作了海龍、海犀、海馬、海豬、海鯨、黿鼉（音「元馱」，指大鱉和揚子鱷）、海羊、海魚等傳說中的「水八怪」。這些海獸動感強烈、生動，出沒於洶湧澎湃的波濤之中。線條雕琢自然流暢。海獸與水花是用高、中浮雕手法琢成，波浪則是緊貼瓮壁，用淺浮雕方法琢出。整個玉雕主題突出，層次分明不亂，自然和諧。拋光平整圓潤，亮度均勻，是一件難得的稀世珍寶。

大玉海上的海馬紋

大玉海上的海豬紋

玉海做好後，在廣寒殿中一直住了300多年，到了明萬曆七年（公元1579年，不知道它在300多年中見證過多少酒宴呢？）。明神宗朱翊鈞不知道因為什麼，下令拆除廣寒殿，把玉海放到了西華門外的真武廟中。百姓們不知玉海為何物，乾脆按照它的形狀，稱它為「大玉缽」。真武廟因此又被稱為「玉缽庵」。

在玉缽庵中，大玉海被道士們派上了新用場：腌鹹菜……

如果大玉海有心理活動的話，那它的內心一定天天在咆哮：「老子可是前朝裝酒重器，王公貴族也得等到年節才能喝我裝的酒！你們這幫老道居然用我來腌鹹菜！！！！」

但是，嘿嘿，道士們可不管大玉海的感受，用它腌了二百多年的鹹菜。直到乾隆十年（1745年），乾隆皇帝用千兩黃金將大玉海買下來，倍加呵護：

首先，為大玉海在團城新建了房子——「玉瓮亭」和配套的石座。

如今的北海玉瓮亭

之後，四次降旨修復大玉海，為它美容——清洗大玉海上的污垢，將紋飾打磨細膩，修琢浮雕海獸破損的鱗片等等。也就是說，大玉海基本保持了元朝時期的樣貌。在這一點上，乾隆皇帝還是做得很好的。

然而這點小工作顯然難以表達乾隆皇帝對玉海的喜愛之情，於是愛新覺羅·弘曆又亮出了他的殺手鐧——刻字！乾隆親自寫了一首長達168字的《玉瓮歌》，通篇用第一人稱，代大玉海抒發心聲。其中不乏「滄桑瀆山大玉海，天下古玉我為尊」、「乾隆皇帝有慧眼，四次誥命修我身」、「兩代君王崇拜我，精美雕刻世絕倫」等吹捧大玉海順便吹捧自己的詞句……

大玉海內的《玉瓮歌》拓片

在來華外國人的眼中，大玉海也是赫赫有名的無價之寶。13世紀，義大利旅行家鄂多立克的《東遊錄》中，就記載了對大玉海的觀感：「宮中央有一大瓮，兩步多高，純用一種稱作密爾答哈的寶石製成，而且是那樣精美，以至我聽說它的價值超過四座大城。」鄂多立克的遊記被譯為多國文字，在西方廣為流傳。當今世界傑出的礦物學家、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的研究館員George Harlow博士就是被瀆山大玉海的神奇地位和獨山玉的卓越品質所吸引，專程到中國考察了獨山玉的特徵和成礦條件。

如今，瀆山大玉海依然住在北海團城的玉瓮亭內。已經高齡700餘歲的它經歷過豪華的酒宴，也飽嘗身為腌菜罈子的憂傷，見證過一代又一代王朝的輝煌，也目擊了一個又一個黃金時代的沒落。也許，對於如今的它來說，「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捲雲舒」才是最理想的生活狀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