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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畔花1.出生

岩 畔 花

作者:山妹子

小小一朵岩畔花 長在石縫岩旮旯

迎風斗雪志堅定 陽光雨露潤育她

雪壓霜欺不低頭 狂風暴雨更不怕

環境艱難也快樂 紮根石縫也開花

1. 出 生

一九四五年深秋,市郊岩腳寨。一間低矮孤獨的破茅屋,隱隱約約地出現在淡淡的月色中。這間房子的主人,一位中年婦女,臉色蠟黃,坐在床邊的小板凳上,表情十分痛苦。她用牙齒使勁地咬著下嘴唇,疼痛使她哼了起來。她雙手捶打著床方,用嘴咬爛木床的邊緣。但疼痛越來越加劇,萬般無奈,她哭喊了起來。豆大的汗珠從她額上一顆顆地滾落下來。哭喊聲在那靜靜的夜空中,傳得很遠很遠...。

哭喊聲引來了寨子里離大嫂家比較近的張媽。她一陣風似的跑到床邊,扶住絕望中的產婦:「大嫂,穩住點,你把力氣喊完了,等你生的時候就沒有力氣了」。大嫂的哭喊聲一陣緊似一陣,幾乎停一分鐘就要喊一陣子,喊一陣又不喊了,可氣還沒有緩過來又喊起來了。就這樣喊喊停停,停停喊喊。

一盞昏暗的菜油燈,照著這間低矮潮濕的小屋,屋子裡僅有的一張單人小木床,一隻腳用小木方加固著;一個爛土碗底朝天擱在已腐攔不堪的條桌上。用舊棉花做的燈芯,猶如一條小蚯蚓,在翻過來的碗底中盤旋著,一頭靠在碗底邊沿上。油已經快乾了,燈芯發出嚓嚓的小爆聲,催促主人快加油,否則,它將失去那一線光明。張媽問大嫂:「油瓶在哪裡?」大嫂有氣無力地用手指著牆角。張媽拿起油瓶一看,哪還有油哇。倒過來滴了半天,才滴下一丁點兒油。張媽想回家去拿油,可又放心不下臨產的大嫂,不去拿吧,即將來臨的是一片黑暗。「唉!可憐的人啦,落得這步田地。她丈夫不久前在水井邊被附近的國民黨軍隊抓去當伙夫,不知哪年哪月才回得來,眼下這可憐的坐月婆,日子可怎麼過喲!」張媽不由得鼻子一酸,落下淚來。正在這時,大嫂哭叫道:「張媽,我實在是痛得不行了,麻煩你把門背後那個爛斗蓬給我…。」張媽馬上明白了大嫂的用意,肯定是想解下斗蓬帶子自盡。張媽扶住大嫂勸慰道:「大嫂,不要這樣子,生了就好了。你坐正,我來幫你使力。」張媽用兩手壓住大嫂的雙肩,有節奏地往下壓著。大嫂腳邊放著一個舊木腳盆。經不住母親的召喚,孩子終於出世了。「哇!哇!…」。頭大身子小的孩子,一出世,兩隻小手交替著一伸一縮的,兩隻小腳象騎自行車似的輪流蹬著。家裡一貧如洗,孩子只能用唯一的腳盆接生了。聽見孩子的哭聲,大嫂頓時感到一陣輕鬆,肚子的巨痛傾刻間煙消雲散,只感到疲倦和飢餓。張媽手忙腳亂地幫助大嫂剪斷臍帶。用一條爛褲子將孩子包好,又用些爛布包了一包柴灰,做成一個簡單的灰墊子放在床上,然後把大嫂扶到床上躺著,把孩子放在她的身邊,用那床千巴萬補的被子給她們蓋好。油燈已堅持到了最後一口氣,總算對得起這可憐的主人,說熄就熄了。張媽在黑暗中安慰著產婦:「大嫂,你先睡一會兒,我回去拿點油來,順便給你煮點吃的東西來…。」大嫂感激地說:「張媽,真多謝你了。要不是你的話,恐怕今天晚上我…」。說著說著,覺得一陣心酸,眼淚又滾了出來。

孩子在媽媽的手彎里,乖乖地睡著了。不大功夫,張媽把自家那盞燈端來了,另一隻手還端著一個大海碗,熱騰騰的雞蛋面,發出誘人的香味。張媽把大嫂扶坐起來。大嫂也不客氣了,這真比山珍海味還香呀!:「張媽,以後我要好好報答你。」張媽說:「不要講這些了,哪家沒得個難處。明天早上,我去把你大兄弟找回來。」大嫂點點頭。張媽安頓好大嫂母女倆,便回家歇息去了。

半夜時分,房背後響起了裟裟的聲音。本來就沒有睡著的大嫂,護著孩子,屏住呼吸仔細聽著。忽然,側面牆洞里,有人丟進來一團泥巴。大嫂把枕在孩子頭下的手腕抽了出來,警覺地坐了起來。孩子驚醒了,哇哇的哭聲打破了夜的寂靜。屋背後的人聞聲快步饒到前面,悄悄地推門進來。大嫂從那熟悉的腳步聲和粗曠的呼吸聲中,辨出是自己的丈夫回來了,不由得悲喜交集,泣不成聲地說:「你是怎麼出來的」?丈夫急迫地說:「我是開小差逃出來的,後面有人追。快點包起娃娃,我們趕快逃走,這個地方不能住了。」大嫂痛苦地說:「娃娃今天晚上才生下來,黑更半夜的,往哪兒逃呀。我現在不要說走路,恐怕連站也站不起來了。你先到別處躲幾天再說吧。」「那你怎麼辦呢?」「張媽明天幫我去喊大兄弟回來…」。「好,那明天晚上我再回來看你。」說罷,丈夫在黑暗中摸了摸孩子的小腦袋,抹一把眼淚,哽咽著說:「我真對不住你,我走了。」

望著丈夫摸黑去逃命,不知是死是活,大嫂更是悲切。瞌睡被丈夫帶走了,往日的回憶,走馬燈似的在大嫂腦子裡轉來轉去,久久難以入眠。大嫂七歲喪母,十二歲喪父。相依為命的僅是一個五歲的兄弟。母親就是生大嫂的兄弟時,得了產後寒,未及時醫治,年輕輕的就離開了人世。姐弟倆在流落、乞討中漸漸長大。弟弟因在三歲那年得了天花,雖未喪命,卻落得一身殘廢。腳跛了,眼瞎了,臉麻得沒有一塊平坦的地方,瘦骨伶丁的。幸好,腳跛還能走路,眼瞎還能看得見一點蒙朦朧朧的東西。他小時候靠姐姐幫人糊口,剛十五、六歲就到煤廠去踩煤巴。這幾天,姐夫被國軍抓去了,姐姐又臨產,他想白天夜晚拚命干,多掙幾個錢來給姐姐坐月子。大嫂的丈夫,也是一個世代貧窮的庄稼人。他的老家在江西,逃荒年時來到四川,又從四川逃到貴州的魚米縣。在那年月,魚米縣的窮人仍然過著飯不飽肚,衣不遮體的生活。他們從外地逃來,又無棲身之地,不得不住在岩洞里。他十二歲就幫人,因生就的脾氣剛烈,受不得主人的氣,無論在哪家都幫不長久。誰罵他,他就要罵誰,誰打他,他就要打誰,然後就逃跑。就這樣,東家幫半年,西家幫兩月的。三逃兩不逃,不覺逃離家鄉千里之外,丟下那唯一的住在岩洞里的老父親,靠挖野菜、打草鞋賣為生,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家團聚。大嫂和她丈夫是在一個號稱龍教頭的大戶人家相識的。他們同是那家的幫工、傭人。結婚後,仍然在那家幫人。記得他們的第一個孩子生下來不久,龍教頭家也生了一個千金,千金的媽媽雞鴨魚肉蛋豆腐水果吃得那麼好,可就是沒有奶餵養自己的孩子,大嫂又得當千金的奶媽。窮人本來油水就不多,奶水自然就不那麼充足。餵飽了人家的孩子,而自己的孩子卻餓死了。孩子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肉,孩子死了,就象割去了母親的心肝。大嫂背地裡不知哭了多少日子,待有了老二以後,才漸漸止住了悲傷,可是,老二生在田坎腳,沒有活上幾分鐘,就一命嗚呼。孩子們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彷彿這人間不是久留之地。算起來,將近四十來歲的她,大產、小產都已經有了八個孩子,可病的病死,餓的餓死,沒有一個長命的。小藍藍活了半歲,小盆妹活了兩歲,小樹林活了一歲半…。有的連名字都還沒有起,就去了。提起娃娃們的名字,也叫人心酸。用破提藍接生的,起名小藍藍;用腳盆接生的,起名小盆妹;在路邊生的,叫小路;在樹林里生的就叫小樹林。反正,用什麼接生就起什麼名字。今天晚上這個丫頭,是用腳盆接生的,按理應該叫盆子,可是這個名字早先已經用過了。大嫂抬頭看了看屋子,發現左面牆上掛著一個破篩子。好,就叫她「篩子」得了。鬼世道是這個樣子,還不曉得這可憐的娃娃活得出來活不出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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