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隱士—遊離於「隱」與「不隱」之間

遊離於「隱」與「不隱」之間 2011年12月23日 10:44 中國紀檢監察報 【字體】 大 中 小

  「或隱居以求其志,或迴避以全其道,或靜己以鎮其躁,或去危以圖其安,或垢俗以動其概,或疵物以激其清。然觀其甘心畎畝之中,憔悴江海之上,豈必親魚鳥樂林草哉,亦云性分所至而已。」——《後漢書》  「(隱士)故須含貞養素,文以藝業。不爾,則與夫樵者在山,何殊異也。」——《南史·隱逸》

  古代的隱逸之士    中國古代很早就有了隱士傳統及隱逸文化。「隱」是相對於「顯」而言,所謂「隱士」就是指知識分子中隱居不仕的人。古人眼中的「隱士」儼然就是品德與文采兼備的化身,誠如《南史·隱逸》所言:「(隱士)故須含貞養素,文以藝業。不爾,則與夫樵者在山,何殊異也。」  眾所周知,《後漢書》始創《隱逸傳》,此後歷代典籍如《南史》、《新五代史》、《宋書》等紛紛效仿,遂成正史撰寫之固定體例。范曄在《後漢書》卷八三《逸民列傳》開篇解題中對隱士的類型及背景成因做了如下介紹:「或隱居以求其志,或迴避以全其道,或靜己以鎮其躁,或去危以圖其安,或垢俗以動其概,或疵物以激其清。然觀其甘心畎畝之中,憔悴江海之上,豈必親魚鳥樂林草哉,亦云性分所至而已。」這裡分析、列舉了有關隱士形成的幾條成因,雖不能涵蓋全部類型,但也足以窺見古代隱逸之士的心理特徵。  盤點中國古代的知名隱士,有幾位人物最具代表性:西漢「商山四皓」、魏晉「竹林七賢」、東晉陶淵明、南朝陶弘景。這些隱士各有其所以「隱」的動機和背景,似乎也印證了前引范氏的說法:「商山四皓」經歷了秦亂戰火,看淡了王朝興衰,才選擇蟄居山林、避禍全身;「竹林七賢」等魏晉名士則因為不願被捲入嚴酷動蕩的權力鬥爭漩渦,故選擇了放浪形骸、呼嘯山林;東晉詩人陶淵明不願屈服於當時黑暗的官場政治,在度過了十三年的仕宦生涯後,毅然辭官回家,從此過著「躬耕自資」的田園歸隱生活,並寫下了膾炙人口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等不朽詩作;「山中宰相」陶弘景雖然名為「辭官歸隱」,但卻以「身居山林、心在朝野」的方式實現了其對王朝政治的實際影響力。事實上,上述人物與當時的官場政治都有著扯不清的關係。「隱」,恐怕是他們的無奈之舉或權宜之策。  歸隱山林,只不過是古代知識分子逃避現實政治的內心嚮往和精神寄託。    隱士真的「隱」了嗎    有唐一代,道教被尊為國教,歷代皇帝均寵信高道、徵辟隱士,而一些有心之士則趁此機會假借修道之名來博取聲譽、接近皇帝,從而為步入仕途奠定基礎。  《大唐新語》(卷十)和《新唐書·盧藏用傳》均記載了這樣一則史實:「盧藏用始隱於終南山中,中宗朝累居要職。有天台道士司馬承禎者,睿宗遣至京,將還,藏用指終南山謂之曰:『此中大有佳處,何必在遠?』承禎徐答曰:『以仆所觀,乃仕宦捷徑耳。』藏用有慚色。」時任顯職的盧藏用就是一個假託隱修來博取功名的典型代表。他起初隱居終南山修道而獲得美譽,受到唐中宗、睿宗欣賞,委之以重任,從此平步青雲、扶搖直上——這也是成語「終南捷徑」的由來。受其影響,當時效仿者趨之若鶩。盧氏所言終南山中「大有佳處」正是因為其地處京城長安的郊區,擇此地隱修稍有小成即可聞達於都城,同時也便於皇帝的徵召。司馬承禎對此不屑一顧,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乃仕宦捷徑耳」的核心本質。其實,司馬承禎最終也沒有做成真正的隱士,而是成為了「一代帝師」,他與武則天、睿宗、玄宗等君王保持著密切往來,甚至對唐代初期的社會政治產生了一定影響。  終南山常被說成是「隱修聖地」,據說西周姜子牙、漢初「商山四皓」和張良、唐代孫思邈、金代王重陽等一批歷史名人均在此隱修過。姑且不論此說的準確性,僅就上述人物而言,又有哪一位不是「有為之士」?他們借隱修之名,或沽名釣譽,或韜光遠禍,或斂翼待時,少了一點「出世」味道、而多了些「終南捷徑」的色彩。  我們無意否認中國數千年來存在過真正的「隱士」,但其大多湮沒在歷史長河中,主要原因恐怕是因為他們並不謀求史書留名、流芳後世,故而不做驚世駭俗之舉,也不著書立說。不求聞達於生前與身後,也恰是這些真隱士們所畢生追求的終極目標,只有這種胸襟才配稱真正的「隱士」之名。     人人都能成為「隱士」    古人有云:「小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真正的「隱士」不應一味追求外在的、與眾不同的言行舉止,而當致力於達到「與人為善」的平和心態、「超然獨立」的人格特質、「物我兩忘」的心靈境界。「隱」不必向「外」求,而應該向「內」求。外求的「隱」僅是形式上的隱、離群索居的隱,內證的「隱」才是真正「和光同塵」的大隱,才能透徹地體悟心靈的寧靜與淡泊。  記得數年前,筆者曾到京郊某地參觀,看到景區一副門聯上銘刻兩句人生格言:「不遭人妒是庸才,能耐天磨是鐵漢;事到順時需謹慎,境到逆處仍從容。」當下頗生感慨。平凡百姓雖然談不上人生的大起大落,但有誰又能在數十年歷程中不經歷點溝溝坎坎?面對不同境遇,不以一時的挫折而悲苦,不以一時的成功而飄飄然;面對種種非難、打壓、污衊中傷,仍不改一顆良善之心;對於金錢、名利的慾望不要過於強烈,懂得適可而止、過猶不及。這些淺顯的人生道理,看似簡單,其實又有幾人能做到呢?我輩中人倘若能真正做到不取不義之財、不做虧心之事,心如止水,寵辱不驚,不論他是否隱居山林,其行為品格都稱得上是一位真正的「隱士」。「隱士」不是鏡花水月、不是空中樓台,是實實在在的、腳踏實地的人生軌跡,是每個人心中的良善之端。  近年來,時有隱居者的相關消息見諸報端。這群隱居之人數量不斷增多,逐漸構成了一種特殊的社會群體和文化現象,這也是當今社會價值取向多元化的一個表現。對於這一群體,社會一方面應當給予理解和尊重,同時也不必過於拔高、大肆宣傳——人,終歸還是要食人間煙火的。(作者姜守誠系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副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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