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用我的一切換你歲月長流

今晚，聽談小鹿給你講個故事

作者：南方姑娘長街 | 禁止轉載

選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記憶里從未有過父親年輕時的樣子。關於兒時的記憶，父親也總是缺席。

漫漫成長路，童年裡父親給我帶來的歡笑聲很少。他在外面這麼多年，起初連一件像樣的禮物都沒有給我買過。我想這和他的性格有關，內向的父親，老實憨厚，不善於表達。不像別人的父親，一見到自己的孩子又摟又抱。

那時家裡是困難的，母親嫁給他時，他是煤礦里的一個工人，每個月只拿一百多塊的工資。沒有文化的父親，日日夜夜做著危害身體的工作，甚至危及生命。每天扛著沉重的工具在地下礦里，一挖就是一夜。

聽母親回憶說，父親每天晚上都要拿大可樂瓶裝一瓶水去上班，回來時一口不剩。白天回來，還要做活，田裡土裡的，還要看看在搖籃里的我。這樣的日子持續到我弟出生後，儘管父親這樣日夜操勞，但還是養不活這個家。只好想辦法，找路子賺錢。後來只好找到早早在深圳打工的舅舅，經舅舅介紹，父親在我剛會帶著弟弟這裡走那裡走時，離開了家，去了深圳。

父親是97年去的深圳，那時我剛滿三歲不久。我沒有他離開那天的記憶，只知道這些年，他一般只有過年才回來，開始幾年，他給我帶我沒見過的糖，沒見過的果凍，沒見過的夾心餅乾。我每年都盼他回來，想要那些村裡其他孩子沒有的糖，果凍，餅乾。為了這些我可以盼一年，那時我不懂得他在外的清苦，以致於後來我有了更多的要求。

上學後，父親每年回來都會給我買衣服，流行喇叭牛仔褲時我就有喇叭牛仔褲。想要一套運動裝時，過年回來也會有。2008年冰災，他沒買到回來過年的火車票，他就把我和我弟的衣服寄回來，整整一箱衣服。父愛是沉重無聲的，但是一直圍繞在我們身邊。

我幾乎沒有送過父親，小時候因為母親要帶弟弟，從他出生那年起，我晚上就跟著奶奶睡，直到十歲那年家裡修了新房子，有了自己的床才自己睡。父親每年過完年初頭就要趕回深圳上班，交通不便利的農村，每天只有清晨一趟車去縣城，早上要起很早。我從小就害怕離別，每次都躲在被窩裡偷偷地哭。

年復一年，每次父親回來，我都看到他變了，黑了，瘦了，很少有胖了的時候。唯一不變的就是他的外套和鞋，而我和弟弟每年都會有新衣服穿，樂得屁顛屁顛的。我想父親和天下所有的父親一樣，只有看到自己的孩子笑了，緊皺的眉頭才會舒展開，才會覺得自己所有的苦和累都值得。

懂事開始，和父親待過的時間很少，他每次回來就幾天。去年因為我和弟都上大學了，母親便也去了深圳，便決定今年在深圳過年。那天到深圳時，在車站，是父親接的我，父親看到我時，就是叫了我一句，再也沒有說話。坐公交時，我刻意坐了個兩人座，以為他會來一起坐，可是他還是在前面坐下了。

可能父親是內疚了，又或者是我和父親太久沒有見面的緣故，那天深圳有點冷，他只顧著給我提行李，還是穿著前些年穿回家過年的那件外套。到了住的地方時，家裡幾乎沒有放行李的地方，放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就只能過路了。

我明白什麼叫生活，可是我不知道，父親這十幾年來他一個人是怎麼生活過來的。父親對我們是有愧疚的，我對父親也是有愧疚的。他覺得自己沒有給我們提供一個好的家庭環境，沒有讓我們的生活過得寬裕。而我，始終沒有成為他的驕傲，沒有給他帶去一絲絲歡愉。但他還是盡量把我送進大學，哪怕沒有好的文憑。

這次和父親相處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慢慢地，我和父親便經常聊天了。有次他和我聊天叫范冰冰做范爺時，我是震驚的，可是我打心底里開心，我的父親，他跟隨著這個社會，也不斷地在進步。

在深圳的一個多月里，知道了很多父親當年的生活。父親說，他剛去深圳時，他每天晚上躲在被子里練普通話，下了班就給家裡寫信。那時候，我也常見母親寫，開頭總是寫家裡一切都好，文文會會都很聽話。

直到現在，我有了思戀的人，才能隱隱體會到父親和母親當年的感受。一年365天里，兩個相愛的人只能靠著筆來對話，那種感受是旁人不能體會的。後來科技下鄉了，父親隔幾天就給村合作社打電話，和合作社的人約個時間，再讓合作社的人通知母親到時間點去接電話。那樣也好幾年，幸好後來家裡裝了電話，每天晚上都能聽到父親的聲音。

父親說了很多，最讓我深刻的是，他說，每次去買洗髮水，他都不敢買大瓶的，怕買了大瓶的，月底也許就差那幾塊，就沒有飯吃呢。這些我從來沒有經歷過，他總是將最好的義無反顧地給我，但我還是會有情緒，會去羨慕別人衣服比我多，手機比我的好，生活費比我多。

父親沒有多大的脾氣，不抽煙不喝酒，一直簡樸老實，本分但是有擔當。父親從未去過我的學校，但沒有他，我上不了學。我一直特別喜歡冬天，記得高三那年我在日記中這樣寫：從小生活在農村的自己，喜歡冬季是因為，冬季它可以團聚。我對冬季的喜愛大部分來自這裡，我對父親的愛不輸於一直在身邊操勞的母親。他們兩個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比我的生命還要珍貴。

我想，我要讓團聚的日子加長，畢業後，不能讓父親那麼操勞了。我不想只有冬天才有團圓，我想在春夏秋冬的每一個日子裡，父親都能坐在我們身邊吃好每一頓飯。

一直聽著《父親》將這篇文章寫完，好多的話沒有寫出來，更多的情緒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我想，生活中很多父親和我的父親一樣，一直在操勞，甚至過著更加艱苦的生活，每年只是過年回家一次，提著大包小包。但是我相信，只要我們足夠努力，總有一天他能回到家裡的飯桌上來，陪我們吃好每一頓飯。

父親，我願用我的一切換你歲月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