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藝術史：抽象主義和當代抽象主義的藝術-高爾基【143】
阿希爾．高爾基 (戈爾基Arshile Gorky，1904—1948)的藝術是歐洲抽象藝術與美國抽象藝術之間的過渡橋樑。他生於俄國，1920年就到了美國，1925年定居紐約。在藝術上，他確信現代藝術經過眾多大師的實驗，已經形成了一整套的傳統。因而，他花了很大精力去學習和模仿早期現代派畫家的作品。他起先熱衷於學習畢加索，用清楚的輪廓和明亮的色彩去畫立體派風格的靜物畫。三十年代後期，他在嚴謹的幾何抽象化作品中增添了一些源自康定斯基和米羅藝術的有機形態的母題。以後，他又滿懷熱情地投入到旨在探索人的本能及潛意識的超現實主義藝術實踐，並把超現實主義的自動創作法吸納運用到自己的創作中。四十年代，他形成了自己的藝術風格，其繪畫從早先刻意的苦心經營轉變為直抒胸襟的自由揮灑，畫面顯得輕鬆而流暢。他是最後一位由布雷東確認的超現實主義者，也是抽象表現主義的先驅者。高爾基生性善感，在藝術上偏愛優雅的情調和憂鬱的詩意。他熱愛自然，熱愛生活，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我喜歡熱烈，喜歡溫柔，喜歡可口的食物，喜歡肉感，喜歡獨唱，喜歡澡盆子里水泡著洗澡……我喜歡麥田，喜歡耕地，喜歡杏樹，喜歡晃動的陽光，但是最喜歡麵包。」這種感受，在他那些布滿有機形態的畫面上得到充分的反映。他的畫，在優雅而傷感的情調中滲透著某種神秘氣息。那些形態奇異的母題，想必是從米羅、唐居伊等超現實主義畫家的作品中吸收和發展出來的。評論家羅森伯格在談到他的這種有機形態母題時說：「……充滿隱喻和聯想。在奇形怪狀的軟組織、隱蔽的切口和污跡之間，在由軟綿綿的身體部件、腸子般的拳頭、陰部、許多肢體組成的叢林里，花瓣暗示著野獸的爪子。」而另一位評論家羅伯特．休斯則生動形象地描述道，「那些密集、搏動的懸殊的形狀造成一個印象，好象是炎熱的夏天，把眼睛貼近地面，靠近地窺視一團纏結的草叢，是一隻螞蚱所見的現實，它的各種成分仍是沒有發育好的，高爾基的溫和而嚴格的線條把它們從焦點推出又拉近。」
1926年到1931年高爾基在紐約的中央美術學校深造和任教。此時的他心儀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畫家曼坦尼亞、烏切羅、弗朗西斯加和法國新古典主義畫家安格爾，並對塞尚、米羅、畢加索等畫家的風格進行深入研究。他這時期的木炭素描《藝術家的母親》顯示出古典繪畫的影響。那段時期，他口袋中揣著如烏切羅、安格爾或丁托列托的畫冊，時不時將持畫冊的手臂伸直，以保持從一定距離外觀察大師作品的整體效果。他還習慣將這些圖片倒過來看，為的是要「排除作品情節內容的干擾」，而將畫中的「形」、「色」這些純繪畫元素提煉出來。他的教學方法也有別他人，為了激起學生們作畫的情緒和靈感，他僱傭提琴師在上課時進行演奏。
《Akabi的肖像》1936-1937
1931年，高爾基放棄教職，成為職業畫家。1933年在巴黎為「抽象——創造」集團成員。1934年在費城舉辦首次個人畫展，反響很大。次年進入聯邦藝術計劃研究部，為紐華克機場繪製了大型壁畫《航空：受空氣動力學限制的形式的演進》。此時的油畫《桌上的靜物》、水墨畫《無題》等作品受到美術界與社會的關注和好評。
從30年代起他就以一種抽象的、充滿情感特質的方式作畫，偏重於感情與想像的非理性方面，成功地把超現實主義和康定斯基的自由抽象結合起來。
《夜間、謎、鄉愁》，1932-1934年
《自畫像》，1929-1936年
1939年，高爾基與智利超現實主義繪畫代表人物R·M·埃喬倫相識，藝術觀念發生改變，之後的作品才真正跨出前輩大師的蔭蔽。他創作了大量將超現實主義的潛意識與抽象主義技法結合的作品，如油畫《索契的花園》等，展現出全新的具有特色的風貌。1942年，高爾基來到康涅狄格的鄉間作畫，進入他創作的最後階段，也是他創作的全盛時期。他開始在繪畫上追求具有生命力的形態和空靈的感覺，作品充滿東正教的神秘氣息，格調優雅。他以敏感的細線表達內心的脆弱，流動的形態暗示情慾的騷動。長羽毛的生殖器是他作品的母題，以此抒發潛意識中難以名狀、無從安慰的情緒。《肝臟是公雞的雞冠》、《母親的繡花圍裙如何在我生活中展開》等油畫作品中，畫家將植物形象描繪成人體內臟，漂浮在色彩柔和而無定形的風景里。這些新奇晦澀的作品讓一些人難以理解而提出詰問，但更多人對高爾基獨創的風格表示讚許。著名西方現代美術評論家安德烈·布雷東極力推崇《肝臟是公雞的雞冠》是「新視覺的佳作」，並對高爾基這一時期的作品用「混成」一詞來形容。
《金棕色的繪畫》，1943-1944年
高爾基1944年所作的油畫作品《肝臟是公雞的雞冠》充分反映了他的風格特點。在這幅畫中，諸多生物形態的有機體紛紛攘攘地擠在一起，搏動出某種神秘和不安。畫面色彩強烈，線條綿軟流暢，那直抒胸襟的自由揮灑，顯示出超現實主義自動化畫法的影響。在這裡，高爾基以一種敏感而略帶神經質的細線，勾畫那些有機形態的母題，將他內心的脆弱和一觸即動的官能感覺，細膩地表達出來，直接抒發了某種無以名狀和無以慰籍的風情。
《肝是公雞的雞冠》
《無題》，1944年
《Water of the Flowery Mill絢麗舊磨房的水》，1944年
《One Year the Milkweed》，1944年
《擁抱∕美好願望之路》表現了他對性愛的嚮往和情愛的美好期待。畫面有一種浪漫的情懷。他的畫，是按捺不住的人性表露，表現了情慾的騷亂和難以發泄的困擾，細細的線條喻示了本我的衝動，似隱似現的顯露出一些生殖符號，他以此抒發潛意識中的難以名狀和無從安慰的情緒，展現了美好畫面的人性悲歌。
高爾基的作品充滿了東正教的神秘氣息，品賞他的畫逗留的時間恐怕要長一些，究竟是看線條造型還是看色塊寓意，有時都難以判斷。但這並不影響我們對其作品的良好感覺。全局來看，畫面透醒而輕鬆，滋潤淋漓，線條瘦勁而細硬，表象似鋼筆淡彩，素雅清淡。
《高爾基和母親/藝術家和他的母親》
《Pastel de Virginia柔和的弗吉尼亞》
高爾基一生命運坎坷。他在有生之年未能見到抽象表現主義的輝煌，作品也未能打人市場。40年代，高爾基的聲譽達到頂峰，他在康涅狄格的家中需不時停下畫筆接待慕名而來的各方人士，許多畫作被個人或機構收藏。1946年，一場意外火災將其畫室毀於一旦，許多心血之作頃刻間化為灰燼。同年，癌症病魔又向他襲來，雖然手術後得以保住生命，但元氣大傷。以後，妻子帶著孩子離他而去，意外車禍又使他頸部骨折。一連串的打擊令他心灰意冷，在無以排遣的悲愁中，他於1948年自己結束了生命。高爾基，這位敏感而脆弱的藝術家，「用他天生的詩情融化了歐洲抽象藝術的法度，帶了抽象畫走向美國自由表達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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