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紅原草原（曉露原創）

劉常瓊（曉露） 文/圖

（此文榮獲2011年全國散文作家論壇徵文大賽一等獎，併入編《全國散文作家精品集（2011年卷）》，榮獲第六屆作家報杯全國文學藝術大獎賽散文類銀獎。先後發表於《作家報》、《青年作家》、《望月文學》、《普州文學》、《南方集團文化》等刊物）

2006年「5·1」大假期間，我和老公、女兒、侄女一起，隨旅遊團來到川西北高原上的紅原-若爾蓋大草原旅遊。紅原-若爾蓋大草原位於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紅原、阿壩、若爾蓋三縣中部，是川西北大草原的一部分。草原地勢平坦，一望無際，人煙稀少。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征曾多次通過這裡，留下了許多可歌可泣的動人故事。美麗的高原風光令我無比的激動，至今難以忘懷。

長江黃河分水嶺

清晨，汽車從成都平原出發，向西北方向前進，經都江堰市後，溯岷江而行，一直爬坡，途經紫坪鋪水庫、汶川、理縣、米亞羅大峽谷，穿越世界上最高最長的鷓鴣山隧道，於下午五點鐘左右，來到了查真梁子，進入川西北高原。

才告別了成都平原陰沉沉的天空，又在樹木蔥鬱的米亞羅大峽谷里穿行，查真梁子讓我們眼前豁然開朗，天好高好藍，極目遠眺，但見丘原起伏，雪山聳立，景色甚為壯觀。

查真梁子為紅原南部丘狀高原之巔。山勢雖無奇絕之處，卻因兩側發源的兩條河流，一條注入黃河，一條進入長江水系，故稱為長江黃河分水嶺，難怪詩人在這裡發出了「才飲長江水，又食黃河魚」的感嘆。

五月的紅原草原

五月的紅原草原，春天剛剛來臨，才冒出一點嫩芽的牧草，給枯黃的大地染上一層淡淡的綠色，一眼望去，廣袤的大地，枯黃里泛著青色，蒼涼而不失生機。白色的綿羊，黑色的氂牛，如撒落在黃綠地毯上的一大把珠子，在山丘上、平地里滾來滾去，用嘴啃著那些用手都揪不起來的嫩芽，真擔心能否填飽它們的肚皮。

明凈的天空藍藍的，大片大片的白雲翻滾著，奔騰著，氣勢恢宏。遠處白皚皚的雪山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清新的空氣中散發著青草的清香味道，沁人心脾。不時出現的經幡和藏民，提醒我們來到了一塊神秘而聖潔的土地。

這個因紅軍經過而得名為紅原的草原，在五月里猶如一個含羞的少女，悄悄躲在川西高原的一角，卻藏不住她含苞欲放的美麗。我卻在努力想像當年紅軍經過這片雪山草地時的艱難困境，心中迴響起《長征組歌》中《過雪山草地》那首悲壯的歌曲：「雪皚皚，野茫茫，高原寒，炊斷糧。紅軍都是鋼鐵漢，千錘百鍊不怕難。雪山低頭迎遠客，草灘泥氈紮營盤。風雨侵衣骨更硬，野菜充饑志越堅，志越堅……」。

月亮灣

一條發源於查真梁子南部、叫做白河（又叫嘎曲河、龍日曲）的河流，在這裡寧靜得看不出她的流向，卻在平坦的紅原草原上大幅度地彎來繞去，划出優美的弧線，好似一輪又一輪彎彎的月亮相連。彎彎的月亮倒映著藍天上飄浮的白雲，豐腴的曲線一如那嫦娥飛天時的飄逸優雅，曼妙舒緩。

白河不是飛天離去，而是要去追隨她心中的王子——黃河，但是她又捨不得離開養育她的草原母親，於是她留連往返，躑躅不前，形成了令人神魂顛倒的月亮灣。

月亮灣喲心中的灣，你是那麼柔美、那麼安靜，你又是那麼執著、那麼多情，你就是那純情的美少女喲，見過你的人都會把你放在心田。

九曲黃河第一彎

這裡是黃河，但是她卻清澈見底。

這裡是黃河，但是她卻水平如鏡。

沒有雄渾，沒有激昂，沒有奔騰，沒有咆哮，但是這裡真的是黃河。

這裡是黃河的上游，是白河與黃河的交匯處。在若爾蓋草原平坦的腹地里，在查真梁子山南發育的白河，由南向北，在大草原上艱難跋涉400公里，含情脈脈地來到了黃河的身旁。自北而下的黃河張開他有力的臂膀，將白河輕輕地攬入懷中後，迴轉身向西北方向流去，然後再向西去，黃河的流向發生很大的轉折，被稱為九曲黃河第一彎。纏纏綿綿的黃河和白河，在若爾蓋大草原形成曲曲折折的河面，將草原分成無數的河洲、小島。

站在索克藏寺院後的山頂上，俯瞰九曲黃河第一彎，晴朗的天空忽然狂風大作，烏雲翻滾，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打在頭上。正在躲無處躲，叫苦不迭的時候，剛才的一切突然不見了影蹤，風停了，太陽又懸掛在天空，天更加藍，但見靜謐的河面，映照著霞光萬道的晚霞，夢幻般的境像，恰似那宇宙中莊嚴的幻影。更遠處，一輪無法想像的超大彩虹在懸掛在天空中，放射出七彩的光芒。

九曲黃河第一彎喲，你徹底顛覆了我對黃河的印象，原來年少時期的你是如此的純潔無暇，溫柔敦厚。是歲月的蹉跎，跌宕的人生，才使你變成了另一個模樣。

花湖

一條用實木鋪成的棧道，向若爾蓋草原深處延伸，看不到盡頭。許多黑色的氂牛在棧道兩邊啃著牧草，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在正午時分頂著火紅的太陽走在棧道上，走得口乾舌燥的時候，花湖到了。

一個巨大的海子，天是藍的，水也是藍的；天上白雲飄浮，水裡也飄浮著白雲；天上有黑頸鶴在飛翔，水裡也飛過一隻黑頸鶴。遙遠的地方有一絲細細的天際線，如一條中軸線，對稱地分出天和水，天邊雲捲雲舒，水中倒影也是雲舒雲卷。第一次，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麼叫水天一色。

幸福得發暈，感覺是來到了天堂，驚訝地張著嘴，輕輕說一句「好美呀」就不願意再說話，唯恐打破了這裡的安寧。盤腿坐在棧道的盡頭，痴痴地望著水面發獃，由遠而近地四下觀望。

一隻水鳥在湖灘上啄食，跳來跳去，一直都沒有飛走。也許它認為，這裡是它的地盤，誰也別想把它趕走。

岸邊的草還沒有轉青，稻草般的金黃。這樣的金黃色，點綴著藍天白雲的天和藍天白雲的水，一種無法形容的美，一種能夠引起心靈震撼的極致的美。

從成都驅車到花湖700多公里，花湖的美景洗去了舟車勞頓的艱苦，能夠有機會感受一下從人間到天堂的感覺，這樣跑一趟真得很值。

向紅軍致敬

很難想像，在這個人跡罕至、雪山高聳的高原，在缺衣少食、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的情況下，當年紅軍是如何爬雪山、過草地的，許多艱苦卓絕的故事湧上我的腦海。據說，紅軍爬雪山之前，每人發一串紅辣椒，單薄的軍衣外面穿一件羊皮背心，腳上赤腳穿著草鞋，冷了就咬一口紅辣椒，辣得出汗就不覺得冷了。一路上留下許多保持著坐立或站立姿勢的凍死的紅軍。下雪山的時候路不好走，紅軍就將身體團成一團，滾下山去，又摔死不少，或因雪崩被掩埋。草地就是我們現在說的濕地，表面上看起來是堅實的土地，一腳踩下去，下面卻是深不可測的爛泥潭，多少紅軍戰士的身體至今還窖藏在若爾蓋濕地下面。

我在給女兒和侄女講述著這些故事的時候，我的心一陣陣地發緊、疼痛。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人，那些紅軍戰士，那些年輕的生命，他們就這樣永遠地留在了這裡。現在這裡有了柏油公路，我們坐著有空調的豪華大巴，提包里放滿了各種禦寒的服裝，手裡拿著照相機、攝像機，跑到這裡來觀光旅遊，我們的生活是多麼幸福，我們不能忘記那些為了開創幸福生活而付出生命的先烈們。

我在心裡默默地為先烈們哀悼，向先烈們致敬。二萬五千里長征和英勇的紅軍，必將青史永垂，英勇犧牲的紅軍戰士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