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弗倫山莊的記憶:喬治華盛頓總統的良知與困惑|世界歷史

(一)作為開國之父,喬治·華盛頓,早已成為美國自由和獨立的象徵。 然而圍繞著他蓄奴所引發的一系列事件卻如揮之不去的惡魔,纏繞在他的身邊。尤其是最近幾年費城總統府秘密奴隸通道的發現,更在全美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引起了公眾極大關注。作為弗吉尼亞弗倫山莊的主人,華盛頓的確和奴隸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瓜葛。但事情遠非我們想像的那般簡單。在華盛頓生活的時代,奴隸制已經滲透到社會生活的各個角落,成為現實生活中須臾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在華盛頓生活的弗吉尼亞州,人們通過繼承、贈送、購買、出售、拍賣甚至抽獎的方式來獲得奴隸,彷彿這些奴隸都是些牲畜,或者沒有生命的物件。然而,作為一個高瞻遠矚的政治家,獨立戰爭期間為爭取自由而浴血奮戰的經歷使得華盛頓對於奴隸制產生了強烈的不滿。作為弗倫山莊的奴隸主,他必須依靠奴隸的勞動來維持富足的生活,更何況在當時,蓄奴是合理合法的;另一方面,作為美利堅合眾國的總統,他必須秉持正義和理性,這是民眾的重託和上帝的召喚。這進退維谷的尷尬,拷問著華盛頓的良知,也考驗著華盛頓的智慧。(二)是一個黑人奴隸的雙手,把他捧到這個世界。他的父母和鄰居都佔有奴隸,圍繞在華盛頓周圍的一切,無不強化著這樣的觀念:就連上帝也認為奴隸制是天經地義的。那個時期年輕學生的教科書主要是來自古希臘、羅馬的聖經和古典著作,這其中就有關於奴隸、奴隸制、以及管理奴隸實踐等方面的詳盡資料。父親1754年撒手人寰時,留給年僅11歲的華盛頓的遺產是:弗吉尼亞州弗雷德里克斯堡附近的280畝農場、整個家庭、十個奴隸。就這樣,年幼的華盛頓成為了莊園主和奴隸主。當時,農場所在地的費爾法克斯縣總人口約為6500人,而其中1800人,大約28%是非洲血統的奴隸。其實,奴隸在總人口中所佔的比例,在整個十八世紀一直處於上升狀態。到美國獨立戰爭結束時,費爾法克斯縣超過40%的人口是奴隸。耳濡目染,使得華盛頓繼承了父親的管理才能。成為弗倫山莊主人的第二年,他至少就購買了8個奴隸:以39.5英鎊購得一名叫做凱特的木匠,還有其他四名男子、兩名婦女和一個孩子。這時,華盛頓共有36名奴隸。1759年1月華盛頓和瑪莎·丹卓奇·柯斯蒂斯的結合,使得弗倫山莊奴隸的數量急劇上升。作為富有的種植園主丹尼爾·帕克·柯斯蒂斯的遺孀,瑪莎以她享有的柯斯蒂斯家產的份額購買了84個奴隸,帶到了弗倫山莊。利用夫人帶來的資產,他又購置了比弗倫山莊還要大兩倍的土地。這些土地大都由瑪莎的陪嫁奴隸耕種。但他自己也購買了不少奴隸。據記載,1760年,他為49名非洲奴隸付稅;1770年,這個數字達到87個;1774年,更上升到135個。這些數字都是華盛頓自己名下的奴隸,並不包括瑪莎的陪嫁奴隸。後來弗倫山莊奴隸數量的增加,很大一部分是大量出生的陪嫁奴的孩子。因為按照當時的法律,陪嫁奴母親生的孩子身份還是奴隸。他最後一次的奴隸交易記錄發生在1772年,是別人還債的。1799年華盛頓去世時,弗倫山莊共有153名陪嫁奴。而華盛頓名下的奴隸共124人。(三)弗倫山莊的奴隸被要求從事手藝、磨坊、銅匠、鐵匠、木匠和鞋匠等幾乎所有活計,也有一些人從事家務、船夫、馬夫和田間勞作。女奴則被要求紡線、織布和縫補,其她則洗衣店、牛奶房或者廚房。也有大量的女奴在田間勞動。有一次統計顯示,184名奴隸中大約四分之三的人從事田間勞動,這其中60%是女奴。解讀保存在弗倫山莊的文件里可以看出喬治·華盛頓的一些性格特徵。一方面,他對奴隸們的勞動嚴格到近乎苛刻的程度。他彷彿時時都在監視著那些侍候他的人,只要他們做事情是達不到他的標準,無論白人還是黑人奴僕,他都會發脾氣。而更加要命的是,他總能指出做事情的更好方法,使得這些僕人無所適從。另一方面,不時流露出的幽默又顯示出其溫情的一面:他會仔細傾聽、認真考慮,並且花費心思去調查那些引起他注意的問題。同時,對於那些克服個人困難,努力工作的人,他還不忘予以鼓勵,以提高他們的積極性和熱情。他似乎一直在用自己的行動傳遞著這樣一個信息:不管身份和地位如何,大家都要平等相待。弗倫山莊奴隸們的日常生活與這個時期弗吉尼亞其它大種植園的奴隸們並無二致。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周工作六天,周日休息。他們的食物也是相當豐富的:牛排、火腿、魚、野味等經常出現在他們的飯桌上。此外,華盛頓夫婦努力營造出輕鬆的氛圍,使他們獲得更多精神上的愉悅。而這,是其它地方的奴隸所沒有的。在所有關於華盛頓作為奴隸主的記載中,對於他的指責並不多。在這屈指可數的記載中,當時一位居住在弗倫山莊附近的英國人理查德·帕金森的描寫值得關注。他寫道:「(華盛頓)所有鄰居都有個感覺,他對待(他的奴隸)比其他所有人都更加嚴厲」,而這裡所謂的「嚴厲」更多地表現在華盛頓對農場日益現代化和科學化的嚴格管理上。幾年的歷練,華盛頓不斷成熟。與當時的其他農場主不同的是,他變得越來越像一位現代化的管理者,而不是一個傳統的紳士農場主。他密切觀察花費在每一項工作上的時耗、由於疾病造成的時間損失、每個農場的玉米消耗量等等一系列數據。通過這些數據的統計分析,華盛頓教會了奴隸們新的技術和方法,努力促使他們從傳統勞動力轉化為工廠化的農場工人。一位在美國旅行的外國遊客也在他的遊記中留下了對華盛頓的譽美:弗吉尼亞人對待他們的奴隸異常地嚴苛,只提供「麵包、水和拳頭」,而喬治·華盛頓對待他的奴隸「遠比他的弗吉尼亞同胞更仁慈」。華盛頓自己曾經批評其他的大種植園主「對待他們(奴隸)的需求和習俗,不總是像應該做到的那樣仁慈和周到。」「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矣」。在生命行將走到盡頭之時,回顧自己的一生,華盛頓感慨系之:「那些人的不幸境況——而他們的一部分勞動是為我服務的——已經成為我唯一無法迴避的遺憾。就讓他們之中的成年人生活在安逸舒適的環境下吧,如果他們暫時還不具備這樣的條件,就從年輕的一代開始,讓他們做好過上好日子的準備。只有這樣,我的心靈才能得到一點慰籍,造物主是公平的。」與同時代的弗吉尼亞人相比,華盛頓之所以出類拔萃還在於他對於奴隸制觀點的轉變。在晚年,他逐漸從一位把奴隸制當作想當然來接受的年輕人,轉變成一個決心不再買賣任何奴隸,並對最終廢除這一制度充滿信心的人。促使他這些觀點發生轉變,最重要的因素或許就是美國獨立戰爭。華盛頓置生命、家庭、巨大的財富、富足的未來於不顧,捨生忘死,不就是為了從英國人的蹂躪下獲得獨立,為了那些關於人之權利的理想主義信念?戰爭結束之後,他寫道:「自由從一生根開始,就迅速成長為一株參天大樹。」在戰爭開始後的第三年,當時46歲的華盛頓已經是一位有著35年奴隸主經歷的將軍。他不無感慨地對家鄉弗吉尼亞的一位堂兄透露說:「每天我都越來越清醒地意識到了我的奴隸主身份」。(四)華盛頓曾遊歷美國的一些地方,那裡的農業生產並不使用奴隸;而且,在他領導的大陸軍中,黑人士兵與白人士兵一樣勇猛頑強,並肩戰鬥。所見所聞,使華盛頓深有感觸,他採取了一系列舉措,為黑人爭取平等權利。事實上,在開始擔任軍隊總司令的七個月內,華盛頓就力排眾議,批准徵募自由黑人士兵。1775年底,當他計劃重新招募那些從前曾在軍中服役,後來卻被遣散的自由黑人時,遭到了國會的否決。五年後,他又提出改組羅得島兩支軍團的動議:把一支軍團的黑人士兵均分至兩個軍團,然後用新兵補足差額,以便「取消黑人軍團的名稱,使之不再出現」。這樣,本質上使得整個軍隊成為一個整體,同時也能很好地應付反對的聲音。也正是在戰爭期間,華盛頓第一次接觸到理想主義青年的觀點。南卡羅來納州的約翰·勞倫斯提議在該州組建一支非洲裔美國人軍團;強烈反對奴隸制的拉法葉特侯爵也在戰爭末期給這位老司令寫信,提議搞一個試驗,兩人購買一些土地,讓華盛頓的奴隸作為佃農在那裡勞動。拉法葉特相信華盛頓參與這一計劃,將有助於「使之成為普遍接受的做法」。如果他的實驗在美國獲得成功,那樣就可以推廣到西印度群島。他情緒激昂地表示:「如果這是一個瘋狂的計劃,我寧願以這種方式瘋狂,而不是在其它方面被認為是個精明人。」(五)華盛頓熱切地回應了他的想法 「那個計劃……您提議嘗試一個先例,以促進將這個國家的黑人,從他們目前所處的奴役狀態中解放出來,這足以昭明您仁慈的心靈,給予我深刻印象。我很高興和您一起,加入這一值得稱頌的事業;但是希望推遲討論該計劃的細節,直到我有幸與您面晤。」戰爭結束後不久,拉法葉特終於來到弗倫山莊,和華盛頓繼續他們關於該試驗的討論。而同一時期住在這裡的另一位客人,也相當程度地參與了這些談話,後來他在給這位主人的信中寫道:「您希望擺脫掉您所有的黑奴,而侯爵先生希望可以結束他們所有人的奴隸身份。我將無比欣喜地看到,您二位的建議和影響力可能產生的結果,並由此給你們的政治聲名增添最後一抹亮麗的光澤。」他接著提出了具體的實施辦法:「可以這樣設計:他們之中那些勤快的人可以經過法律登記,享有他們現在主人的土地。而這正是通過他們的勞動,使主人獲得比現在更多的利潤,因而他們有權利擁有特別的紅利。同時,這樣也可以刺激那些懶惰散漫者。」這種制度設計,體現了現代管理思想。考慮到當時的社會現實和未來發展,他頗有策略性地提議:「我不會公開地將他們全部解放;但是我贊成逐漸讓他們和他們的子孫除去鐐銬,並且使他們融入社會,這樣在我們的國度,他們就會成為任何非凡事業的捍衛者,而不是威脅了。」1785年,拉法葉特準備開始這項試驗了。這年六月,他委託代理人在法屬幾內亞購買了一個種植園,附帶條件是園內的所有奴隸不得被出售或交換。1786年2月,他告知華盛頓,他已經秘密地擁有了一片土地,「我要使我的黑奴獲得自由,以完成這項試驗,而你知道,這是我心裡一直惦記著的事情。」獲知這一進展,華盛頓十分欣喜:「我尊敬的侯爵先生,您仁慈的心靈在任何時候都是這樣地卓著,每次看到對此最新的證明,我從不感到驚訝;可是您最近購置了卡延殖民地的土地,以使得奴隸們在那裡獲得自由,這是您的仁慈心慷慨而高貴的證明。您的精神可媲美上帝,將它廣泛地散播至我國人民的心中。」華盛頓自己在弗倫山莊也開始了類似的試驗。在他生命的最後六年,他試圖將他的種植園的四處偏僻的農場租借出去,一旦他找到來自英格蘭或蘇格蘭的「好的農場主」,願意實施這一計劃。這個方案將使華盛頓擺脫管理土地的重負,同時還能確保穩定的收入。他還設想「許多黑奴,無論男女,可以在該年被雇作勞工,」如果租借人決定使用他們,而不是從他們自己的國家帶來工人。遺憾的是,儘管他聯絡了不少有意的租借人,所有的談判都無果而終。(六)也是在戰爭結束後到他任期開始的這段時間,華盛頓有機會接觸了廢奴主義者,他堅定地支持他們的正義事業。但他又提出:要實現消滅奴隸制,最好的途徑是通過立法機構,他希望立法機構建立一套漸進的廢奴計劃,對此他將欣然投票同意。1786年,他向朋友羅伯特·莫里斯保證說,他希望沒有人會將他對於某些廢奴主義者採取的方法的反對,解讀為對於廢奴主義這一觀念的反對。「我希望從這些觀察中,將不會有人以為,我的願望是把這些不幸的人們——他們正是我這封信要討論的對象——監禁在奴隸制中。我只能說,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一個人,比我更真誠地期望,看到廢奴主義的計劃被採納;可是,只有一個恰當而有效的方式才能實現它,那就是通過立法機構的職權;而對此,只要我還擁有投票權,我就會不斷地投上這一票。」考慮到年輕的合眾國的統一,他也不免對席捲全國的廢奴主義者情緒感到擔憂。1786年,他向拉法葉特傾訴道:「上次會議期間,有些廢除奴隸制的請願書被呈送到議會,可是幾乎沒有什麼人去讀一讀它們。如果立即讓奴隸們放任自流,我確實相信,將會產生許多的不便和危害;可是如果循序漸進地實行,則當然可能、並且無疑應該達成目的,而此種實現自然也要通過立法機構的職權。」隨著獨立戰爭所激發的熱情不斷高漲,新英格蘭地區的三個州(佛蒙特州,新罕布希爾州,以及馬薩諸塞州)似乎在戰爭期間就已經徹底廢除了奴隸制,而毗鄰北方的南方一些州(弗吉尼亞州,馬里蘭州,以及特拉華州)的立法機構,則立法規定讓奴隸主可以很容易地釋放奴隸,而這在1723至1782年間的弗吉尼亞,是很難設想的。1780年賓夕法尼亞州甚至還通過《漸進廢奴法》,華盛頓對此深表贊同。法律規定:未來出生在該州的所有奴隸,年滿28歲即獲自由。此舉一出,其餘北方各州紛紛效仿。例如,在華盛頓去世的那一年,紐約立法機構同意,賦予未來出生的、年滿28歲的男奴以及年滿25歲的女奴以自由。新澤西州、康涅狄格州,以及羅得島州也相繼制定了類似的法案。由於這些法律的實施,到了1810年,北方各州大約75%的非洲裔美國人獲得了自由。由於害怕新建立起來的國家分崩離析,華盛頓不可能公開表達其廢除奴隸制的決心,然而他卻通過行動為大家樹立了一個榜樣。1799年12月華盛頓去世,此前幾個月他就立下遺囑。在遺囑中,華盛頓特別提出,在瑪莎·華盛頓離世之後,解放屬於他名下的所有黑奴。華盛頓並非這一時期唯一這麼做的弗吉尼亞人。在獨立戰爭末的1782年,弗吉尼亞立法機構已承認主人解放其奴隸的合法性,而無需州長和州議會採取任何特別舉動,而此前這卻是必不可少的。許多人從這一新法規受益。種植園主羅伯特·卡特就解放了他總數超過500個之巨的奴隸。(七)在華盛頓去世後,124名屬於華盛頓的奴隸獲得自由。當華盛頓夫人的第一任丈夫,丹尼爾·帕克·柯斯蒂斯無遺囑去世後,她接受了他三分之一的財產所有權,包括奴隸。按照法律,華盛頓夫婦不能解放這些奴隸。並且,她去世後,他們將重新屬於柯斯蒂斯家族,並且在她的孫輩中分配。1799年,弗倫山莊的153名奴隸即是這種陪嫁資產的一部分。很大程度上,正是由於這筆柯斯蒂斯資產的緣故,喬治·華盛頓才等待了儘可能長的時間,解放他自己的奴隸。在喬治·華盛頓和瑪莎·丹卓奇·柯斯蒂斯婚後的40年間,他們的奴隸彼此通婚。這樣,一旦華盛頓的奴隸獲得解放,就會導致許多家庭被拆散的令人心碎的情景。喬治·華盛頓試圖儘可能長地推遲那個可怕結果的到來。一個叫做埃利什的男奴,是華盛頓夫人從華盛頓的親戚那裡購買的,他完全歸屬華盛頓夫人,本來是可以獲得解放的,可是她將他遺贈給了她的孫子,喬治·華盛頓·帕克·柯斯蒂斯。40多個奴隸是從一位鄰居那裡租借的,而另一個男奴彼得·哈德曼,是從華盛頓夫人之子的遺孀那裡租借的。所有這些人最後都要歸還他們的主人。為了與州法律保持一致,喬治·華盛頓在遺囑中明確:年長的、或者那些因病無法勞動的奴隸,他們終其一生,將由他的資產贍養。沒有雙親、家庭窮困或者父母不關心他們教育的孩子,將被送去有一技之長的師傅或者有專長的婦女那裡,讓他們學會讀寫,以及一門有用的營生,直到他們最終在25歲獲得自由。華盛頓相當認真地指出:他已非常嚴肅地將這些費用交託遺囑執行人處理。「而且,我將最突出和最嚴肅地責成我的遺囑執行人……以確保這些涉及奴隸的條款,以及其中的每一部分,在它所指令發生的時間『點』——其時地里的莊稼或許已經收穫了——以虔敬的態度得以履行,不得有逃避、疏忽或者拖延,特別是關係年長和體弱者的內容。」(八)1800年12月,瑪莎·華盛頓為她已故丈夫的奴隸們簽署了解放契約,此事被收錄在弗吉尼亞州費爾法克斯縣法院檔案中。他們將在1801年1月1日獲得自由。自從內戰結束後,弗倫山莊的奴隸們經常在不經意間流露出這樣的想法:他們獲得自由前的境況要更好一些,並且對過去的主人們表現出不尋常的依戀。這些敘述常常令他們的子孫感到困惑,並且為大多數的現代美國人所完全不能理解。至少一些在弗倫山莊為華盛頓干過活的奴隸們對他有著相似的忠誠,並且在他死後還延續著。弗倫山莊從前的木匠桑巴·安德森,一位獲得自由多年的老人,對上述情感表現出共鳴。他告訴一位白人老友:當他是一個奴隸時,比任何時候都快活得多,因為他那時「有一位仁慈的好主人照顧我所有的需求,可是現在沒有人關心我了」。這位敘述者說他認識許多華盛頓從前的奴隸,「他們都用最高尚的字眼談起他們的主人」。這些情感絕非僅僅表現為語言。有一次,華盛頓從前的奴隸們回到種植園,為他們已故的主人效力。華盛頓去世30多年後,11個黑人自願回到弗倫山莊修整華盛頓的墓地。「在這最後的令人悲傷的場合,他們自願服務,這是他們力所能及的唯一一次回到他的遺迹前,而他對於他們的意義遠遠超過了一位父親。」「只要有人指出任何事需要他們去做,他們會繼續出力。」然而,也並非弗倫山莊從前所有的奴隸,都像這些男人一樣懷舊戀主。1796年,瑪莎·華盛頓的貼身仕女昂妮·賈基的出逃,成為轟動一時的新聞,許多年後她依然不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另一位阿靈頓宮的年長女奴則更尖刻:華盛頓夫人有許多特殊品質,概括起來說就是「只不過是個男人」。感激抑或仇恨,都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奴隸制本身就是對人性的摧殘。儘管華盛頓以極其人性和道義對待他的奴隸們,但這又怎麼能掩飾這一制度本身的罪惡呢?然而,從另一個方面來看,華盛頓又是應該得到寬宥的,他為廢除奴隸制度所付出的努力是值得嘉許和肯定的。在悲憫的人性和慘烈的政治之間的踟躕,折射出了他的善良,也流露出了他的無奈。我們寧願相信,這喜憂參半的真實,遠比那種虛幻的完美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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