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到底是艱難
來自專欄駱瑞生
為了一個提案,星期六加班到凌晨。回來的時候,心裡一陣沮喪。原來的信心萬丈,到底化作了謀生式的苦作了。開車在中環路上,尚還璀璨的燈火極速退後,似乎也在嘲笑我一樣。
我記得從北京回來,就是為了擺脫那種工作的苦惱的,北京消費高,壓力大,不努力工作就不能活下去。想著回貴陽,這個小城市,消費沒那麼高,又和父母一起,壓力就沒那麼大了,每天閑閑地做著工作,多餘的時間就拿來看書寫作,繼續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可是那晚明白了,這一切都不過是美好想像罷了。生活總是那麼無奈,不管是生活在哪個城市。
在北京的話,如果很落魄,還可以寬慰自己說,這個城市人太多了,和自己一樣落魄的人大有人在。可是在貴陽,便不能這樣安慰自己了。於是那種沮喪又深刻起來,猶如百爪撓心。本以為自己是個有些厲害的人,可以相對自由地控制自己的工作和時間,卻不想,這樣的自我感覺,一下子被擊碎了,片片落地,都是嘲諷的聲音。
今年我已經二十七歲,是個不小的年紀了,卻還在一個普通工作里窮盡時間與力氣,而所得的回報,也不過寥寥。我一向認為我是一個比較安分的人,是一個好勝心不那麼強的人,可照樣陷入了沮喪的心境中。雖然已經明白自己的處境,卻又無法逃離(辭職做自由職業?),因為我知道,就算短暫的逃離,最後又將回復到這條路上來,不過是照樣重複一次去年的生活罷了。
我從北京回來後,自由職業了一年,說是自由職業,不過是打著這個幌子漫無目的地過日子罷了。雖然沒有工作負累,但整個人卻萎靡了起來,錢也不夠用了,最主要的是寫作也進展不順。所以乾脆重新找了工作,便是現在的這個工作。可是哪裡想,這個工作將自己的時間侵吞個了乾淨。
自由職業時,總想找個事情來做做,但一旦全是工作後,又極想偷閑。人生不能兩全其美就是如此吧!在這種老鼠鑽風箱一樣的困境中,想不沮喪又如何能夠呢?可是我真是因為這個工作而沮喪如此的嗎?細想下來又似乎不是。我想我沮喪的最主要原因,還是因為我在這個年紀依舊一事無成,依舊在做為別人做嫁衣裳的工作。我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但現實社會卻狠狠地將我拉下來,只差直直地摔在地上了。
而我現在唯一能怪罪的只有我的工作,於是工作便承擔了我所有的負面情緒,將任何不能排泄的負能量都傾注在工作中。尤其是加班到很晚的時候,夜色的寥落更讓這種沮喪感深入骨髓。我實在是害怕半生過去,依舊是碌碌無為,和現在的境況毫無區別。而我現在又明顯地感覺到,這種情況很有可能會成真,因為往前看我的時間,已經畢業四年,但不管是個人成長上,還是事業進展上,還是寫作上,自己似乎都在原地踏步,甚至可以說是在退步著。剛畢業時,那種明麗的人生色彩,現在竟然蒙上了陰翳,這也許是我這四年來失去最大的東西吧!
現在的我總愛躺在床上無所事事,任由髀肉橫生。窗前的光陰已不大管我了,忽忽地吹動著窗帘,就溜過去了。我何嘗沒有看到光陰狡黠溜過去的樣子,可我也照樣不管它了,任由它去吧。於是我們就兩相忘了。但我的不爭氣在於,每當回首的時候,我又情不自禁地為光陰的流逝痛恨不已,為自己的頹然痛恨不已。我為何沒在光陰還在的時候多看幾行書,多寫幾個字,而不是在光陰流逝後暗自痛悔呢?這是不是就是三島由紀夫說過的倦怠呢?對生之倦怠,對上進之倦怠?若是我能像別人一樣,乾脆地放任自己,不管不顧的話,或許還會好受些。但我似乎又殘存了一點不甘,一點期望,於是就被反覆折磨了。
聽說中年人有一種莫名的焦慮感,之前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滋味,但我現在似乎知道了一些。是否我也步入了這種中年人的焦慮感呢?從年紀上看,已經不遠了,或許是這樣的吧,如果真是這樣,我反倒能得到一些安慰,要是中年人都和我一樣焦慮的話,那我應是不孤單的,我並不怕成為中年人,反而更怕孤獨得成為唯一案例一樣的人吧。
寫到這裡,我似乎原諒了現在這個佔據了我大部分時間的工作了,我這樣的沮喪感,或許與工作有些干係,但絕不是重要的,最大的罪魁禍首,絕對是那偷竊成性的時間在悄悄地掏空我青春就儲蓄的力量。我現在已經虛有圖表,猶如紙人一般,風一來就吹倒了,而我也只能在風裡,飄呀飄的,不必再去尋找棲息的地方了,這樣的人生,隨遇而安好了。
2018.6.25於貴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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