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代禁書題解(續紅樓夢)

《續紅樓夢》《續紅樓夢》的作者是秦子忱。根據書前的序文、題詞可知，作者字子忱，號雪塢，隴西人，曾任山東兗州都司（正四品武官）。據孫楷第《中國通俗小說書目·卷四》，此書有刊刻本、石印本和排印本三種。現存世的刊刻本有嘉慶四年（1799年）抱瓮軒初刊本，共三十回，今藏於浙江圖書館等地。此書內封題「嘉慶已未新刊，續紅樓夢，抱瓮軒」。書前有「秀水弟鄭師靖葯園拜題」的序，譚瀠的題詞，六則凡例，「嘉慶三年（1798年）九月中浣雪塢子忱氏於兗郡營署之百甓軒」的「弁言」及題詞、目錄。正文半頁九行，每行二十字。刊本還有光緒八年（1882年）抱瓮軒本，同年的經訓堂本，光緒十四年（1888年）善友堂本等，一粟的《紅樓夢書錄》記載，此書的石印本有民國十年（1921年）上海大成書局本，增加了回目圖八頁，附續紅樓夢全圖一幅。鉛印本有民國二十九年（1940年）上海新文化書社等。書前序云：《紅樓夢》為記恨書，與《西廂記》等。顧讀者不附崔張酸鼻，而咸為寶黛拊心者，續與未續之分也。然離而合之易，死而生之難。雪塢奉都閫，以隴西世胄，有羊風。韜鈴之暇，不廢鉛槧。輾然謂予曰：「是不難，吾將返魂補離恨天，作兩人再生月老，使有情者盡成眷屬，以快閱者心目。」未操筆，他氏已有《後紅樓夢》之刻，事同而旨異。雪塢乃別撰《續紅樓夢》三十卷，著為前書衍其緒，非與後刻爭短長也。余讀之，竟恍若游華胥、登極樂、闖天關，排地戶、生生死死、無礙無遮，遂使吞聲飲恨之紅樓，一變而為快心滿志之紅樓，抑亦奇矣。雖然，豈徒為夢中人作撮合哉！夫謝豹傷春、精衛填海、物之愚也而人效之；鯤弦莫續，破鏡難圓，天之數也而人昧之。要惟不溺於情者能得其情之正；亦惟不泥於夢者始博夫夢之趣。雪塢以夢續夢，直以夢醒夢耳。嗟乎！夢有盡而情已盡，雖猶是遊戲筆墨，而無怨無曠之抱負，已覘其概。此真十洲連金泥續弦膠也。彼續西廂之消鳧脛貂尾者，又烏足並論。書以質之，雪塢以為然否？秀水弟鄭師靖葯園拜題根據書前的《弁言》，作者曾經仔細閱讀過曹雪芹的《紅樓夢》。他於嘉慶二年閱讀《紅樓夢》之後，「於寶、黛之情緣終不能釋然於懷」，便萌生續作的想法。他後來見到已出的《後紅樓夢》，很不滿意，於是寫下了此書。作者在《凡例》中說：「雖名之曰《續後樓夢》第一回，讀者只作前書第一百二十一回觀可耳。」可知此書前接於《紅樓夢》的第一百二十回。本書的情節從《紅樓夢》第九十七回林黛玉歸天說起。黛玉死後，靈魂出殼，悠悠蕩蕩而行，也不知自己已死。忽見已死的金釧來迎接，十分驚異，金釧將她帶到太虛幻境，拜見警幻仙子。在那裡，黛玉又見到了已死的晴雯。黛玉服用了警幻仙子派人送來的仙丹、仙酒後，面色已不是病弱的樣子，顯出了嬌艷。在秦可卿的帶領下，黛玉在離恨天拜見了警幻仙子。警幻仙子讓她仔細觀看了金陵十二釵的正副冊子。黛玉生來聰穎，逐漸領悟了自己的命運。第二日，她又拜見了元妃，元妃在仙界依然地位最高。正在此時，鴛鴦死後也升到太虛幻境。鳳姐死後，靈魂在往太虛幻境的途中遇到了尤二姐、尤三姐。二人要找鳳姐算帳。眾姊妹聚到一起，互訴衷腸，將生前的積怨一一化解了。警幻仙子為了讓鳳姐洗脫生前罪孽，特派鴛鴦陪同鳳姐去陰間尋訪賈母。尤三姐為尋柳湘蓮，也跟隨而去。賈母仙逝之後，由焦大服侍著前往陰間。焦大給賈母雇了頂轎子，自己則騎著一頭驢。他們走了多時，忽聽鮑二家的女人在叫嚷。原來，閻王因她生前引誘主子將要罰她變成騾子，只許受苦。賈母可憐她，就從解差手中買下了她，帶在身邊。賈母在觀音庵中歇息時又見到了知能。第二天，他們來到了豐都城，在衙門見到了書辦，書辦正是與薛蟠爭搶香菱而被打死的馮淵。焦大買通了他，請他多行方便。恰巧，本城的城隍是林如海。林氏夫婦見到賈母后，三人抱頭大哭。止住淚後，林如海訴說了情由。閻王敬重林如海為官清正，便奏明上帝，讓他做了豐都城隍。閻王又看重賈珠的文才，也讓他留在了林如海身邊。不久，賈母又見到了司棋等人。寶玉在癩頭和尚與跛足道人的帶領下進了大荒山，和尚與道人現出原形，原來是茫茫大士與渺渺真人。寶玉在仙洞中喜遇了柳湘蓮。他二人拜在茫茫大士與渺渺真人的門下，誠意參禪悟道。二位師傅告訴他們，仙佛之道不用他求，只是正心誠意罷了。鳳姐三人離開了太虛幻境，不多時，也來到陰間，只見往來行人絡繹不絕，悲歡苦樂各有不同，便十分感慨。她們在觀音庵見到了智能與秦鍾。恰好，鮑二家的與鴛鴦被派來迎接鳳姐三人，共同拜見了賈母與林氏夫婦。大家相聚後，林如海安排唱戲為她們接風，又將秦鍾，智能搬進衙門居住，然後派尤三姐回太虛幻境報信。黛玉接到了父親寫的書信，不禁落下了眼淚。一會兒，香菱送來了寶釵的書信。原來，寶釵想念黛玉，便將書信與詩稿焚燒，借煙氣上達於天。黛玉閱讀後，心裡十分感激。寶玉與柳湘蓮靜心練功已三月有餘，想到山下走動走動。他們走了幾里路，偶遇一處樓台殿閣，裡面住著幾位美艷仙女。其中兩位硬是糾纏寶玉與湘蓮。寶玉與湘蓮因為已有意中人，故而未受迷惑。忽然仙境消失，原來是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變化的，用來試探他們的意念。兩位師傅對二位徒弟的表現非常滿意，又告訴他們已奏聞上帝，要將太虛幻境內所有《紅樓夢》中的鬼魂釋放回生，寶玉、柳湘蓮與各自戀人相聚的日子不遠了。在甄士隱的幫助下，寶玉與湘蓮來到了太虛幻境。在尤二姐的主持下，湘蓮與尤三姐終於成就了姻緣。寶玉與黛玉相見後，先哭了半個時辰。儘管彼此相思很深，但見面後卻十分矜持，相互抑制著思念之情。因為寶黛二人還未得到父母的許可，不能立即成婚，在黛玉，晴雯的巧妙安排下，寶玉跟金釧先圓了房。再說寶釵與史湘雲閑談了一會後，朦朧地睡去，在夢中遇見了黛玉。原來，香菱將父親甄士隱給的返魂香送給黛玉，此香點燃後可讓靈魂重返人間。黛玉想念寶釵，便點燃了返魂香，進入了寶釵的睡夢中。寶釵見黛玉臉上全無半點病容，而且香艷迎人。姐妹二人共敘離別之情，同憶昔日光陰。她們在談笑中消除了彼此以往的誤解。此時寶釵已有了七八個月的身孕了，黛玉盼她早添貴子，待生育後再送給她尋夢香，可以夢入太虛幻境。寶釵醒後，見到黛玉在夢中交給她的寶玉寫的書信正在枕邊，這才相信黛玉已成仙。她又將此信告訴了史湘雲。這時，薛姨媽趕來，將香菱託夢的事講了出來，王夫人聽了薛姨媽與寶釵的講述，驚詫不已。一個多月後，將近端陽節，寶釵腹痛即將臨產，王夫人請來了劉姥姥接生。寶釵產下一男孩，眾人大喜，便聚在一起慶賀了一番。賈環散席後，在自己的房間里與彩雲胡鬧。賈政聽到了，跟王夫人商量，準備給賈環娶親。林如海接到了黛玉寫的信，與賈母、妻子一起傷心落淚。鳳姐向他們講述了金釧與晴雯的死因，賈母聽後埋怨鳳姐當初不該瞞她。到了晚上，林如海在燈下將黛玉的信又細細地看了一遍，對上面的一句「偶因一念之痴，遂抱百年之恨」十分不解，便與夫人議論。林如海感嘆道，才子佳人的事情，自古便有，後世還將它們傳來美談，如果像《西廂記》上故事，可就很說不通了，這家法不嚴的事竟輪到自己的頭上。夫人賈敏準備細細盤問鴛鴦，弄個水落石出。鴛鴦不敢撒謊，便將黛玉與寶玉當年的戀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夫人。夫人得知女兒沒做出傷風敗俗的事情，這才放心。賈母帶領眾人出城遊玩。鳳姐在望鄉台望見賈璉與鮑二家的恣情淫樂的舊日情景，不由的怒火攻心，栽倒在地，醒來後，將鮑二家的大罵了一通。她們走進虎頭門參觀，只覺得冷氣逼人，裡面嚎天慟地，哭聲震耳。也有上刀山的，也有下油鍋的，也有剖腹挖心的，也有凌遲肢解的，也有舂碓磨磨的，種種凄慘，不一而是。鳳姐嚇著渾身打戰。她們在裡面見到了賈瑞。賈瑞向鳳姐求饒，賈珠勸他真心悔改。在西邊的顯報司里，鳳姐見到一個釅醋缸里浸泡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女人，原來她就是鳳姐的另一半。當鳳姐去拉她時，那婦人上來將鳳姐一抱，忽然間無影無蹤。鳳姐定了一定神，不覺得恍然大悟，將平日吃醋的心腸立刻冰消雪化了。而賈母在另一側正在大罵插在刀山上的馬道婆。她們剛一轉身，又被披枷帶鎖的趙姨娘攔住了，苦苦哀求。參觀完畢，眾人返回。在大街上，一個女子攔住賈母，投遞狀紙。原來是張金哥狀告鳳姐貪財謀命。鳳姐得知，心裡不安。歸家後，鳳姐將實情告訴了賈母，賈母授意賈珠將事情私了。賈珠找來馮書辦，馮書辦卻先將自己娶夏金桂為妻的事情告訴了賈珠。馮書辦從金桂那裡打聽到了金哥丈夫的下落，於是讓鳳姐賠償了金哥白銀三千兩，作為她在陰間成婚的花費。寶玉和湘蓮自從離了太虛幻境，趕往豐都。他們在一處酒肆中巧遇秦鍾、賈珠與馮淵。賈珠將寶玉攬在懷內，兄弟二人大哭起來。夏金桂見狀十分羞愧，躲著不見。寶玉到林府拜見了賈母。賈母、賈夫人與寶玉哭成一團。賈夫人見到寶玉從大荒山得了道，找到太虛幻境，又來地府求親，可謂情義兼盡了，又見寶玉生得儀容秀美，豐致嫣然，心下早已歡喜，只是氣惱鳳姐多事，賈母有些偏心，所以臉上故意放的淡淡的，並不承攬黛玉的婚事。賈母高興起來，與鳳姐說起了寶玉與黛玉的親事。賈夫人故意裝著不同意。寶玉站了起來，一頭滾在賈夫人的懷內，大哭一聲，暈了過去。賈夫人十分疼愛他，應允了他們的婚事，寶玉這才轉哭為笑。正在此時，傳來了林如海高升到天曹的消息。林如海見到寶玉，也很喜歡，也答應了婚事。第二天，林如海向閻王轉達了賈母的請求，閻王應允將賈瑞，趙姨娘放去脫生，將夏金桂從青樓冊上除名。林黛玉自從與寶釵夢中相會之後，迴轉太虛幻境，將所見所聞詳細地告訴了姐妹們。過了一個多月，鳳姐和寶玉將賈母、賈夫人等一齊帶進了太虛幻境。黛玉與母親見面後痛哭了一場。眾人相見後，便說起了寶玉與黛玉的婚事。元妃說第二天是六月十五，又是望日，是個吉日。賈夫人等於是決定了下來。第二天黎明，賈母、賈夫人領著寶玉到赤霞宮叩見了元妃。元妃留他們共進了早餐，之後賜下了金蓮玉燭，冠袍帶履，命寶玉、黛玉即日完婚。鳳姐、迎春、香菱、秦氏在絳珠宮早命人懸燈結綵，將廳堂布得煥然一新。這時，寶玉換了禮服，黛玉由鳳姐，迎春攙扶著走了出來，二人雙雙拜了天地，送入洞房，一夜恩愛不提。金釧正想到新房窗根底下偷聽寶玉與黛玉的談話，卻碰上了晴雯。原來晴雯聽說寶釵將要分娩滿月，也想將她母子帶來一聚，因而被眾人派去給寶釵送香。她剛返回來，寶釵也正在陪賈母說話。不久，寶釵見到了黛玉與寶玉。寶玉半玩笑式地向寶釵道了歉，之後三人便如當初在賈府一般地說笑起來。正在此時，馮淵送來了林如海的親筆信。信上說，茫茫大士，渺渺真人向上帝表奏寶玉與黛玉前生有一段姻緣，上帝已准允二人回生完聚，並將太虛幻境所有入冊的一切痴魂，全部釋放回生，林如海將另任京都城隍。寶玉閱後不禁哈哈大笑。黛玉因為父母未能回生，與自己在人間難相見而傷心。寶釵的陰魂隨著晴雯的陰魂出了太虛幻境，轉瞬之間便回到了家中。晴雯將寶釵的陰魂推回了本殼之後便返回了。史湘雲見她總也不起床，就通知了王夫人，薛姨媽，以為寶釵得了大病。寶釵於是將晴雯昨夜前來，點起尋夢香將自己帶到太虛幻境與賈母、賈夫人、寶玉、黛玉等諸人相見，連同林如海捎來書信，抄了僧道奏稿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又把抄下的書信，奏稿拿給眾人看。王夫人、薛姨媽聽了，都大喜過望。寶釵又將賈母要親自託夢以及僧道差松鶴童子送寶玉、湘蓮的肉體到鐵檻寺的話說了一遍。王夫人聽後忙命下人準備。夜裡，賈政夢見了賈母在金釧的扶持下來見他，向他講說了「金陵十二釵」，告訴他「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第二天末申初時分，大風陡起，松鶴童子送來了寶玉與湘蓮的肉體，告訴賈政，七月十五日，僧道二仙人將親自施展法力讓他二人真魂入殼。次日早朝後，天子發下聖旨，將天帝託夢的旨意傳達下來。賈赦，賈政感到喜從天降，所有的滿腹疑猜全部消失了。他們命賈蓉等人搬回黛玉、鳳姐、秦氏諸人的靈柩，迎接她們返生。黛玉等人即將返回人間，向警幻仙子辭行。警幻仙子讓每個人吃了一丸藥，治好了她們偏執的性情。警幻送給黛玉一個仙匣子，上面題寫「有求必應，無感不靈」八個字。已到了七月十五日，甄士隱作起法來，就地生出十三朵金蓮，大如車輪，分別送十二位女子前往人間。寶玉還魂後，得到天子召見，補授了翰林院侍講，並被賜與金蓮玉燭，與黛玉完婚。夜深人靜時，新任京都城隍林如海到賈府拜訪，並帶來了賈珠。在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的治療下，迎春的丈夫孫紹祖被清洗了心肝，重新作人。僧道二人又讓賈璉、賈環、賈蓉、薛蟠吃了藥丸。四人一覺醒來，回想過去的所作所為非常悔恨。史湘雲的丈夫也返回陽世，成為林如海的嗣子，取名林嗣玉，全身心地讀書應試。早已出嫁的花襲人見到眾人都已洗心革面，見到寶玉、黛玉、寶釵三人婚姻美滿，相處融洽，想到了自己當初只顧個人前程的卑鄙用心，深感愧疚，於是自盡而死，靈魂飄往太虛幻境。寶玉、晴雯等人趕到那裡，經過苦勸，方才把襲人請了回來。眾姊妹中只有妙玉與惜春二人早已得道，成就了正果。惜春將要回到太虛幻境，接替警幻仙子的職務。寶玉雖然生活美滿，卻仍惦念眾下人的生活，熱心幫助本家和下人，為他們排憂解難，甚至為他們的婚姻牽線搭橋。比如襲人的前夫琪官，寶玉的小廝茗煙等人，在寶玉的撮合下，全都有了滿意的妻室。此後，賈府重新出現升騰的氣象。在元春再次省親的前後，賈府里作官的人均得以加官進爵。賈政被提升為工部尚書，賈赦年邁退休，皇上加恩允許他支領世職全額俸祿，賈珍被授與京營副統制的官職，賈蘭也被賞賜國子監祭酒的頭銜。已婚的年輕女子們也各生貴子，合計起來賈家第三代已不下十五六人。據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等人的預料，這些子孫將來都會有美好的前程。黛玉生有一個女兒，將來也是做皇妃的命。林如海做京都城隍，三年任滿，由於政績卓著，被天帝提升來天曹。賈母等眷屬也要升天與祖先們團聚。寶玉帶領賈府上下之人前往送行。途中，眾人們重遊了太虛幻境，看到太虛幻境在惜春的主持下已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太虛幻境已改名稱太虛仙境，離恨天改名叫補恨天，薄命司改名為鍾情司。門旁的對聯也都改換過了，其中有「色即是空，天地何生男女；情出於性，聖賢只辨貞淫。」還有，「願天下才子佳人，世世生生，同登不散之場。」寶玉等人閱後，恍然醒悟，這是一個「情」的世界。鄭師靖在書前的序文中說：「恍若游華胥，登極樂，闖天關，排地戶，生生死死，無礙無遮，遂使吞聲飲恨之《紅樓》，一變而為快心滿志之《紅樓》。」這一評說較確切地反映了本書情節的特點。首先，作者設置了太虛幻境與陰間兩個環境。作者繼承了太虛幻境原有的作用，又有所發揮，將那裡描述成具有人世間特徵的小社會，是一處充滿了純真情誼的凈土。而且作者也設置了陰間地獄。《紅樓夢》書中的姦邪惡毒之人死後都在地獄中找到了自己的歸宿。這兩種截然對立的環境的設置表達了以作者為代表的眾多讀者的共同願望。中國人歷來有因果報應的思想傳統，人若生前行善，死後的靈魂便可免遭苦難；若生前行惡，死後的靈魂必定被打入十八層地獄，飽受苦難。如鮑二家的因淫行被變為畜牲，夏金桂死後仍要作娼妓，等等。這種續寫令讀過《紅樓夢》原書的人們痛快地吐出了淤積於胸中的惡氣，倍感舒暢。另外，書中的主要人物皆以還魂的面目出現。我們可以看到，書中的主要人物大都是《紅樓夢》原書中的，幾乎無一個新面孔。這種手法的運用避免了讀者重新認識人物的較長過程，充分利用了原書的藝術效果，這時候寫是有利的，寫鬼魂並不是以本書為起點的，眾多的鬼魂小說都要預先交待清楚鬼魂的來歷，而包括本書在內的《紅樓夢》的續寫之作則不必為此而花費筆墨。但是也有人反對這種借屍還魂的手法。他們認為這對原著是極大的退步。《懺玉樓叢書提要》說：「是書作於《後紅樓夢》之後，人以其說鬼也，戲呼為『鬼紅樓』。……余按是書，神仙人鬼，混雜一堂，荒謬無稽，莫此為甚。」《海漚閑話》也說：「《水滸》之後有《蕩寇志》，其主人則《水滸》中人之還魂也。《紅樓夢》之後有《續紅樓》，其主人皆《紅樓夢》中人還魂也。此等思想，可厭已甚。」其實，評論家們大可不必如此惱怒，作者已在《弁言》中明確說出了小說的立意，作者的目的就是要宣揚因果報應，為讀者們出惡氣。其境界既不高，我們也不必如此計較。《紅樓夢》的續書的作家都在標榜自己的小說最切合原作，本書也不例外。本書《凡例》第一條說：「書中所用一切人名，腳色，悉本前書內所有之人。蓋續者續前書也，原不宜妄意增添。」第三條又說：「書內諸人一切語言口吻，悉本前書。」作者宣稱自己小說未改動原書的人名，腳色，這倒是真實的。但如第三條所說，我們就不會同意了。小說將立意都給徹底轉變了，實現小說立意的主要人物怎麼不變呢？這不過是作者的主觀願望罷了。這些續寫作品的差距只是誰最貼近原作。本書正是這類續書的佼佼者。原因是它對自己所標榜的準則執行得較嚴格，比較好。全書人物的口語用詞與原作比較近似、顯示出作者模仿原作的良苦用心。例如第十二卷寫王熙鳳在地獄的望鄉台心生醋意一段：話說鳳姐在望鄉台上，望見賈璉和多渾蟲的老婆在後院春凳上恣情的淫樂，不由的怒氣攻心，兩眼發黑，栽倒在地。嚇得鮑二家的魂不附體，連忙扶起，攬在懷內。叫勾多時，只見鳳姐醒過來，罵道：「沒臉的浪娼婦！」鮑二家的問道：「二奶奶你怎麼了？」鳳姐這才明白自己跌倒了。聽見鮑二家的問他，越發生起氣來。待要直說出來，又覺得礙口，又怕鮑二家的暗裡笑話他吃醋。…………鳳姐照臉啐了一口，罵道：「渾帳老婆，不管說得說不得，就信著嘴兒混你娘的來了。虧了大爺和秦相公都沒進來。」……人物的語言比較符合各自的身份，雖然它們所表現出的人物性格已遠離原作，但是讀者們不感到有嚴重的隔膜。《懺玉樓叢書提要》稱本書「筆舌快利，閱之可以噴飯，較『後夢』之索然無味，似勝一籌。」今天的學者林辰這樣評論《紅樓夢》的續書紅樓續書，都披著一件色彩濃重的荒誕離奇的外衣而令人生厭，又都以其對前書中的人和事提出了相同與不同的看法而令人深思。例如《後紅樓夢》通過賈政之口，說寶黛的悲劇全是王熙鳳一手造成的；而秦子忱《續紅樓夢》則通過王熙鳳在林黛玉面前作了辯白，說他只不過嘴尖舌快說出了老太太和王夫人的心裡話，主意是由他們拿定的。其他如對晴雯、金釧兒之死，對襲人之嫁，對尤氏姊妹的命運，以至於對焦大、周瑞家的、妙玉、一僧一道……等等人物莫不有所評論。勿庸瑣述，與其把紅樓續書當作小說，勿寧看作是《紅樓夢》的『評論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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