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美散文欣賞—— 漫憶青春詩

07-09

漫憶青春詩作者：盧科禮　　　　漫憶青春的故事，一段青澀的日子。　　九月的桂花香，瀰漫在這個幽靜的小城裡。天空依然是夏季特有的湛藍，雲朵悠悠的漂浮在上面。輕輕路過那個容易讓人感傷的季節，拾起一片片記憶的碎片，慢慢發現，無知的年代，在字裡行間越來越遠，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青澀，憂傷孤獨的歲月。　　——題記

　　一　　九月的天空，還沒有擺脫夏天的束縛，又落入秋天的圈套。時而晴空萬里，時而陰雨綿綿。這恰似我的心情，時而晴朗，時而憂傷。　　記得已經高二了，我還是漫無目地的穿梭在人群中。每天都恍恍惚惚，總想用那些自認為唯美的文字記錄下自己的心情，可握著筆半天也寫不出一行像樣的句子。我覺得我就像流水線上的罐頭，毫無情感，毫無個性，只能一步步快速機械的朝著盡頭移動。每天下午徘徊在校外的小吃店，看著那些一臉天真燦爛的孩子，我總會不知所措。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稱作孩子，還是應該稱作少年。我活在這兩個時光的縫隙里，一臉茫然。　　看啊，我們這些行走在路途中的少年。為了前途，我們每天都在書的高山題的海洋里徘徊，在燈光煞白的教室里折磨著自己的眼睛。黑壓壓的晚自習，放學後空曠的教室，熄燈後的宿舍。我們總是在書本和試卷的夾縫中生長著，懦弱的生長著。一手在純白的紙上寫下那些唯美得落淚的句子，一手在試卷上寫下稀里糊塗的答案。我們就過著這樣周而復始，周而復始，充滿悲劇色彩的生命。在家長的殷切希望，老師的嚴厲管教之下，我們不得不打消那些千絲萬縷的雜念，過著「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日子。什麼時候，我們像牢籠一樣的日子才會結束。　　青春就像一場孤獨的默劇，我們像木偶一樣被操控著。儘管我們從來不相信宿命，認為在這青黃不接的時光里，我們會像一朵朵美麗的花兒，在最柔美的季節里綻放。可是，幻想總是美好的，而現實又總是殘酷的。十幾歲的尾巴之上，我們越來越感覺到孤獨，恐懼。就像音樂廳一首高亢的歌突然戛然而止，然後全場的聽眾一瞬間陷入莫大的恐慌。我們行走在永遠等不到黎明的黑暗之中，我們要滿身是血的穿過三年淚水的守望，然後穿過高考，以及青春里的種種叵測。　　我們像是被時光遺忘的少年，在靜好的歲月邊緣張望著。希望能尋覓到時光留下的痕迹。可是，我們什麼也沒有找到，因為白天與黑夜的輪迴，早已帶走了我們那些無比珍惜的年華。　　季節開始轉變，天空變成了秋天特有的高遠，紛紛揚揚的落葉在空曠的長街堆疊了一層又一層，彷彿不知道這個秋季有多麼悲傷。的確，已經深秋了。

　　二　　在那些被允許任性的年代裡，我們都渴望用一段美麗的愛情銘記這段時光。我也經歷了一場愛情，一場不應該在這個季節發生的愛情。　　我和那女孩先是好朋友，再慢慢的變成了情侶。我們像世界上的情侶一樣，每天一起牽手回家，幻想一起去長滿薰衣草的地方，去海角天涯．．．．．．我們都是這般任性，把各自的青春毫不吝嗇的大把揮霍。回過頭來，才發現我們都錯得那麼離譜。　　我們也許都累了，倦了，該放各自一條生路了。　　記得是深秋的一個雨夜，頭頂的天空如同一張寂寞的臉，望不到浮雲，看不到星星，從上往下落的全是一些像眼淚的雨滴。我牽著她走在空曠的大街上，霓虹燈的廣告牌安然的緘默在長街盡頭，路旁高大的法國梧桐在燈下搖曳著自己乾枯的影子，似乎在和人們展示著它的悲傷。她突然放開了我的手，對我說她累了，不想愛了。我心裡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繼而我清楚地聽見她說我們分手吧，認真的吐出這幾個字。我開始傷心，拚命的挽回，可是分離早已註定好，誰都無法改變，能做的只剩下接受。　　這場愛情我用整個十六歲的青春下了賭注，可是我卻輸掉了全部。分開後的幾天，我很傷心，她似乎也很難過，看到我就跑開。那段有陽光的日子就匆匆結束了，我的世界又回到原來的狀態，黑暗，孤獨，落寞。一個人過著只有影子陪伴的生活。吃自己的飯，寫自己的字，悲劇一樣的活著。　　季節從來都不會等人，路旁高大的法國梧桐早已落光了葉子，昭示這個季節是深冬了。沉默的雕像在長街的盡頭延伸，這種美麗在冬天變得如此殘酷。我常常想，那些像棉花一樣柔軟的心情，是否已經路過了黃昏，融進了漫漫的黑夜，然後消失了，永遠都找不到。

　　三　　經歷過那場錯誤的愛情以後，我變得更加清醒了。我想做什麼，我該做什麼，我又能做什麼。那些年少輕狂的日子開始褪色，漸漸在時光深處沉澱下來。習慣回憶，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日子，試圖讓自己暴躁的靈魂安靜下來。　　總以為自己醒了，其實一個自己編造的夢，才剛剛開始。　　我終於能夠約束自己了，上課不再發獃，因為我想到我的父母掙錢是多麼的不容易。而我卻在這兒浪費他們的錢，不，應該是時光，是青春。我努力讓每天都心靜如水，上課認真聽講，下課不打架，不吸煙。晚上一個人回家，不與任何人有瓜葛，把自己的小宇宙封閉起來，試圖去找到那個迷失的自己。　　日子平平靜靜，沒有一絲風。我在書房看書，爸爸媽媽在他們的卧室看電視，突然，客廳里響起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我聽見爸爸的腳步聲，還聽見了「喂．什麼．啊．哦．．．．．．」的字眼。我放下筆，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們在客廳里嘆息了一會，敲了我的房門，讓我去給班主任請幾天假，爺爺去世了。我的心裡彷彿一個晴天霹靂，轟然而來，沒有時間防備，只能接受宿命。　　生命真的太過於脆弱，經不起絲毫的雨打風吹。　　給班主任請了幾天假之後，我和父母連夜開車回了老家。一路上，爺爺的音容笑貌不時的在我腦海回蕩，只覺得一切都太快了，上個月我還在醫院看見爺爺笑呢！車窗外是一個漆黑的世界，一輪彎彎的月亮冷清的掛在天空中，散發著一絲又一絲的涼氣，月亮旁沒有一顆星星，只有那深得發黑的夜幕，大地上一切都顯得那樣昏暗。　　車緩緩的停靠在了路邊，我和父母便急促的拿著手電筒上了小路。無邊的黑暗在夜風中更加親切柔和，村間小路，無聲蜿蜒，月下池邊，蟲鳴蛙語。似乎沒有一絲悲傷可言，可人們總是在美麗的掩蓋下悲傷，這個世界竟是這樣的殘酷。這條小路收藏著我和爺爺的快樂時光，可如今一萬個捨不得都回不去了。原來生活就是一場斑駁的落幕，一切都是進退兩難。

　　四　　到了老家，昔日溫馨的堂屋已經布置成了靈堂，純白色的挽布上一個觸目驚心的奠字，兩百瓦的白熾燈照著讓人眼睛生疼，一陣陣尖利刺耳的鞭炮聲接踵而至，靈堂外鮮艷的花更訴說了整個悲傷。大叔見我們來了，沒有絲毫笑容，只有憂傷。我默默地走到靈堂前，對著那張黑白的笑臉跪下了。我想哭，哭不出，我使勁的叩首，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爸爸跑過來，給爺爺燒了一堆紙錢，火光在夜風的吹拂下搖曳著，我聽見了爸爸的啜泣聲，爺爺不在了，能找到他的地方，只有那飄渺的天堂和泛黃的回憶。　　按照農村的習俗，道場一共做了兩天兩夜。第二天的晚上，法師告訴大叔等一下開棺讓後人見老人最後一面，明天就上山了。我們被法師叫到了堂屋裡，把棺材圍成了一個圈，兩位法師輕輕地把棺蓋打開，爺爺永恆的面容慢慢映入眼帘，我哭了，大家都哭了，爺爺像是睡著了，可永遠都不會醒了，他安詳的閉著眼睛，沒有絲毫的痛苦，手邊放著他最愛的煙槍。我們的悲傷和失落一陣陣湧上心頭。我再也沒有爺爺了，爸爸再也沒有爸爸了。法師匆匆的蓋上了棺蓋，外面又鳴了一陣鞭炮聲，上天不容許我們的悲傷與不舍留住爺爺，一切都註定好，一切都在冥冥之中。　　第三天大約早上五點左右，天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灰暗統治的天空，一陣陣陰冷的風呼呼刮來。爺爺要上山了，親人們無一不失聲痛哭。我端著爺爺的照片，法師在前面吆喝著，一陣又一陣的鞭炮聲劃破了雨夜的寧靜，留給人們一種無言的悲傷。送葬的隊伍在漆黑的小路上慢慢前行著，素車白馬，悲鳴陣陣。爺爺就永遠沉睡在了這古陌荒阡，依青山綠水為伴，以明月清風為歌。我希望他在做一個夢，一個綿長幸福的夢。　　在老家呆了幾天之後，我就回家了。回家那天晚上，我感覺到十分的疲勞，一倒頭就睡著了。我夢見了爺爺，他親切的呼喚我，給我買好吃的……我突然醒來，夢斷都成空。也許是上天嫉妒我太幸福吧，決定讓我失去生命中最珍貴的那些溫情。　　成長是一片陰晴不定的天空，是一場生死未卜的遠足，是一路上傷情的離歌。

　　五　　窗台上的花兒散發出它淡淡的清香，絢麗而又蒼涼。冬風漸漸地向南半球吹遠，整個小城瀰漫著春的氣息。陽光提醒我，又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一不小心，柳絮紛紛揚揚，灑落在小城的各個角落，好一幅詩情畫意。　　我漸漸的去約束自己，去習慣那樣蒼涼那樣落寞的生活。把自己曾經所有的夢，通通親手埋葬。把自己脆弱的心禁錮在一個四周都是鐵窗的大房子里。沒有了夢，沒有幻想，習慣那種充滿悲劇色彩的生命。我不在給自己多餘的時間，因為我會去亂想，回想。寧願找很多事情來讓自己忙碌，因為，比現實更殘酷的叫做脆弱。　　三月的空氣里突然充滿了叛逆的氣息。漸漸的，我不再那麼乖順。我反感他們對我說話時命令的口氣，反感他們看我時無可奈何的表情。我像一頭困獸，掙扎著，咆哮著，盡情宣洩著匿藏在我內心深處的狂躁。有時，會突然滋生濃厚的罪惡感。不明白，那些深愛著我們的人究竟有什麼錯讓我們肆無忌憚的傷害。每每這時，總會帶著愧疚的心情去幫他們做事，用一份殷勤去減少自己對他們的傷害。他們總是笑笑，眼角擠出幾條細細的皺紋。歲月的風霜，已經烙印在了他們的臉上。望著他們的那一瞬間，總是真心發誓要永遠對他們好，下一次，卻又控制不住對他們惡言相向。　　青春，或許總是伴隨著這樣一個過程，明知道那些人愛你，無私的愛你，便會肆無忌憚的傷害下去。

　　六　　一個人開始長大成熟的表現，就是他開始在挽留或者痛惜他的那些滿目滄桑的青春，開始懷念曾經的時光和夢想。這只是我的理解。我覺得自己長大了，長大到可以從容不迫地面對每天出現的任何事。我開始痛惜那些熱淚盈眶的歲月，挽留那些註定要忘記的人和事。生命真的是一場太過於華麗的邂逅，然後我們在各自的路上走丟。青春就像一首淚流滿面的歌。我們惶惶不可終日的等待著長大成熟，但成長如果沒有一絲波瀾，像一潭安靜的死水，那樣的成長將是多麼的悲哀。　　春雷轟轟地捲走了春天的最後一個腳印，天氣溫暖起來，燥熱起來。夏天，又如約而至。　　我又遇見她了，那個初戀的女孩。她身著一襲純白，在潔白的荷花映襯下，還是那麼潔凈迷人。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了，面對她我可以淡然的一笑，甚至有過傷害也可以。那段匆匆凋謝在秋冬季節里的愛情，已經塵封在了記憶里。我們也許都明白了，那不是愛情，只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成長。她對我訴說了她這一季青春的不幸和憂傷。我安慰著她，想著自己這一年裡的歡樂與悲傷，也偷偷難過起來。　　恍然明白，每個人的青春都是這般不幸。一路上跌跌撞撞。

　　七　　知了在樹枝上惶恐不安的鳴叫著，宣示著夏天將要過去。一陣陣流動的綠色點綴在田野之間，怡人的落山風吹拂著小城的各個角落。終於放假了。這是我高中的最後一次暑假了。我決定和他們一樣，去遠足，去看陌生的風景，陌生的人。因為，成長本來就是一個生死未卜的遠足。　　夕陽漸漸滑落在山的那一邊，天邊的晚霞划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我縮卷在家裡的落地窗前，有一種溫馨的感覺。花開花落又是一載流年。這一年，經歷過青春里最深的傷痛，以及成長里最貼切的心路歷程。我看見那些小學生也不再惶恐不安了，因為我知道，那是屬於他們的年代。有時候，靜下心來想想，才發現，自己一路經歷的是那麼無不足道。　　這真是一場難以預料的棋。　　過了八月就是高三了，我看見某些書店的書已經映上了「2011」的字樣，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恐慌。記得有人對我說過「即使路上沒有花朵，我們也要學會欣賞荒蕪」。我覺得這句話很貼切高三生活，於是微笑著記住了它。　　漫憶青春，回首那一路流轉的風景以後，我的心底竟然可以不起一絲波瀾。突然發現自己在一瞬間長大，長大到可以面對人間的風風雨雨。我們一邊撫摸著這個世界的可愛，有一邊咒罵著這個世界的殘酷。生命一直徘徊在完美與破碎的邊緣，那些透明乾淨的年少時代，我們慢慢的在傷痛中長大，在愛中長大。　　天空中偶爾飄過幾朵白雲，空氣中儘是幽幽的墨香。我微笑著書寫完這些美麗的文字，刻骨銘心的故事，獨自漫憶青春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