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聽風暴:鐵幕下的愛與救贖
作者=王書亞
來源=王書亞/著 《我有平安如江河》
曾經,我聽朋友唱劉德華和柯受良的《笨小孩》。最後兩句是「哎喲往著胸口拍一拍呀,勇敢站起來,不用心情太壞。哎喲向著天空拜一拜呀,別想不開,老天自有安排,老天愛笨小孩」。我就問他,老天真的愛笨小孩嗎,你怎麼知道老天自由安排?這是一種確信呢,還是一種心理學罷了?
其實,只要一個人不是死硬地相信「存在先於本質」,他心裡都會有某一種預定論。相信人的意志和選擇,並不是意義和秩序的最終決定者。那麼在人的行為與終極意義之間那個空間和落差,就是屬於預定論的,捷克「齊齊憲章」的領導者之一,劇作家哈維爾,曾在一個極權主義國家提出一個重要的命題,對外在強權的真正的反抗就是「活在真理當中」。他並不是一個宗教信徒,但他強調說:「我從小就感覺到有一種高於我的存在,那是意義和最高道德權威的所在。在『世界』的事件後面,有一種更深刻的秩序和意義。」他把這個背後的秩序和意義,稱之為「絕對的地平線」。
在哈維爾看來,這就是1968年的「布拉格之春」之所以失敗的原因。參與者站在世俗的立場上反對一種世俗的公共權力,而「沒有能力將自己從表象的世界中徹底解救出來」。換句話說,他們與他們的反抗對象一樣,認定在人的行動以外,歷史一無所有。
捷克文學的翻譯者景凱旋先生,把這種對最高存在及其秩序和意義的敬畏,稱之為「捷克思想中最崇高的那一部分」。在波西米亞,這一近代傳統的源頭,來自宗教改革的先驅,偉大的捷克改革家和殉道者胡斯。胡斯拒絕一個笛卡爾式的二元論的斷裂世界,他回歸聖經,堅持一個古舊的和完整的宇宙圖景,仍然把「世界」看做一個整體,認為秩序與意義的根源,乃至人類歷史的展開,既不決定於人的主觀,也不決定於人的行為,而是決定於那個超驗的、智慧與愛的存在,即自我啟示為「I AM」的那一位。
「七七憲章」的發言人,捷克哲學家帕托切克也說,承認普遍人權,就是「深信國家和社會必須認可某些高於它們的絕對的事物,某些即使對它們來說也是受制於此的、神聖和不可侵犯的事物」。但這一點,恰恰是蘇聯當初不同意《聯合國人權宣言》第一條的理由。儘管有許多國家的代表,說他們不相信基督教的創造論,於是草案中的被造自由平等(created free and equal),最後改為了「人人生而自由平等」(all human beings are born free and equal)。但蘇聯代表團還是投了棄權票,他們說,我們的國家「不承認一個獲得國家公民地位的人,獨立地擁有個人權利這樣一種準則」。
換句話說,蘇聯認為,國家是一切個人權利的來源。於是國家僭越了上帝的地位,把一個「人」變成了一個「公民」。革命被稱為「開天闢地」,建國就等於一部《創世紀》。在這樣的觀念下,當你被稱為一個公民,就意味著國家是你的造物主;你的身份,是它的一個產品。
這樣就能理解國家主義為什麼是一種偶像崇拜。為什麼一個不願認可普遍人權的超驗性,換言之就是不承認「老天愛笨小孩」的國家,一定是專制主義的國家。以及為什麼在這樣的國家,一定會有鋪天蓋地的「竊聽風暴」。
當國家扮演了「自有永有」的那一位,它就接著扮演「全知全能」的那一位。
讓我們再一次緬懷那一天吧、1989年12月29日,哈維爾從獄中放出來,當選為捷克的臨時總統。半個月後,成千上萬的東德民眾如決堤的洪水,從40餘處入口湧進了國家安全部的院子。他們把負責國內監視與竊聽行動過的辦公室砸個稀爛,將浩瀚的秘密文件和檔案從窗戶中拋出去,鋪滿了大街。
令人感佩的是,16年過去了,和我同歲的多納斯馬克,不動聲色地自編自導了他的處女作《竊聽風暴》,獲得2006年德國電影獎7項大獎,和歐洲電影獎最高大獎,以及2007年的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我幾乎一開頭就愛上這部電影,熄燈之後一再為它唏噓,也忍不住推薦給我認識的每一個知識分子。
2006年11月,原東德國安部的副部長沃爾夫,在這部電影獲獎後不久去世。沃爾夫在自傳中說,他的理想是通過社會實踐,使德國永不再充到納粹的覆轍,如今雖然失敗了,他說我依然懷著如此的信仰。在他的「信仰」背後,是東德國安部僱傭的9萬名特工(OM)和17萬5千名線人(TM),它甚至監控了1700萬人中的近600萬。當柏林牆豎起的近30年間,平均每天就有8人以「破壞國家安全」的罪名被逮捕。兩德統一後,國安部的全部竊聽檔案,移交給了新成立的「高克管理局」,開放給所有公民查閱。這些監控資料若一本本鋪開,將有1000公里長。它的被公開,掀開了人類史上一個最殘酷的盒子。無數人發現自己的同事、朋友、律師、醫生甚至自己家人,都是國安部的告密者。這個社會要以多大的勇氣,去承受前所未有的道德打擊與罪的折磨啊。曾有一對夫妻雙雙自殺,因為多年來,他們彼此都想秘密警察出賣對方。
1989年的柏林牆時期,多納斯馬克和我一樣還是中學生。我能體會一個「後柏林牆」時代的青年人,為何能拍出這樣錐心刺骨的創傷。因為我的憂傷也與他一樣。但他的期盼也與我一樣嗎?我最關心的,是多納斯馬克能拍出一個不虛假的盼望嗎?黑暗是我們最熟悉不過的,殘酷已經殘酷到了家。所以電影開始五分鐘以後,我就一直盼望著對我而言最大的懸念,這樣的電影,會將一種有說服力的盼望放置在哪裡?
影片的每一個鏡頭都很冷靜。每個畫面的色調都落入灰暗,但這部電影並不是潘多拉盒子的一個繼續。當多納斯馬克還是電影學院的學生是,一天在家聽貝多芬的《熱情奏鳴曲》,他忽然想起這曾是列寧最喜愛的曲子,列寧說:
沒有比《熱情讚美曲》更美的音樂了,驚人、超尋常的音樂!它總讓我像幼稚的孩子一樣由衷地覺得自豪——怎麼人類可以創造出這樣奇蹟似地樂曲?
但列寧彷彿忽然清醒過來接著說:
但我不能常聽這個樂曲,因為它會影響我,使我有一種衝動,想去讚美那些活在污穢地獄裡而仍然能創造美的人,想去親撫他們的頭。可是這個時代,你不能去親撫他們的頭,除非你希望讓你的手給咬斷。你得重擊敵人的頭——毫不留情地重擊——雖然說,理論上我們是反對暴力的。
當時多納斯馬克已訪談了很多當年的秘密警察和線人,為他的劇本做功課。他漸漸發現,那些秘密警察和列寧一樣,「是一群把內心情感上了鎖的人」。列寧克服對一首曲子的感動,因為「他害怕他的情感會破壞他對原則的追求」。就是說,他知道他的原則乃是反人性的,但卻著了魔地無力自拔。
多納斯馬克想,如果這些秘密警察,可以敞開心扉地去聽《熱情奏鳴曲》那樣的音樂,這個世界會不會不一樣?於是他帶著這個具有「倫理上的想像力」(崔衛平語)的念頭,去面對人性在制度下的悲涼,並將出人意料地把溫暖放在了那個竊聽者身上。這個一出場就冷血無比的上尉警官魏斯勒,負責監聽異議分子們的言行。他全天候監聽劇作家德瑞曼和他同居的女友——一位著名女演員的生活。監聽,使被監聽者的苦難、軟弱和對愛與自由的盼望,逐漸打動了他。一天,他偷走了德瑞曼擺在桌上的詩集,躺在孤零零的沙發上,讀到這樣的句子:
我們頭頂乾淨的天空
一朵雲慢慢移動
它那樣純白,那樣高
當我再度凝視,它已消失
但只要你從心底相信
它就一直在你身邊
生活在沉沒,鴿子仍在飛翔。德瑞曼的一位導演朋友自殺後,他坐在鋼琴邊,彈起了《熱情奏鳴曲》。而魏斯勒是唯一的聽眾。德瑞曼得到了西德媒體提供的一部微型打字機,準備寫一篇政論,評論東德知識分子自殺問題。文章暗地裡交給《明鏡》周刊發表,披露東德自1977年開始就不再統計自殺數字,東歐國家中只有匈牙利的自殺比例高過了東德。這篇文章引發了一場小小的地震。但魏斯勒從報告里刪去了打字機的故事。他開始暗自掩護這位作家躲過搜查和迫害。直到1989年後,德瑞曼預見前文化部長,他天真地問為什麼那麼多人被監聽,被帶走,我卻沒有呢?部長說,你怎麼知道沒有,你的全部生活包括每一次做愛,我們都一清二楚。德瑞曼被震驚了,他回家去,把埋在牆壁里的線一根一根地拉出來。後來,他在「高克管理局」查到了代號HGW XX/7的魏斯勒的監視報告,並將自己的新書《好人奏鳴曲》題獻給他。
我一直在想,為什麼竊聽會改變一個秘密警察的道德抉擇。起初,在電影中我看到三個理由。一個是細節的真實,二是美善的毀滅,三是歷史的提醒。
我以為,被監控者真實的生活細節,對秘密警察的工作性質構成了一種顛覆。福瑞德和他的女友不知道自己被監控,他們的一切都逼真到一個地步,連他們的痛苦和羞辱,也使一個偷窺者察覺到自身的虛無。而另一種尖銳的力量,就是看著一種美怎樣在你面前毀滅。女演員最終向文化部長妥協,以她的肉體去逢迎一個黑暗的時代。德瑞曼與她在卧室的一段對話,令魏斯勒頗受震動。當女演員被捕後,魏斯勒親自對她進行疲勞審訊。當她終於開口出賣她的情人時,你甚至會想,魏斯勒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失望的那個人。他不能容忍他監控的對象,背叛那個他不能企及的「頭頂乾淨的天空」。女演員的軟弱和背叛,再次刺激了魏斯勒,逼迫他挺身而出,繼續掩護這位作家,也在德瑞曼的面前掩蓋了女友的背叛。女演員衝出房門自殺,臨死前對這位毀滅了她生活的人說「我不會忘記你所做的一切」。魏斯勒告訴他,「我已經把打字機轉移了」。
最後一個戲劇性的轉變,魏斯勒本來準備彙報德瑞曼的打字機計劃,他的上司卻偶然談起了被監控的四種人的理論。他說,你竊聽的這個屬於第三種,叫做歷史人物。千萬不要和他們有任何正面接觸,不然你會被記在歷史當中。這是多米諾骨牌的最後一張,將一個政權在歷史、正義和靈魂面前的虛弱赤裸裸地表白出來。那個在歷史中將高於一切人為的秩序和價值,那個「老天愛笨小孩」的信念,給魏斯勒卑微的命運壯了膽,帶來一個理想主義的維度。他悄悄收起了報告,表情冷漠地,決定站在被稱之為「歷史」的那一邊。
但有這三樣還不夠。詩句只能顛覆詩句,不能顛覆價值。音樂也是如此。所以我不想過於誇大布萊希特的詩歌和貝多芬的音樂,對魏斯勒的靈魂做成了什麼。藝術源自造物主的普遍恩典。真正的審美,如果不落入一種偶像崇拜的話,審美一定是位格者之間的生命相交。那一位有位格的上帝,在這一切地上的活物中,僅僅賦予了人以位格,上帝的「形象和樣式」就包含在位格裡面。一個人就算怎樣愛他的狗,人狗之間也不能有生命的交通,因為動物沒有位格。人的生命只有兩個愛的方向,也是兩個美的方向。一是人與上帝,一是人與人。基督說上帝的一切誡命,都包含在「愛神」和「愛人」這兩個原則里。反過來說,聖經所說的「愛」的外延,就是對神的愛和對人的愛。世界上沒有第三種愛。
上帝不讓我們「愛」任何非位格性的存在。「國家」沒有位格,狗沒有位格,金錢也沒有位格,山川湖海都沒有位格。對著一塊木頭說我愛你,那不是「愛」,那是偶像崇拜。偶像崇拜就是我們自以為的「第三種愛」。
有許多哲學家如洛克和邊沁,曾列舉過人類的十幾種主要情感,其中都沒有「民族主義」或「愛國主義」。因為在歐洲,這種非位格性的情感,原本就是「上帝之死」和「國家崇拜」的產物。當我說,我愛這片土地,我委身於我出生的中國。我愛的到底是誰呢?乃是與我一樣黑頭髮、黃皮膚的人所組成的一個族群,以及這個族群在彼此位格的交往中所形成的那個空間,包括社會、文化、藝術、市場,也包括政治。理解民主整體的正當性,我首先看它是一個「位格」議題。所謂「民意」,就是位格相交的重疊。政治與藝術一樣,當它不悖逆超驗價值的時候,都是人的位格相交的一部分,被包含在「愛人」裡面。
位格的真實性,也帶來位格者的獨特性,就是那無法被他人所取代的「臨在」。當我們欣賞一幅肖像畫,或貝多芬的音樂,藝術家雖不在現場,但他們透過其作品「臨在」。我們透過這「不在場的臨在」,而能與另一個生命有愉悅的相交,這就是審美。這樣審美也有兩種,一是與另一個人的位格相交,品味生命的一種豐盛。二是欣賞非位格的存在時,借著造物主這件作品而與他相交,品味另一種生命的豐盛。
然而,若將抽象的「國家」或國家主義當做愛與忠臣的對象,就不是愛國,而是偶像崇拜。若是拿著皇上的尚方寶劍出來,說「如朕親臨」,就不是位格的延展,而是偶像崇拜了。若是愛動物愛到禁止窮人吃肉的地步,也不是治理的方法,也是偶像崇拜了。若是梵高的一幅畫可以賣到上億美元,就差不多與梵高的位格無關,也不是審美,而是戀物了。
為什麼一個人害怕聽《熱情奏鳴曲》呢?他害怕的,就是與貝多芬的靈魂迎面相遇。他敢閉著眼睛殺人,卻不敢與一個如此獨特的生命保持位格的相交。就如亞當夏娃犯罪之後,不敢將將他們的靈魂赤裸敞開在另一位神的面前,就開始在園子里東躲西藏。他們也不再向對方彼此敞開,於是拿無花果樹的葉子,為自己編作裙子。
的確,在《熱情奏鳴曲》這樣的音樂面前消滅心靈感動的人,大概就向著地獄墜落而去了。但是人與人的位格相交,就算如何感動,也不能將一個罪人救贖出來。真正對魏斯勒構成顛覆的,是在秘密竊聽的狀態下,一個人的生活那樣逼真,那樣全息。這樣的竊聽使魏斯勒坐在了一個全知全能者的位置。竊聽使國家將自己當作宇宙主權者的結果,它需要竊聽它的公民,需要一個在預定論中全知全能的地位。這種被冒充的全知,須以被竊聽者的無知為前提。就如《論語》所說,「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魏斯勒在這一體制中成為一個竊聽者,他與那個他本不應該坐上去的位置,就構成了一種奇特的位格相交。
就如一個偷情的男子,他不僅與他的偷情對象發生位格的關係,他也和那個被他冒充和頂替的丈夫,發生著一種位格的相交。那個丈夫儘管不在場,卻「臨在」於只屬於他的、那個獨一無二的身份裡面。所以摩西十誡的最後一誡,在歸納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時說:
不可貪戀人的房屋,也不可貪戀人的妻子,奴僕,牛驢,並他一切所有的。
偶像崇拜,是把上帝從你心中的寶座上推下去。而貪戀屬於別人的東西,則是把別人從他的身份和位置上推下去。有一部法國1982年的電影《馬丁·凱爾的歸來》,好萊塢的翻版叫《似是故人來》。一個相貌和桑馬斯比酷似的囚犯,出獄後來到桑馬斯比的家鄉,冒名頂替,接管了「他的妻子,奴僕,牛驢,並他一切所有的」。他努力成為一個好人,幫助他的鄉親,愛那個不屬於他的妻子。最後,有人告發桑馬斯比曾經殺人,將這位冒名頂替者判了死刑。他的「妻子」在法庭上作證,說他並不是桑馬斯比。但他竟不願意以此脫罪,最後心甘情願地,以「桑馬斯比」的名義走上了絞刑架。
當我在位格的議題中理解秘密警察魏斯勒時,我也理解了多年前的這部電影。為什麼「歷史的審判」會構成對魏斯勒的一種提醒?假如要列舉人有位格、而狗沒有位格的一個例子,就是只有人才會有「中年危機」,或者「身份的焦慮」。因為唯有人才有歷史的意識,「時間的經過」唯獨對於有位格的人才有意義。「我在歷史中的身份」,是唯有位格者才有的反思。這也是推動魏斯勒和「桑馬斯比」做出個人道德抉擇的力量。
所謂「中年危機」就是人在歷史向度中的困境。只有當現今的每一刻都是真實的,「當下」對於過去和未來才具有意義。也唯有一個位格者,會在每一個當下停頓和聯結,去處理當下和永恆的關係。換句話說,借著位格的相交,永恆也「臨在」於我們的每一個「當下」。因此生命的更新與倒轉的可能,也在每一秒都是向著恩典開放的等候著永恆者的澆灌與模造。哪怕是我們臨死前的一秒鐘。所以一個人臨終前的禱告與盼望,與出生後那一刻的盼望相比,也並沒有絲毫的減少。
「桑馬斯比」冒充的是一個人,魏斯勒冒充的卻是上帝。魏斯勒對監控對象的「全知」,產生了一種「全能」的責任感。他開始利用他的信息,介入甚至「預定」德瑞曼的生活。當他發現文化部長宋女演員回家,在汽車裡侵佔她。他以一個電話,把德瑞曼引出門,發現了女友的私情。當女演員哀傷地離開家,準備繼續與文化部長約會時,他在酒吧與她「偶遇」,以一個忠實觀眾對她藝術的熱愛,激發她轉身回家。對德瑞曼來說,他被全面竊聽的生活,真的是被「預定」的。因此他寫書獻給魏斯勒——這一位轉惡為善的護理者,和他生命中「那一隻看不見的手」。
魏斯勒的選擇,不僅是一種「倫理上的想像力」,而是生命里永遠臨在的奇異恩典。也是他對一個僭越的位置的懺悔和贖罪。儘管這還不是真正的救贖。
這部電影關乎苦難,也關乎盼望。扮演魏斯勒的演員烏爾里希·穆埃,也同時獲得了德國和歐洲兩個最佳男主角獎。最令人心酸的是,他答記者時說,「因為我的妻子,曾經就是國安部的告密者,長達6年向政府彙報我的情況。這不是別人的生活,這就是我自己的生活」。
他的語氣很平靜,就如電影的鏡頭一般。就算報道說,東德的秘密警察中並沒有出國魏斯勒這樣的人,就像刑滿釋放犯里也可能沒有出過「桑馬斯比」這樣的人;但我仍然相信,任何一種生命的倒轉都是可能的——在生命的任何一刻,不在於你敢不敢聽貝多芬,在於你面向自己的罪,有沒有捂住耳朵,不敢與聖潔的那一位迎面相遇。如果魏斯勒是這世上絕無可能的一種人,那麼監控的人失敗了,被監控的也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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