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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畫中人—林黛玉 |
林黛玉是中國古典小說《紅樓夢》主要的人物,前世為離恨天上三生石畔一棵絳珠仙草,日見枯萎之時,得神瑛侍者取水灌溉,得天地靈氣而修成人體,神瑛獲罪下界,她也決定陪其到人間,以一世的眼淚還他灌溉之恩,轉生後和神瑛侍者的後身賈寶玉發生了一段纏綿悱惻的感情,最終心事成空,淚盡而夭。目錄
林黛玉 - 簡 介
林黛玉:字「顰顰」,名號「瀟湘妃子」。林妹妹富有魅力的西施式的清瘦之美,更具有絕世的姿容;富有西施「捧心而蹙」、裊娜風流的外形之美,這些都突出了她的悲劇性格之美。 林黛玉的嬌美姿容是迷人的。然而,使她動人心魄、更具藝術魅力的則是她無與倫比的豐富而優美的精神世界。林黛玉首先是個內慧外秀的女性,不像薛寶釵那樣世故,那樣城府甚深,八面玲瓏,取悅於人;她對人坦率純真,見之以誠。
陳曉旭版林黛玉 |
紅樓夢裡各個女兒都精華靈秀獨具其魅,卻只有黛玉美的讓人由衷地心疼和愛憐。「兩彎似蹙非蹙柳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 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 閑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這首詞中盡現了黛玉迷離、夢幻、病態、柔弱、動靜交融的美麗和氣質,找不到一個更好的形容詞來綜合形容這樣脫俗的美和媚,或者「秉絕代姿容,具希世俊美」,也或者「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見幾回!」,更能生動貼切些吧。
林黛玉之美,還表現在她才學橫溢和濃郁的詩人氣質。曹雪芹胸中筆下的林黛玉,是一個詩化了的才女;她有多方面的才能:博覽群書,學識淵博。她愛書,不但讀《四書》,而且喜讀角本雜劇《西廂記》、《牡丹亭》、《桃花扇》等;對於李、杜、王、孟以及李商隱、陸遊等人的作品,不僅熟讀成誦,且有研究體會;她不僅善鼓琴,且亦識譜。曹雪芹似乎有意將歷代才女如薛濤、李清照、葉瓊章、李雙卿等的某些特點,融進林黛玉的性格。
《紅樓夢》中林黛玉前世為離恨天上三生石畔一顆絳珠仙草,日見枯萎之時,得神瑛侍者即後來的賈寶玉灌溉,天地靈氣而修成人體,然而僅修為女體,心中結一份難釋之情,說若他下世為人,我也隨他世間走一遭,將畢生眼淚還與他,以報灌溉之恩。後,通靈寶玉下世,這才使整個故事得以發生……
林黛玉 - 形象剖析一、捧心西子病態美
在通篇《紅樓夢》中,作者對林黛玉的外在美描寫並未花費太多筆墨。然而就是那著墨不多的描寫卻給人留下了極其美麗形象。我們可從開篇的「絳珠仙草」得「受天地之精華,復得甘露滋養,遂脫了草木之胎,換得人形」,這些句中體會到「仙草化身」一種超凡脫俗,得天地精華的清秀非凡之美。一切自然造化都是美的,一草一木俱是,更何況是一株得受天地精華,甘露滋養的「仙草」了!此時作者雖然尚未直接描述黛玉之美,但在讀者心裡,早已對這株「仙草修成的女體」心儀已久了。到此作者已經成功塑造了黛玉一種「清秀靈幻」的美麗形象。
黛玉初進賈府,作者也未直接著墨來描寫她的外在美,而是巧借鳳姐的嘴及寶玉的眼來看出林黛玉的美。心直口快的鳳姐一見黛玉即驚嘆:「天下竟有這樣標緻的人物,我今日才算見了!」這話雖未直接寫出黛玉的美麗,卻給讀者在心裡留下了一個「絕美」的形象。我們再從寶玉的眼來看看黛玉的形象:「兩灣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嫻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寶玉竟稱她為「神仙似的妹妹」。筆至此處,一個活生生的「絕美」黛玉已躍然紙上。這便是林黛玉的「外在美」。然而她的「外在美」是「嬌襲一身之病」 「病如西子勝三分」的病態的美,就象是個「捧心西子」。
二、以自尊掩飾自卑
在這裡,「惟恐被人恥笑去了」的自尊,已經變成了「惟恐被人小看了他去」的自衛。這種自衛,是環境變遷與門第差異在黛玉心靈深處的細微折射。從形景看,不是單沖著周瑞家的,實質是也是沖著薛姨媽與賈府的,她要借送宮花這件小事,稱一稱自己在皇室與侯門家庭稱盤上的份量。這就是問題的實質。
脂硯齋在批這一段時道:「今又到顰兒一段,卻又將阿顰天性從骨中一寫,方知亦系顰兒正傳。」「天性」云云,就是指這種偏執得令別人有點受不了的自尊。最受不得別人傷害的黛玉,卻最肆無忌憚的傷害著別人。然而這位貴族小姐卻萬萬沒有想到,沖著周瑞家的這個奴僕發泄,顯然是有失身份的表現,她想得到的卻恰恰是失掉的,這個細節無疑是黛玉性格底色的點睛之筆,所以脂硯齋才鄭重指出「從骨中一寫」。
人當然不能沒有自尊,但她自尊心太強了,便會發展成為小心眼。等到史湘雲說唱小旦的戲子有點像她的時候,林姑娘的微嗔薄譏就變成了雷霆震怒了。不過,她這一次注意到了身份,當時並沒有發作出來,回到住處才連珠炮式地向情人傾泄:「我原是給你們取笑的——拿我比戲子取笑?」「這一節還怒得。再你為什麼又和雲兒使眼色?你安得什麼心?莫不是她和我頑,她就自輕自賤了?他原是公侯的小姐,我原是平民的丫頭,他和我頑,設若我回了口,豈不他自惹人輕賤呢。是這主意不是?這卻也你的好心,只是那個偏又不領你的這個好情,一般也惱了。你又拿我作情,倒說我小性兒,行動肯惱,你又怕他得罪了我,我惱他,與你何干?他得罪了我,又與你何干?」(第22回)在這裡,林姑娘把人格價值與門第價值以及兩者之間關係說得再也清楚不過了。比作戲子猶可恕,而把湘雲看得比她高貴則是不可忍的。雖然這只是她的分析,寶玉並非此意。不過我們不要被黛玉的強詞奪理所迷惑,其實最不可恕的還是把他比作戲子。她覺得自己的身份受到了恥辱,自尊心受到了傷害,所以才發泄了這麼一大堆,這也正是她維護自尊心的一種鮮明的表現。
其實,對林黛玉來說,自尊與自卑原不過是一對孿生姐妹。前者是後者的外化,後者是前者的內涵。與賈府門第差異,又寄人籬下,使她產生了深深的自卑,她所以要時時刻刻在人前要極力維護她的自尊,是為了用自尊掩蔽飾她內心的自卑。
三、小心眼背後有坦誠
黛玉的小心眼似乎人人皆知,然而還應看到,她的小心眼背後有坦誠。
林黛玉在沒有與賈寶玉定情之前,她對兩個情敵——薛寶釵、史湘雲有些「小性兒」「見一個打趣一個」,有時簡直到了不太近情理的地步。如薛寶釵生病,賈寶玉去看她,本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而黛玉見了,心中不悅,竟說出「哎喲,我來得不巧了!」「早知道他來,我就不來了」。這樣帶刺的話,使薛寶釵和賈寶玉都下不了台。
然而真率的林黛玉,在她幾乎毫無遮掩地表露著自己的缺點的同時,也在向人們敞開了她那純真無邪的心扉。在她眼中心中,容不得微塵,也不記得微嫌。當她對某人某事有看法時,可以鋒芒畢露地直陳己見,但這只是就事論事,論過陳過之後也就丟在了一邊。正是憑這種待人以誠的直率,她贏得了姐妹們的友情,誰也沒有將「行動愛惱人」的林妹妹當外人。如果什麼時候缺了她,大家也同樣感到空虛與寂寞。她畢竟有一顆晶亮的靈魂。小性兒,尖酸刻薄,只不過是美玉上的小瑕微疵罷了。
在大觀園裡,她似乎只有與薛寶釵結怨太深了,那是因為她曾一度將寶釵當自己的情敵。但正是她們後來又「互剖金蘭語」,結成「金蘭契」,譜成了友情中最動人的篇章。她被寶釵善意的批評所感動了,深情地說:「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極好的,然我最是個多心的人,只當你心裡藏奸,從前日你說看雜書不好,又勸我那些好話,竟大感激你。往日竟是我錯了,實在誤到如今。細細算來,我母親去世的早,又無姐妹兄弟,我長了今年十五歲,竟沒一個人象你前日的話教於我。怨不得雲丫頭說你好,我往日見他贊你,我還不受用,昨兒我親自經過,才知道了。比如若是你說了那個,我再不輕放過你;你竟不介意,反勸我那些話,可知我竟自誤了……」她向寶釵說的一番話,就如一篇深刻的自我反省。說明她往日所以容不得別人的缺點,是因為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缺點;所以聽不得別人贊寶釵,是因為他始終以為寶釵「心裡藏奸」。在這裡,我們看到這位少女自尊得有點偏執的內心世界,又變得虛懷若谷、率真坦誠了。
四、追求真愛
林黛玉在賈府十分孤立無援,她惟一的知己是賈寶玉。對賈寶玉的愛情,是她生命之火,一旦失卻這愛情,生命也就終結。
林黛玉不能離開賈寶玉,更不能失去賈寶玉的心。但是,在初戀階段,他倆若即若離,互相試探,都不肯把真心掏出來。尤其是林黛玉,她在對賈寶玉的真心還沒有充分了解之前,不肯輕易地流露出自己對賈寶玉的戀情,因為她很自尊自重。這時的賈寶玉,對純潔少女有一種泛愛,對才貌雙全的薛寶釵、史湘雲,更有著明顯的感情波
電視劇《紅樓夢》中陳曉旭扮演的林黛玉與賈寶玉 |
瀾,這使林黛玉無法容忍,她直率地對賈寶玉說:「我很知道你心裡有『妹妹』,但只是見了『姐姐』,就把『妹妹』給忘了。」
林黛玉執著地追求愛情,但是當賈寶玉借《西廂記》詞語,真正向她表示愛情的時候,她反而要嗔怪他。第一次,林黛玉與賈寶玉共讀《西廂記》,她「越看越愛看,不到一頓飯工夫,將十六齣俱已看完,自覺詞藻警人,余香滿口。雖看完了書,卻只管出神,心內還默默記誦」。賈寶玉趁機向她表示:「我就是個『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傾國傾城貌』。」林黛玉卻氣得「帶腮臉兒通紅,登時直豎起兩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兩隻似睜非睜的眼,微腮帶怒,薄面含嗔,指寶玉道:「你這該死的胡說,好好的把這淫詞艷曲弄來了,還學了這些混帳話來欺負我。我告訴舅舅舅媽去。」第二次,賈寶玉又借《西廂記》中張生對紅娘說的一句話對紫鵑說:「好丫頭,『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鴛帳,怎捨得疊被鋪床?』」再次向林黛玉表示愛情。而林黛玉呢,「登時撂下臉來」哭道:「你這該死的胡說,好好的把這淫詞艷曲弄來了,看了混帳書,還學了這,也來拿我取笑兒,我成爺們解悶的。」並且立即「往外走」。林黛玉這些言行又是多麼的矛盾呀!她天天纏著賈寶玉,為得不到賈寶玉的愛情日夜受著痛苦的煎熬,弄了一身的病。但賈寶玉一旦有了表示,她又擺出一個貴族小姐的架式,把內心也認為是「好文章」的《西廂記》,斥之為「淫詞艷曲」、「混帳書」,並不惜搬出賈寶玉最害怕的緊箍咒——賈政的權威來壓賈寶玉,這不是太「乖張」了嗎?其實不然,賈寶玉是貴族公子,身上多少沾染了貴族的壞習氣,林黛玉沒有看到他的真心以前,是保持著警惕性的。林黛玉所以不能接受賈寶玉逢場作戲式的表達愛情方式,因為她追求的是真愛。
賈寶玉在林黛玉真摯愛情熏陶下,不僅在史湘雲面前稱讚林黛玉不說仕途經濟的混帳話,而且勇敢地對林黛玉獻上他的心,並送上定情的信物——兩條舊手娟。這時林黛玉已經確證賈寶玉對她是真愛,從此以後,賈寶玉與林黛玉之間再也沒有發生過大的口角,林黛玉對薛寶釵、史湘雲的譏諷也少多了。
五、正確看待林黛玉的悲劇
林黛玉畢竟是單純天真的少女,她幻想著與賈寶玉的愛情有朝一日獲得統治階級的認可,配上一個合乎封建禮教的形式,成為合理的存在。但美好的幻想無所附麗,結局如何,林黛玉沒有賈寶玉那樣樂觀自信。她擔心著「不知將來如何」,更多的是預感到這愛情的悲劇結局。沒有婚姻的愛情是不完整的,林黛玉正是在將愛情發展成為婚姻上碰到了更大的威脅,也更加顯得無能為力。
事實是確實有一團不祥的烏雲籠罩在寶黛愛情上空,而烏雲的製作者就是賈府的最高統治者賈母。賈母對她的「心肝」寶玉的配偶的選擇,是長期縈繞於心的重要問題,賈母對此早已關注,並採取了一些措施。如寶玉的妾的候選人,賈母就選中了晴雯,並把晴雯給了寶玉當丫頭,說:「晴雯那丫頭我看他甚好」,別的丫頭「模樣爽利言談針線多不及他,將來只他還可以給寶玉使喚得」。賈母對寶玉的妾尚且這樣用心,對他妻子的要求就更高了,選擇自然更加慎重了。
林黛玉的小心眼兒,尖齒利牙,得罪了周圍好多人,失去了友軍。除了寶玉和貼身丫頭紫鵑之外,賈府上下沒有人關心她,也沒有誰替她著想。她還處處不饒人,別人不敢說的話,她偏說。如寶玉和襲人的曖昧關係,大觀園中無人不知,但誰也怕捅破這層紙,只有黛玉敢一語道破,對襲人說:「你說你是丫頭,我只拿你當嫂子待。」她的性格孤傲,如他對王夫人的心腹、怡紅院中的內奸,竟一點也不顧忌,直率的驚人。封建蒙昧主義最野蠻的地方,往往對人的個性施以暴虐和殘害,人性發展加以束縛。在這裡,真實的個性存在本身就是叛逆。
曾經一度視黛玉為掌上明珠的賈母,在意識到黛玉的心事後,明確表示不能將她許配給寶玉,並在薛林兩人比較後明顯傾向於薛寶釵。王熙鳳在賈母的態度明朗後,便使出了「偷梁換柱」之計,對寶玉說給他娶林妹妹而實際上給他娶的是薛寶釵。「風刀霜劍嚴相逼」,林黛玉在絕望中一病不起,臨終前在絕望悲憤之中,焚燒了象徵著她與寶玉純潔愛情的詩帕和記載著她心聲的詩稿。
可見黛玉之死,既是社會悲劇,也是性格悲劇。
林黛玉性格上的缺陷掩蓋不了她叛逆思想的光芒。當她的愛情幸福被扼殺時,表現得那樣的勇敢、決絕,她以死向黑暗的社會表示強烈的反抗。至此,她的叛逆性格到了高峰。一個美麗、柔弱、勇敢、決絕的悲劇形象,便深深銘刻在讀者心中,屹立在中國文學史上。
林黛玉 - 性格剖析節選自蔣和森《紅樓夢論稿》
作為榮國府的至親貴戚,林黛玉也不例外地是那一社會統治階級中人。她出生於一個世襲侯爵、支庶不盛的書香門第,這就是為那一時代不少人羨慕不已的所謂「清貴之家」。官僚的父親,因為「聊解膝下荒涼之嘆」,把這個獨生女兒提到男子的待遇來撫養,從小便教她讀書識字,愛之如「掌上明珠」。看來,她有著一段比較嬌慣的、不受拘束的童年生活。但是,由於先天的體質纖弱,再加上母親的早喪,使我們又看到,在她的童年生活中,又籠罩著一層不散的憂鬱。
裴國智陶瓷人物畫之《紅樓夢》——接外孫賈母憐孤女 |
這個清貴的官僚家庭,似乎沒有來得及對她進行更多的階級教養;也似乎沒有來得及把那一社會給女人所規定的一切,帶給她以深刻的感受;而是只給她的終身留下了一個空洞而溫暖的回憶,讓她向社會人生邁開了第一步。為了「減輕父親的內顧之憂」,她來到了正是「花柳繁華」的榮國府。
當她一跨進榮國府的大門,立刻就被封建家庭裡面的「脈脈溫情」包裹住了。賈母把她「摟入懷中,心肝兒肉的叫著哭起來」;王夫人吩咐人拿出緞子來為她裁衣裳;鳳姐也攜著她的手說:「要什麼吃的,什麼頑的,只管告訴我。丫頭老婆不好,也只管告訴我」,並且又立即叫人趕緊去為她收拾住房……。這個遠道而來的外孫女兒,不僅一登門檻就受到了這樣盛情的接待,而且此後賈母對她的「萬般憐愛」,既把迎春、探春、惜春三個孫女「倒且靠後」了,而且「飲食起居,一如寶玉」。的確,在榮國府里誰曾受到過這樣的寵遇?憐愛已經達到至高的程度了。榮國府里的人們,誰不對這個「舉止言談不俗」的姑娘,投過來尊敬的、熱絡的目光?
不僅如此,那個使她一見之後便發生異樣感覺的表兄,又與她「日則同行同坐,夜則同止同息」,其親密處,「亦較別個不同」……
還是啟開了那絕代悲劇的序幕? 複雜的生活現象,首先就是為我們展開了這樣的「人生之謎」。
初到榮國府時,我們看到林黛玉留神地觀看著一切,彬彬有禮地應接著一切。她似乎謹記著母親的遺言:「外祖母家與別家不同」,因此她「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要多說一句話,不可多行一步路」……
這樣謹小慎微地做人,也許自有它的好處吧?
可是,我們又看到,她似乎並沒有認真這樣做。她很快地就給榮國府的人們,留下了「孤高自許、目無下塵」的印象。
原來,她初來時的那種「留心」、「在意」等等,只不過是從這樣的一個動機出發:「恐被人恥笑了去。」毋怪乎她沒有給人留下多少好感,而只是讓我們知道,這是一個有著高度自尊心的少女。
但是,命運彷彿惡意地撥弄著她,不久她的父親又死去了。當她回到故鄉去料理過喪事,再回到榮國府中來時,這時她已經不是來此作客的揚州鹽課林老爺的小姐了,而實際上已經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前來投靠賈府的親戚了。處在這樣的情勢下面,自尊心顯然失去了安放的地方,而她的「孤高自許」也顯得更加不合時宜了。
但是,這處境的改變,並沒有使這個少女的生活態度也跟著改變起來,而是似乎更加挑起了她的心高氣傲,更加使她多疑地注視著周圍,唯恐有人對她懷著歧視和輕蔑。周瑞家的送來了兩枝宮花,她首先注意的不是它的「維妙新巧」,而是是否「別人不挑剩下的」。元春歸省時,大家賦詩行樂,她本可以隨聲歌頌一番,但她一心只想「大展奇才,好將眾人壓倒」,後因不能「違諭多做」,便「胡亂做一首五言律應命」。賈母為薛寶釵慶祝生辰,她心裡感到不快,這原是不宜流於言表的,但她偏偏露出「不忿之意」。史湘雲說她像戲台上的小旦,眾人都笑著附和,她本來也是可以一笑付之的,但她卻敏感地覺得,這樣的拿她和「戲子」相比,是一種帶有輕蔑意味的「取笑」,因此大為不滿,不禁怒形於色……
看來,在這個少女的身上,有著太多的敏感和自尊。她的氣量顯得是如此的狹小。但這一切,總是由於在她的內心深處,有一個解不開的隱痛,這就是她的依人為活的命運。她不安於這種命運,但又無法擺脫這種命運。這種矛盾,經常扭曲著她的感情和心理,於是她的心境就永遠得不到平靜,並且招惹著許多看來是不必要的煩惱和痛苦。
有一次,她去敲怡紅院的門,晴雯誤以為是丫頭,便拒絕開門。這個純粹的誤會,想不到竟是這麼嚴重地挫傷了她。如果她真的在門外「高聲問她」,事情也就解決了。但寄人籬下的處境,不容她多想,只是立刻在她的心裡喚起了這樣的感覺:「如今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現在他家依棲,如今認真慪氣,也覺沒趣。」真的,再沒有甚麼比損害了這個少女的自尊和觸痛了她的依人為活的命運,更能使她傷心的了。那一夜,她「倚著床欄杆,兩手抱著膝,眼睛含著淚,好似木雕泥塑一般,直坐到二更多天,方才睡了」。第二天,她看見落花滿地,便觸景生情地寫出了那篇有名的《葬花詞》。落花,把那一時代,只能任人踐踏不能由自己主宰的婦女命運,在她的心裡喚醒了。
裴國智陶瓷人物畫之《紅樓夢》——賈寶玉初會林黛玉,寶玉痴狂 |
但是,這個少女不能認識得更多,她把這種命運的不能解除,都歸因於自己的沒有家。於是,她害上了無可解除的思家的憂鬱症。大觀園裡的繁華熱鬧,別人家中的笑語溫情,乃至自然界的落花飛絮、秋風秋雨等等,無一不在她的心裡引起無家的哀痛。整個世界在她的面前,彷彿都變成了製造眼淚與憂愁的原料。
看來,這個外祖母家並沒有對她顯出厚薄,一切都待她以小姐之禮。她彷彿是用太多的猜疑和過量的偏狹折磨著自己。她似乎看不到,用錢如淌水的賈府,那裡會在乎這個外孫女兒的衣食費用?同時又何嘗在她的面前露出過絲毫的「小家」氣派?更何況封建家族太上權威的賈母,是這樣的「萬般憐愛」著她;她的失去父母,不僅沒有因此受到歧視,倒是更加引起了這個老太太的溫情與疼愛。的確,生活在這樣的一個好親戚的門裡,有什麼必要,這樣念念不忘於自己的傷痛呢?要是換上另外的一個人,不是早已感到幸運嗎?
然而,正是在這裡,我們發現了林黛玉為人的非常微妙的魅力。
這樣的性格,生活在那樣的時代,就成為一切痛苦的來源。正如車爾尼雪夫斯基所說:「一個人所能享受和痛苦的,都只能是社會給予他的東西。」因此,林黛玉的痛苦,不是由於她的敏感和多疑,更不是由於自尊,而是由於造成這種敏感和多疑、並壓迫著這種自尊的私有制度。私有制度,這是一切痛苦和罪惡的總根源。
在一切以家為起點的中國封建家族社會裡,一個人的價值、尊嚴、地位等等都是以家私來計算的。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家有萬貫,身值萬貫」等等正是說明了這種情形。因此,一個沒有家的人,就等於失去了他的全部身價,整個世界就好像在他的面前豎立起來,沒有一塊是屬於自己立足的地方。失去家的林黛玉,雖然在賈府里找到了一塊棲身之處,但是私有社會制度把人與人之間所造成的種種界線、種種觀念以及其它許多精神上的障礙,並沒有在她的心裡消除。同時,更沒有在周圍的人們心中消除。
而且,私有制度把人與人之間所造成的那許多仇視、傾軋、爭奪、欺詐等等,每天每日在榮國府的圍牆裡面、在林黛玉的身邊發生著。面對著這種情形,連那個還不十分懂事的丫環佳蕙都發出這樣的慨嘆:「這地方本也難站!」難道在那許多勢利的眼光下,一身之外無長物的林黛玉可以安下心來?
不僅如此,即使是這個家庭里的正式成員,又何嘗能夠安下心來呢?小姐探春說得好:「咱們倒是一家子親骨肉呢,一個個都像烏眼雞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這種感受,在林黛玉這個外來人的身上自然就更要加深一層了。實在說來,人們恭敬她,只不過是因為恭敬太上權威的賈母。同時,別人所給她的這種疼愛,既然可以慷慨地施捨,當然更是可以合情合理地收回。後來的事實證明,不是果然如此?是的,要是非等到別人露出臉色,才開始感覺到仰人鼻息的悲哀,這已經幾乎是每一種人都可以達到的「品格」了。
由此可以看出,林黛玉的多疑和敏感並不是她自己找來的毫無根據的痛苦。倒是透過了她的這種多疑和敏感,讓我們看到了,那一社會是具有著一種甚麼樣的魔力!它可以隱秘地、曲折地折磨著一個人,並且把一個人損傷以後,甚至會使你覺得完全是由於他自己的過錯。
林黛玉 - 正冊判詞林黛玉和薛寶釵同列金陵十二釵正冊之首,合用一首判詞。
可嘆停機德,堪憐詠絮才! 玉帶林中掛,金簪雪裡埋。
可嘆句:說薛寶釵。意思是雖然有著合乎封建婦道標準的那種賢妻良母的品德,但可惜徒勞無功。《後漢書.列傳.
林黛玉 薛寶釵 |
樂羊子妻》說,樂羊子遠出尋師求學,因為想家,只過了一年就回家了。他妻子就拿刀割斷了織布機上正在織的絹,以此來比喻學業中斷是多麼可惜,規勸他繼續求學,謀取功名,不要半途而廢。小說中寶釵也多次勸誡寶玉留心向學。
堪憐句:說林黛玉。意思是如此聰明有才華的女子,她的命運是值得同情的。「詠絮才」,用晉代才女謝道蘊的故事。道韞年幼時,有一次天下大雪,謝道蘊的叔父文人謝安,對雪吟句說:「白雪紛紛何所似?」道蘊的哥哥謝朗答道:「撒鹽空中差可擬。」謝道蘊接著說:「未若柳絮因風起。」謝安一聽,大為讚賞(見《世說新語.言語》)。
玉帶林中掛:說林黛玉。前三字倒讀即諧其名。從冊里的畫「兩株枯木(雙木為林),木上懸著一圈玉帶」看,可能又喻黛玉淚枯而死,寶玉為懷念她而棄絕一切世俗慾念(玉帶象徵貴族公子生活)為僧的意思。
金簪雪裡埋:說薛寶釵。前三字暗點其名;雪諧薛。金簪比寶釵,本是光耀頭面的首飾,竟埋沒在寒冷的雪堆里,這是對薛寶釵婚後,特別是她在寶玉出家後,只能空閨獨守的冷落處境的寫照。
林黛玉 - 結 局在高鶚的後四十回續書中,寶玉中了王熙鳳和賈母的調包計,以為娶了黛玉,不料新娘卻是寶釵,他成婚之時,林黛玉在瀟湘館中焚燒了自己文稿,病重而死,當時境況凄涼,身邊只有丫鬟紫鵑,也有說這一結局並不符合曹雪芹的原意。現代紅學家周汝昌的看法是,黛玉應該是被趙姨娘和賈環等人誹謗致羞憤自盡(有沉湖和自盡兩說)。
結局剖析
《黛玉一生為還淚而來》 黛玉是沉湖而死!
劉心武說,小說第一回就指出了寶玉和黛玉的仙人身份。寶玉本是天上赤霞宮的神英侍者,黛玉是天上一棵絳珠仙草。「只因西方靈河岸邊。三生石畔,有絳珠草一株,時有赤霞宮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這絳珠草始得久延歲月。後因此草受天地之精華,又加雨露滋潤。脫卻草胎本質。修成個女兒身,只因未酬報灌溉之德,故其五內便鬱結著一段纏綿不斷之意。恰近日神瑛侍者凡心偶熾,意欲下凡。那絳珠仙子道:「他是甘露之惠,我並無水還他,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淚喚給他。」下凡後,絳珠草化為林黛玉,要用一生的眼淚,還神瑛侍者化做的賈寶玉的灌溉之恩。
劉心武舉例,林黛玉每次和賈寶玉鬧彆扭都要流淚。而在第四十九回,黛玉卻說:「近來我只覺心酸,眼淚卻像比舊年少了些似的。心裡只管酸痛,眼淚卻不多。」就是在暗示還淚之旅是有終點的。「淚還完了,她就會主動回到天上。」劉心武認為,黛玉不該死得如此難堪,而是以一種比葬花還要詩意的方式。
黛玉葬花 |
死亡方式是沉湖而死
「黛玉應是沉湖而死」,劉心武推測。他從曹雪芹撰寫的前80回中找尋伏筆,作為推理證據。
證據1
中秋節黛玉和湘雲湖畔聯詩 ——出處:第七十六回 劉心武說,兩人聯來聯去,聯出兩句驚心動魄的來。湘雲說:寒塘渡鶴影。黛玉接了句:冷月葬花魂。(通行版本中為詩魂,古本中為花魂) 「花魂並不是一個陡然出現的詞語,林黛玉的葬花詞里出現的次數就很多。七十六回這個地方,它就是林黛玉的象徵。」 劉心武解釋,「冷月葬花魂」的意思,就是在凄清的中秋夜,湖面上倒映著中秋月,花魂一步一步地沉下去了。這句聯詩,是林黛玉沉湖的一個暗示。
證據2
海棠社黛玉封號「瀟湘妃子」——出處:第三十七回 「瀟湘妃子,什麼意思?」劉心武說,指的是古老傳說中舜的兩個妃子——娥皇和女英。兩個妃子得知舜死後,將淚水灑到竹子上,出現斑痕,得名斑竹、瀟湘竹。 「兩人找不到舜,眼淚哭幹了,就在水中死去,死於江湖之間。」劉心武說,兩人的結局就是「淚盡入水」。因此,「瀟湘妃子」別號本身,也在暗示黛玉沉湖。
證據3
寶玉祭奠金釧黛玉說讖語——出處:第四十四回 劉心武提到,鳳姐過著生日,賈寶玉卻突然偷偷跑到庵里的水井邊,因為這天也是金釧的生日,他知道是自己的行為不當造成了金釧跳井身亡。 別人都不在意,唯有黛玉與寶玉心有靈犀。她說:「天下水總歸一源,從咱們榮國府、大觀園都可以接一碗水,對著那碗水去表達哀悼不就齊了嗎?你非要專門跑出去。」 劉心武認為,黛玉說這樣的話,是個讖語,就是對今後命運的一種事先的暗示。「如果曹雪芹寫得到黛玉之死,很可能會有賈寶玉舀了一碗水,對著碗中水祭奠她的情節。」
證據4
元妃省親點戲《鬧殤》唱詞——出處:第十八回 「元妃省親時點了四齣戲,其中《牡丹亭》的《鬧殤》一折很有門道。」劉心武說,因為脂硯齋在這裡批語:伏黛玉之死。 「人到中秋不自由,奴命不中孤月照,殘生今夜雨中休,恨匆匆,萍蹤浪影,風剪了玉芙蓉。」劉心武指出,這句唱詞正中「冷月葬花魂」的意境,而「玉芙蓉」,這裡指水生的荷花,影射黛玉死於水域。 劉心武指出,「曹雪芹親密合作者」脂硯齋的批語是解讀《紅樓夢》的重要依據,脂硯齋明確表示:所點之戲劇伏四事,乃通部之大過節大關鍵。 劉心武猜測,如果是曹雪芹寫黛玉之死,會把這一段描寫得非常優美。黛玉會像葬花一樣,精心地設計她的服裝、道具和路線,一步一步地走進湖中,借仙遁復歸天界。也許第二天人們發現黛玉已死,但找不到屍體,只會有衣服和釵環存在。
聯想
她是被寶玉灌水所救,作者很有可能寫出她為水所害—沉湖而死。她為水所生,最後入水而死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黛玉結局猜測探尋—黛玉之死與北靜王
書中僅有兩處寫寶玉獲贈美男的隨身物件(寶玉送與湘雲的麒麟不算,那是道人的供奉,寶玉在禮品中自己挑的),其一是蔣玉菡的長巾,寶玉將之給了襲人,後襲人嫁於蔣玉菡;其二是北靜王的念珠,寶玉送於黛玉。巧的是黛玉與襲人都是寶玉起初欲迎娶的女子,而二女均與寶玉無緣,這兩物件又都出自北靜王爺之手,此並非巧合。世人皆以為襲人離開了寶玉,實則不然,蔣玉菡(「將玉含」扣含玉而生)在書中為寶玉之副,該人物是虛設,襲人嫁於蔣玉菡暗指襲人仍與寶玉在一起,但為何襲人的判詞這樣寫呢:「堪羨優伶有福,誰知公子無緣」,此乃作者苦心,以汗巾為信讓襲人與蔣玉菡結一段姻緣是虛,以此暗示那個贈念珠的人將與黛玉有婚姻的緣份。黛玉一個貴族女子怎會有香菱一樣的際遇,給人做側室?到此可明了,她的夫婿是王爺一類的帝王人物,在那裡可謂「姬妾眾多,淫佚無度」的境地,命運與香菱何異?正如香菱之於馮淵是唯一,而於薛蟠只一玩物耳。
另外,大家都記得寶玉祭金釧的事。到哪兒祭去了?水仙庵,供洛神的地方。就在這兒寶玉說了那個什麼「殊不知古來並沒有個洛神,那原是曹子建的謊話,今兒卻合我的心事,故借他一用。」洛神的故事賀兄已經說明白了。
接著茗煙說了段特別奇怪的話:「我茗煙跟二爺這幾年,二爺的心事,我沒有不知道的。只有今兒這一祭祀沒有告訴我,我也不敢問。只是這受祭的陰魂雖不知名姓, 想來自然是那人間有一,天上無雙,極聰明極俊雅的一位姐姐妹妹了。二爺心事不能出口,讓我代祝:若芳魂有感,香魂多情,雖然陰陽間隔,既是知己之間,時常來望候二爺,未嘗不可。你在陰間保佑二爺來生也變個女孩兒,和你們一處相伴,再不可又托生這鬚眉濁物了。」
注意啊,同志們,他這是說金釧姐姐呢么?「人間有一,天上無雙,極聰明極俊雅的一位姐姐妹妹」是誰啊?姐姐就罷了,還有「妹妹」的事?大戶人家有小廝管丫環叫「妹妹」的么?還有:「知己之間」啊?!寶玉跟誰知己啊?是跟金釧姐姐啊?
寶玉回家撒的那個謊:「北靜王的一個愛妾昨日沒了,給他道惱去。他哭的那樣,不好撇下就回來,所以多等了一會子」。寶玉什麼借口不能找,非找個死人當幌子?死的還是北靜王的愛妾!那時候能隨便咒人家 (別說王爺家了) 死人的么?而且,賈府從上到下的人對這個謊居然沒反應!一個接下碴兒的都沒有!都不說派人瞧瞧去!秦可卿死的時候北靜王可是親自來路祭的啊!賈家不會全是那不懂規矩的吧。那麼,原因就只剩下一個了:寶玉撒了個極易揭穿的謊,賈家卻不能揭穿這個謊,因為,那不是謊,而是真的!
現在,真相大白了!這就叫「移花接木」,這就是「乾坤大挪移」。曹雪芹毀掉了後三十回,但是他沒有毀掉黛玉之死!他給「移」到這兒來了!
那個跟洛神相似的「人間有一,天上無雙,極聰明極俊雅的一位姐姐妹妹」就是北靜王的一個愛妾!她,就是林黛玉。
看了此文,頓覺我先前所言已不足為重,這才是真正有用的證據。「茗煙」,明言也。這是他在書中說的唯一有用的話,他說寶玉在祭知己,這知己除黛玉再無他人。書中所有線索在這裡收攏了——黛玉便是北靜王的愛妾。「小人書」認為黛玉應是自殺,而非我先前所言死於相思之苦,我覺是對的。
林黛玉 - 紀 念近地小行星愛神星上有一座環形山是以林黛玉的名字命名的,該環形山位於愛神星南緯47.0度,西經126.1度,直徑為1.4千米。
林黛玉 - 原 型據一些紅學專家考證,林黛玉的原型人物就是康熙年間任蘇州織造李煦的孫女,名叫李香玉,其父是任兩淮鹽課的李鼎。織造和鹽課是清代宮廷在江南的兩個重要部門,只有皇帝最親信的臣子才能擔任。李香玉是李氏家族的掌上明珠,在家中受寵愛的程度可想而知。
李曹兩家同為康熙的寵臣,同掌織造府(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時任江寧織造),又是過從甚密的親戚,李煦就是曹雪芹嫡親祖母的胞弟,因此曹雪芹和李香玉的親密交往是很自然的事。
曹雪芹的祖父曹寅過世後,由其子曹顒繼任父職,不滿三年即病故,曹雪芹就是他的遺腹子。曹雪芹的祖母李氏十分喜愛曹雪芹,時時帶在身邊。每次到蘇州探望其年近九十的母親文氏太夫人時,常攜曹雪芹一同前往,他們常住李鼎家的「拙政園」。因此曹雪芹和李香玉從幼小時即一同玩耍,一同讀書習字,一同作對吟詩,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隨著年齡漸長,日久生情,自是意料中事。
康熙末年,李鼎夫婦先後染病,卧床不起,香玉年紀雖小,卻常侍疾在旁。不久,李鼎夫婦先後辭世。香玉遭此不幸,日日慟哭,雖有祖父母加意照顧撫養,然終不能減輕其心中之愁苦。曹雪芹的祖母甚憐香玉,時時將其接至江寧織造府,與曹雪芹相伴共讀,兩人耳鬢廝磨,感情日深。當時的情景,曹雪芹在《紅樓夢》七十二回中曾有生動陳述:「咱們從小耳鬢廝磨,你不曾拿我當外人看,我也不敢怠慢了你。」兩人感情之深,由此可見。李香玉雖有曹雪芹祖母的關照和曹雪芹的撫慰,然其家庭不久又遭沉重打擊,李煦因受宮廷鬥爭牽連被革職抄家,不久病故。香玉因此孑然一身,只好長期寄居曹家。可是曹家不久也因同樣原因被革職抄家,曹家在江寧的家產蕩然無存,江寧無法存身,幸北京尚有眾多親友,經朝廷應允,曹家遂於一七二八年全家遷至北京,香玉也隨之進京。
曹家在京城全靠親友幫襯,李香玉生活雖然無缺,然終因寄人籬下,免不了受閑言碎語之擾。加之多愁善感,鬱鬱寡歡,雖有曹雪芹祖母的悉心照料和雪芹的溫存寬慰,然仍憂思難平。沒有幾年,竟香消玉殞,撒手人寰。
李香玉是林黛玉的原型還有一個旁證,即《紅樓夢》二十七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語,意綿綿竟日玉生香」一回中,賈寶玉和林黛玉相對而卧,為寬林黛玉的心,賈寶玉胡編了一個小耗子偷香芋的故事:一天,老耗子叫眾耗子分頭去偷米糧和瓜果辦臘八粥,一小耗子自薦去偷香芋。眾耗子笑它身體瘦小,小耗子胸有成竹地說:「我變成香芋,滾在香芋堆里,使人看不出……卻用分身法搬運。」眾耗子叫它變成香芋看看。小耗子就搖身一變,卻變成了一個最標緻美貌的小姐。眾耗子說:「變錯了。」小耗子現形道:「我說你們沒有見過世面,只識得這果子是香芋,卻不知道鹽課林老爺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呢。」很明顯,作者借這個故事暗示,林黛玉就是李香玉的化身。
李香玉早年病逝,對曹雪芹打擊最大。後來曹家又遭重大變故,家道從此一蹶不振。曹雪芹一家過著「舉家食粥酒常賒」的貧困生活。為紀念自己早年的紅顏知己,雪芹不惜「批閱十載,增刪五次」傾畢生精力寫出不朽巨著《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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