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小時怕鬼，大了怕人！

夜　　　路　（散文）

　　我越來越發覺自己變得沒有出息起來。

　　我工作的場所離家僅不過幾百米之遙，當晚上一人回來時，卻將其視為畏途。

　　儘管這段路從來沒發生過搶劫類的刑案，但每晚走過這段路時，總是心驚肉跳。本想趁這夜深人靜之時，看看星星賞賞月，悠閑一把，但每每都是急行軍，怕前懼後，很不爽。

　　記得小時候一個人走夜路，最怕的是鬼。

　　姥爺家住在相隔二里多路的另外一個村子。姥姥去世得早，孩子又在外地，姥爺只一個人過。每當家裡做點什麼好吃的，媽媽總是讓我送去。白天還好說，晚上，我就有些打怵了。

　　在來去的路上，有一道山岡，靠姥爺家那側的岡下，有一大片墳塋地。墳丘一個挨著一個，有的上面還長滿了荒草，寒風中，發出凄厲的聲音。

　　當地人說，那裡有鬼，有人還看見過，臉是綠的，紅眼睛，大牙露在外面。有的後人經常不燒香、不燒紙、不上墳，其中不少是餓鬼、凍鬼。如果你拎著好吃的，路過那裡最危險。

　　每次路過那裡，一想到這些，我就膽突的，兩腿直打摽兒。冬天還好說，草木蕭條，能看到前村後屯的燈光，心裡稍踏實一些；如果是趕上夏秋，茂密的莊稼、樹林遮擋了視線，一陣風來，我彷彿聽到刷刷的腳步聲。儘管人們說，鬼是飄的，沒有聲響，但那聲音還是讓我有些毛骨悚然。

　　特別是每到正月十五夜裡，村裡人要到自家的墳塋地送燈，說是給先人們照亮抓虱子。人們在墳頭用四塊磚壘起一個小房子，將小蠟燭點著，放掛鞭，燒點紙，再磕三個頭，然後就回家了。

　　當我晚上路過那裡時，看到一個個墳頭前，微弱的燭光在寒風中忽閃忽閃的，好像年看到一雙雙忙碌的手影，可怕極了。

　　有一次，我路過那裡已經很晚了。為了壯膽，便哼起小曲。走著走著，看到點點火星在前方的墳丘上忽隱忽現。頓時，渾身漲熱，毛髮直豎。返回去，不可能，只得硬著頭皮，眼瞄著那時斷時續的火星，大步往前闖。這時，我感到有沙沙的聲音跟著我，我快，那沙沙聲也快，最後，我變得撒起腿來，一口氣跑到家。家人告訴我，那是鬼火。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才知道，世上根本沒有什麼鬼。所以後來，當我夜深人靜路過那裡時，再也沒害怕過。同樣，走其它的夜路，也沒有害過怕。

那時，那裡還是個夜不閉戶的地方。

　　不曾想，現在倒對走夜路變得打怵起來，而且還是這麼短的路。

　　愛人說，晚上你最好別一個人去散步，出去身上什麼也別帶。前兩天就在附近的河裡撈上一個人，說是晚上被搶後打死的。

　　媽媽說，你晚上早點回來。電視說，哪哪兒有人專門半夜盯著走夜道的人，用布蒙著行人的頭搶東西。

　　剛開始，我對家人這些善意的叮囑還不以為然，但一次親身經歷，竟讓我真的警覺起來。

　　那晚，我一人在小區附近的河邊散完步往家走，在踱到一片小樹林時，聽到後邊有輕微的腳步聲。我下意識地轉過頭來，只見離我五六米遠的地方有個身影倏地向一側躥去，鑽進樹林里。我立即打了個激靈，環視了一周，看看是否有前後呼應。一看沒有，我立刻快步回到了小區。

　　我猜想，一種可能是那個身影確實在盯著我，想慢慢地靠近，當看到我一轉身，便向一側逃去。也有可能，人家就是想到那片樹林里，我回頭時，正趕上了他轉身的節骨眼上，純屬巧合而已，我只是自我虛驚罷了。

　　但我更相信的是前一種。從此，恐懼再次回到我的夜路上。

　　小時候走夜路，怕的是鬼，而鬼是虛無縹緲的；現在走夜路，怕的是人，而人是實實在在的。

　　呵，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