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逃離北上廣,身體重返京滬深,人們在大城市尋找什麼?
逃竄後的生活,並不是想像中那麼美好。
大概十多年前,我在武漢讀書,有一次跟兩個同學去一個武漢的同學家裡玩,中午的時候,同學家裡留吃飯,我們和他們家人一起吃,他們家四代同堂,還有一位90多歲的老人家是他曾祖母。
老人家雖然90多歲了,但特別熱情,非常健談還頻頻給我們夾菜,給我夾菜的時候,問我是哪裡的,我回答她說:「我河南的。」老人點點頭,把一塊武昌魚夾給我:「你多吃點,你們河南鄉下沒有的。」
我當時很驚訝,好歹也是非農業人口,當了十幾年的城裡人,怎麼就成了鄉下了。
但我還沒有來得及生氣,老人又問另一個同學,你是哪裡的,這個同學是山東濟南的,老人也是夾了一塊魚給他,你們山東鄉下沒有的。
這下我就樂了,人家濟南好歹是省會,也被叫鄉下人,我就別爭了。
第三個同學是北京,看見我們倆被鄙視了,這下很乾脆的自爆家門,老奶奶,我是北京的。
言外之意,我可是首都的。
結果老奶奶不動聲色給他夾了一塊魚,你也多吃點,你們北京鄉下沒有的。
同學趕緊解釋,他曾祖母已經失憶了,能記得的只有早年的事。
但這個失憶的老祖母的歧視反映了一件事。
武漢人尤其是老一輩武漢人,喜歡把周圍幾個省市叫鄉下,言外之意,除了武漢,都是鄉下,但是這位老奶奶不一樣,她的記憶要更久遠一點,民國時期能在城市面前冠一個「大「字的,只有兩個城市,一個是上海,一個就是武漢,大上海和大武漢。
那時候北京叫北平,作為一個破敗的舊都,吸引力缺缺,能與武漢和上海相媲美的,是廣州、青島、天津這些開埠的城市。
那是武漢最輝煌的時代,想必也是武漢人最驕傲的時代,以至於很多年後,這個失憶的老祖母還記得這個城市的驕傲,那時候的無論來自東北、來自北平、來自河南和來自山東、湖南的人,都匯聚在武漢這個大都市裡,融入這個大熔爐,其中包括這位在那時還是年輕人的老祖母。
中國正在進行一場戰爭,這場戰爭是城市和城市之間的戰爭,以往的中國內部的較量,更多是以各省份的GDP的排名論英雄,但在今天,卻越來越以城市為主角。
百年滄海桑田,無數城市崛起,無數城市黯淡,但其中的邏輯沒有變。
春節前,無數人離開北上廣,帶著思鄉的情節回到家鄉,無數人甚至可能立下志願,這下回去就不回來,但是最終,無數年輕人還是乖乖回到了這些大城市。
為什麼?老祖母說得對,有些東西,除了大城市,別的地方是沒有的。
大城市有什麼,小城市又缺了什麼呢?當然,不是武昌魚。
01
從人口維度看城市未來
英國經濟學家馬爾薩斯曾提出「馬爾薩斯人口論」:人類必須控制人口增長。但其理論沒有認識到資源的本質是人類創造的,計劃生育的實施,出生率急降,很大程度上加劇了老齡化現象。年輕人口成為每個城市手心裡的「寶」,現在的年輕人口在城市裡面的競爭力是最高的,給城市帶來了活力與生機,就拿職場來說,現在的90後升職的速度已經遠超過去的老一輩。
第六次人口普查顯示,年輕人口和GDP增長呈正比。人均GDP較高的江蘇、浙江、福建、廣東、遼寧、山東、京、津、滬等幾個省市,年齡結構上均年輕人口比重較多。對比之下,增速較慢的浙江、遼寧,年齡結構上,60歲以上的退休人口較多,養老壓力大。
在18世紀末,馬爾薩斯提出城市覆滅預言,但200多年過去了,反觀現實,紐約、東京、上海、北京、深圳等大城市的人口不減反而疾速增加,預言落空。從第二產業城市成功轉型為第三產業城市,是其具備「聚集優勢」的主要原因。
從獵聘發布的《2017年二季度人崗爭奪戰及職場流動力大數據報告》來看,各大一線城市的人才凈流入率(地區人才凈流入率=該地區人才凈流入人數/該地區人才流動總人數×100%)基本均為正值,其中杭州最高為11.21%,其次為深圳、成都、上海人才凈流入率為5.65%、5.53%、5.23%,北京排名第五為4.38%。
而杭州之所以人才凈流入率明顯高於北京、上海、深圳,就是這裡就業機會多、人才進入難度較小、薪資相對高、生活環境好,綜合優勢強,因而對外地人才有較大的吸引力。目前90後的升值速度明顯比70後、80後更快,從現況可預知未來,進行「年輕人口爭奪戰」,實施人才引進落戶、吸納優質生源等舉措成為城市的常態。提高城市競爭力、提供優質資源更是聰明之舉:高端服務、教育、醫療、消費水平、工作環境、生活配套。人口集聚的背後其實是產業和資源的集聚。
馬爾薩斯算錯了未來,城市擴張的最終結果是城市覆滅,服務與創新,使大城市在「人口爭奪戰」中獲勝。
02
從鋼鐵森林逃竄,為什麼又往裡扎堆?
人口、資源集聚必帶來生活壓力上漲,房價便是第一大「黑手」,兼以休閑、娛樂、精神等層面的高端消費,工資也所剩無幾,因此壓力也隨之暴增。在玻璃膜牆後可望而不可及的無奈,使許多人掙扎著逃離大城市,回到家鄉小城市。但逃竄後的生活,並不是想像中那麼美好。
安逸的小城市,實則是「溫水煮青蛙」。
日劇《東京女子圖鑑》中女主綾的出身之所,是日本三四線小城市,生活安逸,過著「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兩點一線式的慢節奏生活,但機遇也少的可憐。此時綾的生活,何嘗不是回到小城市的你的寫照?
安逸往往會讓人「樂不思蜀」,實則是在慢慢腐蝕你對生活的憧憬。「溫水煮青蛙」式的小城生活,壓力固然小,卻更憂慮。
大城市待久了,就真的回不去家鄉了。
一個學藝術的女生,坐標上海,畢業後在上海可以輕鬆找到工作。在周末可以跟一大群朋友看歌劇、聽音樂會、搗鼓樂器、學插花,雖沒有存款,卻自在美妙。由於父母的原因,同樣是這個女生,辭職回家鄉,由於所學的專業比較冷門,她唯一的渠道就是進入體制內當老師,其他工作又沒興趣,終因求職無果,再次返回上海。
只有大城市才有高薪職業,在老祖母時代是20塊現大洋的紡紗女工,今天則是大數據、人工智慧等高薪職業,只有在大城市,才有月薪5w的機會,在小城市,拼盡全家所有人脈,無非是在體制內找到一個月薪3000多的工作。
在大城市待慣了,「越獄」後並沒有生活得更好,後悔叢生。
姜超總結說,人口遷移實際上相當於一次用腳投票的選擇。從國際經驗來看,城市化進程中,人口都是持續向大都市圈集聚。
大城市有什麼?機會。有些機會只能在大城市有。於是,無數的年輕人來了,其中包括廚子、畫師、藝人,於是有了菜式,有了戲曲,有了畫派,有了一切。
正如電影《天國王朝》里主角問薩拉丁的一句話,耶路撒冷到底對你意味著什麼?言外之意,值得你犧牲這麼大來奪取。
薩拉丁說,nothing。
隨即又說,everything。
今天的一線城市亦如是,這裡有無限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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