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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漏和賣漏:古玩商永遠無法調和的矛盾

  前言

  上世紀九十年代,他曾經從販子手裡只花了500元就買到一個犀角杯,一倒手就掙了差不多一萬六。

  他也曾經花50塊淘弄到一個瓷瓶,最後賣了600元,心裡當時對這次交易還極為滿意。但後來從朋友處得知,那個買家一轉手就將瓷瓶賣了16萬元。

  這個瓷瓶本是康熙青花棒槌瓶(大清康熙年制款)—青花瓷中的極品,他只能怪自己沒看出來。

  如果沒有出去「看東西」,王文慶十有八九會端坐在他的「博古堂」古玩店裡,他坐著的凳子和身邊的茶几是清朝中期的,價值在10000元左右。

  身前是一張淘來的價值約3000元的大方桌,用來裝煙灰的小瓷缸產自康熙年間,價格在1000元左右,他手中的小茶壺也是清代製品,估價在2000元。

  一大早,王文慶會沏上一壺龍井茶,等著客戶上門、同行串門。跟行業內的人聊天、交朋友是他生活中的一大樂事。

  他用以待客的是四張一套的清中期的酸枝木凳,隔壁已經有人出價到8000求購,但王文慶不賣。原因是:「凳子賣了,我給客人坐什麼?」

  在他看來,現代的東西再貴再好,用著也不舒服。何況,自己是賣古玩的,店裡擺些現代貨,像個啥?!

  古玩生意  王文慶從日本「花了32萬日元」淘來的龍泉雙耳瓶此時正呆立在深棕色的展示櫃里,與身邊色彩鮮亮、「個子」也大得多的古玩相比,它顯現出一副愣頭愣腦的模樣,毫不起眼。

  下午,店裡一共只來了四撥客人,是些來自河北、廣東和湖北的熟客。

  進到店裡,對方也只是簡單地打了個招呼,就自己動手將展示櫃打開,拿起有興趣的物件端詳,偶爾抬抬頭,也是漫不經心地問問價。

  「這個瓶現在要多少錢?」

  「這個是民國,前年你兩塊不要,現在的價,四塊都打不住了」。

  有意思的是,在成百件的古玩當中,來的四撥人有兩撥都將那個龍泉雙耳瓶拿在手中細細地看了一遍。

  「這個多少錢?」

  「六塊。」王文慶回答乾脆。

  「能不能低點?」

  「元代的,就這個價了。」

  生意最終沒能成交,王文慶坐在夕陽的陰影里繼續喝著他的茶。

  「六塊」代表的是六萬塊。行內怕真實報價驚著那些來看熱鬧的外行,而做如此考量。

  拿起這個通體淡青的「龍泉雙耳瓶」,王文慶有時會喃喃自語:可惜沒到宋,也不是全品相(瓶口有點瑕疵),否則至少可以賣到三十萬。

  因為「中國海外淘寶兵團」的新聞經過媒體廣泛報道,王文慶一時成為了江西省景德鎮的名人,而他接受媒體採訪時說的那句「沒有買到合適的東西,去銀座玩也沒心情」。在Google上搜索,竟然連續出現了幾十遍,儼然成為了他個人流傳最廣的一句「名言」。

  而對於此次前往日本的「主題旅遊」,王文慶本人是頗有微詞的。

  「去的人都是古玩經營和收藏者,但旅遊團對我們太不放心了,給我們的自由度太小,你想想,每次都是十幾二十個人一起衝進別人的古玩店,誰敢拿出好東西給你看。」

  但還好,應團員們的要求「盡最大可能的縮減旅遊景點,盡量多去看古玩」,讓不少人都有了自己的收穫。

  王文慶更是與一些日本古玩界人士建立聯繫,「以後大家可以通過網路先交流,看圖片,聊東西,一起做些事情。」去考察日本古玩市場,建立一些人脈是王文慶此行最主要的目的之一。這個只有初中文化的中年人已經有了涉足海外古玩市場的打算。

  吃虧是福  王文慶老家在被譽為「中國最美麗的農村」的江西婺源,此地與安徽交界,盛產茶葉和竹子,明清時代相當富庶,由此,一般人家也多有家傳物什。

  一次機緣,因為幫朋友提東西賣到安徽黃山市,「四天凈賺了四百塊」,王文慶開始入行。他承認,剛開始幹這一行的時候,滿門子心思想的都是賺錢,有時也會「蒙人」。

  一次,一相熟小販從鄉下淘到一個看上去有些年代的杯子,問王文慶,「這個木頭杯子,600塊要不要」。

  杯子有點被風化,外表發白,一時難以看出是什麼材質。王文慶拿在手上看了看,第一感覺雕功不錯,他又對著陽光照了照,杯子的紋理變得異常清晰。

  這時,王文慶的手開始抖了起來。

  他心裡知道,這個杯子是難得一見的「犀角杯」—犀牛角做的!

  手抖得厲害,「杯子有點要拿不住」,為了掩飾,他趕緊將杯子放回到桌上。

  屁股往後挪了挪,雙手緊緊交叉抱在胸前,王文慶讓自己倚進椅子里。

  這一行幹得久了,王文慶明白,同行把拿不準的東西給你看,出個價什麼的,很多時候只是為了試探一下「這東西」的價值,一旦讓對方看出徵兆,他立即就可能反悔。

  好不容易按壓住「怦怦」亂跳的心臟,王文慶開始還價:「這個木頭杯子,雕功不錯,但品相差了點,大概就值個二三百吧。」

  對方退了一步,說要500元。

  「當時,我也不能表現太急切呀,對方也是精明人。」為了誘使對方出讓,王文慶又想了個招,說:「要不這樣,我可以出五百,但如果一個禮拜賣不掉,我拿回來退給你,你只要還我四百塊。」

  「對方答應了!買賣成交。人家要留我吃飯。當時,我哪裡敢留啊,東西一包,推說有事,出了門,立刻叫了輛拖拉機,給了20塊錢,一口氣就開出了二十幾公里,這才安下心來。」

  不到兩個月,這個犀角杯就脫手了,賣了一萬六。

  「那可是1992年,萬元戶跟現在的百萬元戶似的。」今天說起此事,都能見王文慶滿臉放光。

  當然,做這一行,王文慶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他曾經花50塊弄到一個瓷瓶,最後賣了600元,心裡當時對這次交易還極為滿意。但由於買家也是老客戶,每次買東西都討價還價,而這次「終於爽快了一回」,這讓王文慶好幾天心裡不踏實,他回過頭去查資料、問行家,最後發現,那個瓷瓶竟然是康熙青花棒槌瓶(大清康熙年制款)—青花瓷中的極品。

  「而那個買家一轉手就賣了16萬。」

  王文慶說,在賣錯了的情況下,那件東西呀,想忘記都忘記不了,「沒事兒它就在眼前晃呀晃呀的」。

  「吃虧也是福啊,不吃那個虧,人不會那麼賺的。」行內都認同這個說法。

  經歷了許多事,王文慶說自己已經領悟到了「做事就是做人」的道理。他說,這個行業,有了朋友才有貨源,才能了解到行情,「錢是賺不完的,厚道些為好。我只希望,自己為人,走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有朋友真誠地接待。」

  「我們只能是過渡性收藏」  經過17年的古玩鑽研,也讓這個當年只想著靠古玩賺錢的商人真正喜歡上了古玩藝術品。

  一張民國年間、酸枝木料的羅漢床至今仍擺在他的店裡,為了這張床,王文慶曾經眼巴巴地等了5年,出價到6萬,對方才終於出讓。

  儘管第二年就有人報價9.5萬求購,王文慶沒答應,然後,一擱就是五六年。

  雖然有車有房,「家裡也不會缺錢」,但王文慶覺得,自己還沒有能力收藏一些自己喜歡的好東西,「我們只能是過渡性收藏」,碰到心裡實在是喜歡的東西,「我也只能是在資金能夠轉得動的情況下,盡量讓它在手裡多壓一壓。」

  而對於那些自己「喜歡極了」的東西呢?

  「我會把它們封藏起來,放到一個連自己也記不太清楚的角落,盡量把它們忘記。」

  為什麼?  「畢竟自己是做古玩買賣的,如果一直惦記著,有人出個好價錢,最終可能還是會把它們賣掉,忘掉了最好。」

  王文慶承認,這種做法,代表了行內人的一種矛盾心理。

  行內還有自己的規矩,一旦聽說誰淘到了一件好東西,大家都會跑去品鑒一番,看到主人喜歡,儘管個個也是心癢難搔,但一開始大家都不會開口要求對方出讓。

  但心急一點兒的,三五個月後就會笑著來問了:「怎麼樣,那件東西你也放了這麼久了,可以了吧。」雙方不用說「那件東西」是什麼,早已是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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